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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祖師大道神韻

  赤龍真人話音落地。

  即見祖師遺蛻頭頂沖出的神韻隱約包容了肉殼與性魂——那拉扯著那道大道神韻的廟系慘白手臂,與此時卻好似握住一根燃燒的火炬般,立刻就想撒手撤回!

  而祖師大道神韻化作一只遍布鱗片的手爪,死命拉扯著慘白手臂,跟著那道手臂,強行沖入了之后的廟系之內!

  “第三步,坐胎功。

  道門三山神譜之中,諸廟系之內,亦非空空如也,無有神靈安坐其中。

  有些廟系,甚至亦為厲詭占據。

  身入廟系之內,如抬頭見朱門,則可入,如見黑門,則退避,如見門戶大敞,則九死一生!”

  《坐胎功》全部過程,盡由祖師遺蛻為蘇午演練過一遍。

  這部法門已是正途大法,但過程中仍難免有險關。

  這些險關并非是法門自身因素造成,而是外部環境引致的危險,譬如初入廟系之時,還需防備廟系之中有無神靈與厲詭安坐,若神靈安坐廟系,自身還能退避出來,重選廟系,若是其中有厲詭安坐的話,就必須要設法封押其中厲詭,才能渡過此劫,坐得仙胎。

  否則就會陷入那些‘即神即詭’的存在無休無止地追殺,最終淪入絕境,就此殞命!

  而區分其中有無神靈,有無厲詭的辦法,

  唯有步入廟系那個瞬間,抬頭看見的是朱門,則廟系中無詭無神;

  如見黑門,則廟系已有神靈安坐,稽首退下即可;

  如見門戶大敞——厲詭自在其中等著!

  蘇午記下了《坐胎功》的全部修煉過程,祖師遺蛻亦漸漸歸于沉寂,重新變作一副枯槁尸骸,端坐在神臺之上。

  他看著旌陽天師的遺骸,向赤龍真人問道:“師父已然全知‘坐胎功’修行之全部過程,緣何還要冒著虺神提前復蘇的風險,將祖師遺蛻從山洞廟系之中帶出?

  莫非這具遺骸對師父而言,尚有其他功用?

  否則何必多此一舉?”

  “正是!”赤龍真人點了點頭,“祖師雖死,但他的根本大道神韻依舊常駐于這具皮囊當中,未曾消褪,我之設想,便是以它的大道神韻交融我身符箓法體。

  此后某再修行坐胎功,便以他的大道神韻,作為引誘廟系出手的那條游魚!

  ——某所得鐘馗神韻,在坐胎功中,只是第三品第八等而已。

  而祖師的大道神韻,乃是第二品第五等的‘江海龍王’神韻!

  這件事,也是征得祖師點頭了的。

  ——某當時在祖師遺蛻前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后,祖師遺蛻便連連點頭,對某的設想大為肯定!”

  “…”蘇午沉默了一陣,遲疑著道,“師父所謂祖師點頭,應該不是祖師腦袋被陰風惡風刮得連連點頭,師父將此視作是祖師同意你的作為吧?”

  赤龍真人盯著蘇午,把眼一瞪:“便是風刮得祖師頭顱不斷點頭,那也是天意所為!是祖師授意天風如此的!”

  蘇午聞言頓時滿面無奈,

  在師父目光逼視下,他只能點點頭:“對對對,師父既這么說,那事實應該就是如此了。

  只不過,師父預備如何利用祖師大道神韻?

  ——將它與祖師遺蛻剝離開來的辦法,顯然是要不得的。

  一個道人,一生只能從廟系中摘得一道神韻,這一道神韻與個人的命數、秉性、根器息息相關,互相之間難以割舍,如欲將神韻剝離遺蛻,怕是會落個雞飛蛋打的結局。”

  “是啊…”赤龍真人對此也是一籌莫展,有些作難,“某可以以符箓法體與祖師遺蛻之內大道神韻交感,然若想進一步利用這道神韻,現下暫時還想不出甚么頭緒來…”

  蘇午笑了笑,腳下陰影沸騰開來。

  漆黑手臂將黑地藏塑像從陰影世界中拖拽出。

  他將那尊完全由殺生石造就的塑像,擺在了旌陽天師遺蛻的對面,在赤龍真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殺生石塑像之時,開口說道:“我今有一法,可以引祖師遺蛻之神韻,與這尊塑像交融。

  原本我預備著以這尊塑像作為材料,熔煉以后,把師父的兵器翻新一下,順便給門下幾個弟子每個人也鑄造一把兵器,今時可以單獨從塑像上分割出一部分來,令之專門與祖師遺蛻上流轉的大道神韻交融,屆時是將那部分鑄煉成兵刃,或是其他,全憑師父自己做主。”

  “這尊塑像的材質非石非木非金,兼具活物與死物的特性…

  更像個沉寂下去的厲詭?”赤龍真人第一次接觸殺生石,然而卻準確道出了這塊黑地藏塑像的真實特質——黑地藏塑像,正是徹底沉寂下去,幾乎不可能復蘇的怨神!

  蘇午神色嚴肅起來,點頭道:“正是如此。”

  隨后,

  他就將天威道壇上發生的諸多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赤龍真人。

  自身化為厲詭之事,因為太過聳人聽聞,他倒是未有告訴赤龍真人,此事除了他以外,只有鼎靈最清楚,他與鼎靈約定過此事,對方也不會泄露秘密。

  除了自身化為厲詭這件事,就連鑒真的布局,蘇午也挑揀能告訴赤龍真人的部分,與師父透露了一些內容。

  “那和尚不知參修了甚么法門,竟然掌握了這般邪詭的手段。

  他的實力層次,某卻看不透。”赤龍真人聽過蘇午所言,眼神凝重道,“幸好此人行事雖吊詭無比,又無拘無束,但其自身終究被困在東流島內,只能以這種方式影響東流島外的其他地域。

  若其真身能脫出東流島,對天下黎民而言,未知是福是禍。

  倒是他留在怨神身上的所謂拼圖,

  與‘坐胎功’中‘坐胎煉形’的步驟有相通之處。

  異曲同工。

  可惜那般拼圖也被毀去了。”

  蘇午獲得了‘謙卦初六亨之神韻’,那副拼圖的全貌他稍一回想,還是能夠完全記憶起來,但那副拼圖確不是給人修行所用,與《坐胎功》的坐胎煉形實則大相徑庭,南轅北轍。

  ‘坐胎煉形法’其實更類于‘正氣袋’的縫合方法。

  前者是勾連諸般大道神韻。

  后者則是接連諸多云芨符箓。

  “斬殺痋脈‘人痋主’之時,我曾從他身上得到一副‘痋神拼圖’。

  黑角山亦藏有‘地下萬尺集神卷’。

  地藏王廟乃有‘瘟王儀仗’。

  如此種種,皆是厲詭拼圖一類的事物。

  師父若想參修,我可將虺神拼圖交給師父,以后若有機會,我們再將其他土教巫門法脈的拼圖都收攏過來。”蘇午向赤龍真人如是道。

  “可以!”赤龍真人點了點頭。

  他看著神臺上相對而坐的祖師遺蛻與黑地藏塑像,沉思了良久,終于下定決心:“接下來我便以自身大道紋韻,鼓催祖師遺蛻化為云氣。

  你設法從這座塑像上分割一塊出來,以吸收云氣,以及其中大道神韻!”

  說完話,

  師父又向蘇午補充了一句:“以后等某死了,某的尸身,也可允許你隨意處置——死都死了,也不在乎一具臭皮囊了!”

  他如此對待祖師遺蛻,心中終究有些愧疚。

  因而當面如此囑咐徒弟,

  亦是為了平息心中的愧疚。

  蘇午則道:“師父踏足祖師山洞廟系之時,天數運轉已然注定。

  祖師若知道你能將他‘身外之物’再度利用起來,必然也是甚為欣慰。他能開創出‘坐胎功’這般鳩占鵲巢的法門,想來亦是一位奇道人!”

  “你這臭小子,話里話外都在陰陽怪氣老子!

  卻叫老子聽著又覺得舒服。

  罷了,

  不與你計較!

  做正事了!”

  赤龍真人生性灑脫,哈哈一笑,就拂去方才心頭那點情緒,他站在祖師遺蛻身后,雙掌按在祖師瘦削得只剩骨骼的肩膀上,道一聲:“開始了!”

  背后重樓騰蛟龍之符箓法體乍然而現,

  大道紋韻交織于雙掌之間,交融入祖師遺蛻之中。

  旌陽天師遺蛻在此剎驟然化作滾滾霞光,無窮云氣!

  五色斑斕的云氣內,大道神韻如蛟龍般閃轉騰挪,隨云氣周流各處——站在黑地藏塑像背后的蘇午,此下更加干脆利落,雙手端起大紅蓮胎藏,一刀就削下了塑像枯瘦的腦袋!

  黑地藏塑像下,陰影化作巨口,一瞬間將那無頭塑像吞沒。

  下一刻,

  蘇午捧著那顆雕像腦袋,‘謙卦初六亨之神韻’流轉入雕像頭顱之中——

  雕像剎那間張開眼目,在瞬間呈現出‘將復蘇而無法復蘇’的狀態!

  它有轉為厲詭的征兆,但因它整張臉都被一雙漆黑干瘦的手掌遮住了,所以始終無法轉為厲詭,令自身維持在活物與死物的中間狀態!

  直接吸引得四周滾滾云氣裹挾大道神韻,

  盡數灌注入那顆頭顱之中!

  大道神韻伴隨云氣涌入,

  ‘謙卦初六亨之神韻’則在徐徐退出。

  直至所有云氣匯同大道神韻全數灌注入那顆頭顱內,蘇午所得的那道神韻也盡已從塑像頭顱之中撤回!

  黑地藏塑像重新沉寂下去,

  變作死物。

  但它的重量已超越千斤。

  神臺上不見了祖師遺骸的蹤影,蘇午端詳著漆黑的塑像頭顱,向赤龍真人說道:“以此物為主材,我可以為師父打造出一柄無上神兵!

  師父配合我鍛造此刀兵,

  可與其中大道神韻相連,如此,師父先前設想以祖師大道神韻為游魚,誘使廟系來拉扯的法子,有八成概率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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