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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裝臟

  鐵鍋中,油脂微漾漣漪。

  熱力漸自油面上散發。

  蘇午捧出了幾碗收魂米,擺在一旁的木墩上——右眼里血光綻放,脖頸上連著莫名厲詭頭顱的‘增將軍’被瞬間放出!

  厲詭散發濃烈詭韻,叫人本能地產生恐懼、惡心、想要遠離等種種感覺,

  圍在亭子周邊的北閭山眾道,在詭韻沖擊下,頓時都臉色發白!

  好在,他們的不適感并未持續多久。

  在蘇午的示意下,顯正將大紅蓮胎藏交到他手中,他旋而抽刀,一刀將‘增將軍’脖頸上的頭顱削下,那厲詭頭顱未及逃散,就被一雙陰影手臂托起木墩上的一碗收魂米——厲詭頭顱頓時受到吸引,鉆進了那碗米中!

  粗瓷碗里,米粒一顆顆迸起!

  蘇午一手將‘增將軍’的無頭身釘在陰影里,一手抓起那碗米,不斷刨去多余的米粒。

  待到米粒的斤兩恰好契合那厲詭頭顱時,整碗收魂米都被蒸熟了!

  他手掌一翻,

  將蒸碗米倒入油鍋!

  一柄鍋勺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午手中,在鍋中厲詭掙扎之時,揮舞鍋勺,將厲詭重又壓入油面之下——隨著蘇午油炸厲詭越來越多,他的技藝也越來越純熟,油炸這樣幾只小詭,對他而言,根本不會覺得有任何麻煩之處。

  但他此番操作,在其他人看來,卻又顯得那樣驚悚又強橫。

  這般‘尋常方法’,竟然將一只厲詭都油炸了!

  傳出去,誰能相信?!

  北閭山幾個弟子一陣心神恍惚,有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被陰影禁錮著的九頭娃娃頭顱,見此一幕,眼睛瞪得像銅鈴,口中喃喃自語:“油炸詭?油炸詭?這、這竟然能行?!”

  油炸厲詭的法子,哪怕大大方方展現于人前,

  若無有其中幾樣關鍵事物,想要將厲詭直接丟入油鍋里浸炸的話,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是以,蘇午也不怕九頭娃娃這般巫門土教中的邪類的窺察。

  他三下五除二將那厲詭頭顱油炸成了一只‘神靈內臟’,旋而收回大紅蓮胎藏,肩后一雙詭手按住了無頭的‘增將軍’,抓住它的肩膀,猛然一抖,就抖落了它一身戲袍——

  那身染血的戲袍與增將軍大道紋韻被蘇午一同抖落下去,

  顯出了大道紋韻包裹下,扮作增將軍的那個厲詭!

  其亦被蘇午以收魂米封押起來,

  丟入油鍋之中浸炸!

  蘇午左眼中的厲詭已經放出,皆被下了油鍋。

  右眼的跳痛感卻越發強烈,

  那縈繞在他念頭里的索命梵音,也越來越凄厲——怨神儀仗距他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鼓催烈火,加快速度,在怨神儀仗到來之前,終于將增損二將盡數油炸,覆蓋兩個厲詭,使它們變作增損二將的兩道大道紋韻、連同兩幅戲袍,盡被蘇午藏入陰影世界深處。

  這時,

  一陣鑼鼓聲亦從亭子正對著的那片樹林外傳來。

  縷縷灰霧縈繞在林間。

  咚咚咚!

  咚咚鏘!

  咚鏘咚鏘咚咚鏘!

  被陰影禁錮著的九頭娃娃,拼命轉動頭顱,看到了那倏忽越過樹林的一隊隊怨神儀仗,亦看到了自己的一雙手臂上,遍布著血紅文字!

  ‘冤魂索命,厲詭纏身’!

  他猛然間大叫起來:“怨神——來了!”

  話音未落,禁錮著九頭娃娃軀干、四肢、頭顱的陰影就將他的軀體層層盤繞起來,瞬間將之拖入陰影世界中,遠離怨神儀仗!

  ‘怨神帖’只覆蓋了李碧的雙臂,

  在他被拖入陰影世界之時,那些血紅文字就停止了向他軀體其余部分的覆蓋!

  嘩——

  蒙蒙霧氣漫過稀疏林木。

  卷起地上一層落葉。

  一道道對牌、對傘在霧氣里時隱時現,在倏忽間穿過了森林,抵近山路旁的涼亭。

  亭子里,

  只剩蘇午一人的蹤影。

  他將炸詭油都收入陶壺中,拖入陰影里。

  旋而渾身遍發熊熊薪火,雙手插入那方才燒熱了炸詭油,炸了幾個小詭的燒魂火火堆中,抓起一根根熊熊燃燒著的薪炭木柴,將之投向逼近的怨神儀仗!

  轟!轟!轟!

  一道道火焰投入怨神儀仗中,

  攜裹著大量火星,

  竟將四下流轉的詭韻都點燃。

  那在蘇午耳畔一直不斷響起的索命梵音,此剎都減弱了許多!

  無邊佛光從怨神儀仗之后涌起,在灰霧里流轉,猶如水波蕩漾。

  儀仗的盡頭,

  血衣紙佛已然完全變了副模樣——一層漆黑的、不知是何材質的皮殼覆蓋在那紙扎的佛陀表面,它渾身纏繞一道道漆黑鎖鏈,枯瘦卻模糊的面龐對著蘇午。

  漆黑佛陀端坐于淌血的蓮臺上,

  它的胸腹部完全敞開,

  露出疊在胸腹腔內的‘鐵旨大師公’背后的那塊鐵牌、大眾王和尚覆蓋著瘟王元帥油彩的頭顱、法佛空明的一顆心臟——

  這也是一種‘裝臟’!

  種種不同的大道紋韻在這漆黑佛陀的腹腔內流轉著,相互交融著,拼合著!

  它亦是一副拼圖!

  它拼湊出了自己的三副臟腑。

  還差兩副臟腑,

  現下未有著落。

  還差一雙手臂、一雙腿腳,現下未有著落!

  蘇午看著怨神儀仗盡頭的漆黑殘缺佛陀,再一次想起了九頭娃娃與鐵旨大師公先前寥寥幾句對談中,提及的‘黑地藏塑像背后拼圖’——

  現下,怨神真的是在湊集拼圖?

  湊齊了拼圖以后,它會變成什么?

  照當下情況來看,自身已經被它視作拼圖的一部分了!

  但是現下這個受怨神儀仗簇擁著的‘怨神’,不像是怨神本形——那座黑地藏塑像,或許才是怨神本尊,它藏在哪里?!

  當前的怨神儀仗,令蘇午直覺十分危險。

  他若是再次落入儀仗內,

  未必還能和先前一樣輕易脫離,并且還將儀仗中的‘增損二將’帶走——先前那在儀仗最后出現的漆黑佛陀形影,此下已與血衣佛陀相互疊合,變成了血衣佛陀的‘殼’!

  而這層殼,隱約與蘇午的‘大威德金剛真意’互相吸引,互相牽制!

  然若蘇午不設法再將怨神儀仗打亂一次,

  他就不能徹底脫離怨神儀仗的追迫!

  “如能駕服五雷,將五雷邪法轉成五雷正法,一道‘龍爪神雷抓詭咒’,就能隔空提攝厲詭,完全不必再以身涉險了——”蘇午念頭飛轉,他現下道門手段修行不到家,還未能徹底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也就沒有馭雷抓詭的本領。

  “再試一次!”

  蘇午把心一橫!

  肩后長出兩條漆黑手臂,探入四周陰影中,趕在怨神儀仗覆蓋而來以前,從陰影里拖出了黑地藏——四下里詭影林立,一道道猖兵被詭影包裹著,將怨神儀仗環繞了起來!

  每一道詭影上,都開始散發出灰藍詭韻!

  灰藍詭韻與怨神詭韻相互沖撞!

  一座座斷頭臺在兩種不同詭韻的碰撞間,在裂隙里若隱若現。

  紅燈籠高高升上天空。

  蘇午背后,熊熊烈焰聚成火焰輪,水菩薩所化的‘紅寶帳怙主六臂大黑天’赫然立于火焰輪中,將六臂托起的那一柄紅帳撐了開來!

  火焰從紅帳篷頂發散,與四周漫溢而來的怨神詭韻相互交融,竟將怨神詭韻短暫同化!

  趁此時機,蘇午肩后又生出一雙鬼手,將一張臉譜戴在了他的面孔上,他身形抖顫著,一瞬間變得模糊,渾身好似長滿了細細的絨毛!

  面孔在瞬間化作了一張猴臉!

  張牙立目,猙獰邪詭!

  穿上一身漆黑鱗甲,蘇午瞬間化作‘齊天大圣’,這一次,他未有招來定海神珍鐵催使,而是將一雙毛絨絨的手掌,握在了‘黑地藏’的刀柄之上!

  如此就相當于心詭將自己的力量纏繞在了‘黑地藏’上。

  四只屬于不同厲詭的手掌,交握在黑地藏刀柄上。

  蘇午背后的‘紅寶帳怙主六臂大黑天’,亦在放開寶帳以后,轉而伸出一雙手臂,端起了那柄漆黑的、長滿獠牙的八尺苗刀!

  心詭、影詭、水菩薩的力量,與鑄成苗刀的‘玉色山礦脈之詭’、‘鬼鍘刀’、‘鑒真魔意’相疊合!

  一條條漆黑手臂從陰影里伸出,在劇烈的心臟跳動聲中,悄無聲息地穿入怨神儀仗中,將其中一個個厲詭拖拽了出來,禁錮在‘斷頭臺’上!

  隨著那柄被數道厲詭交握的八尺苗刀,瞬間切落——

  斷頭臺上,八個厲詭盡被斬成兩段!

  “還我還我還我——還我命來——”

  這時,那一直縈繞在四周的索命之音驟然變得激烈,漆黑佛陀瞬間掠過簇擁自己的儀仗隊伍,降臨蘇午頭頂!

  它那顆頭顱俯下來,

  枯瘦的面孔上,模糊的五官對著蘇午。

  “喃嘸——地藏王菩薩——”

  冥冥中,

  那些厲詭被斷頭臺斬切以后,竟在天地間聚集起了海量的‘罪業’,無數罪業覆蓋滿蘇午周身,隨著他頭頂漆黑佛陀廣宣佛號——

  水菩薩、影詭、心詭盡將要從他身上剝離!

  在此之前,蘇午將一個屬于怨神儀仗的厲詭,關押入右眼中,同時收攏自身容納的厲詭力量,在剎那間運起了‘智拳印’!

  慧劍斬落!

  外在因果盡被刷落!

  水菩薩、影詭、心詭回歸蘇午自身!

  他直接鉆入陰影中,逃之夭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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