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轟烈。
龍爪雷霆拉扯著玄清、玄玦、玄照三師兄弟,將他們完全從陰間拖拽了出來!
電光肆虐之下,
四下里陰間的氣息、災晦詭韻都被一遍遍地蕩滌、清掃干凈!
自天中五團雷龍中降下的雷霆,如長矛般從晦詭頭頂穿刺而下,雷光發出千鳥鳴啼一般的聲響,將晦詭釘在原地,不得動彈。
它亦暫時被禁錮住,無法散發出絲毫詭韻!
傾蓋四下的灰霧徐徐消散去,露出牛角山腳下的本貌風景。
而那從天頂貫穿而下的龍爪雷霆,拉扯著茅山巫眾道人,仍然未有消散的跡象——三者看著那盤繞己身、猶如龍爪的雷霆,眼中皆有驚駭之色。
他們在最關鍵時候,愿意將全部機會都押在《雷經》之上,
自然是因為《雷經》威能,比之北帝法中最具代表性的‘天蓬神咒’,比之‘大金光神咒’等等都要強出許多,更適合當下的局面。
然而即便如此,三人也絕對未預料到,經由蘇午的‘活人氣息’這座‘臨時法壇’,招引來的雷霆,竟是如此恐怖!
那尤在發出千鳥鳴啼之音的雷光電蟒之中,隱約散發出某種深刻又晦澀的神韻。
茅山巫眾人皆感受到了那隱約的神韻,
然而卻無從與神韻通感,更無從從那縷縷神韻中,獲得甚么啟示。
三人都默然不語。
遠處,
雙眼中盛滿雷光電漿的蘇午緩步走了過來。
天頂上的五團雷龍霍然間合而為一,
那般讓茅山巫眾道不得其門的神韻,就自天頂合而為一的雷池之中驟然落下,亦如對晦詭那般,也化作一道長矛,自蘇午天頂蓋貫刺耳下!
不過相比于晦詭,
蘇午仍然行動自如,盡管那雷霆長矛從他頭頂突出了三丈赫赫雷光,也未影響他的行動分毫!
那絞纏出雷霆長矛中的神韻,
就徐徐浸潤著他的周身。
模擬器的提示音在此時響起:“你已獲得‘雷祖神韻烙印’!”
雷祖神韻烙印(丙之咒印):獲得該烙印,將在修持雷法、北帝法等刑殺之法時,擁有較高效率,有幾率從一些已失傳的雷法典籍中,提煉出雷法符箓、雷法真咒;
獲得該烙印,將在成為民間‘雷祖信仰’的傳承者、發揚者以后,提升‘雷祖神韻烙印’品質,最高可提升為甲級‘雷祖神韻總詔’;
獲得該烙印,將在感悟雷法之時,有較高幾率感知到‘雷祖神韻’,并在接觸雷祖神韻的三分鐘內,不會為雷祖神韻所傷。
蘇午的雙眼被雷光電漿漲滿了。
他‘看’不到外界現實中的真實情形,
但又有一種自身既在現實中,又非在現實中的感覺。
——出現這種感覺,蘇午便知自己此下究竟處于什么狀態——自身正處于天人交感的狀態中,借著三位道長的力,反而獲得了自己從前不曾獲得過的神韻。
一些細碎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他聽不清那些聲音說了什么,只覺得那些聲音好似許許多多的飛鳥在啼叫一般,尖銳,刺耳。
在他心靈的‘視野’里,
那五道顯發著恐怖神韻的符印緩緩疊合為一,
一座雷池就聳立于虛無中。
滿頭白發、身形瘦削得皮包骨頭,只在下身裹了塊破布的身影就從那座雷池里爬了出來,那道身影的身體各處細節,都在蘇午腦海里纖毫畢現。
雷電在其身上交織成莫名的紋絡。
但其面孔,蘇午卻偏偏看不清。
越是集中注意力去看,
越只能看到模模湖湖的一片。
那些千鳥鳴啼的聲音越發刺耳,夾雜在那些聲音里的,是一些含混的,碎片化的言語聲,蘇午努力去聽,也只聽清了一些片段:“蒼天…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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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
破碎的言語聲響了幾個呼吸,就倏忽褪去了。
從雷池里爬出來的身影,走到蘇午近前,蘇午能感覺到‘它’在打量著自己,但在離它只有一米不到的距離上,他仍舊看不清‘它’的臉。
只能看到那道身影打量了自己一陣兒,
而后就繼續朝自己走近——
繼續走近——
最后,它好似一瞬間穿過了蘇午的形體。
又似是瞬間與蘇午交融了!
劇烈的疼痛感從蘇午周身各處迸發出來,他容納的影詭、心詭都死死地蜷縮在天關脈輪、心脈輪中,根本不敢動彈!
他的皮膚被雷電撕裂了!
在這般強烈的疼痛中,他聽到一個清晰的、陰冷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有人附在他耳邊發出的。
那個聲音輕輕道:“雷祖是詭,你看不清嗎?!”
雷祖是詭?
我看不清?
什么意思?
究竟是什么意思?!
皮肉遭到撕裂的疼痛從蘇午周身各處傳來,他心臟狂跳著,絞盡腦汁去想那個聲音想表達的意思,然而,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四肢百骸內涌來的劇痛,一瞬間都匯集到了他的眉心!
蘇午覺得,好似有人在用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扎進自己眉心里,攪動著自己的腦漿,那道匕首在他的腦子里留下了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從他的腦袋里涌過匕首扎出的豁口與通路,在他眉心的皮肉中凝聚成形了!
他捂著額頭,用力咬著牙,
鮮血和著涎水從嘴角不斷淌落!
某個瞬間,
蘇午忽然放開手掌!
在他眉心間,赫然生出一只昏黃的眼睛。
那只眼睛里有三顆黑紅的眼仁,三個眼仁在瞬間重合——
遍天雷霆肆虐下,
蘇午仰頭看著那一道道雷霆,看到交織于茅山眾道身上的雷電,都化作了一根根交錯的利齒,它們上下開合著,咀嚼著這片天地——整片天地間的萬眾生靈,一草一木!
“雷祖是詭,雷祖是詭…”
那般驚悚恐怖的景象,只在蘇午眼中顯現了一瞬,
就隨著蘇午眉心眼睛發出強烈的刺痛感,而跟著消失不見!
威嚴雷霆自天地間緩緩消散。
晦詭仍被雷霆長矛釘在原地。
蘇午從地上爬了起來。
脫離龍爪束縛的三位道長紛紛聚集到蘇午身邊。
“李小子,你情況如何了?”
“一直捂著額頭作甚,你頭痛嗎?”
“先躺下來,待會兒我給你把把脈。”
三個年紀加起來得有兩百多歲的道長,攙扶著遍身鮮血淋漓的蘇午靠著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蘇午放開捂著額頭的手掌,也未見三個道長朝他眉心多看一眼。
——他眉心生出的那只眼睛,
只有他能感覺到,
其余人似乎對此一無所覺。
蘇午身側的陰影蠕動著,一條漆黑蟒蛇從陰影中倏忽聳立而起,張口吐出了一個布包。
接過那個布包,蘇午將之打開,
顯出了內里一個有三只眼睛的長發神靈塑像。
正是被油炸成泥胎的‘狂眼夫人’。
‘狂眼夫人’未曾經過裝臟,此下眾人所處的環境里,晦詭還被釘在原地,但它的詭韻漸漸開始彌散,一旦它的詭韻浸潤了‘狂眼夫人’的泥胎塑像,就必然會引致這個泥胎在短時間內復蘇!
所以蘇午才需要幾位道長調理山川龍脈,設法將這座泥胎壓在龍脈之下,與晦詭相持,可以將晦詭封在此地較長時間!
蘇午肩后生出兩條手臂,各自攥著一根鐵針。
斑斕絲線穿過鐵針針孔,
他駕馭著兩條手臂,開始在‘狂眼夫人’泥胎表面穿針引線。
幾位道長看到蘇午的動作,也各自噤聲,想看看蘇午是要做什么?
兩只漆黑的十指手掌飛快穿針走線,
在泥胎表面留下一些詭異莫名的紋絡。
那是一副命格在四兩七錢的‘命紋圖’,其本來收集在蘇午從密藏域得來的《萬有命冊》當中,此時被他用在狂眼夫人的泥胎上,
為暫時淪為死物的泥胎,
重新縫制上命格。
鬼匠縫線在泥胎表面交織著,隨著命紋漸漸被縫合出來,
一些莫名的氣息就從整個泥胎身上浮現了,
這個泥胎像是活了過來,
帶給幾位道長不一樣的感知。
蘇午將縫制好命格的泥胎遞給了玄清道長,緩聲道:“我已為這個死物做完最后一道工序,為之生造了一副命格。
道長看看,能否用之牽制晦詭?”
“不用眼看,也知它是可以使用的。”玄清道長接過泥胎回了蘇午一句,他轉而看向玄照,“師弟,你留在這里,幫著李小子包扎傷口。
以山川龍脈關押這個泥胎,
將之葬到晦詭鬼蜮里的事情,便交給我倆就行。”
“是。
兩位師兄多加小心。”玄照點了點頭,從褡褳袋里取出清洗干凈的布帶,藥臼子、藥杵,開始搗藥鋪在布帶上,給蘇午包扎傷口。
玄清看了一眼蘇午,玄玦笑著同玄照道:“這樣簡單事情,我們若都做不好,那便白修那么多年道了。”
幾位道長皆未詢問過蘇午層出不窮的手段來歷,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更知有些事情問得多了,難免會討嫌。
現下蘇午已答應拜入茅山巫,
僅這一點就已足夠。
蘇午看著又轉去忙碌的幾位道長,緩緩閉上眼睛。
耳畔響起玄照的安慰聲:“睡吧,睡一覺傷勢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