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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伐山破廟

  蘇午對此早有預料。

  他端起那碗還在不斷崩出米粒的收魂米,挖出了其中的一些米粒,一些粘稠黑液就從碗中漫溢出來——這殘缺的影詭被蘇午徐徐容納,

  影詭融合的眼詭影子,

  則在此時顯發殺人規律。

  一只只猩紅的眼仁懸浮于蘇午、尸陀鬼之手的頭頂,

  緋紅的光芒映照在尸陀鬼之手上,

  使得遍身漆黑的殘缺人形,體表像是變作了水面,變作了鏡子。

  蘇午心脈輪中,一盞盞心燈盛放光芒,

  他體表涌動起熊熊的烈火,

  嘛喇罕護法赤紅的虛影盤繞周身,黃金眼鏡蛇在背后聳立。

  此般狀態下,蘇午恐怖的形影亦被眼詭影子記錄,進而投照在‘尸陀鬼之手’殘缺人形的表面,尸陀鬼之手下意識地想要融合蘇午的影子,

  它不由自主地分出力量,去包裹、包容這道影子。

  這時間,

  蘇午已經完成對收魂米內關押的影詭部分的容納。

  他騰出手來,

  渾身漫溢粘稠黑液,將復蘇狀態下的尸陀鬼之手緩緩包容。

  粘稠黑液包裹住殘缺人形,

  之后開始劇烈地膨脹又縮小,縮小又膨脹,

  如此反復了數分鐘,一切終于完全平靜下來。

  滾滾黑液從蘇午腳下流淌出,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個漆黑的陰影,那人影瞬間人立起,包裹住他的全身——他就此變成一個漆黑的影子,

  遍身生出一只只猩紅的眼仁,

  緋紅光芒映照四周,

  將此間的喜神通道亦映照得一片猩紅!

  被陰影包裹的蘇午,目光依舊可以穿透這陰影,看到周遭的一切景象。

  他念頭微微一動,

  覆蓋全身的陰影上,就生出叢叢骨刺,

  剎那間將他變成一個體表纏繞骨刺盔甲、遍身生出一只只猩紅眼仁的恐怖影子!

  蘇午已然完全容納影詭,

  影詭盤踞于他的天關輪中,

  濃稠黑液在天關脈輪內翻騰著,占據了這重脈輪七成多的體積。

  蘇午內觀己身天關脈輪中,濃稠黑液翻騰滾動,黑液里浸沒著數道死寂的厲詭影子,先前的影詭容納的厲詭影子已不下三十道,

  也是蘇午之前逼迫它‘吐’出了大部分厲詭影子,

  否則以蘇午如今的體魄,

  亦休想將影詭完整容納。

  一只只猩紅眼仁定在濃稠黑液里,

  它們出現的地方,影詭便不再翻騰,陷入寂靜。

  看著‘眼詭影子’竟然具備定住躁動影詭的能力,蘇午思索了片刻,朝模擬器發出指令:“模擬器,幫我兌換‘尸陀鬼眼詭形’!”

  “你目前容納影詭與‘尸陀鬼眼詭形’完全契合,是否確認兌換?”

  “是。”

  “兌換成功!”

  “你的錢包余額為712003000041200元玉!”

  緋紅光芒驟然在蘇午頭頂鋪開,

  光芒蕩漾,

  披散在他被影詭包容的全身。

  漆黑形影上鑲嵌的一只只猩紅眼仁,在此時驟然膨脹作一盞盞血色的燈籠,這些燈籠脫離影詭的形體,圍繞在蘇午周圍,

  影詭的肩膀后,

  此時又生出一雙漆黑的手臂,

  這雙手臂握持著‘黑地藏’,黑地藏蜿蜒盤繞,刃身完全化作了龍蛇般的黑影,叢叢鐮刃與紫紅筋脈在黑影上交織,

  那圍著黑影啃咬盤旋的一顆顆猙獰人頭,

  此剎亦變作了一盞盞血燈籠!

  漆黑手臂松開黑地藏,

  黑地藏浸沒入包裹蘇午周身的陰影里。

  蘇午眼底忽然浮現兩盞通紅的燈籠,

  他注視向側畔由背向蠕動的男女組成的血肉之墻,

  那墻壁像是被巨大的刀刃斬過了,

  一道血紅而平整的裂口浮現于墻壁上!

  過了許久才得彌合!

  盯著那道逐漸彌合的血肉之墻,包裹蘇午周身的陰影漸漸滑落,攜裹著一盞盞血紅的燈籠,收縮進他腳下的陰影里。

  他內視自身天關脈輪,

  脈輪內,

  影詭被一盞盞血紅燈籠定住了,

  以凝固的姿態,占據了天關脈輪不足三分之一的區域。

  蘇午把手一招,一柄漆黑的、鑲嵌滿血紅眼仁的‘黑地藏’出現在他手中,他的手掌撫摸過刃身上那些猩紅的眼仁,一只只眼仁盡數閉上了。

  這把由部分尸陀鬼之手、鬼鍘刀、部分玉色山殺生石脈之詭共同打造成的鬼刀,

  今時亦繼承了‘尸陀鬼眼詭形’的部分能力。

  它被影詭把持,

  能夠發揮出超格的恐怖能力!

  收刀歸鞘,蘇午沿著喜神通道繼續超前走。

  五頭娘娘已經去和它的‘相好’相會去了,無人給蘇午引路——當下他倒也不需要引路,沿著喜神通道一直朝前走,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

  盡頭處就浮現出一座被血紅繩索纏繞的、貼著慘綠‘喜’字的門樓!

  門樓邊緣,有斑斕氣脈流竄。

  此地就是喜神在陰間邊緣刨出的那個狗洞!

  這座門樓上,凋刻著許多‘喜’字的浮凋,蘇午湊近去看那些喜字,即能發現,那喜字的左半部分,乃是一個個被厲詭氣息纏繞著的、壽元接近衰枯的男人,

  右半部分,則是一個個被米粒之山包圍的、看不出原本樣貌的‘人’。

  二者間有紅繩纏繞著,

  在它們頭頂,

  升起了殷紅的火。

  一簇簇火苗在門樓上漂浮著。

  蘇午接近那些密布于門樓之上的紅線,那些紅線倏忽間流動開來,探出線頭,驟然間朝他纏繞了過來!

  嗅著那一簇簇火苗里濃重的怨恨氣息,蘇午周身都升騰起了朵朵火苗,

  他手掐‘大光明印’,

  誦一道‘遮跋陀轉輪加持咒’:“嗾薩哈!

  沙庹斝庹斫迦羅伐剌底!”

  一重重光輪映現在他體表周圍,將蘇午周身升騰起的‘心燈火苗’都加持得大若磨盤,這火焰相互交融,頃刻間使得蘇午化成一道火人!

  所有接近過來的紅線,

  都被他遍身顯發的熊熊烈火焚燒干凈!

  門樓上的喜字點燃起的一簇簇火苗,亦被蘇午周身熊烈的心燈火焚煉干凈!

  這座門樓熊熊燃燒起來,

  火焰朝著兩邊的血肉之墻、更盡頭處的畫卷之墻蔓延,

  在極短的時間內,

  這條由喜神刨出來的、供給‘喜神’在關鍵時逃竄的通道,在心燈火下被燒成虛無,斑斕氣脈開始在此間充盈,填補這被盜掘出來的陰間邊緣通道。

  蘇午身后的一切,

  俱被陰間的斑斕氣脈重組著。

  他眼神微動,

  想及‘喜神’被捉虎仙人伐山破廟以后,

  捉虎仙人應當是沒有余力、或者是未曾注意到這條喜神偷挖出來的通道,因而給了喜神逃竄的余地,令喜神能在今時依舊禍害人間。

  現在他算是堵上了這個漏洞,

  斷絕了喜神再逃入陰間邊緣的可能。

  ‘喜神教’的祭祀極其詭異,

  蘇午焚煉去門樓上的一簇簇火苗,終于能夠確定——這個‘喜神教’怕是與灶王教脫不開干系,祭祀喜神的儀軌,彷照了正常灶王神教開廟裝臟的儀軌,

  在老神漢的故事里,一對新婚恩愛的夫妻,夫君被厲詭氣息纏身,先得重病,即將殞命,妻子不愿丈夫就此死去,受了喜神教的蠱惑,愿意來做‘肉觀音’。

  當她答應做肉觀音的時候,一切便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喜神教利用夫妻間的感情,束縛著妻子,將收魂米灑在沾染厲詭的男子身上,使得厲詭能被收魂米所關押——此種關押方式,就根本不需要灶王神教那般復雜的判斷厲詭重量、稱量收魂米、送米收押厲詭且需要不斷調整的種種儀式,

  因為厲詭已經侵染了活人,

  只需將收魂米灑在那被侵染者身上,根據厲詭詭韻流轉的多少,就能拿去多余的收魂米,或者添加上不足的部分,使厲詭由活人身轉移到收魂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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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人對于厲詭的吸引力,遠遠大于一碗收魂米。

  厲詭之所以拋棄活人的身軀,轉而鉆入收魂米中,一定是因為那些收魂米都被做了手腳!

  此時,丈夫脫離厲詭的侵染,正自慶幸時,

  就會發現自己的妻子做了肉觀音,那些在他身上被蒸熟的收魂米——容納了厲詭的收魂米,會被喜神教的人貼在女子身上,

  女子本在岸上,此時落入河中,自然要抓住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剛剛上岸的丈夫,便成了那個救命稻草。

  二者就在這般拉扯與糾纏中,

  互相間生出怨恨,

  一尊喜神就此形成。

  這‘喜神’會拆散一切好姻緣,成全一切壞姻緣,這也是老神漢說喜神廟被立起來后,當地人成婚嫁娶從來不敢聲張的最大原因!

  一尊喜神,即是一對怨偶。

  喜神會持續生出蘇午先前焚煉去的那一簇簇‘怨火’。

  直至怨偶徹底死亡。

  這‘怨火’對喜神本身毫無用處,

  但蘇午焚煉過它,

  就知道,

  怨火也是一種祭品。

  如香燭紙錢一般的祭品。

  像是他供奉在一座座神位前的‘心燈火’一樣的祭品。

  但這祭品最終供奉給了誰?

  蘇午卻難以朔源了。

  他眼看著身后的喜神通道被斑斕氣脈填補,那斑斕氣脈朝著他所在位置漫淹了過來,

  未再猶豫什么,

  邁步走過被燒成焦炭的門樓,蘇午看向門樓后的景象。

  門樓后,

  即是‘現實世界’。

  只要蘇午一腳邁出,就能從這個即將破滅的陰間邊緣狗洞中,回歸到現實世界的某個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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