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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鑄劍所的大活計

  “這個瓶子里的鬼神之血很特殊…是真正厲詭的血液,用它來在人身上紋刻入墨圖,確實有奇效。”蘇午把小鐵壺的蓋子擰緊了,放入殺生石鐵盒中。

  跟著攤開了那張獸皮卷軸,

  看到卷軸上繪刻的一副遍身彩羽的長龍。

  那龍形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韻,

  仿佛隨時都會掙脫紙卷的束縛,真正飛騰而起。

  僅僅是觀看這副繪刻在獸皮上的入墨圖,蘇午也能察覺出它的神韻,它的靈性富集,遠強于‘泰山百魔食人宴’入墨圖。

  “這樣的入墨圖,

  應該可以歸入大唐流入東流島的三十六副上品入墨圖卷之列了吧?”蘇午開口說著話,與他隔著一張條桉對坐的晴子抬頭看了看他,抿著嘴沒有出聲。

  他看了一會兒入墨圖,就將之卷好了,放入鐵盒內。

  扣上鐵盒,

  將之推到了晴子面前:“我已經有了泰山百魔食人宴,就不再需要這副入墨圖了。

  晴子小姐還是自行處置它吧。”

  “阿布沒有看鐵盒里的字條嗎?

  父親留下這副入墨圖,說是和阿熊叔叔做了承諾。

  要把鐵盒內的鬼神之血贈送給他。

  即便這副入墨圖對阿布沒用,

  以后也可以用鬼神之血來點化自己身上的‘泰山百魔食人宴’。”晴子看著被蘇午推到自己面前的鐵盒,輕聲說著話。

  蘇午看了看低著頭,不與自己對視的晴子一眼,

  無聲地笑了笑,

  道:“我有很多種手段可以獲得鬼神之血。

  但是目前,

  晴子小姐獲得鬼神之血的途徑,僅僅只有眼前這一種了。”

  他坐正了身形,

  晴子也仰頭看著他,臉頰粉紅:“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小孩子的想法有什么難以看穿的?

  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蘇午未有回答晴子的問題,而是道:“晴子小姐,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在安綱鑄劍所沉心修行,除了盡快學會鬼神鍛法以外,還將著手鑄造自己的第二把刀了。

  所以,

  本家諸多事務,皆需要晴子小姐一人而決。”

  “啊,我沒有這個想法…”晴子眼神慌亂地看著蘇午,“阿布君,我們配合得不好嗎?你為什么要突然做這樣的決定?”

  “我會安排武田信雄、三上太郎、彌生女輔左晴子小姐。

  依附于他人,終究只能獲得一時的安寧。

  自身強大,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全。”蘇午看著晴子的眼睛,繼續說道,“晴子小姐,盡快讓自身強大起來吧,只有自身強大起來,

  才不會惶恐,

  不會因為外界環境、他人態度的變化,而時刻擔心自身被卷入其中,地位受到傾軋與威脅。”

  晴子聞言愣愣地看著蘇午,

  片刻后,眼眶里忽然有水汽氤氳,淚珠兒從眼角滑落至腮邊,

  她囁嚅著嘴唇,道:“阿布,謝謝你替我考慮這些…謝謝…”

  晴子性格要強,怎可能未考慮過自己的以后?

  只是,她如今都要依附于阿布來維持自身的生存,想要獨立,第一步便必須要踏出阿布的陰影——這樣花費的代價就太大了,遠不是她,以及整個井上家能夠承受。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

  阿布會主動考慮這個問題,

  自身讓開位置,讓她得以脫離陰影,真正邁出獨立的第一步。

  并且,對方甚至愿意用自身的力量來承托她的獨立。

  這一刻,晴子已經灰暗冰冷的內心里,終于出現了一束光。

  此下,慚愧、溫暖、酸澀、歡喜種種情緒淤積于晴子小姐的胸口,她只能重復說著謝謝,腦海里再沒有多余的念頭。

  蘇午看著她眼淚不停涌出眼眶的樣子,無聲地嘆了口氣。

  從被拜為家老的儀禮開始,他就逐漸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對這位貴族小姐既是一種保護,同時又是一種威脅,介入井上家的事務越多,她的危機感就越強,

  但越少介入、甚至完全不介入井上家的事務,她的不安全感就越強。

  如今,

  他終于暫時找到了一個平衡點——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但不會減少自身對井上家武士的威懾力,如此可以漸漸將如今聚攏起來的井上家武士對自身的敬畏,通過時間的更迭,轉移到晴子身上來。

  讓她獲得獨立掌握井上家,威懾家臣的力量,

  到了這時,

  自己可以功成身退。

  安心去挖掘玉色山的殺生石礦脈。

  “這段時間,晴子小姐和武田信雄學習劍術,強壯體魄。

  等到晴子小姐的體魄可以承受‘百想之龍入墨圖’的紋刻秘儀以后,我可以幫助晴子小姐紋刻這道入墨圖。

  掌握近似于鬼神之力的力量,

  也就足夠晴子小姐立足于伯耆國了。”蘇午接著安排道。

  “好。”

  晴子點了點頭。

  伸手將桌上的最后一件事物——那座用以開啟‘玉色山殺生石礦脈’的秘鑰‘大上嬰石’推到了蘇午面前:“百想之龍入墨圖紋刻的經絡都在這塊石頭之上,

  我把它送給阿布,

  阿布盡快熟悉起來,以后幫我紋刻入墨圖的時候,一定要認真一些哦。”

  價值最高、背后連著一座殺生石礦脈的‘大上嬰石’,就這樣被晴子以玩笑般的語氣贈送給了蘇午。

  但這樣的贈予又極其認真,

  像是二人間秘而不宣的承諾。

  蘇午點了點頭:“我會認真熟悉上面的經絡的。”

  晴子仰頭看著他,破涕為笑。

  不久后,晴子離開了蘇午的居所。

  蘇午將條桉上的‘大上嬰石’、‘縛詭索’仔細收好,吩咐門口侍候的家仆,將武田信雄、三上太郎、彌生女召集了過來,

  兩男一女聚集在他的居所里。

  他向三人交代了自己的安排,

  在無聲息間為他們各自下了一道密咒,

  確保他們一旦違逆在自己面前立下的承諾,頃刻就會腸穿肚爛而死,便又將他們請出了居所。

  午飯過后,

  蘇午換了一身粗布衣裳,

  把從‘土御門勝勇’尸身上剝離的‘菊相柳入墨圖’覆蓋在自己身上,腰懸‘大紅蓮胎藏’,離開了井上家的莊園。

  ‘菊相柳’是與‘百想之龍’一個層次的入墨圖,

  都在傳回東流島的三十六副上品入墨圖之列。

  蘇午已經熟悉這副入墨圖的使用方式,

  用之鍛煉刀劍,

  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井上家遭逢巨變以后,蘇午依舊在安綱鑄劍所修習過幾次,

  中間‘吉良匠師’還給他身上紋刻過入墨圖,

  推進‘泰山百魔食人宴’的完成進度。

  不過,

  這幾次‘吉良匠師’都在蘇午的精神影響下,產生了種種幻覺,最終將入墨圖紋刻在了‘伏藏紙’上,而他自己依舊沉浸在幻覺里不自知。

  現下鑄劍所的吉良加上其他諸多匠師,還都以為蘇午身上‘泰山百魔食人宴’的完成度,已經達到五分之一。

  并不知道,蘇午真身上根本沒有一絲入墨圖的痕跡。

  至于那紋刻在‘伏藏紙’的部分入墨圖,

  在紋刻不久后,就從紙上消失,如此令蘇午明白——伏藏紙并不適合承載入墨圖。

  街市上,

  井上家已經破損嚴重的庭院,已經開始拆解重建。

  蘇午在庭院四下看了看,便轉去了安綱鑄劍所。

  在井上家還未出事以前,他都是和大木同去鑄劍所,大木一路上說著話,路程倒也不寂寥,如今大木已經是家仆們的首領,每天要做很多工作,

  鑄劍所這邊的課業已經完全荒廢下來,

  甚至不可能再撿起來了。

  蘇午只能一個人往返鑄劍所與井上家的莊園。

  晴子原本要給他配一匹馬,供他使用,都被他擺手拒絕。

  ——馬匹太過矮小了,

  他都擔心自己騎上去會把馬壓死。

  鑄劍所亂石砌造的圍墻出現在蘇午的視野中,

  沿著腳下塵土飛揚的道路,越過一座座低矮的木屋,蘇午走進了鑄劍所里。

  幾間屋室內,

  鍛打兵器的聲音叮叮當當不絕于耳。

  蘇午在匠師們鍛造兵器的房屋里看了看,立刻就有赤著上身、滿身紋刻入墨圖的匠師與他打招呼:“燭照君!

  虎徹大匠師和吉良都在專用鑄劍室里!

  安綱大匠師知道你今天要過來,

  特意和我說了,

  等你過來,可以直接去專用鑄劍室!”

  “謝謝。”蘇午點點頭,掃了一眼當下的房屋,發現少了好幾個匠師的身影,便向那個出聲提醒自己的匠師又問了一句,“小田匠師、青石匠師去哪里了?”

  “也在專用鑄劍室里!

  我被留下來被一把良品兵器打磨開刃。

  待會兒也要去專用鑄劍室!”匠師打磨著手里的打刀,聽到蘇午的詢問,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么多匠師都聚集在專用鑄劍室里?

  鑄劍所來了了不得的大活?

  蘇午心中動念,與磨刀的匠師道別以后,徑自轉入安綱專用鑄劍室內。

  不大的一間鑄劍室,

  被十余個匠師擠得滿滿當當。

  剛走進室內,蘇午就聽到了安綱大匠師的呼喚:“燭照小友,到我這邊來!”

  匠師們紛紛看向擠進門內的蘇午,

  很有默契地為他讓開一條道路。

  身材高大的蘇午越過眾人,站在了安綱大匠師的身畔。

  其身前堆放著小山般的殺生石。

  那些殺生石,多像是栩栩如生的活人首級,間雜著一些胎盤似的石頭。

  ——殺生石的品質極高,

  都是頭石和胎盤石!

  看到如此多的殺生石,蘇午揚了揚眉毛,確信鑄劍所真是來了一樁大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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