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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詭的幻覺

  詭,究竟是什么?

  是一種規律,某個漏洞?

  還是師父所說的‘天地不正之氣’聚集而成?

  更或是一個人死亡后的投影?

  ‘借命轉生法’的創造者并不糾結這些問題,他只將詭當作是與人一般無二的‘生靈’,認為詭的殺人規律,就包含了詭的思維。

  由此,

  其想出的辦法,

  就是讓自身取代詭的思維,

  讓自己的思想,

  成為詭的‘幻覺’。

  若自己操作得當,

  甚至可以讓一只厲詭永遠活在‘幻覺’當中,被‘幻覺’牽著鼻子走!

  而所謂讓自身思想取代厲詭殺人規律的方法,

  即是——使用者令縫命詭與命樁詭的殺人規律對沖,

  兩詭雙雙陷入沉寂狀態以后,

  再尋找一個無有人跡的區域,

  通過各種嘗試,令‘命樁詭’復蘇。

  此詭復蘇以后,將會在自己身上固定住使用者的命格。

  之后,

  使用者再次喚醒自身容納的‘縫命詭’,二者的殺人規律再次對沖,雙雙沉寂,

  其又喚醒縫命詭,

  以縫命詭來縫合固定住自身命格的‘命樁詭’,

  使得二者相連。

  隨著二者相連,因為使用者的命格為命樁詭所固定,而縫命詭又與命樁詭產生了牽連,二者都無法再脫離他獨自復蘇,

  各自的殺人規律更因為對沖而陷入沉寂,

  此時,

  他便就成為了厲詭的一個幻覺。

  其之命格將可以在兩只厲詭之間流通,再難被殺死!

  不過,

  因為他自身仍還是活人肉身,所以終究有壽命限制,壽限將至的時候,要設法以命樁詭再固定住幾個命格拼湊起來,正對應自身命格的活人,

  在自身死亡的一瞬間,

  久經訓練,早已形成條件反射的兩詭,將在此時重復他生前的種種操作,

  將那幾個活人的命格縫合為他的命格,

  他便可以借助那些活人的命格,

  再度從一具年輕的軀體之中復生!

  如此循環往復,

  若非碰到那個讀書人,拆分了他的命樁詭,

  他只怕還真能一直存活于世!

  然而,

  因著‘縫命詭’乘于天地氣數,極難被抓到關押的特性,此人自身又成為了厲詭的幻覺,所以那個讀書人未有當場將縫命詭抓住,

  也就讓他借機遁逃了出去,

  雖然由于沒有命樁詭的牽制,縫命詭此后仍舊會復蘇自身的殺人規律,

  將其這個幻覺驅逐。

  可其畢竟未有死在當場,是否有所奇遇,卷土重來未可知。

  看過這篇‘借命轉生法’,蘇午更加確信,自己等人在詭關里遇到的,想要以九九極陽命格復蘇的‘莊稼漢’,必然已經死透了。

  莊稼漢采取的復生之法,

  雖然也是將縫命詭與命樁詭縫合,但運作手法更加繁冗,更加難以復刻,

  其這套方法與‘借詭轉生法’有著本質的區別,

  自然其也就不可能是后世那個創造出‘借詭轉生法’的人了。

  但是,

  后世那人是否從‘縫命詭’中勾連到莊稼漢的些許思維活動,由此領悟出了‘借詭轉生法’?

  此亦猶未可知。

  二者的方法有一些共通之處。

  后世之人讓自身完全成為了厲詭的一個幻覺,

  而‘莊稼漢’亦用了不知甚么方法,讓‘鬼匠’在他死后仍不斷拼湊九九命格,就像是鬼匠受了他的思維影響一般。

  人皮紙上的字跡漸漸消褪。

  這張紙上除了多出現一些字跡以外,并沒有出現其他的變化。

  也不知‘天地氣數加持’,究竟給這張人皮紙帶來了何種增益?

  蘇午猜測,

  增益或許與‘戲彷’狀態有關。

  他現下漸漸明白,人皮紙出現戲彷狀態與否,是看其從前那個主人讀書人或是小說家,是否經歷過類似的情景。

  在類似的情景中,才會觸發人皮紙的戲彷狀態。

  他把人皮紙收入懷中,人皮紙自動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車駕往前走了一陣,果然經過一個村莊。

  師父下車向村里的老者問過了路,在此間留下一些糧食以后,便又跳上了驢車,同蘇午說道:“走罷,往前走不了十來里地,就能到一個叫‘陽平鎮’的地方了,

  咱們當下出發,

  去到陽平鎮時間正好,

  集市還沒散場,除了打兩架馬車以外,也采買些東西。”

  “好。”

  蘇午點頭答應。

  兩車未在這個破敗荒蕪,僅僅二三十座房屋的村莊里停留。

  這村子太殘破了,也沒有供一行人歇腳的地方。

  李岳山也不想叨擾這里僅剩的一些老人家,讓他們勞神招待自己。

  幸好再走不遠,

  就能到一個集鎮上,

  這倒是好事。

  兩車沿路直行,

  半途中,

  李珠兒在板車上微微側了側身,接著就撐著肩膀,徐徐撐起了身子,

  她抬眼看著車旁不斷遠去的林木,

  呆了好一陣子。

  師父看她醒轉過來,面上流露由衷的笑容:“珠兒,醒過來啦?渴不渴?餓不餓?”

  珠兒轉頭看向師父,

  歪著頭愣神了一陣兒,才反應過來,出聲道:“師父!”

  她像是回了魂兒,忙抬頭去看前方,

  看到騾車上與老道并排坐著的那道身影,

  內心頓時安定了下來,看了看旁邊還昏睡著的李青苗、秀秀,以及被塞在角落里的狗剩,

  腦海里不禁回憶起自己昏迷前的畫面,

  當時有幾只慘白巨手忽從黑暗里鉆出來,

  挾持住了自己,

  好似自己身上還涌現出了一團團黑火,

  但也未將那幾只蒼白手掌燒成灰…

  “師父,我睡了多久啊?”李珠兒出聲向師父問道。

  “約莫有二三個時辰了罷,

  你感覺如何?

  可有哪里不舒服的?若是有,現在也只能捱著,等前面到了陽平鎮,才好找藥鋪抓藥治病。”李岳山趕著驢子,扭頭同珠兒說道。

  “我沒甚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覺睡醒,覺得渾身都充滿力氣了哩!”李珠兒連忙道。

  “那就好,那就好,

  幫我照看著你師姐他們。”李岳山點點頭,回首專心趕起驢車來。

  李珠兒看著前面蘇午的背影,

  又看了看那句僂著背,一身藏青色道袍的老者,

  一時搞不明白情況。

  那老道士是誰?

  半路搭順風車的人嗎?

  如師父所說,

  灶班子一眾人皆受過天地氣數加持以后,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增益。

  最顯著的一點即是,

  還未走到陽平鎮的時候,

  師妹師弟們便陸續地醒轉了過來。

  他們曾被鬼匠以黑線縫合,差點殞命在詭關之中,

  哪怕脫離詭關,如果沒有藥物輔助治療,可能需要三五日才能醒轉,

  現下卻在二三個時辰內陸續醒轉,

  皆未受到鬼匠詭韻的影響,一個個活蹦亂跳的,

  更讓師父與蘇午都松了一口氣。

  秀秀呆呆地坐在排子車上,

  不時轉頭四顧,

  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師父注意到她的舉動,轉回頭來,笑呵呵地向秀秀說道:“秀秀,可是在找那個趕尸匠的尸體?你這丫頭,竟一點也不怕死人么?”

  秀秀點了點頭,

  伸手與師父比劃起手語來。

  師父看著她手上動作,道:“我也知道那老羔子再如何喪心病狂,但總算是救了咱們秀秀一命。

  若能給他搭把手,我亦不會吝嗇什么。

  不過,

  當時詭關之中,情況危急,

  老漢只顧著你們,都未看到他到了何處。

  你不是有他教的趕尸手訣嗎?

  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把他召回來!”

  秀秀聞言又呆了呆。

  她記得那老趕尸匠說過,

  趕尸手訣須在自身與僵尸相距不足一里的范圍內使用,才能有效。

  但現下早就超出這個距離了…

  反正也不可能回頭去尋一具尸體,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秀秀把‘發尸手訣’使了一遍,轉而環顧四下,未見老趕尸匠的身影…

  她也未抱有太多期望,

  見沒有僵尸跟來,

  注意力便放在了身旁的狗剩師兄身上。

  狗剩師兄自醒轉以后,

  便有些憂心忡忡的,

  不知是為什么。

  “狗剩,你怎么了?”青苗作為眾人里年紀最大的師姐,亦關注到了狗剩的異狀,輕聲向他詢問道,“可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青苗差一點就被鬼匠縫合了命格,因此殞命,

  但她當下臉色紅潤,哪里看得出曾經差點殞命的樣子?

  狗剩聞言看了眼青苗,

  欲言又止,

  嘴唇囁嚅片刻后,垂頭喪氣道:“還是我找機會與大師兄說吧…”

  “也可以。

  不過有事切記不要自己慌張之下亂做主張,

  和我們多商量一下,總會有辦法的。”聽到狗剩說要去找大師兄商量,青苗偷偷看了一眼騾車上的那道身影,而后輕輕點頭,也是十分贊同狗剩去找大師兄商量事情。

  灶班子內,

  最有本事的人無疑就是師父與大師兄了。

  眾人出聲交談著,

  原本顯得有些過分安靜的路途,這下子終于熱鬧起來。

  秀秀雖然不會說話,但師兄師姐們也未曾忽略她,時常停下來,看她手語比劃。

  她正與珠兒師姐比劃著什么的時候,

  忽然心有所感,

  扭頭往后看,

  就看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邁著僵硬的步伐,從側后方的樹林里朝她這邊奔了過來。

  ——竟是那個她以為已經走丟了的老趕尸匠!

  秀秀瞪大了眼睛。

  怎么如此遠的距離,這具僵尸依舊能跟過來?

  她想破腦袋也未想出答桉。

  這時候,

  蘇午朝后看了一眼,

  他眼中倏忽涌現烈烈火光,

  光火剎那浮現,又頃刻消失。

  ——卻是他暗中動用了護法,將那具僵尸驅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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