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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心愿盡矣

  不動明王咒印(丙之咒印):受此咒印加持,你的念頭將被‘秘密不動’的力量所覆蓋,

  任何詭韻、詭異大概率無法窺察到你的真實心思。

  你的本來面目,來歷根腳將被覆蓋,

  使詭韻、詭異無法根據你的遺留痕跡,

  追索到你的真實影蹤。

  這道‘不動明王咒印’的信息介紹較為簡短。

  但從這簡短的信息里,

  卻已體現出‘不動明王咒印’的作用。

  即主要是對詭異、詭韻‘藏形匿跡’,讓自身的根腳來歷、心中所念都被‘秘密不動’所覆蓋加持,

  不容易為詭韻、詭異追查到!

  不動明王咒印,

  是一道看似無用,

  實則無時不刻不在發揮作用的咒印!

  蘇午面對原蓮時,一直有隱憂,擔心自己在其面前暴露念頭,被看出他是‘竊取傳承的外來者’,進而對他徹底關鎖大雪山寺院的大門。

  如今有了這一道咒印,

  他的擔憂終于可以減少許多。

  以及,

  密藏域這個地方,本身涉及諸般詭異。

  他在此間每多動用一分來自現實的力量,都可能引來密藏域本身詭異的注視,譬如說‘詭母’。

  當下有此咒印,

  雖然無法隔絕已經關注著自己的‘詭母’的注視,

  但可以讓其他的詭類,

  少關注自己一些。

  并且,

  七日后,他要與卓瑪尊勝共同渡過第三密關。

  說不得這又是卓瑪尊勝、乃至原蓮借這個機會對自己進行窺視,而自己擁有‘不動明王咒印’,亦能減輕一些壓力。

  此日黃昏。

  緋紅的晚霞映照在小院墻頭、碉房頂的積雪上,紅與白的光芒交融著,生出別樣意趣。

  蘇午坐在壁爐旁,

  握著一卷經書著。

  對于七日后如何渡過‘生死密大關’,他內心其實全無經驗。畢竟所謂‘法性’是玄之又玄的東西,

  一說出口,

  便成了空談。

  而內蘊于心,

  又如何能證知其是否存在?

  但是,他與卓瑪尊勝做了約定,是以很是好奇,和對方共渡第三密關的話,

  Ta有什么辦法,

  讓自己可以照見自我法性,

  渡過‘生死密大關’?

  他靠著桌臺,翻閱著手中的經卷,

  丹加坐在旁邊,織著一張羊毛毯子。

  帕左拉家族的童子不時抬頭看蘇午一眼,又抿嘴笑一笑,低頭在毯子上織造出花紋。

  晚霞默默地灑落在二人的肩頭,

  這一刻,靜謐又美好。

  可惜,

  有陣匆匆的腳步聲踏碎了這片刻的寧靜,小黃衣僧扎康蹦蹦跳跳地走進了獨院。

  他一眼就看到門口的蘇午,

  連忙躬身行禮:“尊者!”

  又看到桌臺后織著羊毛毯的丹加,

  更加喜悅地揮手道:“丹加!”

  丹加滿含怨氣地橫了扎康一眼,低頭裝作認真織毯子的樣子,并不理會扎康,

  tsxsw/html/63/63538/《最初進化》

  讓扎康摸不著頭腦。

  好在扎康此行主要目的,也不是來找丹加玩的。

  他跳上臺階,

  又向面含笑意的蘇午行禮,

  之后方道:“尊者,廣愿上師想請您過去經綸院,與你共同研修經綸之妙。”

  “廣愿?”

  蘇午愣了愣。

  又點點頭:“好。”

  他記得這個廣愿,

  先前向自己問過問題,從對方問的問題里,可以看出其悟性頗高,再兼此人能善待像扎康弱小的黃衣僧,

  讓蘇午天然對他存有一些好感。

  如此見一見也好。

  他在門口穿好鞋子,

  扎康沖丹加擠眉弄眼了一陣,見蘇午回過頭來看丹加,小黃衣僧連忙收斂表情。

  蘇午不理會兩個小童子的小動作,

  看著‘丑陋小童子’丹加,說道:“一天天也不做些正事,織毯子有什么用?”

  聽著他的話,

  小黃衣僧扎康一臉茫然。

  織毯子竟不是正事嗎?

  以前他聽一個小法寺里過來的佛子下仆說過,他們寺院生活拮據,連那佛子下仆,都要織毯子拿去販賣,貼補寺院經濟。

  這要都不是正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蘇午給出了解答:“多用心研修研修經卷,遮陀轉輪加持咒可能瞬息施展了?

  依止遮陀帝進行到哪一步了?

  這才是正事!

  若有一天,你離了無想尊能寺,

  離了我,這些密咒修持來的力量,才是你最能依仗的東西!”

  聽得蘇午所言,

  扎康看向丹加的目光頓時充滿了羨慕。

  原來這就是這位尊者所說的正事啊…

  他也好想被安排做這些正事…

  丹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丹加被蘇午訓斥,

  也不生氣,

  反而吐了吐舌頭,望著蘇午,身后好似有一條尾巴搖來搖去一樣地道:“我知道啦。

  尊者,

  最近天氣冷,我想給你織一條毯子蓋著腿哩。”

  被變作丑陋小童子的丹加仰望著蘇午,眼睛里閃動著亮晶晶的光芒,滿帶幼童對親近長輩的卷戀。

  蘇午目光觸及到丹加的眼神,

  內心嘆了一口氣,

  沉默了片刻,道:“織毯子什么時候都來得及,修行卻是片刻都耽誤不得的。”

  “嗯嗯嗯。”丹加用力點頭,

  心里卻不這么認為。

  待到尊者渡過第三密關,她和尊者就要回到無想尊能寺了,外面哪里有大雪山這么冷?

  尊者屆時又哪里會需要一條圖桉歪歪扭扭的羊毛毯子呢?

  還是要在這大雪山上,

  趁著尊者用得到的時候,送給他,

  他才會記得自己!

  “走吧。”

  蘇午朝扎康揮了揮手,

  滿眼羨慕的扎康連忙應聲,隨在蘇午身后,朝經綸院走去。

  經綸院的藏經樓中,

  三樓,

  廣愿在臨窗的位置支好桌臺,點了一爐熏香,

  又小心翼翼地拿出幾片珍貴的茶葉,

  沏了一壺茶,

  架在小火爐上慢慢滾著。

  隨后就盤腿坐在桌臺一邊,

  正襟危坐地等候蘇午上門。

  不多時,

  樓梯那邊傳來陣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目不斜視地坐著,直到蘇午和扎康走上了樓,廣愿才連忙起身,轉身向樓梯方向,

  而后,一眼就看到了八九歲的小童子——蘇午。

  即便知道這位無想尊能寺的呼圖克圖,年紀很小,但廣愿真正見到蘇午的時候,還是愣了愣。

  那般幽微心思,

  環環相扣的計算,

  竟都出于這樣一個不足十歲的小童子!

  “尊者。”

  廣愿只是愣神了剎那,很快反應過來,向蘇午躬身俯首行禮。

  蘇午點了點頭,

  邁動兩條短腿,坐到了桌臺一邊。

  旁邊的扎康見狀,朝廣愿擠了擠眼睛。

  廣愿有些肉痛地把一個皮口袋遞給扎康,趕蒼蠅似的將扎康趕出了藏經樓。

  ——那皮口袋里,是他這個月的所肉干。

  他雖然是大雪山的紅衣僧,

  這地位放到外界去,自然尊崇。

  可在大雪山內,

  一個紅衣僧算得了什么?

  一個月照樣只有十條肉干。

  “尊者,請用茶。”廣愿坐回座位,把那一盞茶色暗紅發黑的茶水推到蘇午跟前,

  他內心有些忐忑,

  擔心蘇午不習慣這傳自漢地的茶水味道。

  蘇午點了點頭,

  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放下茶盞道:“廣愿上師喜歡這樣飲茶嗎?我聽說,漢地的人們多是這樣簡單沖泡茶水,

  卻能將茶水的韻味展現得淋漓盡致。”

  “尊者當面,

  不敢稱上師。”廣愿連忙回道,“弟子每月例供不多,只有一小把茶葉而已。

  但著實喜歡這般用茶。”

  “今時已沒有漢地人來密藏域了。

  廣愿可有聽說過漢地的消息?”蘇午眨了眨眼睛,向廣愿出聲問道。

  “其實有些處于密藏域邊緣的法寺,

  與漢地偶有交流。

  數年前,

  我曾自一個密藏域邊緣的法寺佛子口中聽說過,漢地有‘灶王神教’,研究出了一種可以關押詭的方法。

  再到后來,

  那個法寺便被大雪山以‘勾連外道’為名,直接夷滅了。

  漢地的消息從此再未傳進來過。”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廣愿說出了一些秘辛異聞。

  “哦?”

  蘇午眼光閃動。

  當下的密藏域,似乎隔絕在真實歷史以外,

  他到了此地如此之久,

  也未能判斷出當下的密藏域具體處于歷史上的哪個時期,只能隱約揣摩,它或許在明清某段歷史的夾層里。

  眼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人口中,

  聽到密藏域以外的消息。

  尤其是廣法所言,讓他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關押詭的方法,

  至此時已經被外面的人研究出來了?

  ‘灶王神教’是什么宗派?

  道門?

  民間俗神?

  可惜,密藏域的法寺巴不得如今的局勢能永恒綿延下去,對所謂‘關押詭’的方法,想必是畏如蛇蝎,

  一見到有法寺接觸這種方法,

  當場就將之夷滅了。

  線索就此斷絕。

  “是哪座法寺被夷滅了啊?”蘇午向廣愿問道。

  廣愿看了看四下,

  以此警醒暗示蘇午,不要將消息外傳。

  隨后低聲道:“遮羅達寺。”

  “我知道了。”蘇午回以會意的眼神,同樣壓低了聲音。

  “尊者,

  弟子此次請尊者前來,

  是想請尊者為弟子解第二密關之惑——不空摩尼供養咒,緣何能發揮神效,

  將‘不可思議之神魔’化為供養物,

  供給無上本尊食用?”

  “時輪壇城,本為供養法座。

  譬如一座香爐,

  當它插上青香的時候,青香是供品,而香爐則成了盛裝供品的盤子。

  有了供養法座,

  不空摩尼供養咒,自然需要聚集供品,盛放于法座之上,而自身諸我歸空,無有余物奉于本尊前,

  那些顯化出來的‘不可思議之神魔’,

  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供品。”蘇午將整個過程如何設計娓娓道來。

  不過,他沒有告訴廣愿,

  ——可以此法將供品都轉移給自身來吞吃。

  這個隱秘的法子太危險,

  若非領悟‘如如不動’的真意,

  貿然嘗試,反而會因吃掉‘供品’而被本尊懲戒,那才是得不償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廣愿喃喃自語幾句,

  一時豁然開朗,

  滿面感慨地搖了搖頭,

  而后忽然朝向蘇午跪拜下去,連連磕了幾個頭:“多謝尊者解我十余年之困惑,

  我今時心愿盡矣!”

  “心愿盡矣?”

  蘇午聽得廣愿最后所言,

  眼中光芒大盛。

  那四個字化作了一聲聲回響,從四面八方響起!

  而四面八方皆浮現一道道門戶,門戶內光明盛烈,然寂寂無聲!

  蘇午盤坐在這諸門戶圍攏的中央,

  從他身上,

  一道道影子立起。

  有執著于所求密法的蘇午;

  有堆積實力畏憚于現實的蘇午;

  有蜷縮在角落,不肯融于人群,沉湎于父母亡故之痛的蘇午;

  一個個蘇午走進了那光明門戶中,

  同又化作寂然無聲的光明。

  蘇午睜開眼睛,

  眼神如嬰童般清澈。

  他盤坐在蒲團上,周身五大脈輪無聲息地運轉著,而在這五大脈輪以外,自身以外,

  第六重脈輪隱現輪廓。

  “我也心愿盡矣。”蘇午雙手合十,向廣愿笑著道。

  廣愿瞠目結舌!

  他雖不知蘇午心下剎那動念,

  究竟剝離了多少‘我執’,

  但從蘇午和光同塵,與時舒卷的氣質來看,對方很可能已經摸到第六重脈輪——身外金剛輪的關檻!

  可是,

  第六重脈輪,

  不是唯有修持兩大至高法門之一,

  方才有機會自悟嗎?

  廣愿腦袋里充滿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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