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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開廟(三)

  密藏域本源力量自蘇午臍脈本源之輪中溢發,

  勾連‘遮跋陀轉輪加持咒’的威能,

  周流于身外輪中,

  身外輪輪廓化作了大金剛輪,

  與他心神間升騰的光明大日相互烘托,

  此時,

  他又誦‘大日如來本尊咒’,

  流轉于心神間的光明大日向外散發光芒,與大金剛輪相互烘托,

  四周村民們聚集而來的莫名力量,盡數在光明大日、大金剛輪的轉動下被收攏回來,

  同時,

  不空摩尼供養神咒的效力顯發,

  種種加持,

  人心愿力,

  密藏域本源力量,

  盡數化作最上等的供品,最優質的薪柴,填入灶眼里,

  灶眼里,

  紫紅色的烈火完全轉為赤紅色澤,

  油鍋里氣泡翻騰,

  一輪金紅的烈日就從油面上升起,在油脂里浮浮沉沉——

  “啊啊啊——”

  炸詭油里被浸炸的厲詭感受到了絕大危機,瘋狂掙扎!

  一條條手臂攀附著那輪沉浮的金紅烈日,欲要將之拖入油面以下,熄滅它的烈烈光芒!

  蘇午攥緊鍋鏟,

  勐然插入油鍋中,

  渾身發勁,

  狠狠攪動鍋里的油脂!

  不知何時起,他的雙眼已作純金色澤,從未名之地鋪展而來的金光,灑在他的肩膀上,

  使他身形亦恍如金銅所鑄!

  一種從蘇午自性命格里噴薄的力量,

  勾連了諸生愿力,

  催發著灶里的爐火,

  使之愈燒愈旺!

  油鍋里的黑油亦被攪成了旋渦,

  一輪金紅太陽在旋渦里浮浮沉沉,

  所有攀附太陽的惡詭之手,都在蘇午手臂奮力擺動中,被攪成了粉碎,鎮壓入油鍋最底下!

  嘩——

  油鍋里聚集起的、密密麻麻的一層氣泡,

  都在惡詭延伸出的力量,被壓入鍋底后紛紛破碎、消失。

  那輪金紅圓潤的‘太陽’,也如雞蛋殼般層層剝離,化作塊塊光斑,沉入油鍋之底。

  漆黑油面上,

  漣漪陣陣。

  鍋里的油脂像是在被某種未明事物汲取著一樣,開始迅速減少。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柴鍋里的炸詭油已盡數不見影蹤,唯見鍋底靜靜躺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泥偶。

  這老太婆的長相,

  與譚家村厲詭的長相莫名有幾分相似。

  同時,

  蘇午覺得自身與這只泥偶有一種莫名的聯系。

  現下這種情況,

  厲詭是已經油炸成功了?

  還是需要別的步驟來配合?

  這次自身根本沒機會往里面撒五行粉末,像提煉神靈五臟一樣,提煉這只大詭。

  不等蘇午開口向師父詢問,

  李岳山已經收拾好心情,在他身后緩聲道:“好徒兒,你做得很不錯,這只大詭算是炸出來了——不過,這村子里昨夜死了一個人,

  但名單上還留了她的手印。

  這次開廟,或許會出一些變故。

  待會兒你按著我說的來辦,

  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雖然青石碾子村昨夜有人上吊而死,

  以至此次開廟可能橫生枝節。

  但大詭總算是炸出來了。

  只要大詭能炸出來,

  處置有人橫死帶來的變故,將會容易許多。

  “把鍋底的泥偶請出來,

  放到神壇上去。”李岳山和蘇午說著話,“這次炸大詭,全是你在主持——你的命格已在無形中與泥偶勾連。

  只有你能請得動它,

  師父是把所有力氣使盡,也休想搬動它半分的。”

  胖老者所言,

  正解答了蘇午心中的一個困惑——為何自己會覺得與這泥偶有莫名的勾連?

  原是這次炸大詭全由自己主持,

  自身命格與泥偶連了起來!

  那么,

  此下的泥偶還能被當作是譚家村那只厲詭嗎?

  蘇午心里轉著念頭,

  放下鍋鏟,

  伸手一拿,

  就從鍋里拿起了那尊一尺來長,拄著拐杖,句僂著身形的慈眉善目老太泥偶。

  他依著師父的吩咐,

  將之擺到神壇正中。

  四周已經筋疲力盡的村民們,眼看那泥偶被擺上神壇,

  臉色都放松了許多,

  如釋重負。

  就連傳回來不幸消息的里長,見到那尊泥偶,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

  未經村民們共同心愿油炸過的大詭,

  固然兇邪可怖,

  但一旦其被以諸生愿力合會冥冥中的力量,油炸過以后,

  反而會對當地村民有正向效果。

  只是,

  具體是何種效果,

  蘇午現下還看不出來。

  “著神衣!”

  看那泥偶擺上神壇,李岳山神色嚴肅地出聲指揮。

  他話音落地,

  幾個老者就抬過來一張三尺高的,竹篾條編程的席子,

  將那綠油油的席子圍著神壇裹了一圈,

  席子下端的搭鉤勾住神壇的鎖扣,

  老者們相繼離去,

  又有青年人挑著扁擔,擔來一笸籮一笸籮的泥漿,

  他們有的將泥漿灌進席子上方的開口里,灌滿席子內部,

  有的把泥漿湖在席子表面。

  如此一番操作后,

  原地出現一個大泥團。

  李岳山把香爐搬到泥團正前方,

  插上一炷香,

  等線香燃過一半,他轉而向蘇午說道:“阿午,把神像背進廟里去吧。”

  線香才燃了一半,

  大泥團卻已經完全風干。

  蘇午知道此中有莫名力量在起作用,

  他聽得師父吩咐,便走到那個大泥團前,雙腿微蹲下,雙臂向后一攬一提——看似頗有重量的泥團,被蘇午背在身上,卻讓他覺得泥團的重量,并不比一個瘦弱老嫗更重分毫!

  并且,

  那泥團看似已經風干,

  背在身后卻并未硌到蘇午,

  反而讓他覺得身后的泥團就像一個活人一樣,

  有皮肉相護,

  自然硌不到他。

  沙沙沙…

  蘇午背著神像往廟里去,

  一路走,

  身后的泥團一路脫落泥塊。

  等他走進廟里,

  把身后之物安放到神臺后,才驀然發現——大泥團已經變作一個句僂身形,拄著拐裝的老嫗!

  這老嫗慈眉善目,

  面上皺紋纖毫畢現,

  發絲隨微風拂動,

  簡直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

  任誰都無法將眼前這個老嫗,和那個大泥團聯系起來!

  蘇午看老嫗面容,

  覺得泥偶的體態、面容與它頗為相似。

  但是再如何相似,泥偶是泥偶,不可能表現出活人血肉的質感!

  李岳山后腳跟進了大廟內。

  把一個木箱子遞給了蘇午:“徒兒,給這神像裝臟吧。”

  木箱內,

  裝著一整套神靈五臟。

  命格共有三兩三錢重,

  加上譚家村厲詭本身三兩七錢重的命格,攏共亦是七兩重而已,未滿九兩九。

  裝臟之事,本該有師父李岳山來做,

  但蘇午后來從師父手中接過了鍋鏟,

  真正主持了一次炸大詭。

  他的命格因此暫時與廟里的神像相連,此后諸多儀軌,卻亦需要他來主持完成了,師父只能再旁協助他。

  “還記得關押譚家村厲詭的那碗米嗎?

  蒸熟的收魂米上有污黃色,

  說明這只厲詭在五行中屬‘土’。

  所以,

  為它裝上的第一副神靈內臟,應該是能克土的木臟。”李岳山在旁指導著蘇午,“這次開廟,青石碾子村里死了人。

  吉日入煞,變作兇時。

  厲詭的力量不能完全被煉入神像中。

  天干地支里有一支可以供它活動——它很可能借助這一支的氣機,蠱惑青石碾子村契合命格的村民,來廟里‘投煞’。

  若它五臟咸備,又正好找來一個命格有二兩九重的村民來投煞,

  那就麻煩了。

  所以,這次先給它裝上四臟。

  而后我們隨機應變。

  老漢算過了——以五行相克的順序裝上四臟,剩余的第五臟‘土臟’足有一兩三錢重,

  如此這只厲詭就需要找個命格有四兩七錢重的村民,

  才能勉強投煞。

  ——命格上四兩的人太難找了,

  有也不會出現在這個村子里,

  如此,它勢必會設法奪走土臟,再尋契合命格的村民來投煞,

  到時可以剩余的土臟為餌,將這只厲詭移轉出去的部分抓回來,以求開廟圓滿!”

  李岳山對蘇午的教導極為詳細,

  每個步驟的用意他都作了說明,

  如此蘇午若再聽不懂,

  那就真地是‘孺子不可教也’了。

  好在,蘇午的領悟能力同樣拔群,往往是師父稍作提醒,他就能設想出整個流程。

  當下亦無例外。

  他點了點頭,接過師父遞來的木箱,

  將箱子打開。

  五副神靈內臟擺在其中,被碎步包裹著。

  碎步上是蘇午親手用炭筆寫下的金木水火土五個字,他自己自然識得,當即拿出木臟,揭開破布,

  色彩斑斕的木臟微微跳動,

  神臺上的老嫗,

  胸腹處無聲裂開縫隙,

  露出黑洞洞空蕩蕩的內在。

  蘇午伸手將木臟填入其中,

  而后,依著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的順序,

  填入金、火、水三臟。

  他最后剩下的土臟拿在手里,微微掂量。

  旁邊的師父看著他,

  并不出聲提醒。

  掂量的過程里,

  蘇午已在破布上加持了‘大霹靂心咒’。

  土臟重新放入木箱里。

  “接下來該如何做,師父?”他向師父出聲詢問道。

  “等著就是。”

  李岳山站在廟里,看著神臺前的石造火盆,道:“咱們的炸詭油,還被這只厲詭收著呢,它也難受得很,按捺不了太久的。”

  “阿午,把你的師弟師妹們都叫過來。”

  “莫讓她們守著那些糧食了,

  都叫過來守在廟里,互相有個照應。”

  師父走出廟外,向廟外守候的村民道:“鄉親們,開廟總算完成了一大半,那厲詭再兇,想來也禍害不了咱們整個村子的人!

  這次還得勞煩大家,

  都守在廟外,等一等,

  莫給那厲詭鉆了空子!

  等把它的最后一口氣也給封住,

  這次就萬事大吉了!

  大家如果心里有怨氣,切記回去以后,找那個狗娃問一問。

  問一問他——你這狗丨肏的東西!

  混賬羔子!

  窩囊廢!

  怎地就要把你婆娘逼死?”

  李岳山全程都收斂著脾氣,保持了克制,

  當下提及家里婆娘死了的狗娃,

  他忽然就喝罵開來!

  雖然里長并未言聲狗娃婆娘上吊死,與狗娃有甚么關系,

  但鄉野里發生這等事,

  其本人之死,九成九與其家庭,丈夫,婆婆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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