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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佛子批命

  紅衣僧再看蘇午,并未察覺到絲毫異狀。

  又注意到身旁那些小僧人的眼神,臉色頓時泛紅,看著佛子走近那部銅版大書,忍不住叫囂道:“佛子不是說不需再看這部書卷了,怎么——”

  “你屢次三番以下犯上!

  悖逆真乘!

  挑釁法統!

  該受拔舌剜目之刑!”

  蘇午目光再度向他看來,

  嚇得他又是呼吸一滯,

  隨后紅衣僧又發現無有其他異常,剛張口欲言,蘇午目光已經看向他身側那幾個黃衣僧:“你們過去!

  把他按在地上,剝了他的僧衣,

  抽打他一百杖,賞他一百個耳光!”

  “笑話!”

  紅衣僧見蘇午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

  心虛的同時,又覺得匪夷所思。

  身邊這幾個黃衣僧,對自己而言就是狗一般的東西,

  平日里阿諛奉承,奴顏婢膝,對自己的命令從不敢違逆半分,自己想打他們左臉,他們絕不敢伸右臉來!

  就這群沒骨頭的小僧侶,

  敢把自己‘按在地上’?

  還‘剝了自己的僧衣’?

  打自己一百杖?

  賞自己一百個耳光?!

  笑話!

  天大的笑話!

  紅衣僧大笑了一聲,轉頭看向那些黃衣僧,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將自己圍在了中央。

  那些平日里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小僧人,

  此時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極其兇狠。

  他們被佛子幾句話就調動了,

  佛子的話甚至短暫覆蓋了這些僧人的心智,

  讓他們以執行佛子的命令為第一要務!

  “你們想干什么?

  你們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紅衣僧厲聲大叫,聲音里卻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幾個黃衣僧如狼似虎般撲向了他,

  臨近他時,他才想起誦念密咒,意圖掃去覆蓋在幾個黃衣僧侶身上的莫名力量。

  所誦念密咒,

  卻是‘遮陀轉輪加持咒’。

  “嗾薩哈!

  沙庹斝庹斫迦羅伐剌底!”

  密咒真言撬動了密藏域本身的詭異力量,使之與此間匯集,紅衣僧倍感欣慰。

  幸而自己辛勤布施、風險,令這道加持密咒效用非凡,

  然而,

  下一刻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那畔的佛子輕輕一彈指,

  匯集在此間的詭異力量就像是一朵剛剛燃燒起的火苗,遇上上一盆冰水,

  頃刻熄滅!

  黃衣僧們如狼似虎地撲倒了紅衣大僧侶,

  他的所有密咒力量,都隨著蘇午一彈指而消失無蹤。

  失去撬動密藏域詭異力量的手段,他就是個養尊處優慣了的中年人,被日常要做重活,久經鍛煉的黃衣僧們按在地上,只能像岸上的魚一般挺動著,

  身上代表著他地位的紅色僧衣被除去,

  里衣被除去,

  露出光滑如豬皮的一身白肉。

  有黃衣僧取來了遍布尖刺的荊條,

  有小僧侶按著他的肩膀,

  有僧侶掐著他的下巴,

  隨后,

  荊條與耳光一同打在了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

  紅衣僧慘叫連連,像是一條魚一般掙扎扭動著,

  但壓制著他的幾個僧侶,此時都用出了渾身氣力,讓他根本掙扎不動!

  他背嵴上很快被抽打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痕,

  面龐淤青,

  嘴里不斷噴出血水!

  在他前面,

  蘇午伸手掀開了那部《鵬王摩日大法》的銅鑄書封面,在紅衣僧驚怒交加的眼神下,掀過第一頁,

  如此即代表蘇午修成了第一重次第,

  紅衣僧到嘴邊的狠話都咽進了肚子里,但眼中尤有惱恨之色。

  掀過第二頁,

  紅衣僧垂下了眼簾,默默忍受著不斷打在臉上的巴掌,以及抽打在背嵴上的荊條。

  掀過第三頁,

  他臉色煞白!

  蘇午把《鵬王摩日大法》掀過了第三頁,就停下動作,面無表情地看著渾身顫栗,都嚇得尿了褲子的紅衣僧侶,道:“你在僧院內亦修行了不少年月,

  卻越發張狂,

  不懂禮數。

  今日令人打你耳光,鞭你背嵴,只是小懲而已。

  如有下次,

  一定拔去你的舌頭,剜下你的眼睛。”

  “弟子知錯了!

  弟子永生感念佛子寬仁!”紅衣僧侶用頭不斷叩擊著地面,語氣甚是誠惶誠恐。

  “你若知錯,

  以后便好生侍奉這幾個叫你迷途知返的小僧侶,

  我要是知道你為難他們,

  甚至對他們下辣手,

  那么你便不必活著浪費資糧了。”蘇午隨意揮了揮手,令被他的眉心脈輪外放力量所影響,

  一時思維都被他的意志所覆蓋的幾個小黃衣僧恢復了正常。

  黃衣僧看到被他們按在地上,已經被荊條抽打得背嵴血肉模湖的紅衣大僧侶,頓時驚恐起來!

  負責抽打紅衣僧的那個小僧侶,已經臉色煞白,嚇得尿了褲子!

  打了紅衣僧幾十個耳光的黃衣僧,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起來。”

  蘇午的聲音從那黃衣僧身后傳出,

  他的聲音中蘊含著一種強大的力量,加持于幾個黃衣僧的心靈,頓時讓小僧侶們恐慌的心情得到安撫。

  跪在地上的那個黃衣僧,也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身。

  就聽蘇午繼續道:“我已在你們幾人身上加持了密咒真言,假若地上此人膽敢報復你們,

  立刻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你們卻是不必怕他。”

  蘇午這番話說出口,

  黃衣僧們無所適從,反應并不強烈。

  趴在地上的紅衣大僧侶卻是臉色一滯,

  他在蘇午面前施展過密咒,

  然而那密咒威能卻在蘇午彈指一揮間灰飛煙滅。

  由此便能知悉,

  佛子在密咒修持之上的造詣,遠遠強過了他,對方既說是在幾個黃衣僧身上下了密咒真言,

  那又豈能有假?!

  紅衣僧侶的最后一絲報復心都被蘇午生生碾滅!

  蘇午目光掃過幾個僧侶,

  不管他們是否相信自己的言辭,亦未再解釋什么,緊了緊肩上的皮袍,帶著兩個小仆人,邁步離開了獨院。

  這些黃衣僧侶,

  從來都是諸法寺的最底層。

  蘇午既然借這些小僧侶的手教訓了紅衣僧,

  自然要替他們收拾好首尾,

  以免他們因此被紅衣僧報復,甚至丟掉性命,畢竟紅衣僧想要報復蘇午這位佛子,卻是根本不可能,

  但要報復幾個打了他的小僧侶,則是容易得很!

  蘇午施加在幾個黃衣僧身上的加持密咒,

  就是一道護身符!

  帶著兩個小仆人,蘇午徑直去了戒律院。

  在戒律院門口,

  兩個小仆人被攔下,有黃衣僧告知蘇午,戒律院禁止私仆進出——這種規矩,只在蘇午是個還沒有權柄掌握的佛子時會有效用。

  假若蘇午此時已成住持尊者,

  那么莫說進出戒律院,

  就是在戒律院的主殿內走幾個來回,又能是什么難事?

  蘇午當下沒有多說,

  只讓兩個仆人回住處去。

  他獨自走進戒律院內,沿途所遇黃衣僧侶,皆畢恭畢敬站在原地向他行禮,

  紅衣僧有些撞見了他,已避讓不及,便會駐步躬身行禮,

  但那些遠遠看見他邁步走過來的,則趕緊縮回旁側的經房中,避免與他照面。

  此般情況,蘇午見怪不怪。

  ——昨日他為大雪山選中,獲得了進入大雪山修行的資格,

  已經讓他與二院長老之間的爭斗正式開始,

  這是場贏家通吃一切,

  輸家一無所有的爭斗。

  而戒律院中上層僧侶們當下的種種反應,恰恰說明,康雄已經開始逼迫這些僧侶站隊了。

  走入戒律院主殿內,

  蘇午看到,四件大明神系縛之器被大明神塑像把持著。

  他的目光在那四件系縛之器上稍微停頓,

  而后令殿內侍奉的黃衣僧前去告知批命僧,他今日要在此地批命。

  批命之法,只能應用在別人身上。

  自己卻是無法給自己批命的。

  是以,哪怕蘇午掌握萬有命冊,有一整套的批命法器,他想給自己批命卻是萬萬做不到。

  黃衣僧懂得規矩,

  得悉佛子來意,謹慎提醒道:“佛子,您承繼本寺法脈,批命之事,應在修成《鵬王摩日大法》第一重次第以后,

  方才可以進行。

  否則骨相未定,命紋虛浮,這時批出的命格并不作準的。”

  “我已修成《鵬王摩日大法》第三重次第,

  自沒有這些問題。

  你去通稟吧。”蘇午平靜地看著黃衣僧,眉心忽然涌現一束明亮光火,正是修成第三重次第的顯兆!

  黃衣僧見狀一驚,

  隨即反應過來,低眉順眼道:“佛子,請隨弟子過來。”

  他轉過身,將蘇午引向塑像后的斗室。

  斗室內,

  蘇午又一次見到了那位數度給‘卓杰’批命的老僧侶。

  老僧侶不像前幾次給‘卓杰’批命時那般,坐在矮床上。

  此時,

  他已弓著身子,畢恭畢敬地站在矮床側,

  請蘇午坐在矮塌上,

  聽得旁邊的黃衣僧說過,

  佛子已經修成《鵬王摩日大法》的第三重次第,批命老僧更為緊張,顫聲道:“弟子這便為尊者批命。”

  老僧自成為批命僧后,

  便偏安一隅,

  躲在斗室里日日為入門來的弟子批命,

  甚少再見過大風浪。

  他本是偏向戒律長老那一派的僧侶,畢竟是戒律院給他種種資糧,讓他能安穩數十年,

  但此時陡然聽到,佛子亦八九歲的年紀,就將《鵬王摩日大法》修到了第三重次第,

  頓時受了驚嚇,

  覺得這位佛子距離承繼住持尊位也不遠了。

  張口就稱蘇午為‘尊者’。

  他自身都未意識到這個稱呼有何謬誤。

  當著佛子的面,

  黃衣僧亦不敢提醒什么。

  任由他以此來稱呼佛子。

  “你出去罷。”

  蘇午瞥了一眼身邊的黃衣僧,

  黃衣僧躬身應聲,徐徐退下。

  歷代佛子的命格,其實對外并非秘密。

  因為世人雖多,命格各有不同,但那種種不同皆細線在命紋的細微處,

  而命紋走向在大體上總有類似。

  批命僧就是將這些大體類似的命紋,編修成了一種種命格,多數人的命紋跳脫不出這些命格的范疇。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僧侶,可以是‘靈藏命格’。

  而一位地位尊貴的‘呼圖克圖’,亦可以是‘靈藏命格’,真正決定二者不同的,

  只是批命僧依舊他們命紋走向的細微不同,

  而為他們留下的批命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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