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蕙欣手持著攝影機,追蹤著盛家樂忙碌的身影,嘴里用英文提問,似乎想要用來直接用到影片中:
“你曾經掌控著三十余名女性,每月賺到很多人多年的費用,而現在,你拋棄一切,確定沒有任何留戀?”
盛家樂一邊從衣柜內挑選著衣服,一邊用比游蕙欣更純熟的英文說道:
“當然,前方一個更廣闊的世界等待著我,我預知到我會在那個世界更快樂。”
“預知?”游蕙欣愣了一下再次重復這個單詞:“預知?”
“我預知了我的命運,我的未來不會在這擁擠且無序的城市繼續生活,會有個更大的人生舞臺。”盛家樂看向游蕙欣手里的鏡頭,語氣肯定的說道。
盛家樂的阿嫂鄒淑儀,此時正幫盛家樂把挑選出來的衣服折疊整齊,放到旅行箱內,目光不時好奇的看向游蕙欣手里的攝影機。
一個小時前,鄒淑儀出現在這里時,讓莊春萍,辣椒乃至游蕙欣都有些震驚,尤其盛家樂告知她們,要帶鄒淑儀一起去深市時。
“她是你阿嫂來的!”莊春萍緊張的看向自己的兒子:“勾義嫂是江湖大忌!”
“都未領過證,最多算談過戀愛,何況我都已經退出江湖,當然不用在意這種沒有任何法律可依的規矩,正常交往不可以呀,戀愛自由,香江法律規定我不能同之前喊阿嫂的女人上床呀?何況我在深市萬一有生理需求,難道自己解決呀?”盛家樂語氣坦然的對莊春萍說道:“她有回鄉證,當然同我一起去。”
莊春萍只剩下呆滯,然后悄悄走去鄒淑儀身邊問了一句:“你們幾時…”
“三年四個月。”鄒淑儀對莊春萍說道。
三年四個月,拿渣進去兩年,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自己兒子直接把拜門大佬送進了監倉。
“你就算不怕江湖規矩,難道不怕拿渣出來斬你?”莊春萍對盛家樂質問道。
盛家樂看向莊春萍:“他最好祈禱永遠不要出來。”
“伱四個契女,各個都夠靚,就算出火也不需要帶個阿嫂招搖過市啦?”莊春萍指著辣椒,Alex,Coco三人,對盛家樂說道:“給你大佬戴綠帽居然咁高調?老榮有你這種后起之秀,撲街都是正常!”
聽到萍姐說到自己,辣椒,Alex,Coco都挺了挺上身,示意自己本錢技巧怎么都比鄒淑儀出色,那女人有什么好,瘦瘦癟癟,臉上總是一副性冷淡的表情。
“說到你們幾個,Theresa不用我關照,她前途光明,但你們不同,如果真的下定決心收山,我建議你們現在去報名讀夜校,學英文,行政管理這些課程,別說老豆不給你們機會,路我指給你們,走不走你們自己選,如果追不上我的速度,被我拉開太遠,關照會很難,但你們自己懂得一直走在路上,只要我回頭仲能看到你們身影,自然會關照。”盛家樂看到三個女人,猶豫一下,走到她們面前認真的開口說道。
“讀夜校?我就是讀不進書才去做桑拿女…”Alex低著頭小聲說道。
沒等盛家樂繼續說下去,辣椒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接聽幾秒鐘之后,迅速遞給盛家樂:
“老豆,那個臥底差婆要同你講話。”
盛家樂接過電話:“我是…”
“馮傲兒在學校出事了!你快點來!她要跳樓呀!”電話中,鄧詩彤語氣焦急的說道。
“穩住她,我很快到。”盛家樂掛掉電話,打給大寶:“馬上開車送我去三育書院。”
“Theresa出事了,她被殺雞組的人盯上,今天趕過去威脅。”盛家樂把電話丟給辣椒,開口說道。
房間內的幾人都愣住,辣椒最先開口:“抓雞要在床嘅!去學校抓?不可能!沒有證據他們不可能抓到Theresa!”
“的確無法抓人,但可以毀了她。”盛家樂呼出一口氣,輕輕開口:“逆正義而行,真的與書中那個逆練九陰的歐陽鋒很像,她快圓滿了,我話的。”
說完這句話,盛家樂轉身走出了家門。
盛家樂走下車,朝著校園內走去,大寶卻猛地調轉車頭離去,三育書院圣輝樓前,此時聚集了大批師生,正仰頭朝上方望去。
盛家樂也抬頭朝天臺看去,西斜的陽光下,自己的契女馮傲兒此時在天臺邊緣的圍墻上腳步輕快的往返走動,如同在玩一根平衡木。
歐陽楓,羅子杰正催促消防局過來施救,臉色都有些難看,而鄧詩彤則雙手攏在嘴邊,不停讓馮傲兒冷靜,不要沖動。
“馮傲兒!”盛家樂抬頭,朝著六層樓頂的馮傲兒大聲開口:“等我,上去同你聊!”
他猛然開口,眾人才發現盛家樂居然出現,歐陽楓目光復雜的看向盛家樂,盛家樂卻只是從旁邊走過來,詢問校工如何登上天臺。
隨后盛家樂走上天臺,示意其他校工退下去,不要刺激到馮傲兒,自己慢慢朝著天臺邊緣走去。
馮傲兒在天臺圍墻上,跳著盛家樂那一日被她撞破時跳的扭扭舞,聽到腳步聲,她停下動作,看向盛家樂,笑著說道:
“老豆,我一直都學不好這支舞,怎么跳都覺得不如你那一日的自然。”
盛家樂距離她稍遠一些,坐上了天臺圍墻,側過頭看向等待答案的馮傲兒:
“開心嘛,人在開心時才會真的放松,你現在不開心,當然不可能跳的好,同我回家,我慢慢教你跳。”
馮傲兒一雙清澈眼眸望向盛家樂:“你不是那個大摩,對不對?”
盛家樂沒有回應,只是取出香煙點燃,朝她笑笑,馮傲兒也在原位慢慢坐下,望向遠方,任風吹起長發:
“原來的大摩很蠢嘅,一心要做大哥,他其實內心很喜歡我,覺得我很聰明,很堅強,就同他一樣,所以他會很細心的幫我挑選客人,又不會抽我的水,以為這種示好總有一日會感動我,說不定我年紀小,會慢慢依賴他,最后也許就真的會做他女朋友,對他不離不棄,可是我私下,只會覺得他好蠢,他在我面前,其實內心是自卑的,但老豆你不同,我根本看不透你的內心。”
“我也可以喜歡你,畢竟你的確是個很難讓人討厭的女孩,被人喜歡很正常。”盛家樂吐了一口煙霧,對馮傲兒說道。
馮傲兒笑著看向盛家樂:“你與他不同,你對我是憐憫,憐憫與喜歡不同,喜歡是希望對方知道你對她的好,并且記住,渴望有一日得到反饋,憐憫是你這樣,一筆錢丟出來‘喂,你以后不要做這一行,不要再來煩我,回歸你之前的生活’這樣,而且你來之后再也不碰那些女人,不是因為你腎虧,是因為你覺得臟。”
“很明顯呀?”盛家樂苦笑了一下:“我其實沒有要歧視你們的意思,只是我很少召*,不太習慣,要不然你同我回家,我同你仔細練習一下?”
“我自學了一些心理學嘛,習慣觀察身邊人的細節,剛好老豆你變化咁大,自然就能看出來啦?”馮傲兒低下頭笑著說道:“你一定很討厭現在的身份,但又無可奈何,只能努力去改變,老豆,你是來自天堂,還是地獄?”
盛家樂沉默了片刻:“來自幾十年后的人間,當時被人用車撞死,再睜眼時就成了馬夫。”
“如果我死掉,會不會同你一樣,去另一個世界重生?”馮傲兒靜靜想了片刻,對盛家樂問道。
“可能吧,不過我不太確定。”盛家樂對馮傲兒說道:“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去嘗試,要相信我,這種小麻煩,我能幫你解決,香港不能讀書,我可以安排你去國外。”
“重生一世會不會變得很厲害,無所不知?”馮傲兒沒有接口,只是仍然笑著問道。
盛家樂聳聳肩:“我不知六合彩號碼,不知賽馬場次,不知股票漲跌,一樣會遇到麻煩,一樣需要自己一步一步朝前走。”
“你來的那個世界,窮人也像這里一樣艱難嗎?”
“一樣艱難,沒有區別,只是科技發展不同,但人的本性沒有改變。”盛家樂對馮傲兒說道。
“警方通知了我父親,校方…我父親激動之下去世了,他沒有想過我會騙他,他一直以為他的治療費用是靠家中的積蓄,媽媽只是離他而去,并沒有帶走一切,我一個人堅強的住在獨立屋,努力讀書。”馮傲兒眼圈泛紅,卻仍然含著淚光笑著看向盛家樂:“老豆,我只是想賺到錢用功讀書,照顧父親,我沒有怪過這個社會,可是這個社會為什么要逼已經很努力的我無路可走,要么毀了你,要么毀了自己…我如果毀了你,就再也做不了心理醫生,治不好自己,與毀掉自己沒有分別…”
“傻女,你該選擇告訴她的,不過現在都一樣,你的命運不會改變,老豆還在。”盛家樂看向馮傲兒,慢慢從天臺圍墻上站起身,朝馮傲兒說道:“走,老豆帶你回家。”
遠處樓梯處,幾名校工與教師已經走上來,臉色慌急卻又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太大聲音刺激到馮傲兒。
“老豆,我累了,其實我兩年前就已經很累了。”馮傲兒對盛家樂微笑著說道。
盛家樂望著馮傲兒:“我知道,老豆以后照顧你好不好?”
“你一定很少哄女孩,口氣好假…傻女,是很好聽的一首歌,我唱給你聽好不好?”馮傲兒從天臺上慢慢站起身,望向遠方的藍天白云,對盛家樂說道。
“好。”盛家樂叼著香煙,對馮傲兒輕輕點頭。
馮傲兒輕輕唱起了陳慧嫻的傻女:
“這夜我又再獨對夜半,無人的空氣,穿起你的毛衣重演,某天的好戲…”
她清澈純凈的歌聲響起,并且身體輕輕跳著扭扭舞,只是明快活潑的扭扭舞,此時配合清澈傷感的歌聲,讓盛家樂不忍再去看。
他轉身下了圍墻,朝著樓梯方向走去,閉上了雙眼。
在他身后,那個在晴朗午后翩翩舞動的倩影,唱完最后一句歌詞,如同一只輕盈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