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畫卷里又走出來一個何芳,面帶笑容的看著站在門口的何芳。
站在門口的何芳也笑了:“母親,你學我學的還真是像,這就是矯枉之技的精髓吧?”
畫卷里走出的何芳搖頭道:“我覺得沒那么像,母親,你和我分開的時間還是長了些,舉手投足之間,差別還是不小的。”
兩人互相對視,且都不急不躁,互相指責對方是假的。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輕易做出分辨。
其實甄別起來,倒也沒那么難,真正的何芳,是懂得陰陽術的。
陶花媛對兩位“何芳”道:“勞煩二位做個法陣看看。”
門口的何芳正要布置法陣,畫里走出來的何芳笑道:“姐姐,這就是你不對了,我母親可是星官,你讓她做出法陣來,可知是什么后果?”
門口的何芳一笑:“母親,你心虛了?隨便做個陰陽法陣,能有什么后果?還是你根本不懂陰陽術?”
對面的何芳沒有回應,反倒笑盈盈的看著陶花媛:“姐姐,你連我都信不過么?
咱們一床被子里取暖的時候,還有什么彼此不知曉的,你身上哪里有顆痣,哪里有道疤,要不咱們現在就說說?”
陶花媛回身對眾人道:“我覺得這個是真的。”
話音未落,門口的何芳突然閃現在了畫卷旁邊,單手捏住了另一個何芳的脖子。
從門口進來的何芳是何水靈假扮的,之所以主動暴露身份,倒不是因為適才的幾句話,而是因為真何芳一露面,她的身份勢必暴露,因為能驗證的手段實在太多。
何水靈與何芳周旋半響,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
雖有了二品修為,但無常道修者的速度不算快,想要第一時間偷襲得手,必須事先作些準備,故而何水靈和何芳斗了幾句嘴。
何芳脖子被扭住,倒還能說話,她也不慌張,言談間似乎在和母親商量事情:
“娘,你挾持我也沒什么用處,這里的人既是想殺你,可未必會在意我死活。”
何水靈笑道:“妮子,娘也不舍得對你下手,娘就是想讓你開條路,讓娘離開此地。”
何芳詫道:“難道你不知該如何離開這畫卷?”
“娘若是知道,也就不求你了。”
“我把娘放出去,娘就饒我一條性命?”
何水靈點頭道:“娘只要能平安離開,又怎么會舍得傷了我寶貝閨女,
諸位,我們娘倆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今天咱們交手,算是各為其主,我打輸了,你們贏了,戰事也算有了分曉,
而今咱們各自收兵,這也算止息干戈,我就想要一條退路,諸位且想想,這應該沒什么不妥吧?”
眾人都不作聲。
何水靈詫道:“怎么,諸位舍不得我?難不成還要在此地再較量幾合?
何某的手段,諸位也算知曉了,目不能視,耳不能聞,這滋味也不好受吧?咱們今日到此為止,難不成諸位還吃了虧?”
在場眾人默不作聲,可何水靈擅長揣度人心,從神情來看,眾人心思已經分成了三派。
一派是畫道弟子,他們多半來自江湖,以前和何水靈也沒有什么交集,從江湖人的角度來看,這場爭端到此為止,別把梁子結死,倒也沒什么不妥。
另一派人來自陰陽司,他們對何水靈了解的多一些,知道這位太后的狠毒與狡詐,因而不想輕易放她離開,但忌憚于她的手段,也不想再和她搏命廝殺。
第三派是楊武和常德才,他們倆對何水靈太過熟悉,何水靈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他們倆都不相信,只要有機會把何水靈弄死,他們倆絕不肯輕易放她離開。
局面陷入僵持,但起決定因素的還是何芳。
何芳身后就有一幅畫卷,只要她操控畫卷上的畫術,就能打開一條出口,讓何水靈順利脫身。
當然,這畫卷也能把何水靈送往別處。
何芳先行問道:“娘,我現在若是放你離去,只怕你未必會走,還會把別人招來吧?”
何水靈一驚,這妮子還真知道她的心思。
“妮子,你說什么傻話,你若是信不過為娘,且隨便找個地方把為娘放出去,為娘既是不知道自己到了何處,自然不能再去找什么幫手。”
何芳眨眨眼睛:“我覺得娘是個有本事的人,無論去了什么地方,都有幫手來找娘,而且我性命在娘手上攥著,我開了大門還不敢關上,娘且等著幫手來了,一并進了這畫中城,再來慢慢收拾我們,說的是這個道理吧?”
還真是這個道理。
離開畫中城,何水靈會立刻向罪主求援,祝融會立刻趕來支援。
屆時祝融會把此間殺個血流成河,李沙白必須回到畫中城,大蛇正好可以趁機攻打罰惡司。
何水靈的心思被何芳看透了,可嘴上不能承認。
“寶貝閨女,我不知你從哪里學來這多心機,娘是真心實意的疼你,你若是不想放為娘出去,可就別怪為娘心狠了。”
何芳突然反問一句:“娘,你疼過我么?”
何水靈笑道:“你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為娘怎會不疼你?”
“疼我,卻還把我從家里趕出去?”
何芳年幼時被何水靈送出了皇宮,何水靈知道何芳總有一天要當面問及此事,她的回答倒也坦誠。
“妮子,這卻怪你不是男身!”
何芳詫道:“這事情,怪我?”
何水靈神情肅穆道:“說的沒錯,就是怪你,當初你娘不易,要和皇后斗,要和太子斗,你若是男兒身,我還有和他們斗的本錢,可惜你是個妮子,你讓為娘拿什么和他們斗?
斗不過也就罷了,你留在皇宮還是個累贅,稍有不慎就會揭穿我身份,為娘把你送出皇宮,不也是為了你好?”
何芳思索良久,搖搖頭道:“娘,我還是沒品出來,這分明都是為你自己,你到底哪一點是為了我好?”
“那就跟你說的再明白一些,”何水靈手上加了些力氣,“讓你活著,就是為了你好,
你的性命是我給的,我想收回去,也是天經地義,當初為了永絕后患,我本該殺了你,讓你活到今天,就是我的恩情,你聽明白了么?”
何芳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母親說的是,謝母親不殺之恩!”
“妮子,別那么多抱怨,為娘在這世上奔波,有多少辛酸,你又豈能知曉?
趁著為娘耐性還在,趕緊把門開了,來日為娘成神之時,卻也忘不了你這寶貝閨女。”
何芳笑意不減:“謝娘一番心意,女兒感激不盡。”
話音落地,何芳笑個不停,笑聲起初清澈,而后漸漸嘈雜,似有些刺耳。
何水靈一驚,翻過手腕,要扭斷何芳的脖子,卻發現攥在自己手里的,成了一幅畫紙。
“娘親,孩兒的矯枉之技不及你,可自悟了這多年,也是下了真功夫的!”何芳的身影出現在了陶花媛身邊。
這是何芳的自悟的矯枉之技,里邊雜糅了陰陽術法和畫道手段,技藝之精湛,居然騙過了何水靈!
眼見何芳已經脫身,常德才毫不猶豫來到了何水靈近前,雙方正要交戰,忽聽何芳喊道:“常姑娘,饒了我娘一命,她說的確實在理,能讓我活到今天,算是她恩惠,這條性命,終究是我欠她的。”
常德才原本不想收手,她和楊武的態度都非常堅決,能殺了何水靈,他們絕不會手軟。
可何芳身份特殊,無論在朝堂,還是在畫道,為了一個何水靈,徹底得罪何芳,有些不值得。
常德才退在了一旁,何芳隨手一揮,在畫卷上打開了一條通道,微笑道:“娘,你走吧,自此刻起,咱們兩清。”
何水靈笑道:“好閨女,莫說那絕情的話,日后少不了你求為娘的時候。”
何水靈轉身進了畫卷,一股殺氣突然撲面而來。
“何皇后,多日不見!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當年是不是你擺了一道法陣,把蠆元厄星送到了我近前?”一魁梧男子,沖著何水靈笑了笑。
“武栩!”何水靈一驚,正要退出畫卷,卻發現何芳已經封堵住了入口。
武栩面帶笑意道:“其實這事情我不怪你,你不把蠆元厄星送來,我也會去找他,
可你們為了對付我,卻看著厄星在京城害了兩萬多人,這事情可就是你們做的不對了。”
何水靈顫巍巍道:“厄星是梁玉明招來的,吩咐我布置法陣的是昭興皇帝。”
武栩點頭道:“他們確實有錯,現在我送你過去陪他們。”
何水靈回頭沖著何芳喊道:“閨女,放為娘出來!”
何芳面色冰冷道:“適才不都說了,咱們兩清了。”
不讓常德才出手,是不想再給何水靈纏斗的機會,也不想再讓何水靈埋下暗手,或是傷及無辜。
何芳給何水靈選了更好的戰場,那里沒別人干預,也無處可藏。
武栩目光沉凝,沒給何水靈施展技法的機會。
一擊目空嘯滅,直接讓何水靈化作了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