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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陰陽六品技 進退兩衡

  萬生城,侯爵府。

  徐志穹滿身虛汗,五官扭曲,在床上抖戰不止。

  孟遠峰拿著算籌,一邊卜算,一邊幫徐志穹轉運。

  五生四,七生六,兩場晉升同步進行。

  就憑徐志穹這小身板,若不是孟遠峰給他轉來了層層氣運,他連第一個晚上都撐不過去。

  而今他撐了整整三天,晉升已經到了最后關頭。

  徐志穹身軀一陣顫抖,原本扭曲的五官,漸漸平復了下來。

  身體里不協調的陰陽二氣消散了,這證明第一步晉升成功,徐志穹從陰陽七品晉升到了陰陽六品。

  接下來是最關鍵一環。

  孟遠峰把一大把算籌灑在了徐志穹身上,再為徐志穹多添一層氣運。

  灑過算籌之后,孟遠峰拿起六枚銅錢,又算了一卦。

  五陽一陰,大吉!

  這小子要升四品了。

  孟遠峰臉上露出了笑容,且幫徐志穹擦去滿臉汗珠。

  兩個時辰過后,徐志穹徹底平復下來,進入了夢鄉。

  孟遠峰的大部分技法都被封印了,但天賦技、六品技和罪業之童還在。

  他開啟罪業之童,看了徐志穹一眼。

  頭頂兩尺多長的罪業幾乎盡數脫落,這是徐志穹應得的獎賞,他不止救了十幾萬百姓,還擋住了梼杌降世。

  孟遠峰又看了看徐志穹的修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不應該呀,怎么還是…

  次日天明,徐志穹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孟遠峰滿布血絲的雙眼。

  晉升這幾天里,孟遠峰寸步不離守在徐志穹身邊,不停為他轉運,幫他扛過劫難。

  對于孟遠峰來說,技法雖然丟了,但三品體魄還在,幾個晚上不睡覺倒也無妨。

  眼睛之所以紅了,是因為替徐志穹感到惋惜。

  “后生,扛過來了,扛過來就好,我去給你弄點粥喝。”

  徐志穹看著孟遠峰的背影,看出了些許凄然。

  “孟前輩,你這是怎么了?”

  孟遠峰嘆道:“自我入道門起,得了天賦之技,便學會了卜算之法,一輩子算了這么多卦,為什么這次就沒算準?”

  “前輩,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遠峰嘆一聲道:“你且到鏡子前,看看自己修為。”

  徐志穹站在鏡子前,開啟了罪業之童,身邊云霧繚繞,蔓延到五尺開外。

  這是五品修為的模樣。

  孟遠峰嘆道:“后生,莫要難過,就算不爭修為,咱們也不能忘了修行,不能忘了道門本分。”

  晉升過后,還是五品修為,意味著晉升失敗了。

  晉升失敗的最好結果,就是一輩子留在五品。

  孟遠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徐志穹。

  這么好的后生,判官道這條路,這就算走到頭了。

  這能怪誰呢?

  若是在晉升五品上之后,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養上一年半載,養好了體魄再晉升,絕對不是今天這個結果。

  可這怪徐志穹么?

  運州的十幾萬百姓不該救么?

  孟遠峰長嘆了一口氣,離開了臥房。

  聽著孟遠峰的腳步走遠了,徐志穹從懷里,把潛輝鏡拿了出來,放在了書桉上。

  他回到鏡子前,重新開啟了罪業之童。

  身邊的霧氣,消失了。

  四品及以上,修為不可見。

  望安京,苦修工坊,匠作樓。

  龍秀廉默坐在床上,半響不發一語。

  葉安生在一旁,正在修整一把匕首。

  太后何水靈坐在遠處,盡可能離龍秀廉遠一點。

  她不知龍秀廉在想些什么。

  這人的性情,實在太可怕。

  龍秀廉在禱告,向一位大人物無聲的禱告。

  “怒祖,弟子已經救出大司士,懇請怒祖,了卻弟子一樁心愿。”

  龍秀廉禱告了整整一個時辰,終于在耳畔聽到了回應。

  “你心愿甚多,卻想了卻哪一樁?”

  “弟子想脫離凡塵之苦。”

  “你想做星君?威道真神未能臨世,這筆賬,卻該怎么算?”

  “弟子已拼盡全力,而今遍體鱗傷,怒祖明鑒。”

  “我看到了。”

  耳畔的聲音中斷片刻,重新又響了起來。

  “你想做星君,我可以成全你,我可以予你星君之力,然你體魄不濟,必須慎用,若想得星君永生不滅之身,還得做成兩件事。”

  “請怒祖明示。”

  “殺徐志穹,擒長樂帝。”

  “怒祖,這兩件事,實屬不易。”

  “想做星君,自然沒那么容易,你若是能再做成一件事,我把星宮一并送給你。”

  龍秀廉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請怒祖示下。”

  “毀了大宣的判官道。”

  徐志穹飯量見長,吃了兩碗粥,一只雞,一條羊腿,還喝了一壇子青梅酒。

  徐志穹吃飽喝足,孟遠峰沒半點胃口,且回臥房歇息去了。

  陶花媛跟著徐志穹閑逛,趁著四下沒人,安慰了徐志穹幾句。

  “我聽說你晉升不利,可能在你那道門之中,再無出路了。”

  徐志穹笑道:“這是孟前輩告訴你的?”

  孟遠峰自然不會說出道門機密,這話是衣帶告訴陶花媛的。

  陶花媛站在徐志穹面前,突然露出一絲淺笑。

  徐志穹哦詫道:“我都沒出路了,你還笑?”

  “我倒覺得,換條出路更好些,你才二十一歲,而今陰陽修為已經到到了六品,你可知在我道門,這是多好的天賦。”

  其實不算是天賦,是徐志穹吃了一顆好丹藥。

  那顆丹藥是太卜用血生孽星的分身煉成的。

  陶花媛道:“以后,且專心在陰陽道門修行,我將滿身所學全都傳授給你。”

  徐志穹一臉嚴肅道:“這話當真么?”

  “當真!”

  “我若學不會該怎么辦?”

  陶花媛道:“我便用這一輩子來教。”

  徐志穹正色道:“是手把手的教,還是嘴對嘴的教?”

  陶花媛略微羞澀道:“都依著你!”

  “好!那你先教我陰陽六品技。”

  陶花媛帶著徐志穹,來到了一座僻靜些的房間,將六品技法傳授給了徐志穹。

  “陰陽六品技,乃我道門最特殊的技法,也是入道之后,決定去向的技法,這一技法,叫做進退兩衡。”

  “進退?這卻怎講?”

  陶花媛舉例說明:“漆甘草,一位上等藥材,有祛毒殺蟲之妙,但尋常醫者從來不敢使用,你可知是何緣由?”

  徐志穹搖搖頭,他對醫術知道的不多。

  陶花媛道:“只因這味藥材,必須對癥施用,病癥須用一錢三,哪怕用多一厘,都會變成奪命毒藥。”

  徐志穹詫道:“難道學了六品技,我就能掌握好這分寸?”

  陶花媛點頭道:“升至六品,心竅已被打通,集陰陽二氣于心竅,通五感,可得進退法度。”

  徐志穹思考片刻道:“陰陽二氣通了五感,我就懂得醫術和藥理了?”

  陶花媛道:“醫術和藥理自然會懂一些,但若想學到韓辰和童青秋那種地步,卻要看后天修行,進退兩衡之技不止用于醫理,我擅長用法陣,也是從六品開始,

  法陣之中,陰陽二氣看似固定,但若是精通六品技,可在絲毫調和之間悟出新陣法,

  比如說原本一套束縛法陣,陰氣多加絲毫,可能在束縛之中就多了些迷魂之術,陰氣再多絲毫,迷魂之中或許會多些咒殺術,

  這絲毫之間的變化,只有到六品修為時才能掌握,倘若尺寸拿捏得當,甚至能自創一套從未有過的新陣法。”

  徐志穹道:“依你所說,進退兩衡之技確實很強,但學起來也頗為不易。”

  陶花媛道:“六品技確實是難,師尊曾說我是道門奇才,我學六品技卻也花了兩年光景,賊小子,你算走運了,我且把技法訣竅全都交給你,不用你再自己摸索,

  你且和我專心修煉陰陽之術,咱們且在同一道門里好生修行,日后再也不用理會那姓夏的女子。”

  陶花媛最見不得的,就是徐志穹和夏琥之間,那種她無法理解的默契。

  為了讓徐志穹盡快擺脫晉升失敗的陰影,當天,桃兒就開始細心的教學。

  教學的要領在與口傳心授。

  桃兒在口傳這方面很下功夫,每一句口訣都讓徐志穹記得非常扎實。

  但心授這方面就差了一點,桃兒原本想敞開良心,認真教的,可是衣帶不讓。

  徐志穹剛剛完成晉升,體力有些不濟,學習進退兩衡之技,氣機消耗又極大,到了子時,眼皮沉重,且在臥房睡下了。

  陶花媛安置好徐志穹,正要在他身邊睡下,衣帶勐然收緊,斷了她的念頭,只得去了隔壁的臥房。

  徐志穹睡得正熟,忽然聞到了一陣腥風。

  他驀然睜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座荒涼的小園之中。

  小園之中有一閣樓,閣樓破敗不堪,樓中隱約傳來一名女子的哭泣之聲。

  徐志穹四下看了看,天色如血,看不出是什么時辰。

  地面之上好像也有斑斑血跡。

  這地方他來過。

  這是皇宮的秘園。

  當初懷王攻打皇宮的時候,梁玉瑤曾經帶著太子和徐志穹等人來這里躲難。

  在那閣樓之中,陶花媛藏了很多陰陽古籍,最后都便宜了徐志穹。

  怎么會突然來到這個地方?

  閣樓里是誰在哭泣?

  哭聲如此凄慘,讓徐志穹頭皮有些發麻。

  莫怕,莫怕。

  這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判官,什么樣的鬼怪沒見過?

  徐志穹走進了閣樓,看到一名女子蜷縮在樓梯下面,抱著頭連聲哭泣。

  這是…玉瑤公主?

  徐志穹走到梁玉瑤身邊,問道:“殿下,你來此地作甚?何人惹你傷心了?”

  梁玉瑤抬起頭,左腮上面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從顴骨延伸到下頜,傷口還在流著血。

  徐志穹怒道:“是誰傷了你?”

  “他,他,他就要來了…”梁玉瑤緊緊抓住徐志穹的衣襟,“志穹,他,他就要來了。”

  “誰要來了?”

  梁玉瑤一臉悚懼道:“他知道這個地方,他就要來了,玉陽就要來了。”

  玉陽?

  長樂帝?

  徐志穹驚愕道:“是他傷了你?”

  說話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梁玉瑤緊緊抱住徐志穹,哆哆嗦嗦道;“玉陽來了,玉陽死了,玉陽已經死了,他來了!”

  徐志穹愕然道:“你在說甚?你剛說誰死了?他都死了還怎么來?”

  “嘿嘿嘿嘿,六姐,我知道你在這。”

  果真是梁玉陽!

  他為什么要傷了梁玉瑤?

  閣樓的破門被推開了,一名滿身是血的男子,提著長劍,帶著笑容,緩緩走向了徐志穹。

  真的是梁玉陽。

  滿臉是血的梁玉陽,帶著真誠的笑容道:“馬師弟,你也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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