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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劉江浦,你好能擺譜

  徐志穹讓粱玉瑤去調查劉江浦的背景,粱玉瑤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張竹陽。

  對張竹陽而言,這件事情在簡單不過,在大宣的官場上,但凡有些特點的官員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但沒想到的是,劉江浦是個例外。

  劉江浦很有特點,一年時間,從七品知縣升到了五品同知,官升四級,在大宣歷史上都屬罕有。

  照理說,這樣的官員肯定會進入張竹陽的視線,畢竟他連田金平那種犄角旮旯的小知縣都曾關注過。

  可劉江浦還真就被張竹陽忽視了,連張竹陽自己都想不出忽視他的原因。

  忽視了不要緊,現查也來得及,劉江浦的背景應該不難差,能讓劉江浦一年連升四級,這樣的人物在京城也數的過來。

  張竹陽先探了內閣,又探了吏部,還探了工部、戶部幾大衙門,剛開始查的順風順水,可越到后來越覺得迷茫。

  劉江浦和內閣有來往。

  和吏部來往也頗多。

  各大衙門里都有他的人脈。

  張竹陽做了二十多年京官,人脈卻也不及這位劉江浦。

  劉江浦遠在滑州,如何能把京城打點的這般通透?

  更讓張竹陽想不明白的是,像他這樣人脈廣博,又在仕途之上順風順水之人,必然要受到矚目,肯定要受些打壓。

  可御史臺的同僚從來沒對此人下過手,他們和張竹陽一樣,都忽視了劉江浦的存在。

  查不清劉江浦的靠山,也查不出劉江浦的底細,張竹陽等于沒完成任務,六公主哪能饒過他,且派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想辦法。

  張竹陽想到了辦法,他把身份借給了徐志穹。

  徐志穹拿出來的絹帕是張竹陽專有的,軟煙泉的這位伙計是個行家,發現絹帕來歷不凡,先把徐志穹穩住,好吃好喝好姑娘,好生招待著。

  好吃好喝,徐志穹自然受用,但好姑娘得慎重處置,彈幾曲琵琶,奏兩曲簫也就罷了,動真格的可是不敢。

  陶花媛給徐志穹親手做了一碗魚羹,就是在滅泉里煮的,魚肉鮮甜,作料也恰到好處,可陶花媛非說嚼勁差了些。

  “若是被我發現你買滑玉了,我且給你煮一條嚼勁更好的!”

  哪一條?

  徐志穹一撇嘴道:“你怎知道嚼勁更好?吃過是怎地?”

  陶花媛一舔嘴唇:“今夜便吃吃試試!”

  徐志穹一驚:“且慢,吃便吃,不準用刀子,也不準用火!”

  笑鬧之際,又聞外屋叩門聲,徐志穹心里很不痛快,因為陶花媛這段日子看過李沙白的真跡,她說要吃,可不是說笑,她真挺想吃個試試。

  看到徐志穹面帶惱火,陶花媛安慰一聲道:“以后日子還長,且把這老賊拾掇了再說,我料他一兩日間就會現身,你千萬要小心些。”

  徐志穹推開房門,間門外站著那名伙計,身后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徐志穹將二人請進屋子,中年男子抱拳施禮道:“小店招呼不周,還望張御史勿罪。”

  徐志穹抱拳道:“還沒請教閣下…”

  “豈敢豈敢!”中年男子連連擺手道,“在下是這小店的主人,魏水軒。”

  “原來是魏掌柜,失敬失敬!”

  軟煙泉的主人魏水軒,整個饒州一等一的富商,在徐志穹面前頻頻作揖,態度極為謙恭。

  “殘羹冷炙,恕張某怠慢了。”徐志穹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兩人一飲而盡。

  徐志穹又單獨敬了那伙計一杯:“兄臺好見識,若只是在湯泉之中做個雜役,委實有些屈才了。”

  伙計笑而不語,魏水軒笑道:“這是我長子魏沐源,那日見客官來我店里,操京城口音,器宇不俗,便知足下絕非凡人,故而叫犬子扮成雜役,前去侍奉,沒想到還真就遇到了張御史。”

  好眼力,這種會相面的生意人,天生就有成為富商巨賈的潛質。

  魏水軒讓長子退下,與徐志穹說起了正事:“張御史,我想您也此前也聽過一些消息,劉同知確實常來我們小店,若是有朋友來了,也常在我們小店招呼,恕我冒昧問一句,您是劉同知故交?”

  徐志穹搖頭笑道:“我與劉同知素未謀面。”

  掌柜的又問:“那您此行是為公事而來?”

  徐志穹接著搖頭:“若為公事,我去衙門找他便是。”

  掌柜皺皺眉頭,又問道:“那是有事相求?”

  徐志穹放聲笑道:“我知劉同知神通廣大,可張某好歹是個京官,真要遇到難處也不至于來求他,縱使當真有事求他,寫封書信給他就是,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滑州來?”

  掌柜搖搖頭道:“恕魏某眼拙,我實在猜不出您來意。”

  徐志穹笑道:“你為何非要猜我來意?只要讓我見了劉同知一面,絕對沒你壞處就是了。”

  掌柜輕嘆一聲道:“實不相瞞,小店這生意,全靠劉同知照應,若是稍微有不順意的地方,劉同知一句話,我這生意便做不下去了。”

  徐志穹詫道:“不能吧,你這軟煙泉是幾十年的老招牌了,劉同知才來了不到一年,更何況他上面還有滑州知府。”

  魏水軒嘆道:“這話卻怎么跟您說,在滑州,劉同知說一,沒人敢說二,就連知府都不例外。”

  徐志穹一皺眉:“同知說話,知府都要聽?”

  魏水軒沒再往下解釋,直接問道:“御史大人,您要是一點來意都不肯透露,只怕小人不敢讓您見同知大人。”

  話說的客氣,可態度十分堅決。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魏掌柜,我若是把來意說了,只怕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同知大人。”

  聲音來的柔和,卻充滿殺氣,徐志穹在警告魏水軒,問的太多,他可能會被殺了滅口。

  魏水軒自然聽得明白徐志穹的話,他一臉難色道:“張御史,您好歹給句提醒,好歹讓我跟同知大人有句交代。”

  徐志穹道:“那我便提醒你一句,朝廷派來的剿孽大軍,已經到了滑州地界,這事你知道吧?”

  “這我知道,”魏水軒點點頭道,“先鋒軍已經到了雀泉鄉。”

  徐志穹又道:“剿孽軍里,有人要對付劉同知,你可知曉此事?”

  魏水軒默然片刻,起身告退:“張御史,該知曉的,小人已然知曉了,您早些歇息,明日且在內池等候劉同知。”

  不該知曉的,魏水軒一個字都不想多聽。

  次日天明,徐志穹被請到了內池。

  內池和其他的湯泉不在一處,遠看像一座古宅,前后兩院頗為狹小,中間的主宅有兩層,甚是廣大。

  徐志穹進了主宅,第一層正是一池溫泉。

  四名女子為徐志穹寬衣,一并進了湯池,徐志穹這才明白,這位劉同知為什么經常在這里見客。

  赤著身子進湯池,身上沒辦法攜帶武器。(高品墨家,有特殊能力的除外)

  如果身上有疤痕、花繡之類的特征,也逃不過劉同知的眼睛。

  隨徐志穹一并進入湯池的四品女子都有修為,雖然只是九品,但就算不能制敵,至少也能拖延些時間。

  兩名女子為徐志穹按肩揉背,一名女子在浮板上為徐志穹溫酒,另一名女子為徐志穹烹茶。

  這四名女子離徐志穹的距離都很近,隨時可以對徐志穹出手。

  喝了一盞茶,劉同知現身了。

  此人年紀四十上下,七尺身形,濃眉大眼,黑發長髯,容貌甚是端正。

  同樣也是四名女子,上前幫他解了衣衫,隨他一并入池,這四名女子的修為都在八品。

  岸上還站著兩名男子,時刻盯著徐志穹和劉同知,這兩人的修為有七品。

  池水之中還有兩名男侍,負責傳遞酒具、木桶之類,看似是雜役,可這兩名男子都有六品修為。

  六品修為,在京城都不多見,更何況是滑州。

  喬順剛的修為也是六品,在掌燈衙門已經做到了紅燈郎副千戶,有這份修為,在哪都能活的非常體面,為何要給別人當護衛?

  這位劉同知的身價真真讓人咋舌。

  劉江浦抱拳,先向徐志穹打招呼:“張御史,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乃劉某之幸。”

  換做旁人,肯定要和劉江浦客套幾句,可徐志穹熟悉張竹陽的為人。

  張竹陽說話不會那么客氣,尤其是求財的時候。

  既然要假扮張竹陽,說話就得有張竹陽的模樣,徐志穹澹然一笑道:“劉同知,您抬舉我了,我在這軟煙泉泡了幾天,才有幸見您一面,說到底,您還是沒看得起我。”

  劉同知一笑:“豈敢,豈敢,悉聞張御史近日告假還鄉省親,想必是路過滑州,順道來找劉某一敘,劉某事先也沒準備,只怕差了禮數,故而不敢貿然相見。”

  徐志穹微微一笑:“查我?”

  是的,劉江浦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在告訴徐志穹,這些日子他做了些調查。

  先要確定來人是不是張竹陽。

  他讓京城的眼線調查了張竹陽的去向,如果張竹陽還在京城,那證明是有人冒充。

  張竹陽做戲自然做全套,他當真告假省親去了,人不在京城,出現在滑州自然合理,這才證明了身份可信。

  證明過身份之后,還要證明張竹陽值不值得一見。

  要是普通御史就算了,劉江浦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張竹陽是個狠人,他和六公主往來甚秘,以前曾參倒過不少官員,這讓劉江浦多少有些忌憚,因此決定今天前來見他。

  “事關緊要,劉某自然要謹慎些,”劉江浦見張竹陽和傳聞中一樣,說話有些刻薄,卻也不再客套,直接問道,“張御史曾說,剿孽軍中,有人對劉某有些誤解,不知劉某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人?”

  張竹陽微微一笑道:“劉同知且猜猜看。”

  劉江浦眉頭微蹙,對張竹陽的態度極為不滿。

  在滑州,沒人敢和他這么說話。

  縱使在京城,二三品的大員,也對劉江浦以禮相待。

  一個區區六品御史,說話為何如此猖狂?

  少頃,劉江浦眉頭舒緩道:“若是劉某得罪了玉瑤公主,還請張御史為在下美言幾句,若是得罪剿孽將軍,在下改日再去謝罪,

  若是有旁人想陷害劉某,且由他去吧,宵小之徒,蠅營狗茍,劉某實在懶得理會。”

  劉江浦的意思很明確。

  如果是得罪了六公主,我愿意請你擺平此事,但在我眼中這不算什么大事,你也別獅子大開口。

  如果得罪了粱賢春,我找她賠個禮就是了,這事根本用不著你。

  如果得罪了其他人,我都懶得理會。

  劉江浦從浮板上端起茶杯,示意徐志穹如果沒什么別的要說,他就要送客了。

  徐志穹一笑:“劉同知好氣魄,看來除了玉瑤公主和剿孽將軍,其余人,劉同知都看不入眼?”

  劉江浦冷笑一聲道:“氣魄談不上,劉某為人端正,不怕小人搖唇鼓舌。”

  徐志穹道:“剿孽軍中,還有一人,殺過懷王世子,殺過圖奴儲君,在碌州的時候,把知府和同知一并剮了,這人也入不了您的眼?”

  劉江浦沉默片刻道:“不過一個提燈郎而已。”

  “好!劉同知真乃英雄!張某用錯了心思,大老遠跑滑州一趟,當真自討沒趣!”徐志穹贊嘆一聲,自嘲一句,沿著臺階走出了湯池。

  劉同知忽道:“且慢,張御史,稍坐片刻,容某再做斟酌。”

  “斟酌甚來?”徐志穹冷冷一笑,“張某還趕著回家省親,告假不易,這光陰卻比真金白銀還寶貴。”

  真金白銀,劉江浦明白了意思:“張御史,咱們少坐片刻,再好好商量一下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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