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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三章 大宣危矣

  懷王種的第一棵血樹,找到了,就在息風林。

  血樹反反復復只說一句話:“殿下,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沒猜錯的話,這棵血樹應該是某個王妃或是側室變成的。

  陶花媛雖聽不見血樹在說什么,但還是忍不住直打寒噤,徐志穹示意她別作聲,他用藏形鏡隱去了身形,悄悄往血樹靠近。

  血樹周圍有十幾人看守,都離血樹幾十丈遠,這十幾人全都躲在樹上,尋常人不易察覺,但徐志穹從呼吸聲辨別出了他們的位置。

  避開了所有看守,徐志穹來到了血樹旁邊,打開了一個布袋,里面裝著十幾條隨生蠱。

  施雙六說用三條即可,最多用五條,保險起見,徐志穹直接用了五條。

  五條蠱蟲趴在樹皮上奮力啃食,不多時全都鉆進了樹干。

  許是這下啃疼了血樹,滿身根須一顫,血樹察覺到了徐志穹的存在。

  “殿下,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血樹的聲音陡然變得凄厲,一片根須朝著徐志穹撲來。

  徐志穹沒有慌亂,憑著敏捷的身手,躲到了一棵楊樹后面,血樹的根須在楊樹上一通絞纏,纏住了兩只樹蛙,瞬間撕成了碎肉,徐志穹趁機逃到了遠處。

  周圍的樹上傳來了看守的聲音。

  “這是怎地了,你過去看看!”

  “誰敢過去呀,這樹又發瘋了。”

  “讓你去就去,小兔崽子,咱家管不了你是怎地?”

  聽這聲音,這群看守血樹的人都是宦官。

  一名看守跳下樹來,小心翼翼看了看,沖著樹上喊道:“沒事,就兩只蛤蟆!”

  “這樹是怎么了,兩只蛤蟆這么大動靜。”

  “這有什么稀奇,昨天過去兩只鳥,這破樹鬧了小半天。”

  徐志穹退到,一拍肥桃,示意陶花媛該走了。

  陶花媛踢了徐志穹一腳,兩人迅速離開了息風林。

  到了密林之外,陶花媛問道:“剛才那棵怪樹,就是無常血樹吧?”

  徐志穹點頭道:“懷王種下的,現在不知主人家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梁大官家!你想把這些血樹都毀了?”

  “這可不能亂說,這么好的樹怎么舍得毀了?不信你過兩天再來看看,保證枝繁葉茂!”

  “我還來看甚?嫌命長么?趕緊去下一家吧!”

  一個晚上,十三棵血樹,一個時辰至少得收拾掉兩棵。

  好在有陶花媛,一路摸摸肥桃,再摸摸臉蛋,走的一點都不辛苦。

  天快亮時,大功告成,十三棵血樹,每棵五條蠱蟲,全都種下了。

  回到京城,陶花媛乏困不堪,徐志穹道:“若是不嫌棄,且在我明燈軒歇息一天吧。”

  看著徐志穹滿臉的真誠,陶花媛慨嘆一聲:“賊小子,就那兩瓣肉,都快被你摸下一層皮來,且留下點便宜以后再占,事到如今,我被你拖下了水,你可得跟我說句實話,你是想把梁大官家的血樹全都弄死?”

  “我想弄得不是血樹,桃兒,這件事我絕沒騙你。”

  “賊小子,不管你想弄什么,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去做,晚上我再來找你,下次進宮的時候,把那幾卷帛書幫我帶回來。”

  陶花媛走了,徐志穹本想好好睡一覺,沒想到陳順才來到了掌燈衙門。

  “徐千戶,陛下宣你進宮。”

  徐志穹一驚。

  昭興帝知道了?

  知道的這么快?

  他要是知道了,我還能進宮么?

  “徐千戶,你還等什么?”陳順才催促道,“趕緊跟著咱家走吧!”

  不進宮就得和陳順才拼了,徐志穹明顯拼不過他。

  逃跑倒是有機會,可若是就這么逃了,身份也就暴露了,自己在大宣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就沒了。

  冷靜一點,昨晚自己絕對沒露出過半點破綻,梁大官家找我肯定不是為了血樹。

  不是血樹還能是什么事情?

  不必多想,過去看看便知。

  徐志穹起身道:“陳秉筆,且容在下換身衣服。”

  “快著點吧,十萬火急的大事,一刻也耽擱不得。”

  到了秘閣,徐志穹看到了不少熟人。

  內閣首輔嚴安清在,次輔舒景昌也在,兵部左侍郎隋智在,新任吏部侍郎公孫文也在。

  蒼龍殿圣威長老梁季雄在,看到二哥,徐志穹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鐘參也在,這事難道和皇城司有關?

  余杉也在,看來武威營也牽扯在了其中。

  昭興帝端坐于龍椅之上,默而不語,似乎在等什么人,徐志穹來的還不是最晚的。

  不多時,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走進了秘閣,徐志穹大吃一驚,居然是太卜。

  陰陽司太卜,是大宣的官,但太卜幾乎從來不干預政務,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能把他給請來?

  徐志穹看了看梁季雄,梁季雄表情很復雜。

  人都來齊了,昭興帝開口了:“眾卿,我大宣社稷,已到存亡絕續之關頭,今請眾卿前來,是為明朕之志,朕愿殊死一戰,共守千里江山!”

  昭興帝言罷,命令內侍將抄錄的奏章發給眾人傳閱。

  徐志穹拿過奏章一看,是碌州知府吳靜春,通過固基法陣發來的急報。

  碌州,在涌州之南,涌州,是大宣的北方邊境。

  車騎大將軍目前正在涌州,和圖奴交戰。

  而碌州知府吳靜春在急報中寫道:涌州全境,已被圖努攻占,圖努大軍正在募集糧草,很快便要攻打碌州。

  徐志穹瞠目結舌。

  涌州失守了?真的失守了?

  昭興帝問道:“碌州現有多少兵馬?”

  隋智答道:“有守軍三千多人。”

  碌州不是邊境,三千多名守軍屬于常規駐防。

  圖努有十萬大軍,僅僅靠這三千多人,一場大戰都扛不過去。

  碌州一旦失守,往南便是平洲,平洲也有守軍三千多人,情況和碌州一樣。

  平洲若再失守,就到京城了!

  自從來到大宣,徐志穹只見到帝國的繁華,卻從未想過亡國之憂近在眼前。

  可這事情不對。

  到底是哪里不對?

  余杉看過奏報,問道:“涌州相鄰兩州,湍州和迅州各有守軍五萬,為何不出兵抗敵?”

  北方邊境不止涌州一個,還有湍州和迅州,余杉懂軍事,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

  隋智搖頭道:“湍州、迅州兩州閉門不出,未發一兵一卒。”

  公孫文怒道:“這是造反了!陛下,容臣前往這兩州,斬下知府頭顱,率兩州之軍殺盡圖奴!”

  昭興帝看著眾臣,一語不發。

  眾臣皆無回應,只有隋智不住搖頭。

  “隋愛卿,你有何話要說!”

  “陛下,臣以為湍、迅兩州做法并無不妥。”

  公孫文怒道:“眼見國土淪喪,卻還按兵不動,此舉與叛國何異?怎說并無不妥!”

  隋智道:“公孫侍郎,你可知圖奴派來幾路大軍?倘若湍、迅兩州失守,北方全境淪喪,我大宣焉有生機?”

  隋智說的是對的,現在根本不知道圖努國在這場戰爭中投入了多少兵力。

  倘若湍、迅兩州貿然卷入戰場,很有可能造成北境全部失守,圖奴三路大軍押上,京城三面臨敵,想防守都不知該往哪打,屆時就再也沒有翻盤的余地了。

  湍、迅兩州按兵不動是明智的選擇,可徐志穹還是覺得不對。

  他看了看梁季雄,梁季雄依然不語。

  昭興帝一錘桉幾,喝道:“存亡關頭,眾卿不必有所避諱,徐千戶,你有話只管明說!”

  徐志穹思索片刻道:“陛下,碌州與涌州相鄰,為何直至涌州全境失守,方來奏報?”

  這是徐志穹發現的最大疑點。

  涌州在打仗,碌州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如今兵臨城下才發急報,實在不合情理。

  昭興帝長嘆一聲,讓陳順才把另一封奏報交給了徐志穹。

  徐志穹看過奏報,半響無語。

  這封奏報也是吳靜春發來的,按照奏報上的描述,車騎大將軍在涌州倒戈投敵了。

  涌州戰事本在僵持之中,圖奴占據兩城,楚信堅守四城,碌州不停往涌州送去軍械糧草,完全沒想到涌州會失守。

  不料楚信突然倒戈,碌州知府吳靜春毫無防備,等他準備應戰之時,圖奴大軍已經壓境。

  鐘參看過奏報,也是一頭霧水。

  他看向太卜,問道:“這消息是真的嗎?”

  太卜舔舔嘴唇,沒有作答。

  你讓他如何作答?

  他也不相信楚信會造反,可消息是從固基法陣送來的。

  看守固基法陣法陣的是他部下的陰陽司,如果固基法陣送來了假消息,就證明他手下通敵叛國。

  太卜不言語,鐘參又問道:“車騎大將軍為何投敵?是沒有援兵還是沒有糧草?”

  隋智搖頭道:“個中詳情,尚且不知,然其手下有大軍七萬余人,縱一時間難以破敵,也絕無投敵之理。”

  公孫文怒不可遏:“此賊早有不臣之心,臣愿只身前往涌州,誅殺楚信,帶其部下大軍重回大宣故土!”

  隋智揉著額頭道:“公孫侍郎,莫再意氣用事!”

  公孫文道:“吾為社稷,愿肝腦涂地,怎說意氣用事?”

  昭興帝道:“公孫愛卿,你不懂軍務,且聽隋侍郎怎說!”

  隋智道:“我已傳訊各州,調集兵馬,北上抗敵,然僅從東西兩地調撥十萬大軍至少要十日,待趕赴碌州,還需十日,當務之急是要守住碌州。”

  內閣首輔嚴安清道:“就憑三千人馬,如何能堅守二十日?”

  隋智道:“分散駐守斷然無望,倘若集中兵力,駐守州府,尚可拖住敵軍,但只怕吳知府…別有心思。”

  公孫文喝道:“吳靜春這狗賊也要投敵嗎?”

  次輔舒景昌道:“三千大軍,臨十萬之敵,吳靜春有無迎敵之膽,委實難料。”

  昭興帝道:“他若無膽,朕便賜他一膽,朕親往碌州,為其助戰!”

  徐志穹覺得這個想法是正確的,皇帝御駕親征,三軍必定舍死效命,沒準還真能拖過二十天。

  就算拖不過去,昭興帝陣亡在前線,不也留下千古美談?

  然后太子哭兩天,順利登基,不就完美了么?

  他也知道昭興帝只是說說而已,這種情況下,昭興帝是不可能去前線的。

  公孫文馬上跪地苦勸:“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豈可輕易涉險!”

  隋智也勸:“待大軍集齊,陛下率軍親征,一舉擊破圖奴,方為上選。”

  昭興帝搖頭道:“朕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多言,圣威長老,朕不在京中之時,政務且由卿來打理。”

  糟糕!

  徐志穹看出了昭興帝的意圖!

  可看出來也沒用,梁季雄別無選擇。

  梁季雄俯身施禮道:“陛下,老臣愿往碌州,代陛下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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