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掌燈判官 公孫文這一跪,終于把懷王打動了。
公孫文的修為遠在華成暉之上,隨時可以取走懷王的性命,可他選擇了向懷王下跪。
宣人的膝蓋是直的,很少有人會輕易下跪。
懷王對公孫文的習性也不是很了解,看到公孫文如此真誠,多少對他有了些信任。
“先生快快清起!”懷王上前扶起了公孫文,“先生才學曠絕古今,滿身修為,已在凡塵巔峰,為何還如此看重寡人?”
公孫文再度下跪:“公孫文,空有一腔抱負,苦修勤學數十載,今年過半百,仍為一七品小吏,吾實愧對圣賢之教誨!
丈夫立身于天地,功不成,名不就,又遭宵小之徒羞辱,吾在東宮之時,受盡太子譏諷,天章閣前,又遭徐志穹那黃口豎子挖苦,
昏君于此熟視無睹,佞臣在旁落井下石,唯有懷王殿下為吾說仗義執言,此番遭遇,亦如石中玉璞,不得識玉之人,卻在亂石之中飽受欺凌,懷王于某有知遇之恩,文,焉敢不舍死報效!”
懷王再次將公孫文扶起:“得先生相助,大事可成!然寡人還有些許顧慮,還望先生指點。”
懷王讓華成暉離去,真心實意與公孫文商議對策。
“時才說到蒼龍殿三位長老,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公孫文道:“天下苦昭興久矣,三位長老亦是如此,殿下應該能看得出,三位長老處處疏遠梁顯弘,事事維護殿下,早就有讓殿下承嗣社稷之意。”
懷王嘆道:“話雖如此,可若宗師之內大動干戈,只怕三位長老也不會坐視不理。”
公孫文點頭:“殿下所慮極是,倘若殿下一再猶豫,三位長老事先有所察覺,必定出手阻止,屆時大事敗矣,
倘若等三位長老察覺時,殿下已殺昏君,再殺太子,試問宗室之中,還有何人能登基大寶?三位長老縱有不滿,也只能順應天命,與殿下共保社稷!”
懷王點頭,卻又有一絲憂色:“皇宮中,有三千禁軍,卻也棘手。”
公孫文道:“禁軍由我一人擋之!”
“一人?”
“一人足矣!”
別看儒家不擅長單殺,
卻擅長與大軍抗衡,三品修為,抵擋三千禁軍不在話下。
“皇宮之中,尚有一眾宦官,也是難纏。”
“殿下尚有多少府兵。”
“在冊有三百,不在冊的也有兩百余人,但修為比不上皇宮中的宦官,尤其還有陳順才這個閹豎!”
“陳順才委實不好對付!”公孫文沉思良久道,“殿下身邊,當真只有一個殺道四品?”
懷王一笑:“若只有他一人,卻不讓先生笑話了。”
他來到書案旁,再次叩動機關,不多時,書房之中相繼來了十個人,這十個人都帶著面具。
一人上前,手執長劍,先向公孫文抱拳。
懷王介紹道:“此人時才與先生交手,有殺道四品修為。”
另一男子上前,抱拳施禮。
“此人有兵家四品修為!”
又一人上前,是個女子,也向公孫文抱拳。
“此人有朱雀生道四品修為。”
“朱雀生道!”公孫文一愣,“足下來自朱雀宮?”
女子未作回應,懷王笑道:“天下苦昏君久矣,朱雀修者亦屢遭昏君輕賤,個中詳情,容日后再告與先生。”
眾人逐一上前,在這十人當中,有兩名四品殺道,一名四品生道,一名四品兵家,三名四品宦官,一名五品陰陽兼修七品殺道,剩下兩人,不方便透露道門。
除了這些人,還有一名墨家四品葉安生,乃至其身后的苦修工坊,都聽從懷王的調遣。
懷王的陣容不可謂不強,公孫文頗感費解:“當初世子起事,殿下為何不出手相助?”
懷王苦笑一聲:“玉明心思,難以捉摸,起事之前,我一無所知。”
雖然沒往下說,但公孫文能推測出來梁玉明的用心。
梁玉明想讓懷王做太上皇。
但他自己,并不想做皇太子。
梁玉明想一步到位,他想當皇帝。
倘若這對父子齊心,此前一役,勝負成敗,尚未可知。
公孫文抱拳道:“殿下放心,有此利刃在手,陳順才不足為懼,殿下出手務必果斷,先殺昏君,再殺太子,斬草須除根,萬不可手下留情!”
懷王頻頻點頭。
待眾人離去,公孫文神情憂慮:“臣,還有一事顧慮,請陛下定奪。”
這就改口了,稱臣了,也叫陛下了。
“先生請講。”
“陛下對臣推心置腹,臣理應留在陛下身邊,一來可防消息走漏,二來如有事變,可與陛下商議對策。”
懷王詫道:“先生不愿留下?”
公孫文搖頭道:“臣恨不得日夜伴于陛下左右,但那昏君明日讓臣進宮為太子講學,臣若不去,恐那昏君生疑,況且這也是一個打探消息的良機。”
懷王是真不想讓公孫文進宮,但也沒辦法。
一來,公孫文說的確實有道理,倘若他不進宮,必然遭到昭興帝的懷疑。
二來,公孫文要走,懷王也攔不住,他的修為實在太高。
無奈之下,懷王露出笑容道:“我信得過先生,只盼先生早去早回。”
公孫文抱拳道:“明日我午時進宮,倘若子時未歸,陛下當早做防備。”
懷王驚曰:“先生此去,卻有兇險?”
公孫文嘆道:“那昏君心思太難捉摸,倘若當真被他察覺,臣當舍死一戰,哪怕玉石俱焚,也要帶走陳順才這個奴才!
若能殺了太子,更屬萬幸,待陛下榮登大寶,且將臣之骸骨,埋在皇宮之中,常伴于陛下左右!”
深夜,鐘參在龍圖閣的臥房中作詩,一名宦官在旁睡得正香。
在龍圖閣修學多日,鐘參詩才頗有長進,時才喝了些酒,詩興大發,當即提筆,準備寫一首五言絕句。
第一句:美人坐屋中!
和上一首詩重復了。
改一下:美人坐懷中!
露骨,太露骨,詩文還是應該婉約一些。
再改一下:美人坐心中!
這句寫得好,有情致!有意境!
腦海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指揮使的心有多大?美人的肥桃有多大?坐得下么?”
鐘參一怔,臉上沒有表情,腦海中做了回應。
“你個賊丕怎敢來這里?”
“來幫指揮使作詩,美人卷珠簾,指揮使覺得如何?”
“卷什么簾子?俗!俗不可耐!”
“當真俗么?”
“作詩要看意境,你個粗人知道什么是意境?且說你來找我作甚?”
“我有一要事相求,請指揮使去一趟東宮。”
“東宮去不得,沒見身邊有人看管著我么?”
“我做了個傀儡,可暫代片刻,指揮使隨我同去,天明之前便可回來。”
“從天章閣到東宮,要穿過整個皇宮,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
“我有一條道路,別人絕對發現不了,我能來找指揮使,指揮使自然能去東宮。”
“把你的傀儡拿出來!”
“指揮使回頭看看。”
鐘參一回頭,床上多了一具血肉傀儡。
他上前看了一眼,腦海中罵了一句:“這他娘的哪里像我?這他娘的比武栩還難看!”
鐘指揮使,你難道一直覺得自己比武千戶英俊么?
“且等我稍作修整。”鐘參一伸手,用隨心取物之技,取來了一個盒子。
盒子里裝著錛鑿斧鋸,還有畫筆。
鐘參不會做血肉傀儡,但其工法精湛,且用木料對傀儡做了修整,頃刻之間,栩栩如生!
趁著宦官還沒醒來,鐘參跟著徐志穹悄悄離開龍圖閣,進了地道。
第二天,入夜,徐志穹正在東宮后園和林倩娘磨練口舌。
所謂磨練,不是指物理上的,是精神上的。
徐志穹要學會通過語言來制造精神威壓。
倩娘講了其中的兩點要領:
一是篤信,施展技能時,要對自己所說的話深信不疑,無論這句話如何荒唐。
二是循理,施展技能時,要通過合理結論推導出不合理推論,推導的過程依然要盡量合理。
名家的修行過程非常抽象,徐志穹花了不少心思,作為激勵,徐志穹只要有一點進步,倩娘就得給他親酒窩。
練到亥時前后,倩娘捂著臉蛋道:“徐郎,能不能換另一邊?”
“那邊沒有酒窩!”
“讓你這么親,這邊的酒窩也快沒了。”
“那就換一邊,看能不能親出個酒窩來!”
笑鬧之間,徐志穹忽然皺起眉頭,叮囑倩娘留在房中不要動。
刺客來了,殺氣一如前番。
徐志穹搖晃銀鈴,給太子報信。
太子穿戴整齊,走出寢宮,來到后園之中,準備迎戰。
內侍們分列兩旁,都離太子很遠,徐志穹也離得很遠,顯得太子的位置非常突出。
前園之中,提燈郎和侍衛們試圖抵擋一陣,須臾之間,毫無懸念的敗退到后園。
在品級相當時,儒家修者出手慢,精度差,很難在戰斗占到便宜。
但如果品級有優勢,儒家修者可以對大量敵人形成碾壓,這也是儒家最可怕的地方。
到了后園,看到太子的一刻,刺客的策略變了。
以前他會選擇把所有阻攔他的人都放倒,然后再去對付太子。
這一次,他直接沖向了太子。
太子大呼小叫,上躥下跳,仿佛陷入了慌亂。
當刺客距離太子不足五十尺時,太子才想起來逃跑。
五十尺的距離對儒家修者而言剛剛好,刺客對太子用出了五品技――正身。
正身技的特點,是要端正對方的思想,提高對方的道德標準,讓對方摒除一切邪念,用最正直的理念來約束自己。
比如說,太子明顯不是刺客的對手,這個時候應該選擇逃跑。
但中了儒家五品技,他就不能逃跑了!
逃跑這種事情是不道德的。
敵人來了怎么能逃跑呢!
面對敵人,應該挺起胸膛,和他血戰一場!
就算死也得壯烈的死去!
在技能的驅使下,太子不肯逃走,想要和刺客硬鋼。
站在一旁的徐志穹深切感受到了氣勢的不同,今天的刺客更像是刺客,他是來取太子命的,不是來東宮裝比的!
呂運喜受傷,陳順才沒來,太子本身也想舍死一戰,貌似誰也阻止不了太子送死的步伐。
刺客又走了幾步,距離太子不到三十尺,刺客將浩然正氣集中在掌心,準備一掌拍死太子。
沒想到腳下突然一軟,刺客掉進了陷坑里。
太子臉色慘白,連連喘息:“差一點,差一點就撐不住了,要不是本宮有膽識,早就被這廝嚇跑了!”
這陷坑是鐘參掘的,太子的目的就是要把刺客引進陷坑。
陷坑設計的非常精巧,能自動追蹤敵人,但只對三十尺范圍之內的敵人有效。
太子須站在原地不動,因為他腳下有一道機關,這道機關是觸發陷阱的關鍵。
如果有人距離太子不到三十尺,太子只需要剁一腳,踩動機關,對方腳下就會出現一個陷坑。
哪怕對方是飛過來的,陷坑之中也會鉆出一道繩索,將對方拉進去。
這就是所有人都離太子很遠的原因。
可太子剛才堅持不住了,刺客的氣勢太兇悍,太子差一點就要逃走。
如果他逃了,精心布置的陷阱前功盡棄!
沒想到,關鍵時刻,在刺客的五品技幫助之下,太子站在原地,踩住了機關!
太子非常欽佩自己的膽量:“志穹,我不是跟你吹,剛才我一點都不怕他!”
正說話間,uu看書忽見刺客滿身血污,從陷阱里跳了出來,再次撲向太子。
太子驚呼一聲:“說說而已,你莫要當真…”
話音未落,刺客又被一條繩索拖進了陷阱。
這是鐘指揮使的陷阱,這是三品墨家的杰作,已經進去了,還有那么容易出來?
徐志穹不知道陷阱里有什么,只看到半空之中不停有鐵球和刀片墜落。
陷阱劇烈搖晃,不時有鐵屑向外翻涌,掉進陷阱的鐵球和刀片全都被磨成了碎末,卻說那刺客會被磨成什么樣子?
儒家的防御力在各個道門之中,排名偏上,但這是在與人交戰的情況之下,儒家擅長與人斗,卻不擅長與機械戰斗,面對鐘參的機關,這刺客只能用浩然正氣強行防御,眼看就要堅持不住。
太子問徐志穹:“咱們不是要抓活的么?”
徐志穹點頭道:“殿下,你是個有膽識的人,你一點都不怕他,你下去救他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