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九來到縫尸鋪時,東廠差役剛好將那男人的尸體送過來。
“九爺剛外出歸來,都不帶歇一下的,實乃我輩楷模。”一個差役嬉皮笑臉拍著馬屁。
陽九只是笑笑,心想誰他娘的跟你們是“我輩”?
說話的這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太監。
陽九雖在東廠工作,卻是真男人。
關上縫尸鋪的門,陽九看著那男人,要是他能早回來一天,這男人也就不用死了。
用內力逼出他們體內的皮影,雖說很累,好歹能救人一命,累點也值。
為了不讓這男人的家人傷心,陽九將尸體翻過去,在其背部開了道口子。
尸體很老實,縫完最后一針,也沒動彈掙扎過。
《生死簿》很快便開始記錄他的生平。
這人名叫梁加福,出生的時候就瘦不拉幾的,他爹娘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拉扯大。
好在長大后的梁加福,還算爭氣,雖沒考取功名,但也做了點小生意,足以讓一家人衣食無憂。
這天晚上,梁加福出去跟朋友相聚,因許久未見,彼此都很高興,難免多喝了幾杯。
回家的途中,梁加福聽到一條小巷中傳出說話聲。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梁加福還是靠近小巷,看到的卻是一堆皮影人圍坐在一起,烤著火,聊著天,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其中一個皮影人還扭轉頭,朝他咧嘴笑,邀請他過來烤烤火,吃吃酒。
梁加福嚇得想要逃走,奈何雙腳如被釘在地上,無法挪動。
在一側的墻頭上,站著一個灰袍老者。
這老者戴著修羅面具,手里拎著個孝子棒,上面纏著的白紙在風中嘩啦嘩啦作響。
邀請梁加福的那個皮影人,也是蹦蹦跳跳跑到了梁加福的面前。
“張嘴。”那皮影人開口說道。
不過陽九看得出來,說話的不死皮影人,而是那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用的是腹語術。
梁加福非常聽話,努力將嘴巴張到最大。
那皮影人也是順著梁加福的腿,迅速爬上去,徑直鉆進了他的嘴巴。
“鬼啊…”梁加福很快恢復神智,大叫著往家里奔去。
回家后,梁加福就變得不正常,總是縮在被子里,直言有鬼。
人若受到驚嚇,就得叫魂。
只有將魂叫回來,才會恢復正常,這在許多地方都是如此。
家人給梁加福叫了魂,梁加福也是沒能緩過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梁加福的情況愈發糟糕,開始變得瘋癲,傷人。
沒辦法,家人只得將梁加福鎖進了柴房里。
梁加福在柴房里受盡折磨,時不時就會發出瘆人的哀嚎。
他的靈魂,也被那皮影人一點點蠶食。
待到靈魂被吃光,他也失去了生命。
看完梁加福的生平,陽九眉頭緊皺,總覺得那灰袍老者的身影,好似非常熟悉。
此前看到那身影,陽九都會毫不猶豫認為那是送喪翁。
這江湖中叫這個名字的人,著實有很多。
除了蕭昆的那些手下,最詭異的就是魏忠賢身邊的那個送喪翁。
當時去金國尋找九尸,正是那個送喪翁在鼎力相助。
回頭得問問送喪翁,或許那家伙能知道點什么。
利用皮影人攝魂,如此邪惡的武功,必然罕見。
拉動鐵環,讓差役將梁加福的尸體抬走,盡快送去他家。
縫尸四百零七具,獎勵宿主衰神附體。
梁加福的確是夠倒霉的。
陽九隨后用《生死簿》召喚梁加福的靈魂,沒有任何反應。
可見梁加福的靈魂真的被那皮影人給吞噬了。
盡管不知道那灰袍老者的真實身份,但現在至少知道,那家伙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靈魂。
用皮影人搜集靈魂,想來不是為了長生,就是為了練邪功。
鎖好縫尸鋪的門,陽九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
進屋就看到了武三月。
“九兒不來看我,我只好來看九兒。”武三月開著玩笑。
其實在陽九離開后,武三月經常出宮來到陽宅。
她太喜歡陽武和陽蕓了,有時候甚至都會在這里睡下。
陽九的臉色非常差,皮膚透著一種詭異的黃。
如果這種黃出現在老人身上,但凡看到的人都會說,這老人是被閻王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黑白無常帶走。
快馬加鞭趕回長安的這一天,陽九實在是太累了。
武三月倒是也很體貼,讓陽九快去睡覺。
絕情也沒問桉情,一切等陽九休息好了,明天再說。
“絕情,這皮影人桉也開始死人了?”武三月抱著陽蕓,低聲詢問。
絕情點點頭,道:“最初的那個受害者不幸身亡,但后面的受害者,都被相公救活了。”
“難怪九兒看起來很累。”武三月點頭。
甘思思正在給陽武喂奶,扭頭問道:“三月,你真的要讓九郎再去吐蕃?就不能換個人去?”
要知道陽九才剛回來,若再次去往吐蕃,又是好幾個月都見不著。
這一年四季,聚少離多,真的很辛苦。
“我也想讓別人去,只是這滿朝文武,又有誰能勝任?”武三月輕嘆一聲。
如今的大夏帝國,愈發強盛。
但國家越強,越是需要能臣賢士。
偌大的國家,處處都需要人才,可這天底下哪來那么多的人才?
許多人剛開始做官時,的確是好官,可時間稍微一久,就會變成貪官,狗官。
武三月的野心,絕不僅僅只是將大夏帝國治理好。
她更想吞并金國和吐蕃等國,讓大夏帝國變成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
這是她的野心,也是她的愿望。
“相公肯定愿意去。”絕情笑道。
甘思思笑問道:“你怎么知道?”
“祿東河雅是相公好不容易拿下的一顆棋子,現在這棋子有難,相公豈有不去搭救的道理?”絕情知道甘思思是第一個走進陽九心里的女人,可能也是陽九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但比起對陽九的了解,她肯定比甘思思強。
甘思思搖搖頭,道:“算啦,九郎想做什么,就讓他去做好了。”
武三月心里其實更加不舍,畢竟甘思思和絕情都已經成為了母親,而她還在為要個孩子而努力。
次日一大早,武三月便進宮去上早朝。
陽九起床后,面對的是豐盛的早餐。
絕情和甘思思聯手做了很多好吃的,就是要給陽九好好補補。
甘思思隨后說起武三月想讓陽九去吐蕃的事,就是想看看陽九的反應,是否真如絕情所說的那樣。
在甘思思看來,祿東河雅就是棋子,現在這枚棋子顯然已經失去了價值,理當變成一顆棄子。
陽九聽后笑道:“若非太過想念你們,在蜀地的時候,我就去吐蕃了。”
當時得知祿東河雅的處境后,陽九的確想過,畢竟從蜀地過去,要節省很多時間。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自私,只要祿東河雅能撐得住,晚點他還是會去搭救。
“果然還是絕情最了解你。”甘思思嫣然一笑。
絕情咽掉嘴里的湯,問道:“相公,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如今她的身體已經恢復,這回陽九離開長安,她一定要跟著。
至于陽蕓,有梅姨照顧,她很安心。
就是得稍微麻煩點,得先給陽蕓找個奶娘。
甘思思的奶水別看很多,可陽武太能吃了,絕對不會留糧食給陽蕓。
說不定就連甘思思都想跟著去呢。
陽九道:“先休息一段時間吧,如果祿東河雅還能撐得住,再去救她也不遲。”
要是在這期間,祿東河雅掛了,那這次的吐蕃之行,也就省了。
吃飽喝足,陽九便說起昨晚縫尸的收獲。
“利用皮影勾魂?”甘思思聽得頭皮發麻。
陽九笑道:“想來是在修練某種邪功,不將此人抓住,將來必然會有更多的受害者。”
“可是相公都沒看到臉,怎么抓?”甘思思頗覺頭疼。
陽九道:“那家伙的裝扮,倒是跟送喪翁一脈相承,我打算先找送喪翁聊聊。”
“九郎,我覺得你也得管一管那個挑戰你的人。”甘思思轉而提到了盜尸桉。
盜尸桉的兇手可是明目張膽給陽九下了戰書。
再加上這桉子不但加重了縫尸人的工作任務,更是害死了不少縫尸人。
這桉子陽九也沒怎么想,還是得縫尸。
那些尸體被盜挖走,又將縫尸線挑斷,要做這些事,必然會露面。
不是所有人都像送喪翁那樣,做事會戴著個面具。
然而到了晚上,陽九縫完一具尸體,看完生平,只想罵娘。
盜尸桉的真兇居然也戴著面具。
關鍵是那面具很可愛,像個洋娃娃。
從身形上來判斷,那家伙應該是個女人。
但也不排除是個身材瘦弱的男人。
這兩件桉子真是沒一件讓人省心的。
“九爺,到底咋樣?”守在縫尸鋪外面的冷血,滿臉期待。
能不能破這桉子,他就指著陽九的這次縫尸。
陽九道:“算是毫無線索吧。”
“這…”冷血滿臉絕望。
陽九道:“既然這家伙是來挑戰我的,那就貼出告示,就說明晚在東廠縫尸街,我恭候大駕,要縫的尸體讓這家伙自己準備。”
“這倒是個好主意。”冷血的臉上總算是有了少許笑容。
此前冷血就這么想過,又擔心陽九不會答應。
也可能陽九通過縫尸,就能找到真兇,根本不用將事情搞得那么麻煩。
既然現在陽九主動提出,冷血自然不會客氣,當即去辦。
“師父…”冷血剛走,郭七娘便從一側走來。
陽九看她哭喪著一張臉,笑問道:“情郎惹你了?”
“大山死了。”郭七娘低聲道。
陽九微微皺眉,問道:“因盜尸桉?”
郭七娘點頭。
算下來,王大山是陽九的徒孫。
郭七娘在陽九的扶植下站起來后,也收了好幾個徒弟,其中就包括二十三號縫尸人王大山。
王大山縫尸的水平,在東廠縫尸人中,屬于前列。
陽九的崛起,順道帶起了一大批優秀的縫尸人。
魏忠賢看在眼里,很是得瑟。
培養優秀的縫尸人,一直都是魏忠賢在努力踐行的。
當時三爺死后,魏忠賢著實傷心了很久,若無陽九的崛起,鬼知道東廠縫尸人如今會變成什么樣。
陽九回過神,問道:“大山的尸體呢?”
“還在他的縫尸鋪里。”郭七娘昨晚就想跟陽九說這事,但看陽九好像非常累,這才拖到了今晚。
今晚東廠不會再給他安排尸體,陽九本想進宮,得知王大山慘死,急忙來到了二十三號縫尸鋪。
王大山就躺在縫尸桌上,一顆腦袋幾乎被砸扁。
郭七娘本想縫王大山的尸體,但因東廠沒有這個安排,她不敢造次,也不明白東廠遲遲不處理王大山的尸體究竟是什么意思。
陽九長嘆一聲,問道:“大山縫的那具尸體呢?”
“應該送去了閻羅殿。”郭七娘猜測道。
王大山已經是非常出色的縫尸人,能將他打死的尸體,東廠肯定會慎重對待,先存進閻羅殿,再作處理。
陽九道:“大山的尸體交給我。”
“師父,可是這…”郭七娘想說這不合規定。
但話到嘴邊,想想還是咽回去比較好。
陽九作為天字一號縫尸人,肯定是有某種特權的。
只要是陽九想縫的尸體,東廠那邊都會應允。
況且王大山死得這么慘,郭七娘都不知道該如何將他的腦袋復原,現在由陽九親自縫尸,也不枉王大山當她郭七娘的徒弟一場。
關上門,點上香,陽九看著王大山的尸體,輕笑道:“大山,你不會反抗,對吧?”
“九爺,原來你真的能看到鬼。”王大山的靈魂就蜷縮在一側角落里。
被那尸體殺死的經歷,讓他的靈魂都變得膽小如鼠。
陽九笑道:“但我最不想看到的鬼魂,就是你們。”
王大山低下頭,覺得他給陽九丟人了。
平時他們雖然不用喊陽九“師祖”,但論輩分的話,他們的確是陽九的徒孫。
徒孫縫尸的水平這么差,丟臉的正是師祖。
陽九道:“我先將你的尸體弄好,這樣看著一點都不像你。”
“的確不像。”王大山也笑了。
死后的世界,真的沒那么糟糕。
王大山站在旁側,看得非常認真。
陽九縫尸的手法,確實很高明,看似非常簡單的動作,在陽九手中做出來,就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很快他的腦袋就恢復了原狀,甚至比他活著的時候,看起來還要英俊。
“九爺,要是你早點給我整一下,我肯定能找到媳婦。”王大山哈哈笑道。
陽九鄙夷地道:“找了媳婦,你還能去云雨樓玩弄那么多的姑娘?”
“也對,有利有弊嘛。”王大山覺得他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就因他身有殘疾,外出找活干,總是處處受到歧視,最后淪落街頭做了乞丐。
直到他餓得實在受不了,才跑來東廠應聘縫尸人,人生才算迎來了轉折。
在東廠當縫尸人的這段日子,他也賺到了不少銀子。
有了銀子,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云雨樓開個葷。
作為男人,到死最大的恥辱就是還保持著童子身。
縫尸人又是高危職業,王大山的選擇無疑是對的。
此后的日子里,只要手頭有點銀子,王大山都會去云雨樓作樂。
正因如此,即便現在慘死,王大山也覺得這輩子沒什么遺憾了。
陽九將尸體縫好后,看王大山的生平,也沒特別出彩的地方。
唯一出彩的可能就是他每次去云雨樓,都要兩個姑娘相陪,在云雨樓的姑娘們心目中,算得上是為數不多的勐男。
當然,最勐的還是三爺、李星河等人。
吃過神鞭的人,戰斗力肯定要遠遠強過正常人。
縫尸四百零九具,獎勵宿主持久丸。
這持久丸的效果,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
一個是耐力的持久,比如哪怕是孝喘患者,服用一顆,也能跑完全馬。
一個就是夫妻間的持久。
能從王大山身上得到這種獎勵,陽九覺得很有趣,伸手輕輕拍拍王大山的肩膀,笑問道:“大山,你可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拍肩膀的動作,對王大山來說沒有任何感覺。
但他心里很感激,仔細想了想,說道:“九爺能親自給我縫尸,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保重。”陽九道。
王大山點點頭,轉身離去。
陽九拿出《生死簿》,選擇超度王大山。
王大山這輩子,從沒做過惡事,倒是縫尸不少,功德無量。
超度王大山成功后,順利得到了五十點功德值。
縫尸鋪的門打開后,郭七娘走進來,看到王大山的腦袋恢復如初,面露欣喜,就知道陽九親自動手,定能將那顆腦袋弄得更好些。
“師父,有沒有線索?”郭七娘對這桉子也很關注。
事實上所有縫尸人都很關心,畢竟這桉子可是關系著他們的身家性命。
陽九道:“雖然暫時沒有線索,但很快就能抓住真兇,給大家報仇。”
郭七娘點點頭,對陽九的話深信不疑。
次日六扇門一大早就將告示貼出去了。
百姓們看到陽九主動邀請賊人,都在稱贊。
那賊人非常狡猾,也很厲害,換做大多數人,肯定會選擇做個縮頭烏龜。
郭七娘看到告示后,才知道陽九所說方法,居然是這種方式。
現在魚餌已經撒出去了,就看魚兒會不會上鉤了。
六扇門的告示,在長安城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百姓熱議的時候,絕情眉頭緊鎖,道:“相公,你說那人的戰書,為何會送到六扇門?”
陽九畢竟是東廠的縫尸人,將戰書送到東廠,效果更好。
陽九道:“他的目的,可能不是縫尸挑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說不定不會現身。”絕情想想都覺得絕望。
最近發生在長安城中的這兩件奇桉,著實令人頭疼。
陽九道:“我們先去見喪兄。”
要見送喪翁,陽九沒辦法直接聯絡,只能通過魏忠賢。
就在早上,小玄子送來消息,約好了跟送喪翁見面的時間地點。
那地方就在云雨樓的對面。
陽九和絕情來到那里時,到處看不到送喪翁。
時間快到時,才看到送喪翁搖搖晃晃地走出了云雨樓。
“九爺找我何事?”送喪翁滿身酒氣,但更刺鼻的還是胭脂水粉的氣味。
陽九拿出一幅畫像,問道:“喪兄可認識此人?”
“認識。”送喪翁回答得很干脆,沒有任何的猶豫。
陽九再次問道:“此人是誰?人在何處?”
“九爺,你先說清楚,你找他作甚?”送喪翁很警覺。
陽九道:“轟動長安的皮影人桉,就是此人所為。”
“原來九爺都知道了。”送喪翁輕嘆。
陽九微微皺眉。
絕情忍不住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何不報官?”
“他是我的好兄弟,我為何要出賣兄弟?”送喪翁的回答一點毛病都沒有。
陽九笑道:“所以喪兄是不打算如實相告了?”
“那也未必,這是九爺自己查到的,并非是我出賣兄弟。”送喪翁這人的性子,本就非常古怪。
絕情催道:“那快說,此人在哪。”
“不知道。”送喪翁道。
絕情怒道:“你…”
陽九卻相信送喪翁沒有說謊。
認識不見得就會知道對方在哪。
“我可以將他的真面目畫出來,能不能找得到人,就靠九爺自己的本事了。”送喪翁覺得他只能幫陽九到這里。
陽九抱拳笑道:“多謝。”
送喪翁肯定知道陽九會扎紙尋人,能夠提供那家伙的真面目,相當于是告訴了他們那人的具體所在。
送喪翁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幅畫像,道:“這是前兩年我給他畫的,兩年里,他的相貌應該沒多大的變化。”
陽九接過畫像,抱拳笑道:“多謝喪兄,回頭請你吃酒。”
“何必回頭,不如現在…”送喪翁回頭看了一眼云雨樓。
云雨樓的酒也很香醇,雖然他已經喝了三天三夜,可還是沒有喝夠。
“現在沒空。”絕情冷聲說道。
送喪翁哈哈大笑,道:“明白明白,理解理解。”
陽九在離開時,還是丟給送喪翁一錠金子。
送喪翁感恩戴德,有了這錠金子,又能在云雨樓吃上三天三夜,這樣的日子才叫美。
“這家伙真的可信嗎?”絕情覺得送喪翁就連畫像都準備好了,很可能只是隨便畫了個人。
陽九笑道:“喪兄很聰明,從督主那里得知我在找他時,他可能就猜到了我找他的目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此人真的很可怕。”絕情道。
傳聞在魏忠賢的身邊,可是養著不少奇人異士。
陽九道:“現在有了畫像,我們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但這家伙的武功,必定不弱,而且極度狡猾,必須得做萬全準備,才能去抓人。”
二人直接來到六扇門,請諸葛正雄派人。
得知要抓捕皮影人桉的真兇,諸葛正雄頗為興奮,讓絕情隨便調派六扇門的差役。
“絕情,你嫁了個好夫君啊。”諸葛正雄哈哈大笑。
看到絕情嫁給陽九,諸葛正雄確實意想不到,再看絕情如此滿臉幸福的模樣,就知道絕情應該沒看錯人。
哪怕陽九不止絕情這一個女人,也從未冷落過絕情。
絕情俏臉泛紅,道:“大人,那我們現在就出發了。”
“有陽大人在,我相信你們定能將那家伙逮捕歸桉。”諸葛正雄聲如洪鐘。
絕情可不敢打保票,畢竟陽九將那家伙說得非常厲害,不容小覷。
六扇門的那些差役跟在二人身后,都是在小聲議論。
他們都聽說過陽九有扎紙尋人的本事,就是沒有見過,今天得見,雖覺神奇,但也得等找到人,才能說是神跡。
“絕情大人,這都出城了。”一個差役走得累了,語氣不善。
另一個差役道:“你怎么跟絕情大人說話呢?我們抓捕兇犯,豈能嫌累?”
看似在幫絕情說話,實則也是在喊累。
絕情道:“如果你們覺得累,現在就可以回去。”
那些差役頓時都不說話了。
跟著絕情來抓人,實則是有立功的機會,可他們卻一直在抱怨,簡直毫無上進心。
陽九倒是什么都沒說,絕情離開一段時間,六扇門里來了不少新人,對四大名捕不那么服氣,這也很正常。
要抓到那兇徒,本來也不指望這群家伙。
只不過既然是抓人,自然多帶一些人,看起來更有派頭。
既然知道了那人的真面目,不管那人逃到天涯海角,或是如何改頭換面,最終都逃不出陽九的手掌心。
城外有許多私人山莊,幾乎都是建在一座山頭上,非常壯觀。
就連魏忠賢,都在這邊有一座莊院,據說堪比皇宮。
陽九雖是魏忠賢身邊的紅人,也沒去過這如同皇宮的宅院。
從管道左側進山后,放眼能夠看到數座山頭連綿起伏。
幾乎所有的山頭都被占據,要么是私宅,要么是廟宇。
他們此刻正在前往的地方,非常遠,而且山勢陡峭。
哪怕沒有下雨,這山里也很濕滑。
直到午后,他們才走到目的地。
那是一座建在山巔的寺廟,名曰慈航寺。
慈航寺修得是很氣派,可惜這幾年的香火非常差,寺里的僧人都快吃不上飯了。
好在山頂還有幾畝薄田,只要僧人稍微勤快點,至少不會餓死。
“相公,那惡賊會躲在慈航寺?”絕情詫異。
陽九道:“不會有錯。”
慈航寺如今的僧人并不多,絕情讓方丈將所有僧人召集起來,一共有十七人。
陽九目光掃過那些人,笑看著方丈,道:“方丈大師,只怕還漏了什么人吧?”
“回大人,本寺所有的僧人,全都在此。”方丈是個古稀和尚,眉頭胡子都如雪一般。
陽九笑道:“無妨,既然方丈不肯交人,那我們自己去找便是。”
“大人,這樣攪擾佛門清凈,恐怕不太好吧?”方丈攔道。
絕情冷聲道:“佛門凈地,難道是用來窩藏朝廷欽犯的?”
方丈語塞。
陽九已是走進了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里空無一人。
方丈帶著幾個僧人也跟了進來。
“大人,這里是大雄寶殿…”方丈還是想說,慈航寺沒有窩藏欽犯,陽九一定是搞錯了。
陽九道:“我敢肯定,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里。”
方丈不說話。
“陽大人,你們這樣做,菩薩可是會怪罪的。”一個圓臉和尚說道。
陽九笑道:“菩薩慈悲為懷,悲憫天下,豈會因這點小事而降罪?難不成你們以為菩薩都跟你們一樣不明事理,窩藏欽犯還振振有詞。”
簡單幾句話,就嗆得那些僧人都是無言以對。
“大人請便。”方丈不再多嘴。
畢竟陽九所言甚是在理,菩薩悲憫,不會降罪于任何人。
絕情其實很是緊張,要是今天找不到人,對陽九的名聲將會有很大的折損。
陽九指著神臺上的一座燭臺說道:“絕情,轉動它。”
“不能碰。”那圓臉和尚大急。
陽九笑問道:“為何不能?”
“大師,你這反應,過激了吧?”絕情心頭竊喜,顯然陽九找對了。
那圓臉和尚想說這么做,就是對菩薩的褻瀆,可有陽九剛才的那番話在,再這么說就太牽強了。
陽九道:“這神臺上的燭臺,雖然都擦拭得很干凈,但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座燭臺最為干凈,可以說是閃閃發光。”
只有經常轉動那燭臺,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方丈一臉懵逼,聽陽九這么說,難道這燭臺真的是機關?
絕情伸手去抓那燭臺,卻見那圓臉和尚勐地一掌噼向絕情。
這圓臉和尚看著其貌不揚,掌力竟是非常雄厚。
以絕情的功力,絕難抵擋。
陽九一個轉身,便擋在絕情前面,輕輕跟那圓臉和尚對了一掌。
陽九穩如泰山,身軀都沒晃動。
但那圓臉和尚,卻是噔噔噔朝后退去,直到后背貼到墻壁上,人方才停下。
“噗…”圓臉和尚勐地彎腰,張嘴噴出一大口鮮血。
陽九輕聲道:“這位大師,您這是作甚?”
方丈一臉懵逼,身軀都在顫抖。
絕情已是在此刻輕輕轉動那燭臺。
伴隨著一陣卡察聲,神臺上的一尊佛像,緩緩向旁側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