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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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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我家中老母尚且臥病在床,就先告辭了!”

  華陽縣丞,聽到了陳吳兩位家主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便再也坐不住了。

  我只是想要走仕途的捷徑,不是想要走人生的捷徑啊!

  隨著華陽縣丞第一個領頭,數個心里發慌的官吏都紛紛起身道,“對啊!拙荊身懷六甲,我要趕回去照顧!”

  “極是,極是,我老婆也要生孩子了!”

  大家都只是想要成功,不是想要面對海陸空。

  引賊入城,襲殺欽差…他們都不敢往下想。

  之前伏殺楊清源,也有一小部分人參與了,但兩件事情的性質是不一樣的。

  那都是山賊所為,楊清源大人一個人在山路上走,難免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

  可現在是要引賊入城,鼓動地方駐軍,這與扯旗造反有什么區別?!

  若是一個失誤,沒能成功,那楊清源這個益州黜陟使立刻就會變成益州節度使,從代天巡狩變成率軍平叛。

  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吳兩家的家主又怎么可能讓人輕易離開了?

  萬一消息走漏出去,那他們連這破釜沉舟的一擊都沒有機會了!

  “張縣尉,尊夫人是今夜生產嗎?!”

  顯然陳家主的這個問題讓張縣尉猝不及防,“是的?!”

  相比于陰陽人陳家主,吳家主顯然要直接粗暴也一些,“劉教諭,怎么你老婆也今晚生。”

  陳家主不屑地看了兩人一眼,張縣尉今年五十有三,劉教諭年近六旬,他們老婆還能生?!

  “這么巧啊!”

  “對啊!哈哈哈,有點巧!”

  劉教諭和張縣尉對視一眼,只能干笑。

  張縣尉心里把劉教諭罵個半死,連個借口都不會想嗎?要來抄我的!

  “你倆一個老婆?!”

  “對…阿不,我倆老婆同一天生孩子…”

  吳家主強忍著怒火,看向了最先提出要離開的華陽縣丞。

  “鄭縣丞,令堂的病嚴重嗎?!”

  鄭縣丞裝出悲傷的模樣,“家慈病重,恐怕支撐不了太久了!下官身為人子,自當在病榻之前盡孝。”

  吳家主的怒氣要忍不住了,剛剛你怎么不說,現在老子要起兵了,你告訴我你母親快沒了!

  就在他要發作的時候,一旁的陳家主開口了。

  “哎,吳兄,鄭縣丞的孝心,實在是感人啊!我們不妨成全他。”

  吳家主不明白了,現在什么時候了,還管孝心不孝心的。

  “來人,送鄭縣丞上路吧!”還叮囑了鄭縣丞一句,“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多謝二位體諒,…”鄭縣丞說到一半,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上路,上什么路?!

  未等他發問,陳家主的目光就掃過屋內眾人。

  “鄭縣丞孝心可嘉,但其母已經藥石罔救了,不如就讓他先下去為他母親打點一二吧!”

  這話一出,鄭縣丞一下子慌了神了。

  “我…”

  但是他沒有機會說出后面的話了,兩個滿臉橫肉的家丁沖入了房中,將他擒住,然后用毛巾塞住了嘴巴,生生拖出屋外。

  他的下場,人人都可以預料了!

  這下所有人都慌了!

  “兩位家主,何至于此啊!”

  對于眾人的恐慌,吳家主面無表情,陳家主笑意盈盈。

  “諸位,我和吳家主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今日所謀之事,事關重大,為了防止外泄,故而手段激烈了一些,諸位應該也都能理解吧!”

  能理解…個鬼啊!

  這一波被逼上梁山了呀!

  這時一個中年美髯的人站了出來,“那依二位家主之見,現在我們該怎么做?!”

  陳家主一笑之后,拍了拍手,一個彪形大漢隨即遞上了一只白玉瓶。

  “我呢,為大家準備了一瓶滋補身體的丹藥,此藥乃是以豹胎、鹿胎、紫河車、海狗腎等等大補大發的珍奇藥材制煉而成,名為豹胎易筋丸。

  服下之后,能夠強身健體,習武之人,還可以增加功力。諸位一人一粒,服下之后,我們再繼續聊!”

  眾人都沉默無語,雖然不知道這藥到底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會像陳家主說的那樣,只是一顆補藥。

  美髯中年人繼續代表眾人問出了問題,雖然他們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桉。

  “各位想要拒絕我們的好意,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拒絕了之后,就只能去和鄭縣丞做伴了!”

  吃或者死,兩條路里只能選擇一條。

  這其實就等于沒有選擇,吃了之后,生死盡入陳家主之手,而不吃,現在就得死!

  這個毒藥明顯不是瞬發的,在座的各位誰還不認識一兩個名醫啊,回去想想辦法,有不小的概率解開這不知名的毒。

  在場的雖然不能說才智高覺,但都是精明之輩,立時便做出了決定。

  其中一人率先服下了毒藥,過不多時,便覺腹中有股熱烘烘的氣息升將上來,緩緩隨著血行,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說不出的舒服。

  這玩意,好像真的不像是毒藥啊…

  有了第一個人,剩下的人也紛紛接過了玉瓶中的丹藥,服下。

  隨著眾人服下毒藥之后,吳家主也是拿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紙箋。

  “眾人,這里還有一張投名狀,只要你們簽了!那就是自己人了。”

  陳家主有所準備,吳家主自然也不能認輸。

  但是和服毒不一樣,簽字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猶豫再三。

  服下豹胎易筋丸,結果如何,都是由自己來承擔,但簽下這個名字,那就是牽連整個家族了!

  謀逆叛亂,這是夷三族的大罪。

  “吳家主,對不住了!我雖然貪生怕死,但是要為了我一個人的命,牽連整個家族,這種事情我不做出來。”

  說話的中年人聲音有些顫抖,這些人可以為了家族對抗朝廷,對于自己家族的維護,是真心實意的。

  “還請吳家主,贈我三尺白綾!”

  隨著第一人站出來,之后又有兩人站出來。

  這屋內通過不過十一個人,代表著蜀都府中十一家的豪紳。

  取出陳吳兩家,還剩九家,去掉被砍了的鄭縣丞,還剩八家,再去掉這三個不愿意合作的,就剩五家了。

  之前那個美髯中年人也想效彷前面的幾人,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在這個投名狀上簽下了字。

  “好!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了!那咱們就可以商議一下明晚的計劃了!”

  陳家主率先說道,“我有去聯系各處的山賊,許諾事后以重金相酬,這些人殘暴無智、貪得無厭,不難說服。”

  說完他看向了吳家主,吳家在蜀都府的地方駐軍中有著不小的勢力。

  明晚的行動,最重要的就是有內應打開城門,否則憑那些山賊,即便人數再多,也不可能攻破蜀都府的城門。

  所以,最終的成敗還是要看吳家的。

  “我會安排好當晚的城門尉,以五聲狗叫為信號,打開城門,接引山賊入城。”

  “我們齊家,負責城北的治安管理,當夜我會讓所有打更的提早休息,防止驚動巡防的兵馬…”

  “我們…”

  隨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似模似樣的計劃正在成型。

  謀反這種事情,就是這樣,越商量就會越上頭,越上頭就會越自信。

  在屋內,各方已經開始分配勝利之后的利益了。

  而陳吳兩家成功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長登這個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人給收拾了。

  一個外鄉人,卻成了益州最大的地方豪強,這不是笑話嗎?!

  是夜,欽差行轅。

  “楊侯爺,下官也是迫于無奈啊!陳、吳二逆用毒藥逼迫下官在投名狀上簽了字。下官對于朝廷沒有半分忤逆之意,對于楊侯更是沒有半分謀逆之心。”

  此人一把美髯,正是當代對于中年人的審美標準。

  “許大人請起!”楊清源示意一旁的侍衛扶起了這個蜀中許家的標桿人物。

  推官,位次于通判、掌書記,掌推勾獄訟之事,分日輪流審判桉件。

  “你說的情報很重要,我算你戴罪立功!”

  許推官聞言,再謝楊清源。

  這個許推官犯的事,楊清源也查了,不算大。但是他許家族中弟子,為非作歹、兼并土地,罪無可赦,在宗法體系中,許推官這個當家人自然也是大罪。

  但楊清源卻沒打算在這件事情上追究,雖然益州的豪紳個個都有違法亂紀之舉,但楊清源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了。

  將治不好的腐肉割去,將膿包之中的膿水擠出,抹上藥膏。

  這才是治理之法!

  治理地方不是刑罰定罪,不能只分黑白。更重要的是保證地方的安定。

  “雖然看你任上還是犯了一些錯的,但是相比其他貪官污吏而言,尚不算什么大過。”楊清源頓了頓,“這樣吧!今年大計,你的評價為下等,五年之內,不得升遷。”

  “另外,家族中為非作歹者,交于官府法辦,其侵占田地,退還苦主,并補償苦主損失。此外,許家族內,出白銀八萬兩,為蜀都郡興修水利、修橋鋪路。”

  許推官聞言大喜,楊清源的懲罰不可謂不重。五年之內的不得升遷,以他的年紀,這輩子的仕途,就到這里了;而八萬兩白銀,對于許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家族中違法作亂者也被官府所緝拿,族內顏面無光。

  看似,他的努力沒有一點好處。

  但許推官知道,許家保住了!

  如果,楊清源要抄家滅族,根本不需要讓許家出罰金,也不需要緝拿亂法違律之輩,等抄家的時候,一塊兒就解決了,哪還需要這么大費周章?!

  “剛剛你說,你中了毒?!”

  “是…是吧!”說到這個,許推官有些不能確認了。

  但問題是他吃下豹胎易筋丸之后,卻沒有任何異常,反而感覺渾身精神了不少。

  楊清源投來了詫異的眼神,許推官將之前的感受說了一遍,楊清源也來了興趣。

  “許大人若不介意,那就由本侯為許大人診脈吧。”

  許推官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楊侯也精通岐黃之術?”

  “略懂,略懂!”

  楊清源口中謙虛,面上矜持,心里得意。

  自古醫武不分家,到了他這個境界對于人體的了解已經超過了大部分的大夫。

  而他又曾經跟隨在藥王孫十常的身側。

  就現在大周杏林國手而言,孫十常算是t0級,萬密齋和李瀕湖是t1級,楊清源的水平就算是僅次于他們的t2,這個水平已經勝過江湖中大部分的名醫了。

  扣上許推官的脈門,一縷真元游走其周身經脈。

  “原來是這鬼玩意。”

  聽到楊清源這么一說,許推官立刻喜上眉梢。

  能認出來,就說明這毒大概率能解!

  治病問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醫者一直眉眼低垂,把了半天脈卻不說一句話,然后開始翻書。

  翻了半天合上書,然后告訴你,這本醫術要多一頁了,多虧了你這病。

  “楊侯,陳家那個龜兒子,到底下的什么毒啊!”

  楊清源斟酌了一下,開口道,“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豹胎易筋丸啊!確實不能算是毒藥,只不過因為煉藥之人無法掌控其藥性,才使得他變成劇毒。”

  “這藥性藥效卻不易隨心所欲,藥性顯然是將原來身體上的特點反其道而行之。此藥服下一年之內,能令人強身健體,但若一年滿期,不服解藥,其中勐烈之極的毒性發作出來。比如,胖子會變得干瘦,高個子會變矮…其中過程痛苦無比…”

  楊清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拿這個人藥,給原本身高不足的人,那豈不是能起到增高的作用?

  許推官自然不知道楊清源在想什么,緊張地問道,“楊侯,我這毒能解嗎?”

  “能解!你就放心吧!”

  楊清源安撫好許推官之后,讓人將他又偷偷送回了府上。

  在收拾了地方貪腐勢力的同時,還能剿滅一大批山賊,這個意外收獲楊清源是沒有想到的。

  這大老遠送個人頭還帶雙buff,陳吳兩家的當家人,都是大功臣啊!

  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即便今晚許推官沒有來此,對于大局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萬事俱備,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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