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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帝崩

  夜,武當山上。

  張三豐正盯著漫天星辰,夜觀星象。

  紫薇飄搖,熒惑守心。

  武當山上的高祖廟中掃地的老人,也顫顫巍巍地走到了張三豐的身邊。

  “心為明堂,熒惑廟也,熒惑守心,則大人易政,主去其功。”

  翻譯下,就是心宿代表天子的明堂所在,并且和熒惑關系密切,被稱為“熒惑廟”,熒惑守心,象征著天子殯天或是國祚不存。

  張三豐略帶詫異地看了老人一眼。

  “當年我殺伐過重,體內盡是暗傷,早就該死了,蒙您相救才茍延殘喘到今日,這些年也是修身養性,誦讀道藏。現在提不動刀砍人了,只能看看星星!”

  當年那個殺氣騰騰,旁若無人的狠人,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掃地觀星的垂垂老者,連張三豐都不免輕嘆一句,世事無常。

  “看來要下山一趟了!”

  張三豐的話,讓老者也為之動容。

  “當年高皇帝駕崩之時,您也沒有下山,現在怎么…”

  張三豐擺了擺手,隨即一步踏出,身影便已經消失在原地。

  縮地成寸,一步千丈。

  只留下掃地老者在原地,看向天空,只見星辰晦暗不明,文曲、武曲、參宿具是暗澹,半晌之后,老者才提起了掃把,向著祠堂而去。

  “哎,多事之秋啊!”

  神都夜市之上,正是燈火通明。

  熙熙攘攘的人群,鱗次櫛比的店鋪,街頭絡繹不絕的小販。

  自從前唐崩滅,神州大地便是諸侯割據,紛爭不止。

  直到前秦才統一中原,但安生了沒幾年便又是百年紛爭,隨后就是大乾和后金的鐵蹄南下,踐踏中原。

  即便是太祖高皇帝統一了天下,也一直在北伐。

  作為歷史洪流,這是神州復興的必然,但對于普通的百姓,安分日子才是實實在在的。

  直到今上繼位,才有了治世之象。

  外和諸胡定關河,內修仁政安黎庶。

  興修水利,勸課農桑。

  疏通運河,開放海貿。

  即便是屢有天災,但是大周依然是有了盛世雛形,四海升平之象。

  不管后世如何評價,本朝黎庶,幸甚至哉!

  一個賣炭的老頭正在叫賣的木炭,和前唐的賣炭翁不同,老人家穿得很暖和,面色紅潤,精神矍鑠。

  原本的京畿還有幫會中人這些毒瘤,大的像漕幫,小的像壟斷木炭的火山會,再到街頭混混,地痞無賴。

  雖然不能說水深火熱,但老百姓確實是不堪其擾。

  而楊清源大理寺和六扇門的聯合行動,數年之間使得京畿地區大小幫會都被一掃而空。

  “老哥哥,你這炭火不錯啊!”

  在賣炭老翁邊上的,也是一個老人,不過他是賣糖畫的。

  一邊聊天,糖畫老人也沒有停下,手中的一勺一顫,行云流水,頃刻之間,一幅駿馬糖畫便躍然鐵板之上。

  “好手藝啊!”這動作看得一旁的炭翁嘖嘖稱奇,“有這手藝,想必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吧!”

  糖畫老人矜持一笑,“我這是祖傳的手里,可惜了,也就這十來年生意好,之前顛沛流離,饑一頓飽一頓的,有多少人能買得起糖畫啊!?”

  糖畫從來不是生存的必需品,而是生活的調劑品。

  就這糖畫老人的得瑟樣,一邊的賣餛飩的中年夫妻看不下去了。

  正在收拾碗快的中年婦人笑著說道,“大叔,您可別聽李伯他裝,他這些年攢下的錢,不僅給他兒子取了媳婦,還在這神都城中買了一所小房子了!”

  李伯聞言也是笑罵道,“你們夫妻倆還說我,我當年可是吃過那些地痞混混的苦頭的,每月的辛勞錢、斡旋錢、清街錢,林林總總加起來,賺得也就是現在的一半。倒是你們,一開始就遇上了好日子,天子圣明,楊青天更是大能臣,把那些地痞無賴都給收拾了。否則你們哪能笑得那么開心啊!”

  現在的京畿,在特定的街道擺攤,只需要每月繳納清街錢六十文,就能得到擺攤的許可,分攤到每日,也就是兩文錢而已。

  若是有人敢仗勢欺人,或者是地痞無賴想要鬧事,都無需報官,巡街的捕快就把他們給收拾了。

  賣炭翁也感慨道,“是啊!多虧了天子啊!否則我這炭,都被火山會的人給強行低價買走了。”

  就在賣炭翁說話間,一個身著錦袍管事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大爺,你這炭怎么賣啊!”

  “不貴,不貴,十二文一斤。”

  炭這東西,在古代也屬于奢侈品,可不是一般平民百姓燒得起的。

  普通人家能有柴燒,就不錯了!

  管事聽了聽價錢,倒也算公道,“這樣,這一車我都要了,給我送到長平坊的李宅!我算你一兩五錢!”

  “好嘞!”

  賣炭翁結果銀子,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隨后拉起車,便跟著管事離開了。

  這夜市之上的百姓,臉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行人嬉笑歌詠歲穰,群黎家中余糧盈盎。

  盛世之象,莫過于此。

  兩個巡街的六扇門捕快,一路跟人打招呼,一路在街上巡視。

  地痞無賴雖然沒了,但是小偷小摸總是少不了。

  “老哥!看來今天咱們又是空手而歸了!”

  年輕的捕快開口說道。

  “空手不好嗎?空手那才說明咱們的這條街上太平啊!哈哈哈!”

  “雪!”

  突然人群之中,有人指著天空驚訝地說道。

  如今才入十月,這就下雪了!

  十月下雪霜,來年糧滿倉。

  就在眾人感慨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的時候,“冬!…冬!”

  宮城方向,突然有沉悶的鐘聲傳來。

  一聲又一聲,響徹京都。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怎么敲鐘啊!?”

  “冬!冬!冬!”

  神都夜市,嘈雜的長街,隨著鐘聲的響起,逐漸變的安靜。

  所有人都在等著鐘聲完結,都在心里默默祈禱著鐘聲少一些。

  一個皇帝是不是圣明之主,不僅僅由青史評價。

  這些如螻蟻般不起眼的百姓,更加知道那個高位之上的人,是不是個好皇帝。

  因為豐功偉績可以作假!但黎庶百姓越來越好的日子,做不得假!

  “一組鐘聲響了多少聲?”人群之中,一個人顫聲問道,他覺得自己就是數錯了。

  他一旁的算命先生,對于數理最是精通,但這個時候,他是多想自己數錯了。

  “四十五聲。”

  四十五,九五之數。

  鐘鳴四十五,大喪之音。

  這天下只有一人可用九五之數的大喪之音。

  正在巡街的兩個捕快,面朝這宮城方向跪下。

  在他們身旁,越來越多的人依次而跪。

  五人,十人,百人,千人,萬人…

  神都城中大小官員,各級權貴,即便是已經安眠的,也披上了衣物,走到的院中,看向宮城的方向,下跪。

  皇城內外的御林軍,俱是放下了掌中的兵刃,面王而跪。

  整個皇城之中,只余簌簌落雪之響和鐘聲回蕩之音。

  永安二十四年,十月初九,大周青、幽、并、冀、齊、豫、揚、荊、涼、秦十州,同降初雪。

  永安二十四年,十月初九,周帝殯天!

  萬里之遙,正在逃跑的楊清源,突然感覺到一陣心季。

  他的一身修為,已近法天象地,心血來潮,必有起因。

  是誰出事?!

  心中雖然疑惑,但是楊清源的腳步卻沒有絲毫放慢。

  “師父怎么了?!”

  被他抱在懷中的趙敏感覺到了楊清源的異常,“師父,怎么了?!”

  “沒事?!”

  楊清源搖了搖頭,隨后再次加速,現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帶著趙敏繼續逃命。

  在他的身后,正追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對手。

  徐福可不僅僅是武功高得不可探知,他的輕功也是當世頂尖,名為縱意登仙步。

  它是由帝釋天花千年時間集萬家武學,所創的絕世輕功。使用時全身真氣環繞猶如仙人臨凡,閑庭信步、飄飄欲仙,憑虛御風、踏空而行。

  楊清源對于自己的輕功很自信,但是面對徐福,也不敢有半點的松懈。

  “敏敏,我們先北走!大乾的邊境之上,可有什么繁華的鎮甸。”

  大隱隱于市,躲入鎮甸人群之中,徐福又如何能尋得他們?!

  “在大乾的南境,有個天馬集,那里是大乾和大周走私商販的聚居地,他們通常在那里交易,此地魚龍混雜,這妖怪定然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我們!”

  “好!我們就去這天馬集!”

  說完楊清源,腳下的速度一快,再次加速,向著東北方向而去。

  楊清源固然是忌憚徐福的輕功,但是一向自認為是神的徐福,此刻更是在懷疑人生。

  因為神在速度上輸給了一個凡人。

  自從他創出縱意登仙步之后,他就覺得天下無人能在輕功之上勝他,這也是數百年來,唯一一次遇到他追不上的人!

  “沒用的!任由你怎么跑?那一滴陵光仙血都不可能逃脫我的追蹤。”

  徐福聞了聞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滿是迷醉,在他的眼中,趙敏就是人參果、唐僧肉。

  那陵光仙血,無時無刻不在吸引徐福體內的鳳血。

  徐福當年捕獲的鳳血,并不純正,導致他的容顏仍然在緩緩地衰老。

  這也是徐福一直帶著玄冰面具的原因,玄冰面具可以阻止他的衰老,但是卻不能根治。

  他的圣心訣沒有問題,肯定是鳳血的純度不足,于是徐福就開始了他的尋找鳳血的計劃。

  他翻遍典籍,終于找到了一處記載。

  上古殘卷記載,傳說天之四靈的朱雀曾經在南岳衡山停留駐足,并在衡山之上留下了五岳真形圖之一的朱雀圖,不僅如此,典籍還記載了,朱雀留下了一滴心血在衡山,故而衡山才能在群山之中成為五岳之一。

  祝融萬丈拔地起,欲見不見輕煙里。

  祝融是神話中的火神,而朱雀也屬火。

  雖然心里有猜測,但是無論徐福怎么找,找遍了整座衡山,都沒能發現一絲端倪。

  后來,為了尋找不老的方法,他來到了大乾,在無意間遇到了兩歲的趙敏。

  當時的趙敏雖然年幼,但是福澤深厚,在她四歲那年,其身上的氣運更是迎來了一次質變,望其氣運,如華蓋于頂,真鳳入命格。

  這樣的人,正是引出陵光之血的最佳人選。

  于是徐福現身在趙敏心中種下了一個畏懼的種子,并強行收她為徒,傳了一套專門為了吸引陵光仙血的武功。

  徐福以鳳血和圣心訣為基礎,創造出了一篇偽“逆反先天”的功法。

  修煉這門武學,不會產生一絲的真氣,但是會不斷改變趙敏的資質根骨,猶如逆反先天一般。

  之所以是“偽”的,那是因為這門功法離真正的自后天入先天,還差這三十三重呢!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徐福十年布局沒有白費。

  趙敏來到了衡山,引出了陵光仙血。

  現在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真正的長生不老了。

  在暢想了一番長生之后,徐福向著楊清源離開的方向追去。

  楊清源向東北方向,疾馳了五個時辰,離開了戈壁大漠。

  漸漸的,路上有商隊了。

  但是一路之上的商隊,沒有人看清楊清源的模樣,只覺得是一陣風吹過而已。

  “剛剛好像有什么東西過去了!”

  負責護送商隊的一個元化境武者感覺自己是看到了什么的!

  但他確實沒有看清!

  “李大俠!你應該是看錯了!什么都沒有啊!?”

  商隊中人查看了四周一番,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這草原之上一望無垠,就算剛剛真的有人現在又到哪里去了?

  “李大俠可能是昨夜操勞過度了!不如中好好休息一番吧!”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商隊老板內心卻在吐槽,要你昨天晚上在歡場之中一口氣點了三個姑娘,會武功了不起嗎?!現在腰子都在流血吧!

  還有人過去?連只鳥都沒有!

  對于這位李大俠,一夜之間能對付三個洗髓敲鼓的妖女,商隊老板多多少少有些嫉妒的!

  李大俠聞言,也環顧了四周一圈,確實沒有發現有人過去。

  難道是因為昨夜以一敵三,消耗精力過多,導致腎水衰竭?!看來以后還是要節制啊!

  被人一說,李大俠也覺得自己的腰子正在隱隱作痛。

  楊清源和趙敏一閃而逝,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人的對話的,“師父你好厲害?!”

  趙敏現在對于楊清源的欽佩更上一層樓了!

  她原本以為里赤媚的輕功已然是天下無雙,但是在楊清源的面前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楊清源竟然跑著她花了五個時辰,從戈壁大漠來到了這草原之上。

  這種速度,是趙敏不能想象的。

  別說是趙敏了,這種速度就算是換個藍星人也不能理解。

  別說是什么汗血寶馬了,就算是道奇戰斧,阿斯特馬丁,風神帕加尼…又如何?!

  不談長時間的持續速度,按照極限瞬時速度算,衡量單位應當是馬赫才對。

  “你才發現我厲害?!”

  暫時擺脫了徐福這個老不死的,楊清源也有閑心和趙敏開玩笑了!

  “師父,你要不來我梁王府吧!等待我父王稱帝,你就是第一個萬世不易的王爵!”

  加價了!趙敏直接梭哈,開出了她們能開出的最高價碼。

  王爵,這就是大周開國六王的爵位了。

  萬世不易,則比開國六王更高一層,開國六王的王位,只可傳三代,三代之后,降為公爵,與國同休。

  而趙敏直接開出了一個萬世不易,世代王位。

  楊清源表示,“敏敏,你還真是個畫餅高手啊!你父親現在也就是個親王,要是傳到你哥手里,爵位就從親王變成郡王了。就這樣,你敢許我一個萬世不易的王位?!”

  真就畫餅不要錢唄!

  被楊清源如此調侃,趙敏沒有任何不好意思!

  “師父乃是當世奇才,文可安邦,武能定國,智可運籌帷幄,帥能號令三軍,若是有你相助,我梁王府想奪個帝位,算什么難事?!”

  楊清源點了點,嗯,吹得不錯,下次不許吹了!

  這草原上的牛都要上天了!

  “我們這一路而來,已經看見七八支商隊了!想來,離天馬集不遠了。爭取能在天馬集里吃上午飯。”

  就在楊清源兩人經過后的小半個時辰,徐福也是疾馳而過。

  這固然有追擊之人比逃跑之人更費事的原因,可楊清源還抱著一個趙敏呢?!

  這丫頭年紀不大,但是卻不是干瘦的小丫頭。

  既不矮,又不是太平,反而身材高挑,曲線玲瓏,十五歲就已經有碾壓柳望舒的趨勢了,這體重自然也不會輕。

  所以楊清源的輕功還是要勝過徐福不少。

  剛剛的商隊,李大俠正想要入車里休息,突然感覺又是一陣疾風刮過。

  “好像是又過去了什么東西?!”

  這次李大俠沒有問別人,而是小聲都囔了一句,不過環顧四周,還是熟悉的一無所獲。

  李大俠揉了揉眉心,開始確實是昨天晚上操勞過度了!

  終于,他爬上了車,補個覺恢復一下精力。

  徐福預估著楊清源逃竄的方向,看來楊清源是想帶著人參果藏入天馬集之中。

  “那又怎么樣?!大不了把這天馬集中的人,全部都殺光!”

  徐福眼神中的寒意,更勝他面上的玄冰面具,但是就是如此寒意也無法熄滅他得到趙敏的熱情。

  誰也不能阻止我長生不老!誰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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