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宛如一張幕布籠罩天空。
漁船航行數個時辰,終于見到了元蒼島。
羅閻站在甲板上,打量著這座海中島嶼。
月光下,隱約能看清整座島嶼。
迎著港口的一面較為繁華,房屋錯落有序,燈光星星點點,一直蔓延至山頂。
那山頂燈火通明,可見宅院巨大。
而另一面,則是荒蕪的樹林,地勢陡峭,不見半點火光。
羅閻望著燈火通明的山頂,詫異道:
“那住在山頂上的,就是魏家?”
“沒錯,魏家便居住在山頂上。”
丁震微微一笑。
魏家乃修仙家族。
而魏家家主,便是元蒼島島主。
其實力強大,一人鎮壓整座島嶼,無人敢違逆,是如同皇帝般的存在。
羅閻點頭,旋即問道:
“丁公子和魏家熟嗎?能否為我引薦一二?”
丁震實力太弱。
他想要功法,多半只能從魏家入手。
“引薦?”
丁震面泛詫異,而后牽強一笑,開口說道:“既然羅兄想拜見魏家,那我明日便去魏家通稟一下,看看魏家是否愿意見你。”
“嗯。”
羅閻點頭,對丁震和善一笑。
他也知自己是凡人,多半不受待見。
若丁震引薦失敗,那他便另想它法,再不濟離開元蒼島,前方其他地方尋找功法便是。
漁船靠岸。
馬上便有碼頭工人迎了上來,登上甲板,搬運魚獲。
只是這些工人見到羅閻,全都愣了愣,而后全都露出反感、厭惡的表情。
那表情不加掩飾,當即便讓羅閻眉頭微微一皺。
“羅兄,這里交給長貴就行了,我們走,今晚去我府上歇息一晚,明天我再幫你引薦魏家。”丁震見狀,連忙發出邀請,同時瞪了眼丁長貴。
丁長貴回過神,開始招呼碼頭工人。
羅閻看著忙碌起來的工人,點頭應下。
天色已晚,他現在的確沒什么去處。
他跟在丁震身后,踏上元蒼島。
島嶼不大。
但看房屋和環境,這島嶼上的人生活應該不錯,至少比周國縣城要好上許多。
“羅兄,到了。”
一刻鐘后,兩人在一座府邸前站定。
羅閻抬頭,只見丁府二字映入眼簾。
府邸不算奢華,但和周圍房屋相比,卻已是精致華美。
“老爺您回來了。”
有下人上前迎接。
羅閻跟著丁震走進丁府,沒走兩步,前方便迎來一個身穿綠綢緞衣裙女子。
女子皮膚雪白,姿色過人,身材也極為妙曼。
在夜色之下,臉上泛著誘人的緋紅,頗具風情。
“相公,怎么現在才回來?”女子抓住丁震手臂,聲音有些嬌嗔。
話音落下,又看了眼丁震身邊的羅閻,柳眉微微一皺。
“今天換了個地方捕魚,回來的晚了些。”
丁震柔聲安慰,看了眼女子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又頗有些關切的責備道:
“下次我要是回來晚了,你就早點睡,千萬別因為等我而傷著身子。”
“你不回來我哪睡得著?”女子嘟了嘟嘴,有些撒嬌意味。
“行了,客人在呢。”
丁震輕咳兩聲,道:“你先回房去,我招待一下羅兄,馬上就過去。”
“那你盡快啊。”
女子叮囑一句,又看了眼羅閻,便轉身離去。
羅閻望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灑然一笑:“這是你夫人?”
“是啊,她叫梧桐,我們成親才半年。”
丁震眸中流露一絲柔情,輕笑道:“走吧,我帶你去房間,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他一臉急迫,將羅閻帶入一間客房,而后又喚來一個小廝,聽候差遣,便匆忙離去了。
羅閻關上門。
來到床邊坐下。
他本想洗漱一下,但想到大晚上的,不好麻煩別人,便熄了這念頭,干脆盤膝而坐,開始冥想。
另一邊。
丁震匆匆回到房間,剛打開門,便被梧桐兩只柔荑勾住脖子。
溫香軟玉入懷,加上火熱氣息。
若是平時,丁震免不了要上下其手,跟自家嬌妻溫存一番。
但如今,他卻伸手將嬌妻推開了。
“夫人稍安勿躁,等會隨我出門一趟。”
“大晚上的,出門作甚?”
梧桐聞言,勾著丁震脖子,眼神嗔怪。
“還不是那羊人。”
丁震眉頭一皺,眼底閃過一絲冷光。
“就剛才那人?”
梧桐恍然,而后面泛冷笑,責備道:“我看你待那羊人的態度,還以為你準備好好招待那羊人一番呢?”
“招待什么?若打的贏他,我早把他殺了。”
丁震冷哼,壓低聲音道:
“我和他虛與委蛇了一天,各種順著他,他現在說不定還在念我的好呢。”
“等會我就去魏家求援,讓他們來滅殺這羊人。”
“至于夫人你…等會隨我一起出去,今晚就在外邊躲著,免得等會打起來那羊人狗急跳墻,波及到你。”
事不宜遲。
若不盡快除掉你羊人。
他手底下那群人指不定會惹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是那丁長貴,竟然還在船上大聲嚷嚷,讓他遠離那羊人。
當時他聽了,就差點沒一巴掌扇死那貨。
也不想想。
若是被那羊人聽到了,會是何等后果。
梧桐柳眉微蹙,道:“魏家出手,那羊人還能反抗不成?不用如此大題小做吧?”
魏家實力強大,鎮壓一個羊人又有何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當是為了肚子的孩子。”
丁震聲音輕柔,伸手摸了摸梧桐的肚子。
他見識過羅閻的實力。
那般實力,至少堪比煉氣四層修士。
若出現差池,未被瞬殺…
他不能讓嬌妻和未出世的孩子冒風險,哪怕只有一點兒。
望著丁震關切的眼神,梧桐皺了皺鼻子,選擇妥協:“那好吧。”
她無法理解羊人會有何威脅。
但相公如此堅決,她也只能選擇順從。
“嗯,多穿件衣服,別著涼了,我們現在就出去。”
丁震從衣柜中拿出一件大衣,披在嬌妻身后,而后摟著嬌妻,無聲離開丁府。
他先是將嬌妻送至表親家暫居。
之后便徑直朝山頂魏家趕去。
元蒼島不大,滿打滿算,也就幾百戶人家。
這其中,自然存在極多的姻親關系。
而他親姐姐,如今便是魏家大公子的正妻。
有這層關系在。
讓魏家出手,滅殺一個羊人,自然不是什么大問題。
更何況。
對一座小島而言,一個強大羊人,便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魏家身為島上霸主,哪怕和丁震沒有姻親關系,也會想著除掉羅閻。
海風呼嘯。
天黑如墨。
在這距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羅閻依舊端坐在床上,盤膝觀想虎踞圖。
虎踞圖早已無用。
但習慣使然,每每安定下來,他便會入定觀想。
某時刻。
他忽然睜開眼眸,從懷中拿出一個儲物袋。
他身上并沒有什么值錢東西。
若明日如愿以償,得以拜訪魏家,他便以這儲物袋為代價,拜托魏家幫他尋找血脈功法。
這般想著。
他又想到了那符錢。
“此方地界,普通人應該以符錢交易,不知金葉子能否換些符錢。”
無錢寸步難行。
若此方地界不認金子,那他得想辦法先弄點錢才行。
“明日拜訪完魏家,便安頓下來,賺錢,了解此番地界的風土人情,還有…周圍的各大勢力。”
打定主意。
羅閻再次閉上眼眸,打算繼續觀想。
但這時候,他耳朵倏然一動,聽到幾道飛速靠近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小心翼翼,近乎無聲無息,每次和地面接觸,都極快的收了回去。
聽到這腳步聲。
羅閻瞪開雙眼,眼中浮現一絲驚異。
“就算是丁家下人,也不用這般小心翼翼吧?”
他心中思忖,旋即望向不遠處大開的窗戶,想了想,身子騰空而起,飄然飛出窗外。
落地之后,他又一個縱躍,跳上圍墻。
縱目望去,只見丁震帶著兩人正朝他所在房間走來。
那兩人一人是個頭發灰白的老者,另一個似乎比丁震年長兩歲,是個身穿黑袍的青年。
但無一例外,都是修仙者,而且比丁震強上不少!
此刻。
三人對圍墻上的羅閻渾然未覺。
丁震望著老者,壓低聲音:
“魏叔,前面就是那羊人的住處。那羊人實力強大,只手便折斷了長貴的白鱗劍,您等會出手,一定要全力以赴。”
老者尚未說話,黑袍青年已率先開口。
他淡淡一笑,不以為然道:
“小震無需擔心,我父乃煉氣五層大修士,更具中品法器金羅網,實力何等之強?對付區區一個羊人,又豈會失手?”
老者聞言,同樣笑了笑,小聲道:“旭兒,這點你要跟小震學學,所謂小心無大錯,對付任何敵人,都要全力以赴。要不然,你遲早會吃虧。”
他語氣老道,似在告誡。
只是觀其神情,卻無全力以赴之色。
“父親教訓的是。”魏旭趕忙開口,承認錯誤。
“知錯能改,善莫大…”
老者還想多說點什么。
但就在此時,他忽然抬首,望向身側,同時驚呼道:“小心!”
話音未落。
便聽‘轟’的一聲,身側墻體如遭重擊,無窮土石灰塵朝三人襲來。
老者連忙催動法力,驅散眼前的土石粉末。
同時手掌一翻,中品法器金羅網便出現他在手中。
然而還不等有下一步動作,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道凄厲慘叫。
“啊!”
慘叫驚人,無比痛苦。
他身子一抖,朝后方看去。
只見自己的兒子已是被一個黑衣男子捏住脖子,直接提到了半空當中。
此時眼睛翻白,雙腿蹬直,竟連聲音都難以發出!
“閣下,有話好說!”
老者眼神驚恐,連忙開口求饒。
丁震也是渾身一哆嗦,瞬間面無血色。
他如何都沒想到。
這羅閻竟然離開了房間,并且偷襲了他們!
羅閻抓著魏旭的脖子,沒有理會老者,只平靜的望著丁震:“為什么?我救你一次,你卻要恩將仇報?”
他有些不解。
明明,他對這丁震施加了全部的善意了啊。
丁震眼眸劇烈顫動。
許久,他咽了咽口水,試著解釋:
“羅兄,你只怕是誤會了,你不是想拜訪魏家嗎?這位前輩就是魏家家主魏明,我請他過來,不是來害你的。”
老者眼珠一轉,也連忙道:“是啊小友,我沒有惡意,小心稍安勿躁,快將旭兒放下來。”
“呵。”
羅閻冷冷一笑。
自來到這方地界,他幾次三番退讓、示好。
本以為,自己釋放善意,他人也會回之以善意。
結果沒想到,這丁震竟然直接請魏家之人來鎮殺自己!
現在,竟然還滿口謊言,說什么沒有惡意!
他眼眸微垂,深吸一口氣,搖頭無奈一笑:
“看來,是我羅某人太善良了。”
他早就應該想到。
此番地界之人,對他這等凡人的惡意和反感源自骨子里,又怎可能對他懷有善意呢?
之前待他如賓客,不過是懾于他的實力,虛與委蛇罷了。
“羅兄,別沖動,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你手上的是魏明前輩唯一的兒子,你若殺了他,魏前輩一定不會放過你!”
“魏前輩乃煉氣五層大修士。實力強大,非你所能想象。”
“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丁震炮語連珠,神情緊張的不斷勸說,生怕羅閻一不小心掐死了魏旭。
別看魏明和和氣氣的。
若魏旭死了。
他多半也要下去給魏旭陪葬!
“小友,放了旭兒,你要如何,我都答應你。”魏明眼角狂跳,緊張說道。
修仙者誕生子嗣不易。
他十余房妻妾,就可這么一個兒子,還指望兒子繼承元蒼島,給他養老送終呢。
可萬萬不能折在這里!
“好啊。”
羅閻咧開嘴角,看了眼丁震:“麻煩前輩先殺掉他。”
聞見此言。
魏明面皮微微一抽,隨即臉色陰沉的看向丁震,目光不斷閃動。
而丁震霎時間亡魂皆冒,蹬蹬蹬連退三步,抵住院墻,警惕的看著魏明:
“魏叔,別信這羊人的話。他這是要挑撥離間,就算魏叔您殺了我,他也不會放過旭哥的。”
“您,可千萬別中他的計。”
“您可是煉氣五層大修士,殺他如殺雞,一定有辦法…有辦法讓他服軟!”
他渾身抖如篩糠,豆大的汗珠從面頰滑落。
羅閻偏了偏腦袋,一言不發,只玩味的看著二人。
煉氣五層?
他好害怕哦。
他實在不知,這幾人哪來的勇氣?
就因為他體內流淌的是凡血?
他是所謂的‘羊人’?
而所謂的‘羊人’,實力就一定很差?
他搖了搖頭,不耐催促:“快點,我耐心有些。”
魏明不語,盯著丁震,步步逼近:
“今日之事,因你而起。”
“這位小友如今要一個交代,那么只有以你之命,來給小友交代。”
“你放心。你死之后,你之嬌妻,吾自養之。”
丁震眼眸劇烈顫動,帶著哭腔:“魏叔,不要…”
“別怪魏叔,怪就怪你自己惹了禍。”
魏明站在丁震身前,目露緬懷,垂眸嘆息。
可就在此時。
異變陡生。
只見丁震猛然出手,銀白長針輕顫,剎那之間,竟直接洞穿魏明小腹。
“死!”
丁震怒吼,手中長針,不斷顫動,甚至變得滾燙發紅,再度沒入一分。
“破法針?!”
一聲悶響,丁震被魏明一掌拍飛,轟穿圍墻。
但剛落地,他便一骨碌爬了起來,而后飛速向遠處逃竄而去。
“哼!小東西,竟然偷襲我?!”
魏明暴怒,伸手一揮,一張金色大網便飛了出去,自丁震頭頂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