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明月一劍秋!”
劍指抵劍身,劍光映明月,化納漫天秋陰,匯于劍鋒之中。
“劍之盡頭,你要看仔細了。”
就在同一時間,志圣配天劍鋒高擎,藺重陽周身氣機,亦在層層遞進。
知,止,定,靜,安,慮,最終極盡升華,定格于得,正是證圣之劍應時而出:
“得到化圣。”
「大學之道在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圣文起,終招現,但見儒劍七轉,一證至善道德。
錚——!
劍器輕吟,極招相對,只見劍意橫空,劍芒四射。
證圣之劍后發先至,極盡升華之信念,力壓明月秋陰,卻見藺重陽手中劍鋒一轉,竟是將攻來的劍器,硬生生削去一刃。
極端過后,煙塵盡散,志圣配天已然架在元八荒脖頸。
勝負判定。
右手執劍負于背后,藺重陽出言道:“劍之盡頭,你已得見其一。”
“其一?”
甫從震撼中醒轉的元八荒,此刻唯有不解,難道盡頭還能有很多嗎?
“天下武學,基本可以分為兩大類,一者師法天地,模擬天象;一者師法人道,升華信念。
前者,天地萬物無物不劍;后者,精氣神心皆可為劍。
萬道殊途同歸,但到達頂峰的過程,每個人皆不相同,學無止境,大道無涯,在一條路達到頂峰之后,還可以考慮換一條路,再至頂峰。
你方才所見之劍,乃為儒門求證至善道德的證圣之劍,喚作七證儒劍,同樣境界的劍招,我這邊還有不少。”
藺重陽講的非常詳細,非常驚悚,非常深奧:
“劍之盡頭,謂劍,謂道,一者為一,一者為萬。
劍之起源,則謂劍者,因為是人為劍賦予了意義,劍才被喚作是劍。”
他將劍之一道抽絲剝繭,從基礎分類到表現形式,從源頭到盡頭,展現在元八荒面前。
雖然,這只是最簡單的理論,也是最基本的框架,真正要腳踏實地,一步步前行,將其填充圓滿之時,方才能明白,其中之高深。
回味著方才所見,元八荒問道:“前輩執劍是為了什么?”
“殺人。”
得到的回答極其精簡,甚至讓他不解:
“為何?”
又一次提問,這一次他得到的回答是:
“斬邪誅惡,衛護蒼生。”
而后,他又問道:
“不是追求更高深的境界嗎?”
藺重陽的回答則是:
“那只是過程,非是結果。”
“晚輩不解。”
如今的元八荒,不過是初出江湖不久,年歲亦是不大,剛闖出來點名頭,若讓他像后世那般,自然不太可能。
不管是閱歷,劍心,亦或者根基,都差遠了。
“送你幾個字,若你哪天能將其悟透,便會明白。”
既然相識的這般早,站在藺重陽的角度,他其實不太希望,元八荒走單純的劍道。
并不是說不好,而是覺得…
浪費。
這是一塊璞玉,可惜,兩人之間的相性還是差了億些,果然還是介紹去天南山劍廬吧。
“請前輩賜教。”
出于好奇,元八荒覺得,他有必要一聽。
“為己之學,識得本體,萬物為一。”
修劍,求道,皆是極為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之中,會見到各種各樣的風景。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有的人認為,需要摒棄七情六欲,才能證得大道;
有的人認為,只有將生命去蕪存青,才能屹立頂峰;
也有人認為,唯有極致的純粹,才能做到登峰造極。
昔年,長日錕铻便是其中之一,一生由劍始由劍終,途中也曾行差踏錯,但最終得以醒悟,之后也曾為蒼生出力,在其求仁得仁后,藺重陽才將其引以為友。
這一類存在,不管他們的道如何,總體來看皆是不穩定因素,圣與魔,皆在一念之間。
就如同那天下,有人將其寫成蒼生,有人將其寫成霸業,有人將其寫成浩劫。
另一個時空,元八荒能放任命蕭疏,在擊殺枯朽年之后,再與他劍決。
不過因為枯朽年同為天物,且是魔族,藺重陽不會對此事發表什么看法,但這背后之深意,卻是讓人不得不重視。
既然能放任命蕭疏殺死枯朽年,那若是他沒有被魔界封印,而是在功成之后,將劍鋒指向衛護蒼生之人。
又當如何?
修劍,不止是修劍,更需要修身,修心。
追尋劍之盡頭,并沒有問題,只不過,他能以更好的方式追尋。
藺重陽給元八荒講的這句話,其核心,便是儒門至理——“仁”。
甚至之前的話語,他也參雜了一些東西進去。
按照老友凌絕頂之劍理,他更希望,對方能走上劍圣之路,而非是一名什么都不在意的求道者。
為禍蒼生者,向來多為冷酷無情之人。
“多謝前輩指教。”
“我能與你說的也就這些,若是還有疑惑,可以前往此地拜訪。
當世劍道之巔,他必是其中之一。”
拿著藺重陽送的路觀圖,元八荒道謝之后,便請辭前往他追尋劍之盡頭的下一站。
藺重陽與其承諾,若是將來有所進境,可以再來與他論劍證劍,此回交手,顯然是失敗的。
最少,沒有達到藺重陽的預期。
至于削去的那一半劍刃,他并未解釋,因為有人會替他解釋。
若是一切順利,元八荒應該能走出新路,如今看來,最少他對劍之盡頭的專注,應當能入老友之眼,剩下的部分,便看他們造化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老友能真正從過去走出來,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遺憾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具體如何發展,還是要看當事人。
畢竟,有些東西,是需要看緣分的。
即便是他,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求一句問心無愧。
“哈,說起來,我也是個勞碌命啊。”
峰頂之上,藺重陽回想著過往,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隨后將劍收起,身形化作云氣消散,唯留詩聲一闕,回蕩山間:
“昊德柔照覽九州,尊皇自坐問仙侯;殺生亡人存己壽,邪道猖妄應何求?
止武干戈非全事,實舉教民似半功;清河澈影問心否,春秋獨盛公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