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六年上半年,盡管可以說得上是天下由大亂轉向大治的第二個年頭。
若在歷朝歷代,立國五六年,哪怕對外依舊戰亂不休,但至少,內部中樞,必然是趨于穩定的。
但在立國本就不穩的大恒,卻顯然非是如此。
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樣,中樞雖未動亂,但,也平靜不到哪里去場所謂的稅案,牽扯著文與武,綿延演變,整個昭武六年的大半年時間,大半個大恒天下,各方派系,可謂是你唱罷我 登場,令人目不暇接,錯愕至極。
從單純的稅案,到各方權衡之下,觸及幕后黑暗,演變成席卷文武的走私大案,隨即劉洪濤的死亡,又將所謂的案情演變 到了一個極端。
本是文武皆被牽扯其中,誰也討不得好,卻突然利索的抽身而出,矛頭,盡在武之身上。
這番操作,幾乎是徹底引爆了大恒文武的矛盾。
從前明,數百年的文貴武賤,到武勛跟隨著天子以戰功強勢崛起,縱使弱勢時,也完全不理會高高在上的文官。
矛盾,早就已經根深蒂固。
而隨著武勵愈發強勢,至前明時的秦公學權,文武之矛盾,已然徹底明面化。
自前明靖武初年,到大恒立國的內憂外患,其中最根本的原因,顯然不僅僅只是因為那被天子軍威鎮壓的后金蒙古遼鎮。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武勛面對外敵之時,內部文官,亦或者說與武勛格格不入的地主士紳們,瘋狂的搗亂,甚至不惜與 外敵合謀。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文武的矛盾,在那幾年,第一一次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爆發。
也就有了大恒平定外敵后,對地主士紳的瘋狂血洗,對文官的瘋狂打壓。
而隨著近兩年天下一統,局勢漸穩,對文官,乃至士紳的鉗制,也逐步放松。
顯而易見的是,對文官士紳的鉗制放松,將職權逐步轉向朝堂文官,顯然是對武勛利益的嚴重侵犯。
矛盾,在徹底爆發過后,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積累。
而這一次的所謂案情,在一步步演變之下,不過幕后的原因是為何,在明面上,開始,就是文武皆被牽扯其中,撕破臉 那就是雙方利益都必將受損。
而武勛,顯然是不想撕破臉,但內閣首輔劉起元,卻悍然撕破臉,將文武都扯進了泉州的渾水之中。
在三法司的督查下,一個個官員將領,接連落馬,文也好,武也罷,雖都被扯了進去,但也都還在泥潭里打滾,誰也不好 說誰的不是。
若雙方都在泥潭里打滾,劉起元要查,也是殺敵三百,自損一千,畢竟,劉洪濤的存在,可是確保了劉起元必然脫不開關 如此,若只是損失了一些馬前卒,便將內閣首輔拉下馬,這個買賣,顯然劃算。
如此之下,自案情開始,案情進展的神速,也清晰證明了一切。
但劉洪濤之死,卻一下子將劉起元從泥潭里扯了出來,這下,利益的天平,顯然極度不均衡。
文武之矛盾,在這一根導火索之下,亦是再一次的被徹底點燃!
只不過這一次,和和曾經那一次的矛盾爆發,唯一不同的便是,這一次,非是天子主導的掀桌子清算,而是秩序之中的文 武撕破臉面!
靖國公在第一一時間便上奏天子,將涉案軍中將帥的審理處置權,從朝堂三法司奪回軍法司,便清楚的證明,文武之間,短 暫至極的蜜月期,已然徹底結束。
這一次案件,也是讓文與武,徹底撕破了臉皮。
短短幾個月時間,三法司在海疆徹查案情,路順藤摸瓜,從泉州,到福州,再到廣東,
儼然把整個海疆查得個通透,涉案官員將士伊然多大近千人。
而海疆,顯而易見,其中軍中將士,儼然占據了絕大多數。
盡管涉案將士歸軍法司審理,但三法司奉旨督辦,只能說是被牽扯出的將士,轉交軍法司而已。
最終牽連到了何等地步,三法司,才是主導的職能機構。
被文官們逮著痛處就猛揍,武勛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年頭,天下文武,又有幾個,敢說自己屁股上沒有屎。
真要查,也沒幾個經得起查。
同樣是在這昭武六年的上半年,天下各地,大案頻出。
涉及之案情,也很簡單。
一個字:稅!
大恒之稅,分商與農。
而這兩項,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新與舊,文與武的矛盾所在。
大恒的武 勛,皆是跟隨天子意志,盤踞在大恒的商業之上。
而農,在于田地。
而地離不開的,便是地主士紳這個存在。
縱使有著之前的一次次清洗,也縱使有著財稅改革,某種意義上的斗地主分田地,但顯而易見,在這個時代的歷史環境下 根本不可能如后世那場斗地主那般徹底。
地主,依舊存在,而這個時代,地主,也和另外一個名詞相結合 耕讀傳家。
這也就是地主士紳,亦或者士紳文官的根基所在。
家中有田,有佃戶耕種,有財富,也就能安安穩穩讀書,讀書,有了功名,也就能更好的保護家里財富,如此往復循環,
便成了一個個盤踞地方的家族!
次又次由天子主導,武勛主持的清洗,雖說極大的打擊了地主土紳的存在,建立的財稅秩序,也在地主土紳的脖子上 戴上了難以抗拒的枷鎖。
但不可否認的是,大恒的統治秩序,各級官員,大都是耕讀傳家的存在。
面對大恒的新秩序,普通百姓有一一畝地,那就必須交上一畝地的農稅,說不得還得多交一些,讓官員好中飽私囊。
但有權有勢的地主士紳,這些耕讀傳家的存在,有一百畝地,千畝地,可就不一定會老老實實交上足額的農稅了。
武勛能互相勾結,避開秩序監管,走私逃稅,文官們,亦或者說,皆是源自耕讀傳家的地主士紳,要避開監管,官官勾結逃稅,顯然更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