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虜山。
武院。
自崇禎二年三月武院創立,距離至今,已經過去了近四年時間。
這座武院的職能權限以及規模,與最初相此,亦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最初,武院,亦只是作為京薊,宣府,三地軍隊兵將的進修培養之地。
而現如今,武院的職能,早已經蔓延至整個大明,也正是因為武院的存在,借助武院的職能,布局了天下衛所,當初天下皆反的局勢,才未曾徹底失控。
當然,如今之武院,隨著李修對天下布局的變化,準確的說,如今已然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軍事培訓機構。
時至如今,武院儼然已經成了一個文武并重的存在,民科開設,培養武人牧民之能。
武院學子,或為統兵之將,或為牧民之官,或領御史之權,巡查天下。
縱使只是初現端倪,在大明統治機構之中,武院也儼然已經成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存在。
權勢影響,亦是讓天下文人為之忌憚,已然成了李修掌控天下,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
如此,對武院,李修自然是極為上心,且不說那海量的財力物力的投入,只要坐鎮京城,那每月必定是有數天是會來此武院,或行講師之責,或巡視監督,從不曾懈怠絲毫。
尤其是自開設民科起,難尋合適文人講學,在民科初設之時,李修更是親自上陣,在這武院親自講學月余時間,挑選出堪用之材,才度過那一次近乎默契般的文官反噬。
憶往昔,再觀如今之武院,李修亦是難免感慨良多。
如走馬觀花一般,從校場,觀,將士操練,呼喊聲震天,
數大校場之上,呼喊聲震天,一個個軍陣橫列,有演步軍操練,也有演騎兵戰術,更有一排排各式火炮排列,背負火銃的火炮兵進行火炮操練。
在教舍之中,觀學子或高頌兵法經典及大明律法,或持筆學習算數,亦或有匠人實驗工匠技藝,觀測天文地理…
一切的一切,已然近乎超出了這個時代的限制,諸多在外界看似離經叛道的東西,在這武院里,在制度與軍法以及李修威望的三重貫徹之下,已然成為習以為常的東西。
任何一個制度,皆會經歷,從草創,到成熟的這個階段。
武院,自然亦是如此。
職能權限及規模的擴大,是一說,內部機構制度的完善,亦是一說。
如兵事之上,亦是細分了步,騎,炮,工,水五科。
顧名思義,對應的,自然就是步兵,騎兵,炮兵,工匠,水軍。
步科,騎科,炮科,工匠,自然就是在這破虜山武院操練培養,而水軍,則是由武院在登來開設的水軍分院,專司培養水軍兵將。
這些制度的細分,無疑是出自李修的規劃,其中,自然也添加了不少源自后世的理念。
如在這個時代,并不受人重視的算數,工匠技藝,以及被神話的天文,以及諸多現代科學的基礎,李修亦是或多或少的在這武院留下了種子。
在這由他一手鑄造的武院之中,他的話,自然無需擔心得不到貫徹,也無需擔心大環境的偏見與輿論壓力。
種子落下,剩下的,就是等待制度政策關照之下的成長發酵。
再到未來,時機成熟,再以這些種子為基礎,擴展蔓延,日月換青天,將成為真真正正的現實!
完全可以說,縱使數十萬大軍,在李修心中,也比不得這武院的存在。
不僅僅是通過武院蔓延的權勢掌控,更是武院之中,已經培養而出諸多雛形體系。
這些,才是他最為看重的東西。
孕育種子,擴散蔓延,形成體系。
那,在不遠的未來,數千年的民族自信,才不至于被外來者無情碾碎。
這才是他最像做到的事。
不然的話,光是一時的輝煌,他也不至于如此費盡心思去布局。
“不錯,當繼續保持,尤其是工匠一科,要加大投入,擴大規模,不要怕養閑人,數百萬軍隊都養了,不差這幾百幾千人。”
“對民間精通技藝之人的招募,也要加大力度,對西學也無需太過顧忌,對有用的,取之,無用的,棄之!”
行走觀察之間,李修亦是不停向如今的武院祭酒張默囑咐著。
只不過,當說及西學之時,一直點頭應聲,就差沒拿個小本將李修說的話記下的張默,亦是突然有些遲疑。
猶豫一會,張默還是忍不住道:“將軍,對西學的取,棄,這個界限,還請將軍明示。”
“嗯?”
當看到張默那遲疑的神態后,李修亦是一愣,一時之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能被他任命為武院祭酒,替他掌控這個武院,這張默,自然是他母庸置疑的心腹。
落魄書生,家境貧寒,淪為難民,最終投奔勇衛營,被他挑選至親衛,多番培養。
才能算不得太出眾,但有一點,卻是極得李修欣賞。
人如其名,默,是沉默的默。
少言寡語,從不多言,說什么,就是什么,從不擅作主張,對命令,也是不折不扣,嚴格執行貫徹。
也正是因為這個特質,他才將其提到武院祭酒這個位置,替他在武院貫徹這些不被時代環境所允許的種種政策制度。
事實證明,他的這個任命,顯然沒有錯。
張默,墨守成規,不折不扣,做得極為不錯。
以往,從未提出過疑慮的他,在這個事情上,竟然提出了疑慮?
這倒是讓李修有些驚訝。
但很快,李修便反應了過來,沉聲道:“你是指西教?”
“將軍英明。”
“院中徐光啟以及一些傳教士,暗地里經常性活動,傳播那些西教教義,末將礙于工匠諸科都未成型,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末將以為,西教教義,實乃歪門邪說,若讓其借著武院權勢發展,恐會釀成不小的禍患。”
當得到張默這個肯定回復之后,李修的神色,亦是驟然陰沉了下來!
在如今這個時代談西學,自然離不開傳教士這個群體。
西方文化,在最開始,能夠蔓延世界各地,除了大航海時代的興起,自然離不開傳教士這些背井離鄉,奔波萬里,只為傳播主之教義的傳教士。
事實上,自他掌權起,就曾有不少傳教士意圖拜訪,只不過,在如今的大明百姓看來,不過是外番蠻夷。
更別說堂堂大明秦公府的下人了,那更是見到便會亂棍轟走,以免污了尊貴之地!
只不過,后來隨著武院中諸多現代學科的布局,他加大了對人才的搜羅后,不可避免的,西學,就出現在他的視野。
事實上,也并非說,如今的西學,就比大明的“奇淫技巧”要強,只是說,較之大明大環境下對科學的壓制,西學,要成體系一些。
如此之下,為了武院中的布局,李修自然不吝嗇對西學的借鑒。
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納入大明本土的“奇淫技巧”之中,形成一個個屬于大明本土的規范化學科。
再潛藏在武院工匠一科之中,以避免大時代的輿論壓力。
如此,自然離不開傳教士,或者說,離不開西方的那些所謂的教義。
畢竟,傳教士,本職就是傳教,而大明本土,精通西學之人,如徐光啟這類人,也大都是被那些所謂的教義洗腦,成為所謂的信徒。
事實上,李修從不認為,那些西方教,在大明這片土地上,有太大的生存土壤,畢竟,中華文明數千年的文化,與西方那些教派,可謂是格格不入。
但,若是讓它借助武院這個權勢團體成長,那可就不一定了!
“本將要的,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西學知識可以用,西教教義,絕不能出現!”
“西學則沒比咱們自己的強多少,如今工匠諸科,已經初具規模體系,實在不行…”
言至于此,李修沒再多說。
從一開始,那些傳教士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武院諸科,是集中外智慧結晶為一體,是集學術及研究為一體。
盡管目前,尚未有太多的跨時代成果出現。
但土壤已成,總有結果的一天。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李修自然不會放任這些傳教士,帶著他好不容易才整合的智慧結晶回到西方。
他們的下場,要么,就放棄教義,老老實實當個武院教習。
要么,就下地獄,去和他們的主團聚。
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其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