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花園。
雖是雪暴彌天,但此地林木參天,內里好似一個密封的森林宮殿,穹頂上數百米,茂盛而反常的綠蔭間隙里隱約才能看到灰彤的天空。
隨著唐顏的到來,這森林頓時活了過來,樹木們往兩旁分開,一株株詭異到做夢都想不到的植物從門后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天空里更是飛著奇奇怪怪的東西,可卻又不是樹仙子,而是一些別的異類。
唐顏見路道出現了,她才起身,十指交叉作祈禱狀放在胸前,眸子里閃動著信徒面神的肅穆與虔誠,繼而莊重地理了理白裙,優雅地踏步入其中。
林子深處...
白山正在喝著美酒。
這段時間,他的一切發展都順利的很。
這或許是收益于他“劫主”的身份。
天道氣運,可不是一句空話。
這就好像“死神來了”的正能量版。
“父神”唐顏看到林子深處的男子,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白山托了托手,爐火純青的第一篇使得他周身的一切都被覆蓋在他的“領域”之中,這片“領域”里隨意支配點兒東西還是正常的。
唐顏身子飄到了他身側的石桌前。
白山看著這曾經對他無微不至、盡著孝道的小棉襖,又看到她哭唧唧的模樣,問道:“被欺負了?”
唐顏悲憤道:“世家根深蒂固,欲將父神的武朝化為己有,如今更是不知怎么培育出了第三境的天人......我...我人數再多也打不過他們。
我知道我就是個婦道人家...
論對武道的天賦和癡迷,尚王甩我很多;論陰謀詭計和資源,我就算拼盡全力,也動不了那千年世家...
可是,這力量明明是父神恩賜的力量,他們卻意圖占為己有,欲以私心擬天心,我卻阻止不了...”
“第三境的天人?”白山來了興趣,打斷了她的話。
唐顏就把之前東方裳的話說了一遍。
說完,這位美婦人又如小孩子般在白山膝下撒嬌,冷艷的臉龐呈現出一種可掬的憨態。
白山揉了揉她的頭發,心里想著這天人第三境。
唐顏的圣藥他是知道的,那圣藥還有帝曦的功勞,能夠控制顯神境之下的存在,雖說是弱化版,但不入顯神境絕對無法掙脫。
而為什么無法困住顯神境呢?
原因很簡單,這藥就好像是纏在神魂上的小繩子,當力量涉及到神魂了,自然能夠解開。
如此來說...天人第三境豈不是已經類似顯神境了?
可若想達到顯神境那可是需要數百年時間,而天人三境只需要幾年?
天若予之,必有取之。
白山轉念一想,就想到了“天人三境”失去了什么。
壽元。
顯神境能活近六千年。
而,天人三境明顯活不了這么久,甚至遠遠不如,但具體多少需得問問那些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的人。
“尚王么?”白山想起當初那個山幫的二幫主,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由他親自協助突破了天人一境的人,之后所有的人都是吃的果實。
另一邊,美婦人豐腴的身子則在往父神身邊靠著,她如小貓咪承受著主人的撫摸,而開心地瞇眼成絲,露出陶醉和享受的神色。
她越是靠近父神,就越能感到父神的威壓,以及父神的慈愛。
明明父神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但看向她的目光里,卻不帶半點男女之情,而純粹的是一種恩寵。
而白山對她也確實沒有感覺。
這幾年的時間里,他根本沒閑著,雖說沒有什么巨大的突破,但天材地寶、各色果實不知吞噬了多少。
若說之前他去救梅兒姑娘的時候,本身的力量還只能達到半步融神的入門,現在怕是已經能達到半步融神的登堂入室了。
這也就是說,他現在就算什么東西都不帶,桃花源也不用,只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和之前青云仙宗的老祖打個平手。
至于之前世界,那所謂的“圣人”,想拿下他也絕不輕松。
可若是他用了桃花源,什么老祖,什么圣人,都只能甘拜下風。
然而,一旦入了融神,那就不好說了。
融神都有神位,有的還有定界之器...
諸多思緒閃過,而風韻撩人的美婦人還趴在他膝前,絮絮叨叨地將武朝發生的事細細道來。
白山安靜地聽著。
唐顏對他的感情是很誠摯的,哪怕此時受了委屈,說的話也不曾添油加醋,這讓他頗為欣慰。
這一講,直接講到了晚上,還未講結束。
白山安排唐顏在森林里住了一宿。
而午夜時分,梅兒姑娘如約而至。
歡好的動靜毫無遮掩,唐顏聽得面色發紅,心兒發顫,直到次日早,雪暴難得消停,晴光照天,風卷雪沙...
唐顏出了森林小屋時,見到一個穿著艷紅衣裙、風騷嫵媚的女子,這才有些恍然,見到那女子側頭掩唇笑著看向她,她福至心靈,扭著身子上前試探著道:“小娘?”
卻見那紅衣女子“鵝鵝”笑著,隨后袖中甩出個紅色香囊,遠遠兒落到唐顏手上。
紅衣女子糯糯道:“你叫我一聲小娘,總得給你點兒小禮物。
這香囊得遇到生命危險時再用,打開,丟出去,就可以了。”
唐顏接著香囊,看著紅衣女子,由衷道:“小娘真漂亮。”
紅衣女子又“鵝鵝鵝”地笑了起來,夸了聲:“嘴兒真甜,難怪你家父神將你當做小棉襖。”
唐顏一聽這話,就很開心了。
如今的她不在乎天下人對她的看法,她只在乎父神...
若非父神,她早就死在流放途中,就算僥幸沒死,也會在大興古城的苦寒里痛苦地閉眼、入土...至于如今的力量,輝煌,更是她從未想過的。
這些都是父神賜予的。
更重要的是,她在父神身上真的感受到了一種父親的氣息,那是比她生父更能給她的安心氣息。
父神,就是她生存的意義。
所以,她對于二哥那搖擺的態度就很痛恨,若不是當初他給了世家一線生機,如何會發生今日之事?
見著她發愣,紅衣女子擺擺手道,“小娘還有事要去忙,先走了。”
唐顏急忙恭敬道:“小娘慢走。”
梅兒姑娘轉身,她等的人快到了...只是輪回書其實早就破損了,即便有所揭露,那也存在延遲,或許...她等的人已經在這個世間度過了十多年,只是那個人是不是還如以前一樣呢?她那輕佻的桃花眸子里浮現了些回憶。
唐顏看著小娘消失的方向,眼中則是閃過一絲莫名的羨慕,小娘真好,能夠那么那么地親近父神,還能和父神...原來父神也是男人...
這念頭才生出,又立刻被她掐斷。
側頭之間,又看到了林中的武神。
唐顏急忙走過去,今日她需要繼續將武朝動向事無巨細地說與父神聽。
半年后...
江南。
青衣的老儒生端坐明堂。
世家的大家主陸慎篤則在另一邊喝著美酒。
常人以茶,他卻好酒。
老儒生自是“文圣”朝日白。
陸慎篤道:“朝尚書,這武朝動蕩,你日理萬機,怎么有空來我這兒坐?”
老儒生行禮道:“陸家主...”
陸慎篤雙目靜靜看著他,忽地抬手道:“文圣,你要說什么我都明白了。但我希望你知道,現在的世道并不適合教書育人。盛世以德,可現在是什么世道?”
老儒生也是個直爽人,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吞天噬地魔功,是天下之災,若有百人,千人修煉了這功法,那將是舉世浩劫。
陸家主用之對付唐尚書,老朽理解,可既已趕走了唐尚書,豈不該緩緩圖之?豈不該武德雙修?為何還要再用?”
陸慎篤直接道:“武神。”
老儒生靜靜傾聽。
陸慎篤道:“我問過尚王,尚王說...武神的力量深不可測,若是武神來此,我卻無力抵抗,那豈非功虧一簣?”
老儒生道:“或許...你和武神本沒有矛盾。你希望這世道是個太平盛世,武神冕下似乎也只是想我們能夠變強。”
陸慎篤道:“文圣,你說的沒錯。或許我和武神是沒有矛盾,但世家有。武神要重整天下,而天下卻本是世家的。作為世家大家主的我,又怎可能和他和平相處?
他不可能容我世家作威作福,我亦無法逆來順受接受命運。你說怎么辦?”
老儒生輕嘆一聲,又起身行禮道:“無論如何,還請陸家主記得,這天下百姓是無辜的......不論何時,還請存一絲善念。”
陸慎篤起身道:“來人,取江南百鶴圖,贈予文圣!”
老儒生道:“今日不必了...”
說罷,他一甩長袖,離去,漸遠。
兩只蒲扇大的手死死扣住了一顆頭顱,而那頭顱里的精血在往那大手里涌動。
頭顱的主人想要掙扎,但卻怎么掙脫不開那大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手的主人卻發出狂笑。
隨著這笑聲,一股股能量涌入他體內。
“東方裳!!!你,不得好死!!!!”頭顱的主人終于放棄了掙扎,他發出惡毒的詛咒。
大手的主人正是尚王——東方裳。
他自投奔世家后,便習了這吞天噬地魔功,然后開始吞噬其他天人的血肉。
因為“黑玉塔”被世家奪走了的緣故,天人的出現可謂是源源不斷。
世家對人命毫不在意,一切誕生的天人都被用來堆積更強的天人。
“黑玉塔”,加“吞天噬地魔功”,那就是天人破境機器。
每一個天人都是食物,一境的吃了同類變成二境,二境又被同類所吃變成三境。
而尚王則是在吞噬三境的,往著那更高的層次前進。
一炷香時間后...
尚王雙手扣著的那位三境天人已經被吸的干干凈凈,尚王舒暢地盤膝而坐,在黑暗里開始靜思,突破,參悟......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雙瞳中有風雷幻影,便是靜坐暗室,周邊空氣里的塵埃竟都無法承受某種威壓,而發出“嘭嘭”的碎裂聲,至于桌椅更是碎了一地。
可是,尚王并不滿意。
威壓散開,這是無法徹底控制力量的表現。
他距離下一個境界,顯然還差了一點。
而就在這時,他身后的地面上驟地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縫隙。
那縫隙起初如人睜眼,再見似瓜生縫,三見如樹顯傷,無光,黑暗,詭譎......一道黑色鬼影從縫隙里爬了出來。
鬼影身形扭曲,如一縷漆黑煙云,裊裊飄起,湊附到尚王耳畔,竊竊私語道:“世上的神,不過是強大的人,武神只是你們給他的稱號...
而當你強大了,人們也會稱你為武神...”
它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雖說之前誘惑文圣失敗了,但它并認為眼前這尚王會拒絕。
尚王就是個瘋子,是本身情緒波動就無比劇烈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受到蠱惑。
果然,尚王迫不及待地打斷它道:“之前你來的時候,說你能夠讓我變強?”
鬼影道:“情緒,憤怒,絕望,悲傷,這些會成為你強大的源頭...”
“那來吧。”尚王直接道,“就現在。”
鬼影:???
它一瞬間有些茫然。
這么容易?
尚王仰著頭,“只要能變強,什么法子我都愿意嘗試,哪怕你是魑魅魍魎,我都不會拒絕。”
鬼影道:“那你可愿投效我主?”
“你的主人?”尚王道,“投效了會如何?”
鬼影道:“主人可將祂那的無窮的力量,借分毫于你...到時候,別說一個武神了,就算是十個百個武神,也不是你的對手。”
“借?那還要還么?”
“你若虔誠,無需再還。若不虔誠,主人便可收回。”
“那不必了,不是我自己的力量,我不要。”
尚王睜開眼,文靜的眸子里壓抑著瘋狂,“來吧...用你的方法,來讓我更強吧。魍魎啊...不要讓我失望。”
鬼影露出猙獰的笑,它起身,黑影逐漸覆蓋了尚王的身體。
尚王只覺身體里的一切情緒都在被點燃。
那些精神性的力量好似從某座城堡里沖了出來,令他的身軀都在連帶著變強,越來越強。
轟!!!
忽地,一陣爆裂的炸響,宛有無形的力量長柱沖向天穹,在江南的上空卷起風云。
尚王咧嘴,露出森然的牙,他扭了扭脖子,雙拳握緊,可周圍的風景卻沒有半點變幻...
然若細細去看,又可見他周身竟是空氣都扭曲了,毛孔和毛孔之間竟隱隱有風雷涌動,流淌不息,
雷光襯的他恍如真正的神魔,好似攻防的頂級法器從人的血肉里長了出來,又好似一個行走的靈氣鼓蕩的極品法陣。
鬼影似乎沒想到尚王居然能變得這么強,一時有些發懵。
尚王一轉身,蒲團般的大手一把揪起鬼影,將它從深淵縫隙里拔了出來。
鬼影:......
它現在可是靈魂形態啊!!!
靈魂形態怎么可能被一只手給抓住???
這是什么力量???
鬼影很懵逼。
旋即,一股驚異在它心底生出。
這個世界究竟出現了什么樣的力量,眼前這人...究竟又是什么新物種的怪物??它只是用情緒刺激了一下眼前之人,并沒有做什么大的改變。
尚王拎著鬼影,道:“魍魎,你說我若投靠你主,你主會借些力量給我,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鬼影來時本就受了指示...
話音落下,氣氛陷入了安靜。
鬼影掙扎了兩下,發現居然無法掙脫下來。
它心里有些崩潰...
這沉默,更是充滿了未知。
而就在時,尚王忽地爆發出如雷般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充滿了瘋子的氣息,就連鬼影都有些被感染了,而默然無言。
笑罷,尚王驚喜道:“那還等什么?
魍魎,現在我就投靠你主!!
說吧,我要怎么做?”
鬼影默然了下,然后忽地抓出一個雕像。
那是個環繞著的長蛇古像,鱗片上刻繪著閉目的人臉,盤旋而起,駭人無比。
鬼影把古像高高捧著,然后道,“這就是我主,恭敬拜祂,奉上祭品,若我主感知到了你的虔誠,祂就會賜你力量。”
尚王雙目炯炯,盯著那古像,道:“好,我現在立刻拜!”
時間轉瞬又是三個多月過去了。
夏日菡萏,于碧波間盛放,更有荷葉間撐船采蓮的少女唱著咿咿呀呀的歌兒,在裙擺似的綠葉間穿梭。
白山站在石欄前,看著田田的荷葉有些出神,他想起很久之前曾經吟過的詩句,還有寧寧。
拋在武朝的種子已經發芽了足足十六年了,今日,他來看看這種子開出了什么樣的花,結出了什么樣的果。
梅兒姑娘今天似是閑來無事,撐著把紅色油紙傘,站在他身側,窈窕的身姿,包臀的紅裙,曼妙曲線入了這江南的風景,絲毫不像個女鬼...
她得了無數陽氣,自是比活人更像活人了。
只是,此時她那看著碧波的神色,也有些走神。
“你在想什么?”白山早察覺了枕邊人近些日子以來的心神不寧。
梅兒姑娘看著波浪,忽地問:“姑爺知道輪回嗎?”
白山搖搖頭。
梅兒姑娘道:“輪回是新生,前世的記憶被孟婆湯洗去,永遠無法想起...來世又會因為環境和因緣而變成一個新的人。
除非某一世,成為了大人物,或許才能在神魂里刻下只鱗片爪...這是所有人的命運,或許,這種命運才是幸福的。”
說罷,她媚媚地笑了笑:“得了姑爺許多陽氣,我都有感情了呢...”
白山奇道:“你到底要說什么?”
梅兒姑娘道:“姑爺相信...宿命嗎?”
白山道:“宿命...不過是被安排好的命運...當有遠超過你的強者關注著你,想要為你安排人生的時候,你就有了宿命。這條路的盡頭,會如人所愿,而非如你所愿。”
梅兒姑娘糯糯道:“姑爺可真聰明呢,心里敞亮的很。”
說完,她就不出聲了,
長腿間,紅裙裙裾被熱浪吹起,露出惹眼的雪白肌膚,油紙傘落下陰影,照出了一個多愁善感的小梅。
這小女鬼好像在進化一般,否則哪個魅鬼會有悲傷?
兩人正說著話,忽地同時注意到了什么,不用回頭也能感到身后閣樓的欄桿前,有個鵝黃衣裙的少女正支著畫架在作畫。
室內風雅無比,畫卷鋪展于墻,水墨丹青無不是上上之選,更有龍飛鳳舞、隱見風骨的題字...
而少女偏瘦,眸光柔和,寧靜。
她作畫的方向正是白山和梅兒所在的方向。
白山隨意升起天眼,飛到了那黃衣少女身后。
小梅姑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也反過來窺探了。
黃衣少女是個凡人,雙腿殘疾,正坐在輪椅上,認認真真地畫著一副江南風景圖,這風景圖的中心就是白山和梅兒。
無他...
這兩人就算再怎么掩飾,在這紅塵俗世里也太過顯眼。
黃衣少女無法靠著雙腿去看天地山水,所以想用畫筆來畫出自己的世界。
白山道:“她畫的不錯。”
梅兒笑道:“那便讓她畫完好了...難得會遇到這樣的事。”
于是,兩人都靜靜地繼續欣賞風景。
樓閣上,黃衣少女看著兩人,繼續揮筆,眸子里露出些羨慕。
她見過許多人,可從未見過這般的神仙眷侶。
她生怕這兩人離開,便是先盡著兩人畫,待到畫出了神韻后,再畫周圍的風景...
眼見著畫成過半,黃衣少女露出開心的神色,而那兩人似是知道她畫完了,這才開始走動。
黃衣少女忙側頭,喊道:“小童,小童。”
門簾掀起,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俏皮少女走了進來,道:“小姐,什么事呀?”
黃衣少女指著窗外道:“幫我請那兩位,來樓里喝杯茶。”
小童道:“好嘞。”
說著,她身形如燕,輕輕一飄,竟如一片葉子般往外而去。
正走著的白山和小梅彼此側頭看了下。
小梅笑道:“到哪兒都能遇到你的門徒呢,你的力量已經改變這個世界了。
現在走到外面,沒有神魔之力,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高手。
對了,現在不是神魔之力了,這些人都自稱天人了,是吧?”
正笑著,那名為小童的少女已經落到了兩人面前,禮貌道:“兩位,請留步。”
白山和小梅回頭,小童禮貌道:“夏日炎炎,我家小姐想請兩位入茶齋,飲一杯茶。”
白山道:“不知你家小姐是什么人?”
小童道:“小姐常說,若是有了身份,那便是身份的相交,而不是心靈的相交.....我家小姐誠心邀請兩位。”
白山道:“好,反正我們也在等人。”
小童笑道:“那邊更好啦,兩位一邊喝茶吃果子,一邊等人便是了。”
說罷,她轉身帶路,又對高閣上的黃衣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
白山,梅兒便和那黃衣少女坐在了一張茶幾上。
少女自稱小蕓,卻不說姓什么。
聊的話題是琴棋書畫。
這些東西,白山沒太多深入了解,算是只能靠一些“千古絕唱”來維持面子的粗人一個。
可梅兒姑娘卻是風月場里的常客,在這人間走一走,不知多少風流貴公子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琴棋書畫自是樣樣精通,而且都是大師級別的。
這也算是互補了。
白山看著欄桿外,只覺好久都沒這樣過了,就像個普通人在喝茶聊天,度過不需要上班的無所事事的午后。
梅兒姑娘則是和小蕓聊的起勁。
小蕓越聊越吃驚,轉眼就“姐姐姐姐”的叫上了。
一旁的小童也很吃驚,她是知道小姐身份,也知道小姐的眼界有多高,此時...這路邊拉來的女子竟完全地壓過了小姐?
盛夏時分,日頭偏移,蟬鳴不止...
茶香裊裊,紅袖添香。
窗外,是活生生的江南采蓮圖。
這畫卷靜謐,美好...
正如此著,忽地遠處的天空傳來一聲驚雷炸響,彤云驟卷,烈陽頓時被遮蔽了,狂風突起,平靜的蓮花湖竟被卷起三丈浪,掀高入空。
大地上,一道蔓藤在快速地穿梭,其后,一道道能量的光影如影隨形地死死追趕,咬定那蔓藤絕不放松。
電光閃爍,在空間里繞過一道道弧度,撞擊在蔓藤上。
可那蔓藤卻似無礙,在繼續奔逃。
轉瞬之間,彤云密布,天色幻變,暴雨將至。
名為小蕓的黃衣少女頓時顯出驚嚇之色,而那叫小童的侍女卻是飛快地攔在面前。
小蕓道:“江南安靜許久了...怎么還會有天人戰爭?”
小童道:“放心吧,小姐,他們應該會往城外去........去.......”
話音才落,小童就被打臉了。
因為蔓藤明顯就吃沖著她這邊過來的。
遠處,好似許多天災在一起沖撞,聲勢驚人。
而就在這時,白山起身,看了一眼正如深海怒潮跌宕的荷花湖,抬手輕輕一壓,荷花湖就風平浪靜了,那沖天而起的浪再起不了半點波瀾。
他對著天空揮了揮手,那密布匯集、厚重的好似鋼鐵的烏云就散去了,陽光重現,普照大地。
他又看了眼遠處那浩大的聲勢,身形一動便消失在原地。
一路沖去,所有被殃及的路人,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帶動著,往周邊落散。
這是第一篇里的“域”的力量。
而這些年里,他雖然沒有完成第二篇,但第一篇卻已經變得恐怖無比。
“現實的領域”和“桃花源的領域”甚至產生了一定程度的融合。
而范圍,自也對應擴大到了數十里。
他一路走著。
一路創造著奇跡。
天地都好像安靜了下來。
那許許多多被掀飛的屋頂、剝落的磚瓦都安安靜靜地落回了原地。
遠處天穹,那許多能量也好像被剝落了能量的源頭,而化作一個個瞠目結舌的天人,落定在完好無損的黑瓦屋頂上。
嗖嗖嗖 蔓藤電速穿梭,來到了白山面前,繼而顯出身形,崇敬道:“父神。”
高樓上,童兒一眼就看去了遠處蔓藤女人的模樣......
這模樣讓她震驚地把雙眼揉了又揉,然后咽了口口水,看向黃衣少女,結結巴巴道:“小...小姐...”
小蕓問:“是誰?”
童兒哭喪著臉道:“我如果眼睛沒瞎的話,那個...那個女人應該是唐尚書......可唐尚書怎么可能站在一個男人身邊,還那么恭敬呢?”
“唐尚書?”
小蕓也呆了。
唐尚書何等人也?
內閣七人之一,錦衣衛創立者,世家的死敵...
而任何人都忘不了,唐尚書有個最最最特殊的身份。
她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因為......她是武神的寵兒。
那么...
小蕓看向遠處。
剛剛還在欄桿前無所事事、發著呆的男人,此時正走在一片風和日麗里。
天人戰爭,從來都是死傷無數,怎么可能風和日麗?
因為那個男人,他的存在,鎮壓了一切。
他的存在,讓所有天人猶如凡人。
“武神!!!”
小蕓驚呼出聲,她美目圓瞪,緩緩移動,看向梅兒。
梅兒糯糯道:“我們繼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