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觀就坐落在麻州城郊,幾分鐘的路程而已。張布衣片刻就來到了山腳下,和幾十年不同的是,如今的青玉觀不再如當年那么破落,冷清。
不僅重新修繕,變得輝煌大氣,占地面積也大了不少。更主要的是,香火似乎異常鼎盛,即便已經是傍晚,也還能看到不少的香客陸陸續續離去。
張布衣頂著莊正松的面容,穿著青衫道袍,面無表情的邁入了道觀。道觀新舔了不少的建筑,風格倒是沒怎么變,讓張布衣感覺到熟悉而陌生。
頗為感慨的在道觀里溜達了一圈,隨即向著記憶中的居住區走去。
“這位道長,不知是掛單還是上香?掛單請去偏殿,上香請去主殿,這里屬于觀里不對外開放區域,還請止步!”
來到熟悉的院子外,張布衣就被一個小道童攔了下來。
張布衣看了看對方,微笑的道:“現在觀里由誰執掌?”
小道童愣了愣,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了一瞬,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是確實好像沒見過。
隨即他目光又在張布衣那身道袍上停了一瞬,遲疑的道:“清心師叔沒在觀里,圓箓師叔也是,主事的是清風師叔。”
“小清風么,他也當師父了啊,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呢!”張布衣發出了一聲感嘆。
小道童聽著這樣的稱呼,再次愣然,想呵斥,最終又因為張布衣那身道袍,沒有呵斥出口。
即便張布衣看上去頂多中年,他依舊遲疑的改口道:“這位前輩,不知你是”
張布衣笑了笑,沒有回答對方,而是抬頭望天,開口輕語:“小清風,來后院一敘。”
“小清風,來后院一敘。”
隨著張布衣的動作,不太大聲的輕語,卻宛若微風般,吹拂過了整個青玉觀。
“這是哪位高人來本觀了么?”
“青玉觀不會真有仙人到訪吧?”
“我去,今日來上香還真來對了!”
無數弟子和香客,齊齊茫然抬頭,駐足傾聽。然后又開始交頭接耳。
張布衣言罷后,卻不再多言,邁步進了院子。
小道童已經呆住了,顯然知道是遇見真高人了,看著張布衣的動作,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阻止。
回過神來后,匆匆轉身,就欲去找人。
但是才前行幾步,他動作就是一頓,只見兩個中年道人,匆匆趕來。
“弟子見過清風師叔、拜見師父!”道童立即見禮道。
清風擺了擺手,急切的道:“我問你,剛才可有見到有人進了此院?”
一旁的明月沒有開口,同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家道童。
道童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道:“剛才確實有位前輩進了院子,弟子本來打算阻攔,但是我看他穿的卻是本觀觀主道袍,所以沒敢阻攔。”
清風聞言和明月對視了一眼,驚喜的道:“難道真是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了,當年師父真是云游去了,并非瞞著我等羽化?”
“想那么多干啥,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明月言語間,已經向著院子走去。看著平靜,但是那聲音中難掩飾的顫音,表明他此刻內心也同樣不平靜。
清風聞言,立即跟上。
丟下小道童一人,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布衣撇下道童,邁步進了自己的小院,一切竟然都保持著原樣,沒有半點變動的樣子。
顯然,這些年這里都有人打理,卻沒再居住過人。他才剛轉悠了一圈,兩個四十來歲,看上去比他還大些的中年道人,就匆匆走進了院子。
三人相視間,清風、明月如遭雷擊,直接呆立在了原地,看著那記憶中毫無變化的容顏,兩人半響無言,仿若做夢。
“你真是師父?”良久,明月用有些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張布衣露出了一個熟悉的溫和笑容,回道:“怎么,四十余載不見,連為師都認不得了?”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話語,讓清風明月呆立良久,隨即兩個中年道人,竟然哭了。
“師父,弟子們好想你啊!”
胸中無數情緒,似有千言萬語,隨著一聲哽咽,化作一句話道出,兩人雙雙跪了下來。
張布衣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搖頭道:“都多大人了,還如此作態。起來吧,你兩現在也是做師父的人了,也不怕被弟子瞧見了笑話。”
片刻,兩人才收拾好了情緒,來到了許久不曾進入的院子涼亭中。
張布衣坐了下來,清風和明月老實的站在一旁,宛若當年伺候身前。
景依舊,人卻不同了!
“說說這些年的情況吧!”張布衣開口道。
兩人收拾好了心情,清風和明月對視了一眼,清風開口道:“當年師父你云游后,觀里就開始由陳師叔接掌。
但是陳師叔那太上忘情的性子,除了教導弟子們幾人上心外,月許都懶得出一次院子,因此觀里沒有多做什么。
好在劉知府念舊,派了不少人來幫忙,加上師父你的事跡漸漸傳開,咱們觀也就自發的香火鼎盛了。
之后幾年,隨著清心師兄逐漸掌事,觀里越發的鼎盛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幾年,陳師叔突然也云游了,本來我等先還很擔心,卻不想不到兩年便回。
之后圓箓師兄登臨一轉,他們就遵師父的遺囑,和師叔去了蜀都府城,開辟新地,這些年大多時間都在那邊”
就這樣,清風開始一點一滴的講著這些年的事情,張布衣也通過講述,了解到當年的布局,看來是成功了。
“對了陳師叔三十年前再次云游,之后再無消息!”言語到最后,清風強調道。
張布衣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當年為師為了療傷,有些際遇,之后你師叔碰上了為師。
他那性子你們也知道,走的你師祖的太上忘情道,清楚你們已經能掌事后,就懶得回來了,就和貧道在一地隱居了這些年。”
“真的?”明月驚喜的道:“我就知道,陳師叔那太上忘情的性子,不可能管閑事,也就難有什么意外!”
雖然陳連舫看上去對什么都不關心,成天都是死人臉。
但是張布衣離開的將近十年里,可是他在教導四娃。可以說除去清心,剩下三娃完全是被陳連舫一手養大,并教導出來的。
即是恩師,也是養父。即便對方性子冷清,對他們四人卻一直都很上心,更是少有責罰、打罵,耐心十足。
十年如此相處,木頭都有感情了,何況從小養到大的恩情!
三十年了無音訊,如何不讓四人擔心!
張布衣微笑的點了點頭,道:“嗯,因為有些事還沒完,所以這次他沒和貧道一道回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明月點了點頭,自語道。
“所以你們兩人的入道,是圓箓牽引的么?”張布衣開口道。
“嗯!”清風明月齊齊點頭道:“弟子兩,天資不行,慧根太差,即便有著兩位師兄日日教導,四十載苦修,也才不過學徒六重境。”
“這也有貧道的錯,當年重傷,只引了你清風師兄入門”張布衣有些感嘆的道。
“師父,您折煞弟子們了!”不待張布衣說完,兩弟子就立即回道,言語間沒有半點的怨言。
張布衣也不在這話題上糾纏,道:“清心和圓箓現在如何?”
清風回道:“圓箓師兄這幾年在準備二轉,清心師兄天資要差不少,還在一轉三重天蹉跎。”
張布衣聞言恍然,兩人有差距是必然的,畢竟王圓箓有著他的祭天效果加持,加強了不少的底蘊。
而且當年牽引清心入門時,他就有感。如今能一轉,大概率還是因為他的布置,加上王圓箓的幫襯。
“師父您說您這次回來有事?”明月此時插話道:“可需要弟子等幫忙,如今咱們青玉觀已經不比以前差了,在整個巴蜀都有著名號。”
張布衣沉思了一瞬,搖了搖頭,道:“此事為師目前也還不清楚,待為師先弄清楚情況再說吧,這次回來,是拿一件東西的。順便看看你們師兄弟幾個!”
“要弟子通知清心師兄和圓箓師兄么,如今洋人越發猖獗了,他兩在蜀都坐鎮,趕回來得將近一日。”清風問道。
張布衣搖了搖頭,道:“算了,為師明日便要啟程,待為師回來再說吧!”
去沿海地區,還是距離1900年八國入夏已經迫在眉睫的時刻,可見一路上有多亂,這種情況人少反而方便些。
而且蜀都也需要他們坐鎮,還不如他孤身前往的好。這些,張布衣來的路上就考慮好了。
兩人又閑聊了許久,清風、明月才轉身離開。
張布衣則起身進屋,來到他院子的一個靜室般的修煉室中,略帶期待的扣動了一個書架的機關。
“咔嚓!”
隨著一聲輕響,機關被啟動的聲音響起,書架緩緩劃開,露出了其中的一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