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懷帶著林秋水,在胡小小的帶領下前往青丘時,一隊儒生來到這里。
看到地上躺著的六人,這一隊儒生立刻知道這群人遭受了襲擊。
將同伴保護起來,新來的六名儒生馬上召喚出體內的浩然正氣,彼此的浩然正氣相互勾連,迅速連為一體。
儒生以六人為一組,
每個人分別對應了禮、樂、射、御、書、數中的一種道路 將圣賢之相召喚出之后,一名樂之道的儒生取出腰間的玉簫,立刻吹奏起來。
簫聲在浩然正氣的加持下,迅速延伸出去,一部分提醒著附近其他的儒生,另一部分則飛入眼前的密林,搜尋襲擊者的位置。
片刻之后,
演奏者放下木簫,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里。”
一名肩膀寬闊,
袒露著右臂的壯碩儒生走了出來。
朝著同伴所指的位置,他取下背上的長弓,并將自己箭壺中的一支箭珍重的雙手捧給一名儒生。
收到箭的儒生開始揮筆,細密的文字被書寫在箭上,每一個文字都帶著濃郁的浩然正氣。
處理完畢箭矢,這名弓手鄭重的接回箭,之后向四方行禮,以示禮數周全。
慢慢的將一套禮法做完,弓手這才飛速拉弓,周身的浩然正氣在瞬間被激發,一尊圣賢之相在他的背后凝聚,輔佐著他將周身氣勢攀升到頂點。
將弓完全拉滿,弓手靜靜的屏住呼吸,直到心神將遠處的目標鎖定,這才松開持弦的右手。
背后的圣賢之相瞬間消失,化為精純的浩然正氣,
與飛出去的箭矢合二為一。
融合了浩然正氣的箭矢綻放出柔和的光芒,
并在半空中猛的加速,飛快的追上正在逃竄的那人,直接將對方死死的釘在地上。
“成了。走吧,過去看看。”
修持御之道的儒生立刻點頭,背后共同的浩然正氣中,一輛戰車呼嘯而來,載著六人向著目的地沖去。
到了箭矢的落點,他們看到被箭矢擊中的人胸口炸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惜了,居然死了,不然還能問出點什么來。”
為首的弓手疑惑的看著地上的尸體,感覺不對。
這一箭,不該如此。
他的箭術已經爐火純青,力度、方向、以及命中目標后的表現,他都一清二楚。
只要持弦的手松開,他就能立刻知道這一箭是中還是沒中,甚至連對方中箭后的表現都能推演出來。
正統儒生不吸收奇物,只修持君子六藝中的一門作為自己的大道。
雖然沒有奇物那么神奇,
不過君子六藝系統性很強,無數圣賢前仆后繼,
早已將六藝中的潛能榨取出來,“引弓而先知”只是射之道中的一種。
按照他的推演,這一箭應該是射中對方的大腿,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罷了,不可能會要了對方的命。
除非…
一念起,這名弓手立刻對同伴喊道:“快走,有埋伏。”
弓手的反應十分迅速,但還是晚了一步。
草叢下,借著龍氣隱匿于此的王懷直接跳出,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用力一跺腳。
法力與身體的勁力在此刻合二為一,剛剛領悟的術法也隨之發動,讓跺地產生的沖擊沒有向下蔓延,而是向四周擴散,直接將六人震飛出去。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站穩,正準備反擊時,卻又驚訝的發現襲擊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地面上的尸體也不翼而飛,只有一枚箭矢插在地上。
“這是怎么回事,對方想干什么?”
五人警惕的看著周圍,唯恐對方再次出現,但等了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發現沒有異常,一名儒生忍不住問道:“祝由兄,你覺得下一步該怎么辦?”
等了半天,這名儒生都沒有得到回應,只能扭頭問道:“祝由兄…嗯,祝由兄呢!”
被換做祝由的儒生,此時正被王懷拎著跑。
他全身關節都被鐵門功卸下,每根骨頭都被王懷以神奇手法打散,然后像是沒有骨頭的章魚一般,纏繞成了一個球。
雖然無法像段叔那樣將人擠成一個方塊,不過這種程度他還是可以辦到的。
拎著祝由,王懷背上背著林秋水,右手拉著段某人,在密林中跑了快一個時辰才停下來。
放下林秋水和段某人,王懷將祝由放到一邊,然后盯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接下來,我要把你的脖子恢復,我問什么,你點頭或搖頭即可。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的話…”
祝由無法出聲,不過這不妨礙他用眼神表示對王懷的蔑視。
這個鐵塔一般的儒生,就連內心都是鐵做的,根本不會因為些許威脅而動搖。
覺察對方對自己的鄙夷,王懷笑了一聲:“挺爺們的嘛,那么我就只好…”
王懷正準備動點措施,“段某人”就不滿的走過來,狠狠的白了王懷一眼。
“王懷,對讀書人一定要溫柔,正統讀書人都是視死如歸的。好了,讓我來吧。”
身為狐妖,胡小小對正統儒生是很敬佩的。
畢竟她是被浩然正氣點化,天生就對浩然正氣有親近感,進而欣賞讀書人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蹲在祝由的面前,“段某人”關切的說道:“你痛不痛,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祝由呆呆的看著面前猛漢一般的角色,莫名的有點反胃。
“王懷那家伙就是也野蠻人,除了好看一點一無是處。我跟那家伙可不一樣,我對讀書人很溫柔的。”
祝由頓時感覺后背發涼。
“哇,你這手還真不錯,老繭分布恰到好處,一定是個箭術高手吧。我家娘娘也是箭術高手,她射箭的動作可帥氣了。”
看著“段某人”仿佛小女孩一般嘰嘰喳喳的談論自己的偶像,天真爛漫的神態和語氣,配合那粗狂的外表,讓祝由的胃不斷的翻涌。
這,就是他們的折磨么?
好狠!
堅持了一刻鐘,祝由終于無法忍耐了。
憑借著莫大的毅力,他重重的在地上一砸,將脫臼的下巴歸位,然后對一旁應對林秋水騷擾的王懷喊道:“我說一部分,但趕緊讓這個人離我遠點。”
“你干嘛兇我啊!”
“讓他滾遠點!”
將快要哭出來的“段某人”趕走,王懷感覺這個法子還不錯,以后有機會再找人實踐一下。
將祝由扶正,王懷正要開口,祝由就立刻說道:“先說好,我只會說我認為可以說的部分,不能說的部分我絕對不會說。”
王懷指著在遠處生悶氣的“段某人”:“那我讓他回來?”
祝由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堅定的說道:“他回來也不行。”
“嗯,好吧,是條漢子。不過放心,我只是了解一些基本情況,不會太深入的。第一個問題,狐妖作亂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們突然要追查狐妖?”
在密林中,王懷看的很清楚。
祝由六人都相當于法力境,而且彼此配合默契,就算是遇到神通境的大妖都有一拼之力,不像是會為了一些小任務而出動的角色。
若是能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那么進了青丘也有一些籌碼,到時候運作一下沒準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祝由思考了片刻,感覺這個問題可以回答,于是說道:“這是葉府的要求,他要求魯州儒生,必須全力阻止狐妖入青丘。”
“葉府么…”
葉府一直在覬覦葉媛的天命,這點王懷是知道的。
結合葉媛也在青丘這件事,王懷總感覺中間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復雜。
“那么你知道為什么要阻止狐妖們進青丘么?”
“不知道,不過魯州的狐妖確實有大規模向著青丘移動的跡象,所以這件事很正常。好了,我能說的就這些了,動手吧。”
“動手干嘛?”
“干掉我啊。”
王懷聳了聳肩,然后一掌拍在對方的胸口。
混雜著法力的勁力入體,隨后化入祝由周身,但是凝而不發,只是慢慢的滲透出來。
幫祝由的關節復位,王懷說道:“可以了,我暫時封住了你的行動,稍后你就可以離開了。這里面的水有點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輕易踏入比較好。”
“…多謝了。”
正如王懷所說,等到王懷離開一刻鐘后,祝由就感覺身體慢慢的被解開,體內的浩然正氣隨即慢慢恢復正常。
深深的看了眼王懷消失的方向,祝由立刻向來時的路逃離。
快到同伴的聚集點時,他剛要呼喚同伴的名字,就看到讓他目眥欲裂的場面。
五名同伴,此時都躺在血泊之中,每個人的身上都有野獸般的爪痕。
立刻走到尸體旁邊,祝由仔細檢查著尸體,發現他們的傷口都是在后背,而且每一具尸體都有被移動過的痕跡。
尸體的體內幾乎沒有一點鮮血,從傷口的周圍的血跡判斷,他們應該都是在自己被帶走之后遇襲,并吸干了所有的鮮血。
(后背…爪痕…是妖怪?不對,應該是熟悉的人,不然現場肯定會有搏斗的痕跡。對方應該是將所有人一一騙開,然后分別襲擊。儒生中有叛徒!而且這個叛徒的地位應該不低。)
看著滿地的尸體,祝由心中充滿了悔恨。
為什么是我被綁架,而不是其他人!
這種情況,哪怕自己在場,也難逃一死。
被王懷綁走,反而陰差陽錯,活了下來。
可為什么,活下來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小六的在音律上極為有天賦,玉簫吹的出神入化,以后一定會更進一步。
承言雖然經常滿嘴騷話,但是確實六人中最關心別人的,在御之道上也頗有建樹。
還有書遠,還有李文,還有桑正…
他們五個人,每一個都比自己更有前途,更有潛力,每一個都可能成為大儒,可是為什么死在了這里。
若是死在妖怪手中,祝由會憤怒,但也不至于現在這樣。
但死在叛徒手中,這讓祝由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為什么?
擦去眼角的淚水,祝由正準備離開這里,去跟外面的儒生聯系,隨后就看到有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看清楚對方是誰后,祝由忍不住說道:“葉文淵,你怎么會在這里?”
身為葉鴻儒兒子的葉文淵,前段時間十分出名。
父親葉鴻儒辭官隱居,他本人則被革去功名,永遠無法參加科考。
其中理由沒有傳出來,不過其他幾個儒門世家表示跟葉家斷絕來往,并且禁止族內弟子與葉文淵結交。
之后,聽說葉文淵也開始在家隱居,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出現。
祝由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警惕的問道:“葉文淵,你在這里干什么?”
“是祝由啊。”
葉文淵滿身鮮血,看到祝由后松了口氣。
靠著樹坐下,他連忙說道:“快去通知其他人,有個仙盟中人投靠了妖怪,現在正在前往青丘。”
“是誰?”
“我見過他,是王懷!這里的人也是被他所殺,還好我逃的快,不然也會死在他的手里。”
若葉文淵說是其他人,祝由可能會就信了。
畢竟對方是葉鴻儒之子,當代大儒的兒子,說出來的話自然格外的有分量。
可是自己剛剛被王懷掠走,對方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回來殺人。
而且王懷連自己都會放走,若對方真想這么干,那么一定會將自己也一起滅口。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王懷都不是兇手。
想到這里,祝由果斷的后退,一直隱匿到密林中,這才取下長弓,瞄準了樹下的葉文淵。
“葉文淵,我現在對你有所懷疑,所以得罪了。我只請你做一件事,請你脫下長袍,讓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傷口。”
正在劇烈喘息的葉文淵猛的停住了。
抬起頭,他的目光逐漸冰冷,喉嚨里發出瘆人的冷笑。
“該死的聰明人。”
一道箭矢從密林中射出,剛剛脫手,祝由就飛快后逃。
這一箭會中。
但沒用!
在他的身后,葉文淵正中了這一箭,胸口的長袍被箭矢撕開,露出下面皮膚上一張張扭曲的人臉。
這些人臉不斷的蠕動,呻吟,澎湃的浩然正氣落上去后完全被吸收,傷不到葉文淵分毫。
“可惜,讓他逃了。本想給王懷那混蛋潑點臟水,沒想到被識破了。接下來怎么辦?對了,這么辦吧。”
拿起落在胸前的箭矢,葉文淵毫不猶豫的往自己的腿上一刺,箭矢便直接穿透了大腿。
掛著箭矢,葉文淵快速向外沖去,看到下一隊儒生后就高呼:“快幫忙,祝由瘋了!”
看著迅速過來幫忙的儒生,葉文淵心中冷笑起來。
不過冷笑之后,他的臉上又浮現出無限深情。
等我救你出來,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