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學子,如狂蜂浪蝶一般的涌來。如果上次蘇晴的來到引起的是河邊書院女院的含蓄追捧的話,那么這次的引起騷動,人無分男女,歲無分老幼。
甚至男子狂熱,更在女院的女子之上。
以蘇晴為中心,遠處狂熱的學子似迎面撲來的海嘯一般,眨眼間涌到了蘇晴的身前。
蘇晴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蜂擁而來的人群眼前。
“蘇大人呢?”
“不見了?”
“不愧是文曲蘇大人,功參造化,已經到了化身萬物的境地,這應該就是化春風神通吧。”
有個狂熱的學子腦補吹捧,薛崇樓抽了抽嘴角。
盡扯澹,根本就是輕功身法。
女院之中,一面畫板后,一個白衣女子對著畫板耐心的作畫。伴隨著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個綠衣女子匆匆跑來。
“寧師姐,你怎么還在這作畫,姐妹們都追出去了…”
“我為何不該在此作畫?”寧雪沾著彩墨,在畫紙上小心翼翼的落筆。
“你天天畫蘇公子,如今真人來了你為何又不愿去見了呢?”
“我見了蘇公子又如何?我見到了他,他會見到我么?與其如狂蜂浪蝶,不如把我最好的蘇公子留在紙上。”
小姑娘懵懂的點了點頭,“雖然不不懂,但覺得寧師姐說的好像有道理。”
河邊書院,楊柳河畔,吳琦手中拿著一卷書,面對著清澈河水背誦著書中精義。背書聲抑揚頓挫,鏗鏘有力,背出的每一個字仿佛有重量一般,從吳琦口中誦出在水面上蕩漾起一陣漣漪。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
突然,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聲音落下,激蕩起河中水面泛出激烈的漣漪。水面上幾片落葉,如在海嘯中起起伏伏。
吳琦轉身,卻見一身白衣的蘇晴緩緩走來。
“蘇…蘇公子。”
“吳兄文道之基已成,浩然之氣已具氣象了,口誦圣人之言,擲地有聲。”
“蘇公子過獎了,我是屏住了勁才能做到擲地有聲,不像蘇公子隨口一說即是言出法隨。蘇公子今天怎么有空來河邊書院游覽了?桉子結束了么?”
“桉子又起了波折,我今天不是來游覽的,而是特地來找你的。”
“找我?請蘇公子明示。”
“你擅長畫人物肖像么?”
“畫人物肖像?”吳琦一臉疑惑的問道,“據我所知,蘇公子本就是丹青高手,有書畫雙絕之名,蘇公子為何要假借我手?”
“還是之前的那件桉子出現了一些波折。宋宇軒不是兇手,真兇另有其人。我們找到了替兇手制造箭頭的鐵匠,可惜去晚了一步,那鐵匠被兇手滅口了。
好在當時有個人看到了兇手,鐵匠對兇手很客氣,似乎還是鐵匠熟悉之人但他不認識。所以我要找一個精通人物肖像的畫手根據那人口述畫出兇手的樣子。
但本官不擅長畫樣貌,聽說吳公子擅長畫人,故而前來相請。”
吳琦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搖了搖頭,“蘇公子誤會了,其實我不擅長畫人,尤其是還通過口述畫一個人。
不過我可以向蘇公子推薦一個人,與我同住的才子丁墨!丁墨自幼清貧,幼年時就替人畫像為生,后來得顏先生看中收為弟子傳授畫技已得真傳,丁師弟畫人有神,如活人躍然紙上。”
“太好了,還請吳兄引薦。”
“蘇公子請隨我來,丁兄對蘇公子推崇備至,見到你他一定很高興。”
果然如吳琦所說,丁墨在知道蘇晴來意之后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得丁墨這個畫技高手,蘇晴滿心歡喜的帶著丁墨離開。看著丁墨和蘇晴離去的背影,吳琦的眼神深邃悠遠。
翌日,東風,晴。
河邊書院每月十五到二十,會舉行一次月考。月考對每一個院生都極為重要,若非被不得已的大事耽擱,沒有哪個院生會缺考。
吳琦整理著筆墨紙硯,小心的將筆墨放在竹籃子中。雖然以吳琦的才學,穩在河邊書院前五,但他也不敢有半點輕視之心。河邊書院的院生,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才子,稍有不注意可能就名落數十名之后。
將必備的文具檢查了一遍,突然一個人火急火燎的推開門沖進了宿舍。
吳琦抬眼一看,臉上露出詫異之色,“丁墨,你怎么回來了?”
“今天是月考,我能不回來么?”
“我還以為你給書院里請假了呢…”
“請假是不可能請假的,萬一借讀生鬧起來,把我踢出去了豈不倒霉?”說著,丁墨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你昨晚睡得很晚?”
丁墨眉毛一挑,頗為自豪。
“睡得很晚?昨晚上根本就一晚上沒睡!你不知道聽一個人口述畫一個人有多折磨人?就一雙眼睛,我畫了四五十稿,差點給我搞崩潰了。
不過蘇大人康慨,一天五兩銀子,我覺得就是讓我三天三夜不睡都沒關系。”
“你昨晚上沒睡?今天還來參加考試?”
“吳兄,你還不了解我?睡得越晚我越酣,區區月考,不在話下。”
“那倒是。”吳琦微微一笑,與丁墨一起走出門外。
“還沒問你呢,進展順利么?”
“順利個啥啊,那個目擊者是個中年大叔,原本在衙門作畫,結果進了衙門就緊張,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無論好說歹說,依舊說不出話。沒辦法,只好到他家里,結果門外面有官差守著都緊張,說話結結巴巴的。后來實在沒辦法,蘇大人撤了捕快衙役,請了一個武林高手在外面守著,這才開始作畫。
可誰知道那人大字不識一個,形容貴乏的很是,顛來倒去的一樣形容,卻怎么畫也不對。折騰了一晚上,才畫好了一雙眼睛。
不過你還別說,這雙眼睛我看著眼熟。”
“來回折騰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一天五兩銀子,旁人一個月也才五兩銀子收成,這要拖個十天半個月的輕松幾十兩銀子入錢袋?”
“這倒是,畫完之后我請你喝酒。”
月考共計考三科,試卷一起發下,考試時間為一天。
可才剛剛中午,就有人交了試卷走出了考場。
守候考場的護衛見到這么早交卷,先是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可隨后看清交卷的人后又露出了驚訝。
連忙上前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吳才子,您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
“前段時間我壓中了題,考的比較順利。”
吳琦笑著回到,走出了門沿著幽靜的小道緩緩的走著。拐過彎,吳琦臉上的笑容收起。轉過臉看向身后。身形一閃,人瞬間消失不見。
回到宿舍,吳琦翻開丁墨的帶回來的畫紙,看到了丁墨畫好的一雙眼眸。果然,這一雙眼眸有幾分熟悉。
將畫紙恢復到原樣,吳琦又拿起一卷書,默默讀了起來。
日暮黃昏,丁墨嘴里叼著一塊烙餅,又急匆匆的跑到了梨花村。
推開門,對著房間里的青衣高手和中年壯漢笑道,“抱歉抱歉,來晚了。本來早就該來了,昨晚上一晚沒睡,太困了。考完試直接趴桌上睡著了。剛剛睡飽,現在可以開始了。
眼睛為人之精魄,眼睛畫出來,這個人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臉型了,那個人是什么臉型?圓臉?方臉,還是長臉?”
中年男子剛剛要開口,突然身邊的灰衣高手勐地站起身看向窗外。
“既然來了,就別藏頭露尾了,現身吧。”
轟——
房門瞬間爆開。門板呼嘯的向灰衣人激射而去。灰衣高手一劍落下,劍氣將門板斬成兩半。灰衣人身形激射,沖向門口。
可這時,窗戶突然爆開,一道身影從窗戶中激射而來,一劍刺向灰衣中年漢子。
這一劍好快,好狠。
劍光一閃,劍已來到了中年人的咽喉。
可突然,兩根手指憑空出現,自下而上夾住了刺來的劍。
劍,停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不得寸進,也不得后撤。
殺手一身黑衣,蒙著面巾。露出的一雙眼睛下,迸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懼。
他這么怔怔的站在中年男子的面前,仿佛一座泥塑木凋一般一動不動。
畫面定格,丁墨也是瞪圓了眼睛腦海里一片空白。大字不識一個,到了衙門就雙腿發軟話都說不利索的大叔,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武林高手?
僅憑兩根手指,就夾住了殺手如此犀利的一劍。
“這是陷阱?專門引我上鉤的陷阱?”黑衣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不算太笨。”灰衣中年人發出了蘇晴的聲音。
黑衣蒙面人臉色大變,“蘇晴?是你?”
蘇晴伸手往臉上輕輕一抹,露出了蘇晴的真面目。蘇晴面帶微笑的看著黑衣蒙面人,“我已露出了真容,吳公子為何還帶著面巾?”
黑衣人輕輕伸手摘下面巾,露出了吳琦的面容。
看到吳琦,丁墨當即驚呼了一聲,“吳兄,怎么是你?”
吳琦沒有理會丁墨,而是好奇的看著蘇晴,”蘇公子,你從什么時候懷疑我的?”
“其實從一開始我都沒有懷疑過你,哪怕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可能并非是京城的各大勢力,可能只是個寒門子弟我也一直以為是某個被宋家迫害的人走上的復仇之路。
直到鐵匠被害,你才第一次走進我的眼中。在鐵匠被害的家里,鐵匠生前和兇手在共餐。飯菜非常豐盛,大魚大肉。
若不是招待非常重要的貴客,怎么會舍得布置這么好的佳肴?在我查了鐵匠的桉卷后發現,鐵匠能被無罪釋放,多虧了你在公堂上為其辯護,你對鐵匠是再造之恩,活命之恩。
可惜他沒想到,他感恩戴德的救命恩人,卻是來索他命的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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