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無從抵賴,也沒必要抵賴。蘇晴點了點頭,“主持,這位白宇飛確實是當年盜竊寂滅舍利的人之一。
但佛主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白宇飛盜取寂滅舍利,最終卻也救了一個無辜少女之性命,此間因果未必全是壞事。
而舍利如果沒被盜走,不過是被你們束之高閣,受香火供奉卻不得救人使命,若一花季無辜少女因此而死豈不惜哉?主持以為如何?”
“蘇大人,若僅僅是寂滅舍利之事我們當然不會這么失態。可當年負責追回舍利的慧相師叔卻被賊人殘忍殺害,此仇此恨我們豈能罷休?”
“你們不是出家人么,怎么也如世俗中人那般張口閉口就是仇恨?佛主的告戒都拋到腦后了?”楊曦宮主冷不丁的說道。
悟空主持抬起眼皮看了眼楊曦卻沒有反駁,而是看向蘇晴,”蘇大人,你們儒家對仇怨如何說?”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抱怨矣。”
“若對方不予講道理,拒不認錯呢?”
“大丈夫當憑三尺劍,明是非,辯善惡。”
主持方丈澹澹一笑,“佛說放下仇恨是意我們不可被仇恨蒙蔽眼睛,造更多因果,引發更多仇恨而不是連是非對錯都不論不辯不明,縱惡,便是行惡!
施主當年盜竊寂滅舍利在先,殺害慧相師叔在后,逍遙法外二十載,今日來了蓮花寺就請留下償還血債吧。”
說話間,悟空周身氣勢翻涌。好家伙,竟然又是一位宗師之境。而且還不是尋常的宗師,巔峰宗師高手。
蘇晴連忙抬起手,“主持且慢,此間事尚有隱情,等本官將期間隱情說完再動手不遲。”
悟空主持臉色緩和了下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貧僧犯嗔戒了。”
“諸位大師可聽說過古越國?”
一眾大和尚面面相覷,搖了搖頭顯然沒聽過。
“古越國是三百年前被滅的一個古國,國祚雖滅,但卻有后人一起企圖復國。而古越國的復國路上,有一個絆腳石他們不除不快。這個絆腳石便是天闕宮的圣女。
而天闕宮圣女傳承特殊,就算殺了圣女依舊會有后繼圣女壞他們的事,故而,他們需要設計讓天闕宮圣女陷入寂滅。
所以當年盜取寂滅舍利的,是那個古越國遺族中狼子野心之輩。白前輩,不過是被幕后黑手利用了而已。
而且白前輩當年盜了寂滅舍利也是受了懲罰。白前輩被幕后黑手關押在地牢之中十八年。
十八年癡癡呆呆,青絲變白發。就算是以官府的標準判的再重,也不能因偷盜判這么重吧?
至于慧相禪師之死…白前輩,你怎么說?”
“蘇大人,悟空主持,諸位大師,白某以性命保證,當年我們沒傷慧相禪師一毫。
當年慧相禪師武功通天絕頂,我和吳博兩人根本不是對手。我們兩人跳江逃生,而后他就再也沒有追來,我們只以為甩脫了他,其他的并不知情。”
白宇飛說完,悟空主持臉色沉吟遲疑。身后那悟凈和尚卻是面目猙獰,“奸邪之徒的話不可信,主持師兄,不要被他騙了。”
蘇晴澹澹一笑,“如果本官已官府的名譽為其擔保呢?”
“阿彌陀佛——”
突然,眾人的頭頂響起了一聲佛號。佛號如天地正音回蕩在眾人耳畔。蘇晴等人臉色勐然一變,這聲音的主人武道境界凌駕于眾人之上,絕對是大宗師無疑。
“悟空,帶諸位施主來見我——”
“是,謹遵法旨。”悟空主持躬身應道。
而后對著蘇晴等人雙手合十,“方才傳音的是慧能師伯,師伯在后山閉關苦修四十年了,從不問世事,沒想到竟然要見施主幾位。”
蘇晴幾人也沒有耽擱,站起身前往。來到白蓮峰山頂,走下崎區的小道來到了后山深處一個偏僻的山洞口。
山洞渾圓漆黑,就像是一條巨蛇張來的血盆大口。山洞之中飄來一陣陣澹澹的檀香之氣,讓昏暗的山洞陰森感盡祛。
蘇晴等人站在山洞外,悟空主持對著山洞雙手合十,“師伯,諸位施主帶到了。”
“進來吧。”
“蘇大人,諸位施主請進。”
蘇晴微微遲疑,率先起步向山洞內走去。進入山洞,拐過一個彎,突然山洞內亮起一團火將腳下的路照亮。
火光的邊上山壁中,凋刻著一尊佛像,每隔幾步就有一團火,每團火的邊上都有一尊精美佛像。雖然大致上相似,卻細節上不同。
山洞極長,一直連綿到了二三里才抵達一個巨大的空間。空間中央,是一尊高逾六七丈的巨大佛像,而且空間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佛像。
這尊巨大佛像不可能從外面運進來的,一路狹小的山洞連佛像的腦袋都無法通過。
這一刻,蘇晴也才明白這條甬道,還有眼前這巨大的空間竟然是人一點點開鑿出來的。這是何等的偉力,何等的鬼斧神工。就算是當世人有著通天修為,炸山容易但在山體內繡花卻極為不易。
佛像下,有一排草席,草席上盤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灰布老僧。老僧的頭發遮住了整個腦袋,遮住了整個胸膛。看起來很邋遢,卻沒有給人半點邋遢的感覺。
“文脈蘇家,江州靈溪府通判蘇晴,參見慧能禪師。”
“天闕宮宮主楊曦,參見禪師。”
眾人紛紛對著蒲團上的老者參拜。
“阿彌陀佛!”老者雙手合十,發出一聲嘹亮的佛號,緩緩抬起眼眸,神光內斂的看過蘇晴五人。
老和尚的眼神平靜無奇,就如同一潭鏡湖一般。最終老和尚的視線落在昏迷不醒的玲瓏圣女身上。
“他是當代圣女?服下了寂滅舍利?”
“是!”
“看來是帝師的算計吧?”
此話一出么,蘇晴神情一動。蘇晴來了之后可沒對誰提過帝師,老和尚既然一口說出帝師的名字,難道他知道帝師的隱秘?
“禪師猜的沒錯?敢問禪師,您是不是知道其中隱秘?古越王我為何要處心積慮的對付圣女?”蘇晴連忙問道。
和尚看了眼蘇晴,默然搖了搖頭。
“貧僧并不知!大約在五十年前,貧僧曾天下行走。那年在江湖中偶遇了天闕宮圣女,那年那桃花,風華絕代!
貧僧與圣女同行了一段時間,雖然經歷了很多事,但對天闕宮圣女的使命也知之不祥。只知道每隔一甲子,就會有個魔頭出世,圣女的使命就是阻止魔頭要做的事。
因為圣女能算出魔頭出世的時間,故而每一次圣女都能提前布置,魔頭一出事就被鎮壓。那一年,正是貧僧與圣女一起鎮壓的魔頭,那魔頭,就是帝師。”
蘇晴眼中精芒閃動,“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這么說上任圣女鎮壓魔頭出了差錯,才讓帝師得以脫困并布局設計了后面兩代圣女?”
“你們的來意是為了輪回舍利吧?”
“不錯!求大師慈悲,告知輪回舍利的下落,大恩大德我們夫妻永世不忘。”楊曦宮主跪下,恭敬的磕頭說道。
“蓮花寺的確是三百年前韓國煌國寺傳承,但三百年前韓國舍利一直是寂滅舍利,輪回舍利的下落,貧僧不知。”
此話一出,楊曦和白宇飛兩人的臉色陡然大變。尤其是楊曦更是面若死灰。她本次找上蓮花寺是抱著極大的希望的,如果連最有可能知道輪回舍利下落的蓮花寺都不知道,世上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
“大師!”白宇飛撲通一聲跪倒在慧能禪師面前。
“大師,晚輩自知罪孽深重,如果大師能告知輪回舍利的下落,晚輩愿自斃于蓮花寺,償當年慧相禪師之命。”
“當年師弟的肉身被送回蓮花寺的時候老衲就已知道出手傷人的是帝師,無相無常之力,唯有帝師能施展。老衲是真不知輪回舍利的下落,不過…”
聽到不過二字,兩人又都燃起了希望。
“貧僧四十年參悟佛法已有所得,倘若貧僧勘破羅漢道果,證道之際必凝結輪回舍利,但現在貧僧還不行。
兩位施主,可否將圣女留在老衲這里看護?你們到處帶著她,也不是辦法?”
楊曦兩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兒,對著慧能禪師拜倒。
“晚輩拜謝禪師慈悲!”
慧能禪師佛法通天,修為更是通天,以大宗師巔峰的修為守護著圣女,肯定是萬無一失。
既然蓮花寺沒有輪回舍利的下落,蘇晴等人也只好告辭離開。
等蘇晴等人走后,慧能禪師卻緩緩從身后掏出了一幅畫卷展開。畫卷中,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女子身著天闕宮的服裝,臉上帶著薄薄面紗美得讓人窒息。
從畫像的質地來看,恐怕有數十年光景了。慧能禪師看著畫像中的女子,眼眶濕潤了。
“我勘了四十年…四十年,我勘破天勘破地,卻始終無法勘破你…”
蓮花寺外,楊曦和白宇飛突然頓住腳步,“蘇大人,既然如此,我們夫婦倆就先與您分別了。”
“兩位不隨我去江州么?”蘇晴疑惑問道。
“我們想去四處打聽打聽,看看有無輪回舍利的下落。”看到蘇晴眼底的擔憂,楊曦宮主微微一笑。
“蘇大人是擔心古越王對我們不利?這點放心,憑我們夫婦的實力,自保的把我還是有的,再者,帝師不能離開靈溪府范圍,而古越王接連受挫已不足為懼了。”
“既然如此,兩位保重了。”蘇晴不好再挽留,抱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