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形的餐桌,三人坐了一半,桃子蹲在餐桌正中間。
雨天光線不足,小姑娘跑去開了燈,橘色的燈剛打開時略微偏紅,幾秒后才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桌上只有涼拌鯽魚和涼拌的酸辣土豆絲兩道菜,鯽魚只有兩條。水餃則做了兩個味道,魚香和藤椒,其中藤椒味有一個是干拌的,有一個是有湯底的,陳舒讓小姑娘選,小姑娘選了干拌的。
至于桃子,一人夾一顆給它就夠了。
這小東西腦子有毛病的,非要和人吃一樣的,陳舒想過給它單獨煮幾顆白味的蝦仁餡餃子,也放棄了,那樣的話這只小東西肯定覺得他是在虐待它、排斥它。
“你們學校有沒有開始準備中秋晚會啊?”陳舒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問。
“不知道。”寧清答。
“我們學院好像有師兄師姐在開始排練了,聽說每個學院都要出一個節目。”小姑娘夾著餃子晾涼,“不過一般都是由之前的師兄師姐們負責,我們新生是不管的。”
“我們學院好像也在開始操辦了。”陳舒想了想,“不知道好不好看。”
“姐夫你有去表演節目嗎?”
“我怎么可能去!”
“你唱歌好聽。”
“我懶得去。”
“為什么不去?”
“你還可以去表演說相聲呢,你為什么不去?”
“我懶得去。”
一大一小兩人對視一眼,低頭把餃子塞進嘴里。
藤椒味旳餃子做湯餃的話,餃子就沒有干拌那么好吃,不夠入味,優點則是湯底會很好喝。
陳舒吃了兩顆,便將筷子伸到清清和瀟瀟碗里,去夾她們的吃,然后說道:“等我打聽一下消息,如果好看的話咱們就一起去看,不好看咱們就在院子里烤燒烤。”
“烤燒烤!”小姑娘舉手。
“國綜的晚會好看。”寧清說。
“烤燒烤!”小姑娘把手舉得更高了,身體都歪了起來,“多做一點土豆片!還要有螺旋土豆串串!”
“過些天再說吧。”陳舒點點頭,表示吸取意見。
旁邊的桃子正在與一顆干拌的藤椒餃子作斗爭,這顆餃子看起來白生生的,跟白味一樣,實則又麻又辣,桃子一雙大眼睛很快就變得水汪汪了,不時需要停下來,像一條狗一樣吐著舌頭哈氣,然后看一眼幾人,假裝在傾聽他們的聊天內容,等稍微緩過來了,再繼續吃。
通過觀察,它發現其他人類在吃餃子并未產生明顯不適,因此它也不能表現出來。
它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繼續吃。
這時陳舒問它:
“好吃嗎?”
桃子稍作遲疑,張嘴顫抖兩下:
“唧唧”
這貓沒救了。
陳舒搖搖頭,又問:“吃不吃魚?”
“嗯”
“哦喲!怕是快了?”陳舒扯了扯嘴角,給它夾了一小塊白生生的背脊肉,加點香菜芹菜粒做點綴,不過只有綠色顯得有些單調,于是他又夾了幾絲小米辣圈圈,放在上面,“吃吧,吃了早點變成小貓娘。”
“啊”
桃子叫喚一聲,也不知道在說什么,隨即低頭吃了一口,立馬瞇起了眼睛。
又酸又辣!
“嘶哈”
“哈哈哈!”
桃子聽見笑聲,立馬警惕起來,閉上嘴巴,一雙水汪汪像是要哭出來了的眼睛直直盯著正在笑的那人。
午飯過后。
寧清從廚房走出來,擦干手上的水,在沙發上坐下來,對正蹲坐在門口看雨的桃子招手喊道:
“桃子。”
桃子立馬化身小舔狗,毫不猶豫的一扭身就朝她小跑過來。
“鳥”
寧清抱著桃子,同時扭頭對身邊的陳舒說:“你下午做什么?”
“修行,研究法術,玩你。”
寧清翻了個白眼。
兩分鐘后。
一只已經好幾歲了還沒長大的長毛白貓在地板上蹣跚爬行,它這時真的像極了一只小奶貓,每次爬動時后腳都會顯出外八字,有時還會自己絆自己,看起來又呆又傻。
“嘩…”
一截被繩子拴著的碎紙條出現在它面前。
“刷!”
白貓下意識伸手去抓。
但是碎紙條瞬間往上拉高,它不受控制的隨之蹦跶起來,一只小爪子在空中連續揮舞,想要抓住碎紙條,卻都沒能成功。
等再次落地后它才反應過來,扭頭看向身后的那個人,發出抗議的聲音:
“咩!!”
那人臉上笑容無比燦爛,并抖了抖手上的小木棍。
碎紙條一陣響。
“嘩啦…”
白貓又忍不住伸出爪子。
抓了兩下之后,它才又回過神來,冷冷的瞄了這人一眼,一扭頭跑到了房間另一邊去。
中途摔了三次。
“哈哈!”
陳舒覺得有趣極了。
寧清則很無奈。
這門秘法只是將一部分意識附著到動植物身上,在一定程度上與對方的意識接洽。對于動物,是通過與對方大腦或神經細胞的接洽來操控對方的行為,在這個過程中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和瞬間的思維、反應,但控制對方身體的仍然是對方的大腦。對方仍然受它本身的大腦機制和身體機制的影響,而不是用自己的大腦和意識替換了對方的全部思維與控制器官。
這也是這門秘法的意義所在——
秘宗修行者在修習它心道時,雖然保留了自身意識和思維,但在附身時,卻必須要受到對方思維影響,必須以對方的感官來感知世界,而不是只是相當于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動植物的外形。
在這個過程中,去慢慢體會動植物的思維、情緒與反應機制,掌握它們在什么情況下會做出什么樣的應對,為什么?
鳥也會感到困惑嗎?
貓會如何表達愛?
昆蟲的思維最多能有多復雜?
一棵花草是如何感知外界氣溫的?含羞草在收回葉片之前傳遞的外在刺激信息可以用人類的方式解讀為癢或其他異樣感嗎?
借用對方的感官感知外界,借用對方的思維方式和反應機制,再保留自己的思索與整理信息的能力,才能夠去深刻的體會到它們。
就像現在,寧清附身的桃子仍然保留著貓的本性,貪玩,沒打瞌睡時活力滿滿,喜歡捕捉小動物,對那些會動的會叫的東西充滿好奇,對未知充滿警惕,但在家中則感覺安全感滿滿,對部分聲音格外敏感,對部分聲音感到難受,喜歡捕捉紅色小光點…
等等!小光點?
白貓已經撲了上去。
哪來的小光點?
白貓一邊用小爪子去按光點,一邊抬頭,看向遠方那個手指射出紅光的人。
沒來得及多看,紅光跑得太快了,它要拼盡全力去追才行。
“叭叭叭…”
四只小爪子在木地板上打滑,抓出明顯的聲響。
白貓隱隱聽見旁邊傳來聲音:
“姐夫,我也要玩。”
它抽空往旁邊看了一眼。
發現那人笑容無比燦爛,而自己妹妹就緊緊挨著他站在他旁邊,兩只手抓住他的手往左邊移動,與此同時地上的紅色光點也在隨之移動。
桃子停下了腳步,暈倒在地。
“誒?桃子不跑了?”
“怎么回事?”
“不會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旁邊看去。
寧清睜著眼,冷冷盯著他們。
只見陳舒坐直身體,面無表情,毫無誠意的說:
“我錯了。”
小姑娘也站得筆直:
“我錯了。”
“我也是為了幫你更好的體會貓的天性。”陳舒厚著臉皮。
“我也是為了幫你更好的體會貓的天性。”小姑娘有樣學樣。
寧清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
“咕咚!”
“咕咚!”
兩人咽了口口水,又對視一眼。
五分鐘后。
寧清再次坐在沙發上,閉目修行。
小姑娘一瘸一拐的端著水杯去接水,只接了半杯,又一瘸一拐的走回來。
陳舒揉著臉,翻開了昨天才從傅佳老師那里拿到的《五階修行靈法》,開始認真學習。
修行靈法也是比較大的一個體系,其復雜性超過絕大多數大型法術,并且更強調修行者本身與它的交互,所以學習起來還要比法術更難許多。好在它分成了很多冊,每一階都只是在前一階的基礎上升級、變化。
其實不用修行靈法也能修行,只是效率和效果將會非常非常差。
修行靈法可不光是教人如何吸收、消化靈力,那是最古老的修行靈法的作用。后來逐步發展,修行靈法除了決定修行的效率以外,也決定晉升的難度、晉升后靈海的強度、偏向,以及靈力對修行者的作用。
古代不僅不同宗門修行靈法不同,不同體系也有著不同的修行靈法。
例如古代靈宗的修行靈法就可以讓修行者的靈海、靈魂更強大,而明宗的修行靈法在每一階晉升之后則會更多的作用于修行者的軀體,使之更強大。
不過現在的修行靈法進步很大,不敢說趨于完美,但已經能稱得上非常完善了——在現有技術下,現代修行靈法對于各方面的增強都達到了可以達到的頂端,所以不同體系也不用再修行不同的靈法了。同一套靈法既可以滿足武修對于體魄的需求,也可以同時滿足靈修對于靈海、靈魂的需求,而就算創造出一套具有針對性的靈法,它在某一方面的增強也不會超過這套綜合性的靈法,最多只是修行起來會簡單一點點,但卻會舍棄其它方面的增幅。
這還得多虧秘宗做出的貢獻。
也得多虧現代學術體系的力量。
以陳舒的天賦,如果不用任何修行靈法,從開辟靈海到一階巔峰可能得十來年——遠古時期的修行者就是這樣,絕大多數人是在用畢生的時間來成為修行者。直到一代代人持續摸索,總結出了修行靈法,讓修行有了章法,并不斷優化它,速度才快了起來。最后由秘宗總結出了一套趨近于完善的修行靈法,這便是現代靈法的藍本了。
感謝現代靈法。
感謝傅佳老師。
感謝靈宗。
陳舒全身心投入了進去。
就在他面前兩米處,一只小白貓面朝他蹲坐在地板上,抬起一只小爪子,舔舔爪子,又揉揉臉頰,時不時停下來注視他幾秒,隨即繼續重復洗臉的動作。
寧清也在熟悉這套修行秘法。
事實上白貓之前走路蹣跚、平地摔并不是由于她不熟悉桃子的身體,而是白貓的大腦和意識更復雜,而她對于這套修行密法的運用還比較生疏。等到修行密法熟悉了,接洽變得自然了,就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再附身其它動植物也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于是白貓的動作肉眼可見的變得自然絲滑,和尋常的桃子再也分不出差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