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得到了宗主傳喚,去主峰敘話。
踏上主峰的時候,看著左右青松,皚皚白首,楚天歌頗有些感觸。
此峰曾經來過一次,是宗主看重,親自指點過一些功法,那些指點時至如今都還很有幫助。
秋無際是他心中高山仰止的蓋世宗師,最景仰的人物之一。
如今見聞廣博,修行化神,已經是縱橫天下的一代天驕了,當初的高山仰止倒也淡去,看著路旁的青松也不過青松,白雪無非白雪,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看什么都覺得神秘浩瀚的心理錯覺。
木屋在峰頂,融于天地自然,如今自己也可以。
沒有了敬畏,取而代之的是親切。
云際宗是他最溫暖的家,宗門上上下下對他都非常好,同門相扶,為他出頭,為他撐腰,便是在外浪跡了這么多年,回了神州第一反應就是先回宗。
家在這里。
沒有人知道,他是個“魂穿”的靈魂別誤會,是楚戈的設定如此,主角是地球穿越到仙俠世界的,無非為了增強讀者的代入感。但實際表現上和個土著也沒多少區別,并沒有多少現代思想體現,最大的方便是可以漏出一些現代用詞,碼字的時候不用刻意去想哪些詞能不能用…
嗯,蕭炎就是這樣的設定。
楚天歌也是。
這個設定在這本書的大多數時候沒有實質意義,但有一個小用途楚天歌看了無數,看了不知道多少主角在宗門被欺負、爾虞我詐互相算計,毫無凝聚力,毫無友愛團結,人在宗門無非過客,離開棄如敝履,回頭不踩一腳就不錯了。與之對比起來,反襯得云際宗更加溫暖,讓人留戀。
—這些心態明明白白地寫在書里。
也就是在天道的定義之中,楚天歌非常熱愛這個宗門。
事實上他確實非常熱愛,沒有脫離天道所定。
這游子歸鄉的感情,騙不過自己,也騙不過天。
木屋之前,楚天歌單膝跪倒,聲音洪亮:“弟子楚天歌,拜見宗主。”
“進來吧,化神強者,不跪他人。”秋無際的聲音一如從前。
“天地君親師,宗主即我師也,一拜何妨。”楚天歌站起身,推門而入。
楚戈躲在了里間,楚天歌一眼可見的是秋無際站在屋中畫畫,畫中人形態各異,似乎在交戰似的…
畫中好像是…秋宗主自己?
楚天歌沒有細看,垂下了眼簾。
宗主修行越發深不可測了,本以為自己此來,和宗主最多只差一個大境界,如今卻感覺浩如淵海…奇怪,宗主這修行,還沒飛升?
嗯…也不奇怪。
飛升大抵要看的是…天意。
宗主雖強,也不過在籠中而已。
秋無際停了畫筆,和藹地打量楚天歌片刻,笑瞇瞇道:“壯實了,面貌也成熟了幾分。”
這打量自家孩子的感覺…楚天歌心中倒也涌起見到師長的孺慕之情,低聲道:“總是會成長的…愿宗主芳華永駐。”
其實秋無際倒是覺得楚天歌越長越不像楚戈了,少年時還像個小號楚戈,現在可以看出是兩個眉目有些相似之人,整體差別挺大的。
嗯,主要是沒楚戈帥,這一筆“樣貌平凡”最終造成的差異可就大了。
孩子長殘了…
這種感覺也不錯,免得有莊周夢蝶之感。
反正又不是我生的,哼。
秋無際心中吐槽,面上慈祥地問:“這些年宗門遍尋不到你…不意突然歸來。剛才璇璣回稟,你是去了海外?
“是。”楚天歌恭謹匯報:“世人皆知,海天路遠,大家的修行不夠,飛到遠海無法長久。更兼海市蜃樓,迷途致幻,風高浪涌,海怪橫生,故而兩岸相隔,久未交通。但弟子當初慌不擇路,倒是運氣不錯,在海中迷途之時撞上了隱藏島嶼,見到了海中族群,又借此中轉而渡,直抵對岸,歷時小半年。
秋無際心道本座知道…乖。
她淡淡領首:“這是你的運道,萬年無人得渡無盡之海,被你誤打誤撞破解了,實乃上天之所鐘的寵兒。”
楚天歌沉默了一下,沒回答這個,反而從戒指里摸出一個碩大的虎牙:“這是弟子在海外尋得,探究之下,恐怕正是宗主所需之白虎獠牙。”
秋無際接過虎牙輕撫著,心中想的卻是楚戈寫的東西屬現世視角,和此世之人的思維不一樣。
以楚戈的視角看,無盡海對應太平洋,東渡過去是美洲大陸,對應在此世就是東海之外。但美洲卻是西方,西方白虎,故虎牙在那。若按此世之人的思路,怎么也想不到西方白虎之牙卻是東渡而尋的,這是個天圓地方的封閉世界,誰想得到創世神的思路是個球,自相矛盾?
原書中的自己是不會知道的,在神州找尋多久都沒有用。
而楚天歌卻想得到,他在海外一聽那里的神圣之虎的傳言,立刻聯想到此乃西方,這極有可能就是西方白虎,
于是參與了一連環的事件,取得此物回來,替秋無際完成了飛升所需的環節。
楚戈的設計還是很有趣很棒噠。
然而現在自己其實都不需要這玩意了,也不知什么心情。
終究還是低聲開口:“天歌有心了。此物對本座極為重要…”
楚天歌忙道:“宗主需要就好,弟子也算不虛此行。”
秋無際微微一笑:“你勞苦功高,要什么獎賞?”
楚天歌笑道:“宗主所需,就是門下的目標,何須獎賞。”
他頓了頓,聲音里頗有了些自豪:“弟子如今進階化神,海內海外,縱橫數載,也算號人物了,功法寶物自可尋得,無需獎賞。”
秋無際偏頭看了他半天,忽然道:“白虎獠牙既至,本座也需考慮飛升之事了,飛升之后,宗門需要有人接班掌舵,我若是立你為云際宗少主,作為獎賞…如何?”
楚天歌愣了一愣,很快搖頭:“不要。”
秋無際“哦?”了一聲:“為何?云際宗世間一等強宗,掌控四海,天下仰望,一言既出,九州法隨,豈非男兒之楚天歌道:“宗主欲隨天去,弟子登天歌行。權非我欲也,弟子的未來,也在天。”
這話…秋無際瞇起眼睛:“何為天?”
“真也。”楚天歌慢慢道:“宇宙的真實,道也。”
秋無際輕輕警向書桌,上面還有楚戈之前寫的墨痕,那是下下卷天界之啟。
卷首語:“乾,九五,飛龍在天。”
秋無際一時無言。
楚天歌卻忽然笑了:“據聞宗主收了名弟子…嗯,按輩分我該怎么叫來著…宗門的傳承自有其人,弟子就不和他爭了。”
“叫爸…”秋無際話到嘴邊硬生生憋了下去。
忍得很辛苦很辛苦,才把話吞回肚子里,看似無意地道:“你聽見關于他的傳聞了?”
“聽過,一回來就聽人了…有人是天道化身,神秘無比。”
“你怎么想?”
“是真的話…好事。”楚天歌淡淡道:“云際宗的未來,非世人可定,只在天心。”
秋無際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楚天歌眼眸清澈,卻再非少年之時一眼可見的清淺。
靜而幽深,猶如不可見底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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