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大老板很激動,哪怕回到了王府之內,仍是激動的不時拍大腿,回想著自己這些年的辛苦,又忍不住想掬一把辛酸淚。
自少年得逢奇遇,六七十年里念念不忘,不知遣派了多少人手,花費了多少銀錢,直至如今,方才有了音訊。
他如何能不激動?
“一晃,六十來年了,大明諸山脈大川都幾乎尋遍了…”
不住翻動著銅錢,大老板滿臉肥肉都在顫動,敘說著自己多年來的辛苦,以及仙山之中的造化。
輕咳了幾聲,楊獄表現的十分淡定:
“我所經歷的幾大仙魔幻境都是根植于一地,你所說的那座山,莫非不是這樣?”
大老板不止一次的向他說過那座仙山的造化是何等珍貴,楊獄自然也十分心動。
神通主對于道果的需求,是無極限的,無論是法寶,還是組成九耀位階圖,都需要眾多道果。
但他此時的狀態十分之不好,晉位十都還有極大的麻煩,縱然那仙山如何珍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畢竟,在他的猜測之中,那疑似陸沉的神秘人,極可能有著在諸多仙魔幻境之中游蕩的能力。
更不要說,那憐生老嫗,還極可能在暗中窺探著自己…
“這世上的仙魔幻境何其之多,咱們又才見過幾個?至少那仙山,不會在同一地方出現…”
大老板自是毫無隱瞞,將自己這些年尋訪仙山的經歷、收獲,事無巨細的說出來,想要邀請楊獄同去。
這座仙山,幾乎已成了大老板的執念,這些年里,他從未停下過尋覓的腳步,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得力手下全部派出,只剩個不成氣候的謝七隨身。
收獲,自然也不小。
長達數十年的尋幽探秘,他不知尋到了多少珍稀藥草,奇珍異鐵更是比比皆是,招財商會之所以能做到如今這個地步,與這也是分不開的。
這點,楊獄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些年,西北道之所以能在連年大風雪的情況下,還能接連豐收,最大的原因,就是得自招財商會的,優于當世絕大多數谷麥,且耐寒高產的‘寒稻種’。
空谷石、青空石之類,也提供了極多。
大老板說了許久,見楊獄只是沉吟不語,不由得有了幾分焦慮:
“那仙山出現于二十天之前出現在塞外,還被那七殺王的屬下發現,若是耽擱了,只怕,只怕是…”
“不急,也急不得。”
輕揉著太陽穴,舒緩精神的疲累,楊獄開口說道:
“且不說你這消息是否為真,即便是真的,當年你一介凡人都能從中取走道果,塞外高手入如云,二十余天,只怕都要將那仙山搬空了?”
“絕無此種可能!”
大老板神色數變,越發的坐不住了,這卻正是他心中的隱憂。
他雖然偶入了那處仙山得了造化,可對于其內的了解也很有限…
“我已遣人聯絡王師兄,等上幾日,想來就有消息了。”
楊獄安慰了一句。
“不行,老夫等不了了。這樣,你手書一封,老夫自去和王先生聯絡,如何?”
幾十年可以等,那是因為急也無用,可一旦有了消息,大老板哪里等的了?
當即,問楊獄要了一封手書,轉身就帶著身邊的一眾高手匆匆而去。
“天變的,越來越快了。”
一縷黑煙飄忽而來,一個打轉,顯出面色青黑的鬼嬰,隨其而至的,是林道人:
“近一年里,城中陰鬼傷人已不下十起,昨夜福安縣,竟有百人葬身,那厲鬼險些就成了氣候!”
天地的變化,從來不是一夕之間,可細微的變化落于單獨的個體身上,就是足可破家滅門的大災難。
林道人的面色十分不好,鬼嬰倒是圓潤了一圈,不問可知,得了不小的好處。
“以后只怕會越來越多…”
拂袖收起鬼嬰,楊獄也不由嘆了口氣。
人怕鬼,鬼也怕人。
鬼之陰煞之氣,可消融陽氣,奪人命,而人的陽剛血氣,也可吹滅陰煞,滅殺厲鬼。
匯聚了西北道最多的武者,偌大的城池在鬼神的眼中,就像是一座大火爐,這都出現傷人事件,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而這一切,偏偏只是個開始。
依著三笑散人的潮汐論,以及王牧之分光化影之所見,未來,類似的事件,將會越來越多。
直至夜行之百鬼,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個過程,本不該如此之快,可隨著天變漸近,洪澇、風雪、旱災、地震等天災層出不窮,加之天下大亂,各地殺伐不斷,這個過程,就大大的加快。
依著王牧之所說,至多三十年,整個天下,都會發生翻天覆地般的巨大變化…
“鬼魅傷人更盛兵災,一旦蔓延出去,禍患無窮。”
林道人落座,神情凝重:
“你那‘斬妖司’必須要抓緊建立,昨夜那鬼,吞噬百人陽氣之后,已有幾分‘白日鬼’的苗頭了。”
“我有數。”
楊獄點頭。
過去的十年,他對于西北道插手很少,于外人眼里,好似是甩手掌柜,毫無人主擔當。
可事實上,手握生死簿殘頁,楊獄根本不必將所有權利捏在手里。
但這不代表他什么都沒做。
打擊境內諸多大小家族,清掃匪患,推廣新學之外,他也親自敲定,開建了一院兩司一部,一為‘司法部’,執掌法度,他親自擔任司主。
此外,是齊長法的‘神工院’,在之后,就是‘監察司’,主風聞與監察境內不法、異常,最后,就是‘斬妖司’,以牛頭王柳為首,巡查境內,擒拿鬼怪。
林道人,偶爾也會出手。
不過,常人無法見到鬼魅,限制‘斬妖司’的,不是西北道沒有氣血強橫的武者,而是云泥道人的符箓。
這位曾經的符水觀主,雖然認命,可也沒真個投效西北。
“你有數就好。”
見他點頭,林道人也就不再多說此事,轉而問起了大老板:
“之前聽了一嘴,怎么,你要去塞外?”
“還未決定。”
楊獄搖頭:
“但我之前應了大老板,不能不去。”
“你還有余力?”
林道人狐疑。
在他的眼中,此刻楊獄的狀態已是嚴重到了極點,若再出手,怕是有血肉崩滅的可能。
“招財商會雖然有錢,高手卻也沒多少,想沖破七殺王的封鎖傳出訊息來,只怕有些難度。或許…”
微微思忖后,他道:
“貧道代你去一遭吧,不過,這遭走完,你那三個要求,可就都不作數了!”
欠了三件事,林道人當然記得。
楊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不過,還是喚住了要走的林道人,取出了‘攢心釘’給他。
攢心釘的煉化,比之人種袋自然容易許多,武圣成就之后,即便重傷,也沒耗費他太大的氣力。
反而是蘊養,著實耗費了他不少靈炁。
“這就是張元燭當年煉制的法器?據說有瞬殺武圣之能,你居然舍得?”
把玩著攢心釘,林道人不免訝然。
他廝混了這大半輩子,法器名頭聽聞了不知多少次,但他自個,當然是沒有的。
“借你一用,得還的。”
楊獄正色道。
“堂堂西北王,這般小氣。”
拿了攢心釘,林道人一擺手,已消失在房間之中。
“多事之秋啊…”
楊獄起身,望著林道人遠去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嘆。
定陽城一戰后,他的事,突然就多了起來。
送走了裕鳳仙、大老板、林道人,余景。齊文生也尋到了他,與他商討建制之后的諸般瑣事。
為官不易,為王更不容易。
錢糧、兵甲、城務、軍防、吏治、民生…
種種瑣事之多,足可令武圣都焦頭爛額,甩手掌柜,也到底不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待得諸事理順,送走兩人,月已中天,將近凌晨了。
“呼!”
輕輕的推門而入,秦姒端著茶湯,見楊獄神色疲憊,也不免心疼,為他揉捏肩背,驅離疲倦,恢復精力。
楊獄舒坦的出了口氣,閉目享受著自家夫人的神通,生生不息,驅離萬氣,雖無法根植舍身印,卻能驅散疲憊與痛楚,壓制傷勢爆發。
事實上,這三年,若無秦姒的神通,他也壓不住這舍身印,不得不學那陸沉送來的‘靈肉合一’了。
燭火搖曳之下,秦姒額頭很快見汗,許久后,她放下酸軟的手臂,跌進楊獄的懷中:
“夫君…”
輕輕為她擦去汗珠,楊獄當然知道她的心思,坦然道:
“郡主于我恩情不小,她唯一的請求,我也無法拒絕…”
“嗯…”
秦姒閉著眼,沒說話,但呼吸卻變得急促了幾分。
見她心慌,楊獄也沒再撩撥她:
“不過,只是神通交流,并無其他逾距之處…”
“啊?”
“夜深了,該睡了…”
一夜無夢。
第二日,新婚的小兩口還未起身,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遠遠地駐足,匯報:
“王爺,那位余先生,要見您,來的很急,護衛不敢阻攔…”
“知道了。”
楊獄睜開眼,任由秦姒伺候著穿上衣服,感嘆了幾句自己似乎有些懈怠,就起身出門。
余先生,當然不是余景,而是易容改面了的余靈仙。
“楊,王爺。”
余靈仙微微躬身,神情很有幾分復雜。
曾幾何時,眼前之人她都未曾看在眼中,可誰又能料到,短短十多年而已,當年的青州小吏,已成長為一道之王,更隱有著武道天下第一的當世強人?
“憐生教,近況如何?”
沒有寒暄,楊獄單刀直入。
“并沒有太大影響…”
收起心中的復雜,余靈仙梳理著思路:
“定陽城一戰后,憐生教大亂,我等姐妹按著無雙師姐的吩咐繼續蟄伏沒有參與,果不其然,那老妖婆又現身,所有叛亂的,全都被殺…”
“她果然還有化身!”
雖然早有預料,楊獄心中還是微微一沉。
“不過,她沒有之前那般強橫,以前,根本沒有人能看到她是如何殺人的…”
想了想,余靈仙沒有再說,而是取出一本冊子:
“這是近三年來,憐生教的變化,言語短時間說不清楚,還是你自己看吧。”
“不忙。”
接過冊子,卻沒急著看,楊獄轉而問起她的來意。
“我此來是因為…”
這時,余靈仙的神色就變得十分復雜與凝重,微微一頓后,才壓低聲音道:
“無雙師姐,邀請你四年之內,共赴大衍山,合力再殺那老妖婆一次…”
“她只留了四個字…”
“釘頭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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