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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綠林瓢把子

  “香肉?可是狗肉?”

  趙七直咽口水,望了一眼楊獄,見他面無表情,心中一突。

  香肉,本指的是狗肉。

  但卻還有著另一重隱秘的意思…

  “進去瞧瞧。”

  楊獄雙眼微瞇,掀開車簾就下了車。

  徑直走入籬笆院里,到此處,肉香越發撲鼻,他卻忍不住皺起眉頭。

  “客官,里面請!”

  幾個大漢對視一眼,尤其看著楊獄腰間鼓鼓囊囊,更是眼神發亮。

  趙七、蔣都對視一眼,將一眾犯人以鐵鏈鎖在旁邊樹上,方才帶著小心跟了上去。

  “不忙!”

  楊獄駐足門前,大致掃了一眼,問道:

  “你這鍋里,熬煮的是什么肉?”

  “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香肉可不就是狗肉嘛!”

  兩個大漢嬉笑著指了指墻角。

  斑斑血跡,還有著一張張狗皮胡亂丟在那里。

  楊獄冷笑:

  “我之前聽說,食米吃肉者,其肉更香,或有人稱之為香肉,也有人叫米肉。是也不是?”

  “人肉?!”

  趙七與蔣都卻是面色發青,再聞著那肉香,止不住的干嘔一聲。

  其余人犯與鐵劍門一眾人,或有不知的,但眼見其他人的反應,也都猜到那鍋中熬煮的是什么東西。

  當即也都俯身干嘔起來。

  可他們這一路本也沒吃什么東西,干嘔也是嘔不出半點東西來。

  他們之中,最少的也有數條人命在手,可他們最低也是換了血的武者,再怎么也輪不到吃這玩意的地步。

  以前雖然也曾聽說過,但親眼見到,還是差點將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呦?官爺還是行家啊?”

  那大漢瞧著眾人的反應,猙獰一笑:

  “好叫官爺知道,這香肉也有講究。老的瘦且無油,精悍者油大卻柴,唯有小兒,嫩滑可口,實乃人間美味!”

  其話音未落,酒館里一群人就魚貫而出,刀劍在手,獰笑著將楊獄等人包圍在內。

  “且慢!”

  楊獄面含冷笑,正欲發作,就聽得酒館里傳出一女聲。

  旋即,一涂抹著劣質腮紅的半老徐娘扭腰走出,她先是看了一眼籬笆外的一眾人犯,又看了眼楊獄。

  心中猛的一突。

  “敢問官爺,可是姓楊?”

  那半老徐娘對著一眾漢子就是亂打亂罵,然后滿臉堆笑著問著。

  “好叫你們知道!這位正是楊爺!黑山城三尺劉可聽說過?可正是被我家楊爺一刀砍成了兩截!”

  楊獄冷然看著,趙七已是高聲回應了。

  “楊砍頭?!”

  一眾人全都變了臉色,之前那漢子更是嚇的臉色發白,踉蹌后退幾步。

  “誤會,誤會!”

  那半老徐娘也嚇的花容失色,連連道歉:

  “楊爺勿怪,這些憨貨不知是您。多有得罪,還望千萬海涵。”

  說著,不等楊獄回應,就對著身旁幾人拳打腳踢,破口大罵:

  “失了心的豬玀,還不快去給楊爺備上酒菜,好酒好菜,趕緊的!”

  一眾人點頭哈腰,似是被嚇破了膽。

  “我且問你。”

  楊獄眼角微抽:“楊砍頭,這號,哪個叫出來的?”

  “這…”

  幾個人面面相覷,全都搖頭。

  “外面風大,咱們進去小坐一二?”

  那半老徐娘擠著笑,但見楊獄冷面不語,只看著那口大鍋,心里將那兩個蠢貨罵了個半。

  只能硬著頭皮解釋:

  “楊爺,您莫要聽那憨貨胡言亂語,咱們這可是正經的店,這鍋里,其實,其實是狗肉…”

  “是嗎?”

  楊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指向肉湯里翻滾的一根彎曲黑色毛發,道:

  “幾條黃狗,哪來的黑毛?”

  “有,有嗎?”

  那婦人不慌不忙,軟濡的胸脯貼在楊獄手臂,嬌笑著道:

  “許是之前燉了條黑狗,鍋沒洗干凈?楊爺,酒菜備好了,您里面請?”

  酒館的其余人,臉上也都擠出笑,想著聽到關于面前之人的流言,心跳如擂鼓。

  那婦人見楊獄不動如山,心中越發坍塌,笑容也僵住了:

  “楊爺…啊!”

  話音與慘叫聲戛然而止。

  其余人臉上的笑容也全都僵住,呆呆的看著頭顱被錘進胸腔的婦人,全都如遭雷殛。

  漠然收回手掌,任由鮮血滴答而落。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楊獄眼神冷漠,面色盡是厭惡:

  “可你們也算是人?”

  血氣入泥丸,他的五感遠比尋常人來的靈敏太多,幾乎是進入這院子的同時,已然感受到了這間酒館中濃郁至極的血腥氣。

  “十字街頭賣人肉,你不是孫二娘,楊某也不是武二郎。”

  楊獄冷眼掃過,殺氣四溢。

  “啊!”

  一驚之后酒館一眾兇人全都瘋了一般大叫起來。

  可還不及他們動作,楊獄出手如電,毫不留情,抬手就將兩個伙計的胸膛打的塌陷,再反肘一擊。

  就將身后之人震的咳血倒飛。

  以楊獄如今的武功,對付這些充其量也只一次換血的伙計當然是風卷殘云。

  等到趙七等人回過神來,這酒館內外已是一片狼藉,死傷一地,血腥氣濃郁。

  “楊,楊爺…”

  只剩之前獰笑著為楊獄介紹‘香肉’的那漢子跌坐在地。

  他抖若篩糠,黃湯流了一地,鼻涕眼淚一起流:

  “饒命,饒命啊,爺爺饒命…”

  他幾乎被嚇死,心中無盡后悔。

  如果早知道是這么一個煞星,他說什么也不敢招惹分毫。

  他更沒有想到,這年頭的官差居然如此的兇殘,比傳言中還要兇惡十倍。

  “那些流民,到底也沒逃出去…”

  隨手扯了片酒旗擦拭著手掌,楊獄臉色木然,心中卻是嘆息一聲。

  真切的感受到了普通人的行路難。

  逃離了黑山又能如何?

  沒有行走天下的本錢,便是沒有餓死道旁,也會被宰殺賣肉,凄慘至極。

  “楊爺威武…”

  趙七等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一地死尸,心肝都在發顫。

  他們自忖已不是良善之輩。

  可比起這位楊爺,那可真是不值一提了。

  鐵劍門的人更是被嚇的臉色慘白,腿肚子發軟,也自后悔,自己為何要招惹這位兇人?

  “趙七,將我的東西拿進來,順便,叫幾個人將這里收拾一下。”

  隨口吩咐了一句,楊獄提著那沒骨頭也似的伙計進了酒館。

  小小的酒館,三五張桌子,沒有客人,只有其中一桌擺著的酒肉還冒著熱氣。

  “楊爺饒命,饒命啊!”

  那伙計連連磕頭,已被嚇破了膽子。

  “這家店的原主人呢?”

  掃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楊獄毫無胃口,只覺陣陣反胃。

  “在,在鍋里,鍋里。”

  那伙計牙齒打顫,結結巴巴的回答著。

  楊獄詢問幾句,這伙計就將自己等人的來歷和盤托出。

  黑山賊聯絡附近所有的山賊,欲借憐生教的手去劫掠縣城,卻被殺的死傷殆盡。

  而沒了頭目的束縛,山里那些山匪也都流竄下來。

  這伙人就來自于其中一個山賊,被楊獄殺了的那女人是他們山寨的二首領。

  “我,我們本來只想著劫掠一筆,去投奔長留山,可這店家太窮,二,二首領才打起過往路人的主意…

  這些,這些酒菜可都是我們從寨子里帶出來的。”

  那伙計痛哭流涕,只覺萬分后悔,連連討饒。

  “長留山?”

  楊獄眸光微凝。

  這個名字他當然熟悉,甚至可說是如雷貫耳。

  在李二一的口中,青州長留山那可是名聞天下,那位長留山首冀龍山,可是以一己之力殺穿青州州主聶文洞的強橫人物。

  “長留山是冀瓢把子的地方,聽說,聽說前些日子瓢把子發了綠林江湖令,號召青州好漢聚義長留…”

  這伙計不敢怠慢,顫抖著回應。

  “楊爺,這事我們之前也聽說過…”

  趙七畏縮著上前:

  “之前黑山賊邀請我們劫掠黑山之時,說的就是,劫了黑山作為入伙長留的拜禮…”

  “聚義?”

  楊獄心中一動。

  聯想著之前聽說的那位徐文紀徐大人要來青州赴任的事,不難猜出,這位名震青州的大梟雄,也在忌憚。

  其發綠林令,或許就是為了應付這位徐文紀?

  “黑山賊說,冀龍山要造老張家的反…”

  蔣都也湊了過來:

  “鐵劍門的人交代,他們也是想著救了那關山水后,去投奔長留山去的。”

  “老張家的反,可不好造…”

  楊獄微微搖頭。

  他前后十一次進入流積山戰場,其中只有一次活著見到那位西府趙王,卻也真切感知到了那支騎兵的可怖。

  那,還僅僅是未成型的玄甲精騎。

  而玄甲精騎固然是大明第一騎兵,可名氣稍遜,實力卻也未必差多少的,卻還有九支強軍。

  青州,可正是青州兵的大本營。

  在這里造反?

  心下搖頭,楊獄也沒將這事放在心里,吩咐趙七、蔣都將人關押好。

  大手一揮,在其他犯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之中,將這桌酒菜獨賞給了這兩人。

  籬笆院里,關山水恨恨的看著,下意識的吧嗒嘴,卻不小心舔住了精鋼鎖鏈,當時一陣大呼小叫。

  見諸犯人已然安排妥當。

  楊獄一手提著包裹,一手拿著精鐵大弓緩步上了二樓,隨意尋了一間房間。

  開始煉化‘精鐵大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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