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留痕,人過留影。
有關于靈魂、鬼魅之說,在民間傳記,傳說之中不在少數,但親眼看到這樣奇詭的霧氣,楊獄心中還是不免有些驚詫。
這團霧氣,與尸身重疊,乍一看,好似酒醉后出現的殘影,但事實上,并非人形,更像是水蒸氣。
“這就是見眾生?”
楊獄上下打量,很是有些驚異,但這明顯不像是傳說中的‘鬼魅’。
突然,似是察覺到了什么,楊獄一伸手,一抹唯他自己可見的紅光閃過,紫金吞煞寶葫蘆之影乍閃即滅。
而這尸身之上的霧氣,也隨之消失一空。
吞鬼?!
楊獄心中一震,感應暴食之鼎。
幽暗的鼎中,紫金吞煞寶葫蘆徐徐轉動,紅光時隱時現,好似在消磨其中的某種東西。
伴隨著這個過程,鼎壁之上也自浮現出諸般文字來。
“這也行?!”
楊獄吃了一驚。
鼎壁上的文字,正是那霧氣之中蘊含的訊息。
看似是文字,可細細感應,甚至可以演化成景象,在他的心中流淌。
方其道殘魂:辟龍道,雪州,青山府人,出身巨富,頗有天資。少時即拜入六扇門,聰慧有野心…
…置之死地而后生,于特殊之地,沖關‘種魔脫胎法’失敗,半數魂魄無法離體…
魂魄殘缺,訊息不詳 “他是為了修煉這門種魔脫胎法?”
楊獄微驚之余,也有些恍然。
方其道一路遁逃至幽靈山莊,并非是尋死,而是要修煉那門道果雜談中,唯一有明確記載,奪了他人道果的邪功!
種魔脫胎法。
是秦末的歡喜和尚用以奪取他人道果的邪功。
相傳這門魔功修持,可分割魂靈化生魔胎寄生于他人之身,不但可操縱他人,更傳說有著借體重生的力量。
不過這這門邪功的修行之法極為苛刻。
不但要尋一處陰煞之地沖關,且要自身將死未死之時才可沖關,自秦末至今,修成這門邪功的,只有那么兩三個人而已。
這其中,還包括了歡喜和尚自己在內。
一一看完霧氣中蘊含的訊息,楊獄這才知道前因后果。
方其道不知從何處得到這門邪功,這些年里,始終在尋找陰煞之地,同時,也在通過六扇門的勢力,關注疑似身懷道果者的情報。
被金甲人重創,又被自己追殺之時,這方其道心中升起瘋狂念頭,刻意將他引來此處。
就是要借助幽靈山莊之地踹開‘種魔脫胎法’的最后一步,同時,也想要借助這處奇詭之地,種魔自己!
可惜,他算錯了一點。
幽靈山莊并非陰煞之地,那霧氣并非陰煞,而是九十年里,因故死在鎮邪印下的人留下的死氣。
鎮邪印,分屬魔道,可其行的是霸道鎮邪之路。
但凡死于鎮邪印下,魂靈碎片就無法離體,以至于哪怕方其道成功修成了這門邪功,也根本無法分割魂靈,點出魔種。
眼睜睜的以活死人的狀態,看著自己降服了鎮邪印,氣的魂靈破碎…
“氣性可真大。”
氣死了方其道,楊獄自然沒有半點同情心。
對一個臨死前還恨不得殺了自己的兇徒,沒誰能有同情心。
相反,看著徐徐轉動的鎮邪印,升起了別的心思。
道果,即是神通,也是法寶。
只是在位階圖煉化之前無法驅動罷了,此時雖也不能完全掌控這幾件道果,但已可稍加引導了。
想要真正掌控,只能等到儀式完成。
紫金葫蘆不情不愿的將那霧氣吐了出來。
鎮邪印輕輕一顫,將那霧氣吞入其中,后就泛起青黑之光,其上的紋路也徐徐亮起,顯得邪異而猙獰。
同時,有關于這道果的訊息,也在楊獄心中流淌而過,散碎,卻也可清楚大概。
三枚道果中,以鎮邪印,最為邪異。
其分屬魔道,走的是統御諸邪以奉己身的路子,猶如傳說中的虎妖,被其鎮殺之人,無可輪回,要永生永世被其奴役。
“呀!”
幾瞬之后,似有一聲尖叫響徹,霧氣被鎮邪印徹底吞入其中,楊獄身處通幽狀態之下,看的仔細。
方其道怨毒而猙獰的臉,在霧氣中一閃而過。
“呼!”
楊獄睜開眼睛,一伸手,點在了方其道的眉心。
隨其念頭一動,那被提煉消融的霧氣,就又自其眉心,流入了身體之中。
咔咔咔 楊獄松開手了,未多時,直挺挺躺在地面上的尸體突然有了動靜,而后,竟睜開了眼睛!
“真個可行?!”
看著‘詐尸’的方其道,楊獄直撮牙花子。
這幾乎是變相的‘活死人’了吧?
看著冷漠的尸體,楊獄開口了:
“站起來!”
‘方其道’直挺挺的站起,直將山洞都撞塌了一塊。
“坐下!”
“站起來!”
“扭頭!”
“笑一笑?”
懷著復雜的心情,楊獄一遍遍的測試。
有著鎮邪印作為媒介,他的確可以操縱這具活死人,然而,活死人并無靈智,雖然也算靈活,但和活著的方其道比,那就差了不知道多少了。
而且,他的一舉一動都需要楊獄下達指令,看起來詭異,實則真個交戰起來,用處并不大。
真正的生死大戰中,哪怕是此時的楊獄,也做不到一心二用。
“按著位階圖的說法,魁星有著統御百鬼之能,應當就是因為這枚鎮邪印了…只是我暫時做不到而已。”
楊獄心中篤定。
比之僅有一枚道果的位階,魁星的優勢,就在于組合。
通幽可見神與鬼,龍淵劍可殺而降之,紫金葫蘆可吞之、煉之、強化之,鎮邪印可統御!
這才是魁星的真諦!
他想要煉化位階,成就魁星,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只是…
“這操、尸縱鬼,這怎么看,也不是個正經的位階…”
嘗試了許久之后,楊獄又自盤膝坐下,開始體會自身的變化。
魁星位階圖的煉化,不單單是多了一門神通那么簡單,外在雖并無劇烈變化,細微處,卻有著蛻變。
因位階的特殊性,這變化更多的體現在精神,讓他的五感越發的敏感。
而同時,他的臟腑器官、血液皮膜,都在緩慢的發生著蛻變。
秋日萬物蕭瑟,卻是豐收之季,此時距離收獲本還有些日子,田畝之中已忙碌的熱火朝天。
田堤上,一隊隊的衙役匆匆來去,或監視、或押送、或裝車。
田畝間,不少民戶心痛。
秋日到底未到,此時的糧食多有青澀,收割之下,損失可說極大,但看著來往的衙役,也沒人敢反對。
銀錢足夠,賣誰不是賣?
催馬進得木林府,沿途所見,皆是如此景象。
四大家不再為掣肘的情況下,徐文紀的高壓讓青州的官吏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執行力。
一片片田畝在收割,一輛輛輛車在發送。
諸多府縣,都動員了起來。
“德陽府的旱災…”
楊獄心中一沉,催馬而行,一路不停,很快就來到了木林府。
當他見到木林府主事者之時,天色已黯淡了下來,潮起濃重的碼頭,黃四象站在高處指揮呼喝著。
此時復雜調運木林府物資的,正是黃四象。
他本已要回青州城了,翎鷹帶來了徐文紀的命令,他無奈之下,也只能在此調度糧草。
木林府的漕運雖然無法到達德陽府,可比之陸路到底要快的多。
此時的木林府,熱火朝天,不止木林府內諸多府縣,沒有水路可走的府縣,也都在絡繹不絕的運送著糧食等物資。
再有此處中轉,送往距離德陽府最近的碼頭,二次運輸,直抵災區。
“嗯?!”
楊獄剛踏入碼頭,黃四象的心頭就是一跳,眸光如電打向來處。
“哪里來的高手?”
念頭一閃,見是楊獄,他頓時松了口氣,足下一點,已從高處落下,幾次借力,已來到近前。
“好小子!聽說你又立下大功?好小子,如此看來,只怕沒幾年,你就爬到老夫頭上去了!”
黃四象心有感嘆。
以他的渠道,自然聽說了青州城的事情,這少年不及弱冠,就已然要名動天下了。
“湊巧罷了,還是徐老大人手段高超。”
楊獄笑笑,說出來意。
“你要去天狼關?是大人要動手了…”
聽得楊獄的要求,黃四象的眉頭就是一皺,顯然也猜出了什么。
“大概吧。”
楊獄看著江水,此時的行船比之往日多出數倍不止,浩蕩的江面都顯得有些擁擠了。
“此信必非求援!哪怕山窮水盡,大人也必不會調動邊軍,他也是流積山中走出的老人,哪里不懂這個道理?”
黃四象卻似猜出了什么,面色有些凝重:
“你此去,只怕不太平…”
四大家的勢力,上至廟堂,下到江湖綠林,諸多方面都有包括,自然也不乏從軍者。
有著出身,有著武功,有著人脈,四大家的人在軍中勢力非小。
“我雖是去送信。”
遠眺翻滾江潮,楊獄神色平靜中,有著幾分期待:
“但有人要試我手段,那也隨他去!”
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