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真是他!
南山雙兇的瞳孔劇震,終于認出了面前之人。
想起了大頭領司馬楊帶他們下山的噩夢一夜…
“啊!”
一聲怪叫,令人拔腿就跑。
南山雙兇的果決讓驚魂未定的蘇定、劉旭等人看的瞠目結舌,忍不住望向來人。
可這一看,頓時又是一懵。
燈火之下的來處,卻哪里有人影?
“人,人呢?”
蘇定一個激靈,心頭寒氣直冒,念頭還未閃過,就聽得背后一聲怒吼。
氣流漫卷灰塵,吹的滿洞的火把欲滅。
滾滾灰塵之中,怒吼聲戛然而止,那位身掛刀劍的青年,拖死狗也似將那兩位兇人拖了出來。
“噗通!”
重物落地,灰塵四起,蘇定等人只覺心頭也隨之一顫,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南山雙兇來木林府雖不久,可也犯了不少案子,可說兇名正盛,卻哪里想到,幾乎一個照面,就栽在了來人手里。
“楊,楊砍頭!”
突然,人群中有人驚呼一聲。
楊獄眸光如電,瞬間落在其身上:
“你叫我什么?”
“大人饒命。”
后者身子一顫,跌坐在地,抖似篩糠,差點被嚇破了膽子。
其余人也都嚇了一跳,見楊獄面無表情,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以后,別叫這名字了。”
楊獄收回目光,心中也是一陣無語。
天知道這個諢號從哪里來的,他走到哪,就叫到哪…
“謝,謝楊大人救命之恩。”
蘇定等人也回過神來,連連道謝。
“免了。”
楊獄擺擺手,看向跌坐在地,面如死灰的南山雙兇:
“關于這地宮,兩位是自己交代,還是?”
“楊獄!”
那瘦高漢子汗出如漿,恐懼到了極點,反而被怒意充斥了心頭:
“我兄弟兩個,避了你數千里,為什么你還是追了上來,為什么?!”
他心中不甘已極。
那一夜之后,毒龍寨毀于一旦,數千盜匪四散而逃,南山地道眾多,他們好歹逃了出來。
之后,再不敢停留,一路狂奔,遠遠逃了數千里。
卻哪里想到,這個殺神,居然又追了過來。
“殺了我,放了我兄長!”
那胖漢摔的更重,暈頭轉向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別求他!”
那瘦高漢子咬著牙拽住兄弟,面如厲鬼:
“你忘了他是什么人嗎?只為了區區十兩過路費,我毒龍寨上千兄弟因他而死,因他而死啊!”
十兩過路費?
上千人死去?
楊獄聽得一怔,蘇定、劉旭等人卻已是嚇的一個哆嗦。
他們雖早就出了木林府城,可也聽說過楊獄的名頭。
據說,這位絕世兇人去了木林府的當天,就殺絕了巨鯨幫滿門,血色染紅了整個大濤江…
他們之前還以為是傳言夸大,可眼見那兩大兇人都嚇的好似鵪鶉般瑟瑟發抖,不由的信了幾分。
一時之間,看著楊獄的眼神,如看鬼神。
刀出一寸,發出冷厲輕鳴,打斷了這兩兄弟的誹謗:
“再有半句廢話,我便活剮了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
感受著濃烈到極點的殺意,這兩兄弟汗毛都豎了起來,瘦高個子還想討價還價,楊獄隨手一刀,斷了他一根手指。
“大哥!”
那胖漢徹底繃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這處地宮,的確是大蛟幫所有,這兩兄弟,也都加入了大蛟幫,和他人一起鎮守此地。
只是,這地宮,卻不是大蛟幫修建,而是一個存世極久的陵墓。
整座山,只有一小半,是大蛟幫挖空的,大部分,是早就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墓。
事實上,這座墓,還沒挖空。
“大墓?!”
蘇定失聲驚叫。
其余人的神色也皆是一緊。
“一座大墓。”
楊獄眸光微動,蘇定等人的躁動他只當沒看見,心中卻是若有所思。
之前他還以為大蛟幫的丹方得自憐生教,現在看來,更可能是來自這方大墓了。
一方,被挖了上百年還沒挖空的大墓…
“…前幾日,有人說大蛟幫栽了,不少頭目就散了伙,搜刮著財貨逃走了,我兄弟倆被那鐵開山追的怕了,暫時藏身在這…”
胖漢老老實實的交代。
瘦高漢子還想阻止,但在楊獄的注視下,還是頹然嘆了口氣。
“事關丹方,諸位,還想聽下去嗎?”
楊獄看了一眼蘇定等人。
“這墓…”
劉旭還想說什么,被蘇定一把拉住,陪著笑退走,還有人心不甘情不愿,但哪有膽子說什么?
一切與丹有關的,都是禁忌,一旦占了手,不死也得脫層皮。
若都是江湖中人也就罷了,那位,可是六扇門的大高手,他們哪里敢表露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大哥。”
這胖漢木訥的臉上似哭似笑,卻也知今日無可幸免。
“你要的東西,就在里面,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走了!老子什么都享受過了,死也就死了,值得求他嗎?”
瘦高個子開聲打斷,掙扎著坐起身來,張口就唾:
“楊獄,老子下輩子…”
刀光一閃,兩人的神色頓時僵住,繼而眼神黯淡下去。
“信有下輩子,怎么不信自己要下地獄?”
楊獄收刀回鞘,再不看兩人一眼,轉身就走向地宮。
大山,幾乎被挖空。
地宮,卻還有小部分被土石掩埋著,也不只是挖掘不善坍塌,還是這陵寢就埋的這么深。
地宮,空空蕩蕩。
許多地方都顯得凌亂,可見退走之時的驚慌,除卻這兩人,這地宮中似乎別無他人。
楊獄緩步而來,內息涌動,提升五感。
這地宮修建的還是很有水平的,各類設施俱全,乍一看,和外界的宮殿一般無二,只是顯得陰森而已。
走廊、屏風石、假山…
楊獄緩步走過,陪葬什么,自然早被搬空,或許就在他收繳的大蛟幫財物之中,也或許,早被賣到他處。
走了許久,也沒見到什么稀罕的東西。
直至走到了主墓之前。
這是一座恢弘的大殿,院內,是寫滿道文的碑林,楊獄打量著,他的道紋,已很是純熟了。
不過,多是一些文人墨客的詩句,也有不少似乎刻畫著武功的碑文,被整個抹去。
“這是…”
突然,楊獄駐足在一座石碑前。
道文書寫,不是武功,而更像是一篇游記,楊獄本也沒有在意,吸引他的,是一個署名。
龍飛鳳舞,入石三分,不知什么時候刻下的,看起來好似沒有半點損耗。
三笑散人,到此一游 “是寫出潮汐論的那個三笑散人?”
楊獄眸光一凝。
在六扇門的案牘室的不少典籍之上,都會提及這位三笑散人,不過都語焉不詳。
徐文紀的道果雜談上,卻有不小的篇幅提及他,甚至許多都是飲用自這三笑散人留下的話。
細細的打量著石碑。
這才發現,這并非是一篇普通的游記,楊獄心中復盤了多遍,才品出其中藏著的信息。
潮汐起,萬物生,潮汐落,萬物沉。上古之年,消失的或許不止是傳說,也有歷史…
…是誰從道果神通中悟出的武道?陸沉?秦皇?霸尊?還是更為久遠的五帝三皇?
上古傳說中,仙神的修持是不需要道果,還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呢?復蘇的節點,或許遠未到來…
道果,是位階圖,位階一次,很有趣。這是不是說明,道果也有高低,如同神話傳說中的仙神?
那是不是說明,仙神,也可從低到高的晉升呢?
不能早生,與仙神論道,不能晚生,坐看潮起。這是命嗎?我不甘…
…途徑青州,尋至一道果‘青女’,可惜,我并不滿足修持它的條件,更無法接受它的儀式。
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我怎能忍心,可我壽元將盡,罷了,且封存吧,希望后世沒人尋到‘青女’…
…活了一百九,按說也夠了,可那即將到來的節點…真想看看啊…
記載寥寥,信息不多,且很多沒頭沒尾,更像是某人隨手寫下的隨筆,楊獄看的似懂非懂。
其中信息不多,更多的是遺憾。
透過字跡,楊獄好似看到一老者黯然嘆息,遺憾自己生不逢時。
“潮起數千年…”
楊獄心中咀嚼著接受的信息。
三笑散人最后的蹤跡,在大明立國之處,武圣都活不過兩百年,他自然沒可能活到現在。
只是…
“所謂的復蘇節點,指的是什么?”
心中疑惑越發的多了。
楊獄消化了好一會,才走進宮殿之中。
宮殿之中,燈火明亮,可這火光,卻不是來源于火把,而是來自宮殿正中,一口熱氣蒸騰的大鐵池。
鐵池旁,擺放著大量的金屬鐵塊,宮殿內,還有更多,不知幾千幾萬斤。
鐵池之中火焰熊熊、硝煙滾滾,沸騰的鐵水咕嘟嘟冒著泡,而正中,是一顆水缸般大小的半圓球體。
看到這球體的剎那,暴食之鼎再度劇烈的跳動起來。
“這鐵球,就是大蛟幫煉制的‘大藥’?”
繞著鐵池轉了一圈,楊獄眼皮抽搐。
他確定,這顆不知名狀的球體,是一枚玄英珠,一枚大的離譜的玄英珠,只是,這怎么下手?
怎么吃?
鐵池旁,有著諸多痕跡,很明顯,大蛟幫用盡了種種辦法都無法將這顆玄英珠拿出來。
“咦?”
打量了許久,楊獄突然目露異色:
“怪不得那嚴竟成說接觸此物會讓人致命,重金屬超標能不死…”
暴食之鼎不再動彈,而它的蓄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著,比起他吞服金豆子來的還要快!
而且,越是靠近這鐵池,這個速度就越快。
“好寶貝,好寶貝…”
望著這在鐵水中翻滾的玄英珠,楊獄不由的怦然心動。
這么大一顆,能讓他煉化多少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