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轉頭看向科波特,他已與初見時那個畏畏縮縮的傘童截然不同了,科波特個子不高,身材也算不上強壯,從骨骼結構來看,不是那種能夠長到很高大的人,但是已經比之前的瘦小男孩好了太多。
他穿著一身黑幫頭目經常穿的西裝,頭發整潔的梳在腦后,皮鞋亮的能反射出天花板的花紋,但還是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笑著看向席勒問道:“教授,您最近有時間嗎?”
“有什么問題嗎?”席勒放下手里的講義,看著科波特說:“如果有的話就現在問,教授辦公室暫時沒有配備電腦,而我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去多媒體教室查看郵件,現在天氣太熱了。”
“是的,天氣有點太熱了。”科波特嘆了口氣說:“但我問過羅伊市長,他說這是為了發展旅游業,哥譚的海灘和海水條件其實比大都會還要好,欠缺的只是陽光。”
“那群遠道而來的游客似乎非常喜歡在沙灘上曬太陽,萊克斯連續兩天沒有啟動儀器,有不少人敗興而歸了,所以這之后機器幾乎一直開著。”
“哥譚人總要適應的。”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目前的氣溫仍在正常范圍內,熱射病多發是因為哥譚人沒有防備,還按照原來的生活節奏在太陽底下干活又不做任何防曬措施,再加上沒有空調,當然會中暑。”
“不過這個夏天過去之后就會好很多了。”席勒把頭轉回去整理講義并說:“戈登提前組織了不少人手救災,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
科波特點了點頭,他輕輕舔了一下嘴唇,顯得有些緊張,但還是開口說:“我知道這有點冒昧,教授,這么大熱天的還來勞煩您,但最近確實有一樁怪事,可能是謀殺案。”
席勒微微皺了一下眉,而科波特沉吟了一下之后斟酌著說:“教父閣下懷疑可能是有組織的投毒,但是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您知道的,這不是哥譚人的風格…”
科波特露出了一個為難的表情,他左右看了一下,發現其他學生都趴在桌子上,沒有要過來問問題的意思,周邊很空曠也很安靜,他們之間的對話不會被任何人聽到,這才開口說道:“教父閣下懷疑是外來者,比如之前一直對哥譚抱有興趣的聯邦調查局。”
“但教父閣下并不能明說,本來十二家族就對于外地人大量涌入、管理混亂頗有微詞,如果再將這個事實公布出去,十二家族肯定會叫著鬧著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矛盾一旦激化,就又會成為發展旅游產業和產業轉型升級的阻礙,所以教父閣下委托我秘密調查這件事。”
科波特眉頭緊鎖并說:“教授,我絕沒有如此無禮在課堂上向您咨詢我的私事,但是這件事實在是太蹊蹺了,我認為心理學可能能夠解答我的疑惑。”
在科波特訴說這件事的過程當中,席勒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科波特的臉色很嚴肅,但更多的是疑惑,而且從他提問的謹慎程度能夠看出,科波特肯定是自己私底下調查和思考了很長時間沒有結果,才鼓起勇氣來找席勒詢問的。
席勒最近不算忙,唯獨熱射病高發這件事他幫不上什么忙,因為他是個心理醫生,幫羅伊寫了一篇提醒市民注意中暑癥狀的告知書之后,就沒什么事可干了。
韋恩莊園的那群孩子們也都還留在主宇宙,阿卡姆瘋人院的瘋子們因為天氣太熱,也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實驗室里,沒人出來鬧事,席勒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教學,因此當他的學生碰到麻煩,他倒是樂意幫忙。
“這里不方便談話,我今天下午有兩節課,大概下午六點,我們在教師餐廳門口碰面。”
“太感謝了,教授。”
這節課很快就過去了,第二節課是心理學專業的課程,但是來的人依舊很少,席勒只好把這節課也改成了答疑課。
下課前往餐廳的路上,席勒感覺到有些頭疼,每一名老師都有這樣的煩惱,課程進度太快,擔心學生們來不及復習,課程進度太慢,又得往前趕進度,怕教不完,席勒現在正為后者而煩惱。
這或許就是惡性循環的連鎖反應,因為哥譚糟糕的治安情況,敢考來這里的外地學生不多,本地人全都適應不了突然變化的氣候,成片成片的倒下。
席勒現在把教學進度往前推,就意味著一大半人都聽不到課,可是一直不往前推,期末之前肯定教不完,可要是讓生病的學生堅持上課,病著的學生又聽不進去。
要說立刻把熱射病治好,可是只要太陽還存在、哥譚人還是蠢的學不會防曬,那席勒治的速度不一定能趕上他們病的速度,可要是把太陽給關了,又對想要發展黃金海岸線的旅游業不利。
席勒沒有想到宇宙暴君之類的敵人沒讓他頭疼,日常教學任務倒真是把他難住了,果然,每一個老師的宿命都是如此。
一邊思考怎么調整課程盡可能的趕上教學進度,席勒一邊往教師餐廳走,路上他又遇上了維克多,不過看起來維克多下午只有一節課,因此他已經吃完飯了,而且步履匆匆,看起來又是急著去哪。
席勒想要攔住維克多問一下,但是一想到科波特可能還在等他,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快步朝著教師餐廳的正門走去。
到達教師餐廳的時候,科波特果然已經站在門口等他了,席勒快步走上臺階,科波特跟在他身后,席勒回頭問道:“你等多久了?”
“我也剛到,教授。”科波特拿出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跟隨席勒走入餐廳。
非常不幸的是,教室餐廳也沒有空調,不過這里窗戶比較多,房屋結構也比教室要好,有穿堂風吹過,比教室里悶熱的狀態好太多了。
科波特走進來之后就松了一口氣,像一條剛上岸的魚一樣,再次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和席勒一起在一扇較大的窗戶旁邊坐下。
席勒看了一眼菜單,剛想要點菜,服務生就走過來說:“抱歉,教授,餐廳的主廚病倒了,較為復雜的主菜都不能做了。”
席勒嘆了口氣,看著菜單說:“那么就告訴我可以點什么吧,我們簡單吃點。”
席勒看向科波特,在征求他的意見,科波特嘆了口氣說:“哥譚的許多餐館現在都是這種狀況,不然我就請您到外面吃了。”
兩人零碎的點了幾道菜,基本是以主食為主,席勒點了一道酸甜口味的西班牙燴飯,科波特干脆只點了凱撒沙拉,完全沒有濃湯和甜品,也拒絕黃油和濃重的醬料,顯然,即使席勒不怕熱,這種酷暑的氛圍也讓人對油膩的東西沒胃口。
一邊用餐,科波特一邊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講述這段時間黑幫遇上的怪事。
“斯賓塞家族之前因為女兒的婚事鬧得很不愉快,老斯賓塞夫婦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前段時間老斯賓賽夫人得了一種怪病。”
“怪病?什么怪病?”
科波特張了一下嘴,有些猶豫的說:“我也沒有看到具體情況,只聽陪護的女眷說過,醫生從來沒見過這種病,而老斯賓塞覺得自己的妻子被詛咒了。”
“沒有什么癥狀嗎?”
“聽說是全身腫脹。”斯科特抿了一下嘴說:“我倒也能理解,如果病人的外貌有異常,那么家屬通常不愿意讓外人看見,老斯賓塞夫人其實已經纏綿病榻兩年多了,但是病情突然有變化還是有些蹊蹺,老斯賓賽也在防備有人暗算。”
“斯賓塞夫人得了什么病?”
“胃癌,這位夫人年齡大了,所有知情者都清楚她活不長了,老斯賓賽原本也已經接受了現狀,一個多月之前,老斯賓賽夫人去世了,葬禮在哥譚大教堂舉辦。”
席勒略作推敲,便發現了這個本來只是平常的故事當中奇怪的點,他用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銀匙柄上的花紋并說:“確實有一些疾病會導致四肢末端水腫,病情較為嚴重,可能確實會出現全身腫脹,但是胃癌…”
“老斯賓塞和他的夫人感情不錯,哪怕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不想讓她遭罪,所以他請了很多的醫生,讓他們想辦法消除這種腫脹,但是都沒有效果。”
“包括韋恩醫院的醫生嗎?”
“是的,也包括大都會來的一些醫生。”
科波特又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席勒的臉色之后才說:“我知道這有點不尊重科學,但是老斯賓塞找哥譚大教堂的那位老神父看過了,老神父說這不是詛咒…”
“原本也還好,老斯賓塞夫人畢竟已經病入膏肓了,死前的那種奇特病狀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沒有什么探究的必要,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可就在一周之后,法納斯家族的長子也死了,此前同樣全身腫脹,死的時候年齡才十六歲,法納斯根本就無法接受。”
科波特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原本因為信仰的關系,十二家族的直系成員不接受法醫解剖,但是法納斯家就這么一個兒子,法納斯指望他繼承家族,突然間就這么沒了,法納斯發誓一定要找出兇手。”
“他認為是人為的謀殺?”
“恐怕只有這種可能。”科波特盯著盤中的沙拉,邊回憶邊說道:“小法納斯才十六歲,身體健壯,也沒有遺傳病,還在學校里加入了籃球社團,而且死前一點征兆都沒有,法納斯從沒聽自己的兒子說哪里不舒服。”
席勒略作思考之后問道:“那么法醫檢驗結果呢?”
“急性中毒導致的全身水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