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
如果小師叔可以隨便揍,李青肯定會第一個下手。
至少此刻是這樣想的。
他上午就說等得的人“待會兒到”,結果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場攢底。
別說新來的人,連個新來的鬼都沒見著。
可偏偏小師叔臉帶微笑,胸有成竹,活兒照樣干,就是再不提這茬兒。
沒奈何,李青心中的好奇,被勾搭起了十成。
當然,好奇歸好奇,巡場、溜活兒是不敢耽誤的。
如今準備就緒,說話便要上場,李青壓下所有心思,只觀察臺前的動靜。
此刻在場上倒二的,不是別人,正是孔蕓龍和李蕓杰哥倆。
一波接一波的動靜傳來,李青看得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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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孔蕓龍,他算是一路看著這家伙走來的。
從入班,到學藝,到登臺,再到作死,然后死里逃生…如此反反復復。
一眾小輩,人數不少。
但論對相聲的靈性,孔蕓龍絕對能排到前三。
貫口一道,更是無人能出其右者。
李青以前是這么看的,如今依然這么認為。
曾經的“貫口王”,被身體硬件嚴重拖了后腿。
如今經過小師叔一番歸置,前后不過才幾天工夫,他使出來的貫口活兒,便又多了幾分味道。
醍醐灌頂,瞬間功力大成,在相聲門是不可能的。
但是能這么快掌握節奏,便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不時,倒二的表演已近尾聲,李青回頭看小師叔,好確認無異,準備上場。
誰料,胡炎此刻卻正在跟主持人聊天。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主持人聽完點頭。
臺上的倒二剛好表演結束,主持人伴著掌聲上臺串詞。
而胡炎轉身又招呼旁邊的燒餅,同樣咬了一番耳朵。
不時,燒餅也點頭,從上場口跑開。
這架勢,把李青原本壓下去的疑惑,再次被勾搭起來。
等小師叔回到身后,他直接問道:“師叔,怎么啦?”
誰料,胡炎搖頭笑道:“沒事,安排一點特殊環節。”
說完,又自顧自的皺眉琢磨。
這讓眼巴巴等著解惑的李青,心中無語。
“唉,師叔,你變了!”
臺上已經完成報幕,再沒時間多問,李青只能再再次壓下心中的疑惑,穩穩的抬步登臺。
而胡炎則恢復了他風淡云輕的微笑,也緊緊跟上。
臺下的演出正式開始,燒餅也顛著他那一身肥肉,跑到了下場口。
有了胡炎和李青的明確要求,再被后臺的氛圍一裹脅,如今下場口熏活兒的小輩多了不少。
事情就是這樣。
如果大家都混著,那混著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如果大家都很努力,那努力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這就是氛圍的魔力,讓人不自覺的被它影響。
而且如今不但對活兒的態度更認真,連所有人的形象都改善不好。
即便不上臺,還處在打雜階段的小學徒,也不見了太過奇怪的發型,或是服飾。
當然,燒餅不是來巡場的,他也不找別人,徑直走到張蕓雷跟前。
“哥,跟我走。”
張蕓雷站起來,疑惑道:“去哪兒?”
燒餅不答,拉著他的袖子,轉身就走。
不時,哥倆便來到了換衣間。
這個地方,張蕓雷平時是不來的,甚至還有意避開。
原因無它,看多了心亂!
“燒餅,你帶我來這兒干嘛?”
燒餅將門一關,嘴巴一咧:“師爺讓你換大褂。”
張蕓雷疑惑道:“我換大褂做什么?”
“師爺待會兒讓你上場。”燒餅認真道。
張蕓雷頓時傻眼:“不是,他沒跟我說過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這么交待我的。他怎么說,我就怎么做。”燒餅雙手一攤,很光棍。
張蕓雷一屁股坐在長凳上,臉色變得復雜。
太突然了。
這個小師爺果然是個讓人討厭的人,回回都搞突然襲擊。
可問題是,自己真的上臺嗎?
再者說,上臺去干嘛呀?
燒餅一看師兄的表情,嚴肅著臉,壓低嗓音道:“小張,我在臺上等你。”
心亂的張蕓雷,抬頭疑惑的看著燒餅。
燒餅笑道:“這是師爺上臺前,讓我傳給你的話,嘿嘿,學得像不像?”
張蕓雷懶得搭理這個神經大條的師弟。
燒餅又道:“哥,你就換吧,在園子里,沒人敢不聽師爺的,他渾身都長滿了心眼,誰不聽話,他都有法子收拾誰。就拿我來說吧,我現在只要不聽他的話,他就沒收我的刺繡。你說,就這樣一個人,誰能玩得過他?”
雖然勸得完全牛頭不對馬嘴,但孔蕓雷還是站起身,開始脫衣服。
臺上無小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打小學藝,也學規矩,這是剛入門時,師父就教過的規矩。
師爺如今既然傳了話,那他在臺上就一定會往這個方向去鋪排。
等趕到了話口,自己卻不配合上去,那造成的后果,大小不論,指定是壞的。
當年的師父過得有多難,恐怕所有師兄弟中,無人有自己清楚。
所以沒得選。
即便自己以后不上臺,但這一場必須得上。
因為德蕓社的招牌立起來不容易,他不能讓它因自己受損,讓師父傷心。
唉,說來說去,還是小師爺太壞了。
別說不提前給自己打招呼,準備準備,甚至連讓人傳話,都挑他即將上臺的時間。
這邊傳完話,他那邊人已經在臺上了。
根本連個緩沖的余地,商量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
上吧上吧。
至于待會兒,怎么上這個臺,上去干什么?
張蕓雷不管了。
反正自己也是趕鴨子上架,被逼的。
張蕓雷這邊在脫衣服,燒餅那邊已經幫著挑大褂。
這是師爺交待過的,二師兄頭回亮相,必須搗鼓利索,不能折了門面。
紅色的?
藍色的?
黑色的?
正在燒餅糾結什么色兒時,脫完外套的張蕓雷,抬手選了一件粉色的。
燒餅頓時被驚呆了:“啊?哥,你喜歡粉色的?”
張蕓雷不答,自顧自的穿著衣服,最后連褲子也換了黑底綢質的。
不時,衣服換好,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一變。
憂郁的神情,配上粉色大褂,黑褲黑鞋白襪。
一個字形容:溫柔!
燒餅畢竟是繡過鴛鴦的男人,被張蕓雷稍一勾搭,他頓時也覺得自己適合粉色。
從頭到腳最后一歸置,哥倆終于離開換衣間,來到了上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