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春雨綿綿,適合酣睡,或者昨夜看書太晚,永寧公主今早起遲了。
從華清宮的房屋內醒轉時,已至辰時。
醒來時,嬌軀酥軟無力。
在錦被里瞪了天花板好一陣,才喚來宮女服侍,起床梳妝。
飯點卡在中間,索性等午間進食。
梳洗完畢,換了白色棉袍的永寧邁步走入書房。
看到桌案上,已碼好邸報文書。
“殿下。”旁邊,貼身女官放下香爐,侍候一旁。
“恩。”永寧頷首,赤著白嫩玉足,坐在桌前,一一翻閱。
早間讀報…這是她多年的習慣,長公主乃皇帝御妹,并非花瓶,亦有參政機會。
每日,由下人將朝中消息抄錄,送至案前,以便了解朝局,便是在西北時,也未斷絕。
皇帝旨意、官員任免、朝會上,諸公奏報的政事…應有盡有,永寧看的極認真。
不時停下,與女官問詢幾句。
“咦,吏部侍郎貪腐一案竟已有了結果么,背后竟是武功伯。”永寧忽地驚訝,有些意外。
此案,她是知曉的。
牽扯四品大員,聲勢不小。
單是朝會上,便扯皮了好些天。
本以為,即便能坐實,也不容易,卻不想,這般快便有了結果。
“鎮撫司今早出的結果,杜鎮撫上奏,馮侍郎官身不保,至于武功伯,要捐銀抵罪。”女官說。
“恩。”永寧點頭,笑道:“這番,倒合皇兄心意了。”
女官沒敢接茬。
又翻看了陣,只剩下一封書信。
女官道:“是鎮撫司送來的,關于您問的那人。”
齊平的消息…永寧饒有興趣翻開,美目綻放異色,書信中,只記述了兩件事。
其一,為齊平文試滿分,引發小范圍轟動。
其二,乃其入詔獄,在侍郎貪腐案立功之事,當然,細節并未詳說,只提及其居功甚偉。
永寧驚訝不已,未料到,那少年抵京才不過區區數日,竟已做出這等功績。
便是她,也沒料到的。
這時候,忽地,外頭有一道粉裙搖曳而來,竟是安平,嬌小玲瓏的身段,嘻嘻笑著:
“聽宮女說,‘姑姑’今兒賴床了呢,還真稀奇。”
永寧無奈,笑道:“你專挑這時候來是不是?”
安平郡主經常來宮中找閨蜜,熟的跟自家一樣。
“蹭飯嘛。”
“嘁,誰不知,親王府的廚子,可要比御膳房都厲害三分?”永寧調笑:“知道你干嘛來的,喏,給你。”
說著,將拼湊完整的魯班鎖遞過去。
終于,瀕臨奔潰的安平決定尋找外援,而永寧公主的智力明顯高出她一個等級。
也是那時,后者才得知,齊平抵京。
安平大喜,美滋滋接過,驕傲的模樣,仿佛是自己拼成的:“咦,你在看什么?”
永寧將信遞過去,后者掃了幾眼,大吃一驚。
心想,才不過一日未見,那小捕快,怎么又立功了。
下午時候,饑腸轆轆的兩人,終于返回城內。
跑了一圈京郊學堂,收獲不小,齊平只感嘆,這時代科舉竟也卷的厲害。
不單是這經義課本,還有各種密卷,琳瑯滿目,嘆為觀止。
甚至,不少科舉書籍,連書封都是各種名家背書,大儒主筆云云。
但也并非一貫如此,往前數十年,科舉雖熱,卻也沒到這個地步。
據說,是當朝皇帝登基后,大力扶持寒門仕子,這才炒熱了教育培訓市場。
“賣的是真好啊,可惜,好的密卷都給幾大書商把持著,學堂都有采購渠道,針插不入,水潑不進。”
街邊小吃攤上。
范貳囫圇吞了半碗餛燉,惋惜道。
齊平坐在對面,喝了口湯,笑呵呵道:
“人家都是合伙的,你還沒入行,就別想著啃硬骨頭了。”
大涼印刷行業發達。
最大的幾家書商,本身也多背靠刻書工坊,廠家分銷,乃至直銷。
小商戶毫無對抗之力。
印刷這詞太現代,這年頭,還叫“刻書”,大抵分官刻、坊刻、私刻三類。
官刻乃朝廷工坊,私刻為私人藏書,唯有坊刻,才是市場上多數書籍來源。
“要我說,新人入行,又是大紅海,先找個垂直品類,細分市場比較好。”齊平提出建議。
狂拽新詞。
范貳深以為然:“我也是這般想的,眼下市井售賣書籍,分上中下三等。”
“上等,乃古本、珍本,專供權貴富戶,一本書動輒數百兩,我玩不起。”
“下等,乃市井志怪艷俗小說,價格低廉,但競爭激烈,我恐怕拿不到最低價,再說,賣那個…白瞎了大好商鋪。”
“所以,我想售賣中等,即各類平版書籍,先站穩腳跟。”
齊平略顯意外,大孝子思路還挺清晰,也不再如河宴時那般天真,看來,被騙一回,成熟不少。
不過,他仍不看好這主意,毫無特色,如何取勝?
但見范貳興奮之色,他也沒去打擊。
人家的生意,他指手畫腳,惹人生厭。
接下來兩天,齊平再沒去書院,畢竟,去一趟好幾個小時,進不去多難受。
范貳忙著創業,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齊姝整頓家務,學著做菜,針織女紅,一門心思,想掙點錢。
齊平刨開修行,便是四處亂轉,熟悉京都風土,也終于慢慢適應。
第四天一大早,他又跑了趟內城,鎮撫司衙門。
終于得到好消息。
腰牌和制服做好了。
衙門內,一處休息間中,齊平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自己。
鏡中,錦衣鵝帽,完美貼身,黑發束在腦后,配合一張五官端正的臉龐,端的一個古裝劇男主造型。
恩,可惜不是流量小生,沒有盛世美顏。
“人靠衣服馬靠鞍,一看長相二看穿…古人誠不我欺…”齊平挺胸抬頭,滿意極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只黃銅鑲玉的腰牌,上頭刻著他的官職,名字。
以及一把繡冬刀。
“這腰牌是件法器,道院制造,渡入真元,可呼喚周邊一定范圍的同僚。若是上級首領官在場,也可借腰牌,為你加持一些簡單的術法。”
唇紅齒白裴少卿悉心解釋:
“繡冬刀為兵器坊鑄造,極為適合運轉真元,你稍后體會便知。”
齊平點頭,問道:“那我這就算上工了?做點什么?”
裴少卿笑道:“新人剛進來,不會有任務,主要是多看,多學,唔,不過你的話,也不一定,能者多勞嘛。”
齊平笑,倒不拒絕。
去詔獄幫忙一趟,就賺了顆培元丹,這類好事他不嫌多。
“走吧,先出去,省得頭兒查崗,發現我不在,又該挨訓了。”裴少卿苦笑。
余慶可是很嚴格的。
然而就當兩人走到值房外,驚訝發現,有幾名穿陌生袍服的官差等在這里。
見他們走來,一人迎上,目光略一頓,落在齊平身上:“可是齊校尉?”
齊平一愣,點頭:“你們是…”
那人恭敬說道:“我們是京都府衙捕快,有一件案子涉及到您,希望能隨我們走一趟。”
這熟悉的劇情…我好像不久前經歷過…齊平表情微妙:
“什么案子?”
府衙捕快語出驚人:
“上元知縣,陳年,陳大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