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弩比較顯眼。
所以,沒有放在近處。
以防被密諜司余孽發現,影響了計劃。
這邊裴紅衣等人露面的時候,陳慷才派人去運過來的。
那名負責操控穿云弩的將領,也是陳慷的心腹。
多年栽培起來的。
是個狠人。
也是個準人。
他趕到之后,便看到了這一幕。
當機立斷!
這一弩,恰到好處。
又精準十足。
“啊…啊…”
“陸行舟…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啊…”
裴紅衣被釘在了院墻上,已經算是徹底完了。
胸腹之間完全被那一弩給震碎。
鮮血流淌。
無法形容。
地上瞬間已經濕潤泥濘。
但她卻似乎依舊感受不到痛苦一般,瘋狂的嘶吼著,硬生生的,一步一步的,把身子從穿云弩上抽出來。
她走一步,身子就哆嗦一下。
鮮血也流淌的更加多。
她的臉,她的嘴里,都是血。
她一定很痛。
但她卻依舊是死死的盯著陸行舟,咧著嘴在笑。
她就是要殺這個太監。
死都要。
在場的人們看著這個瘋子一樣的女人,都是微微動容。
就連陳慷,也是皺了一下眉頭。
微微示意。
讓那些準備繼續動手的士兵們,停了下來。
有些人。
即便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也要給他們足夠的尊重。
“倒也是個人物。”
陸行舟這個時候已經將金同甲上的那一團烏黑給擦拭干凈了。
但他依舊是受了些傷。
被汪亭攙扶著,來到了裴紅衣對面。
他以蘭花指捋了一下耳鬢的發絲,嘆了口氣,低聲問道,
“你這一門的花名冊,在哪里?”
花名冊。
是乙門的最高機密。
所有乙門總共將近千人,他們的姓名,畫像,位置,職務,甚至是性子優劣,手段本事等等,還有他們的家人,親人,產業這些。
幾乎是所有的一切。
甚至還包括了祖上的一些信息。
都記錄在花名冊之中。
只有一門之首知道。
裴紅衣重傷至此,肯定是沒有機會活下去了。
趁著她還沒有斷氣。
陸行舟想問出點東西。
“哼…”
裴紅衣吐了一口血,沒有說話。
她怎么會把這些東西,給陸行舟?
癡心妄想。
“給咱家花名冊。”
“咱家保證,留你一門,重入東輯事廠。”
“以往之罪,不予追究。”
“咱家說到做到。”
“陛下那里,咱家擔著。”
“另外,咱家答應你,還李子龍尸身完整自由,予你二人合葬。”
陸行舟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條件都開了出來。
沒有遲疑。
這女人不知道能撐多久了。
時間耽擱不得。
“你…”
這一次,裴紅衣沒有冷哼,而是驚了一瞬。
她倒是沒有想到,陸行舟會開出這等條件。
乙門之人。
是她牽掛。
李子龍。
是她摯愛。
陸行舟都給解決了。
但是…
“如你不應,咱家便讓你這一門上下,雞犬不留!”
“讓你和李子龍生不能同眠,死不能同穴。”
“你葬遼東。”
“他埋南疆。”
“首尾不見。”
“再封你們之天靈,永世不得超生。”
陸行舟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臉上的笑也變成了一種陰森,
“咱家說到做到。”
裴紅衣的身子,抖了一下。
失血過多。
身受重傷。
她理智不多,似乎在猶豫。
稍許。
她吐出了一口血,呢喃道,
“玉…”
這句話沒有說完,她胸口突然劇烈起伏,一口格外濃郁的鮮血,噴了出來。
裴紅衣當場氣絕身亡!
“該死!”
汪亭忍不住罵了出聲。
光他么的給一個玉字有屁用?
這世界上帶玉的東西到處都是!
這怎么找?!
汪亭氣的差點兒忍不住,要沖上去給尸體兩巴掌。
“陸公公…”
陳慷倒是保持著理智,扭頭看向陸行舟。
卻見陸行舟一臉淡然。
好像并沒有失望。
他確實沒有失望。
剛剛裴紅衣說話的時候,他施展了讀心術。
一則要確定后者所言真假。
二則,也是怕她突然間死掉,有些話說不出來。
“玉竹山莊!”
“閹賊,你若言而無信,我裴紅衣就算是化作厲鬼,也要找你算賬!”
陸行舟都聽到了。
“呵。”
“臨死,還要罵咱家一句。”
陸行舟心里笑了笑,倒是也不怎么在意,旋即揮手道,
“剩下那三個,帶回去審,這里處理一下吧。”
該抓的人,該審出來的消息。
他都已經得到了。
之前一番生死之戰,無論是精神還是精力,都消耗到了極限。
他實在疲憊不堪。
再加上胸腹間受了撞擊,隱約作痛,陸行舟想回去休息了。
這里的事情。
就交給陳慷等人足夠。
“是!”
陳慷低頭拱手,眼見著陸行舟離開,長出了一口氣。
經此一事。
他身上也是有些傷勢的。
但更重要的是,心有余悸。
東廠剛成。
還未大張旗鼓的辦事。
便有如此高手來刺殺,他豁出去命都攔不住對方。
若非穿云弩即使出現,說不定現在,他和陸行舟都已經身首異處了。
“看來,以后這武藝必須要提升些了。”
陳慷一邊吩咐侍衛們做事,一邊在心里暗暗思量,
“東廠做事和在禁軍做事不一樣啊,一個刀頭舔血,一個遛鳥逛街。”
“不過也正常,功勞越大,危險也就越大。”
想到這里。
他這臉上又是多了幾分豪邁之色。
用力一下子,將那鉤鐮長槍杵在了地上,嘩啦一下子,把青石磚震了個稀碎。
“男子漢大丈夫,生于世間,本就應當轟轟烈烈,腥風血雨間奪功名!”
“豈有懼怕之理?”
“哈哈…”
陳慷心里暢快時,突然一名心腹侍衛悄悄跑了過來,小聲道,
“將軍,陸公公臨走前給您留了句話。”
“他說,此間事了,讓您帶掌控穿云弩的將領過去,畢竟救了他一命,他有賞。”
“恩?”
陳慷眼睛一瞪,眉頭皺了起來。
“將軍,這太監有點兒不地道啊,您這剛過來第一天,他就要拆您手下的兵。”
心腹侍衛也是猜到了一些什么,面有不忿。
不過倒是陳慷很快又把眉頭舒展開了。
拍了拍那侍衛,笑道,
“陸公公其實不錯。”
“若是真有意拆咱們,就不是讓老子帶著人過去了,他就直接讓汪亭私下通知老胡了。”
“如果老子沒猜錯,卻是賞賜沒錯。”
“您確定?”
心腹侍衛似乎不太贊同。
陳慷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腦勺上,怒罵道,
“老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該你操心的事情操心,不該你操心的事情不要管,這么多兄弟都在做事,你在這兒跟老子偷懶?”
“滾!”
夜色深處。
有一道身影立于遠處。
某一棟樓宇的頂部。
他身子肥胖,但是卻少了一條胳膊。
他單手握著千里鏡,盡量借著月色以及火把的光,觀察著宅院里發生的一切。
然后,嘆了口氣。
“陸行舟,你果然是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