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去京城一趟,收獲還挺多的。
原意只是出席一下表彰大會,順便鞏固一下和合作伙伴們的關系。
沒想到還擴充了朋友圈,攬到了興國疫苗這個項目。
雖然天元集團的投資只占疫苗項目總投資里面的很小一部分,可能夠獲得這個入場券,就是一個巨大的成功,帶來的利益也是很可觀的。
——現在疫苗還在進行二期臨床試驗,離上市還有一段時間,金錢上的利益無從談起,可是天元集團參與到這樣一個項目中,并且進行了高調的宣傳,增加了大眾對這家投資集團的好感。
在同期,一些在網絡時代賺到了大錢的互聯網大廠,手握著海量的資金,沒有投入到前沿科技的研發,反而是和一些菜販子搶利潤,投入大量的補貼,以較低的價格逼得一些菜市場都直接倒閉,尋求對老百姓菜籃子的壟斷。
——這樣不需要技術上的攻關,只要利用自己原有的網絡渠道,用資金優勢就可以做得到,可以說是躺在舒適區找飯吃。
手握著最豐厚的資金,養著大把的精英人才,卻不敢跟國外大廠在高科技上競爭,只敢跟市井商販競爭,已經讓很多人看不起了,使得他們對資本家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再加上996什么的,福報什么的,讓大家對資本家越發的反感。
這個時候,“資本家”這個名詞已經隱隱的成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萬惡之源。
在這樣的時候,天元集團能夠投資那么多錢進入到疫苗的研發當中,顯然成為了資本家中的一股清流,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
這個認可,對天元集團來說,那就是最大的收獲。
早兩三年,天元集團沒有轉型向實業發展,只是一個單純的投資公司,有沒有社會的認可并不重要,反正他們又不直接生產商品,老百姓認可不認可都無所謂。
可這兩三年天元集團在實業方面投資了很多,生產出來的商品種類還不少,老百姓的認可,對這些商品的銷售有著很大的意義。
這樣的口碑表現在銷售上面,那就是天元集團旗下中小企業生產出來的產品在這幾天銷售量有了一個很明顯的提升。
天元傳媒旗下主播帶貨的時候,還會有粉絲要求多帶一些天元集團自家生產出來的商品。
線下銷售渠道也增加了,多個大型連鎖超市都主動聯系天元集團,希望能夠成為他們的銷售渠道。
這在以前是很罕見的。
這也說明了,天元集團得到了更多人的承認。
而柳青在痘印平臺的粉絲數,也在京城之行后突破到了兩千萬。
天元傳媒和颶風傳媒都是柳青手下的新媒體公司,特別是天元傳媒,跟時跨越多個平臺,全方位的發展新媒體,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定的輿論操控能力。
這家老板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們自然會優先的宣傳。
不只是他們自己宣傳,還會出一定的錢讓別的媒體跟著宣傳。
在這樣的宣傳之下,柳青儼然成為了國內青年民營企業家的代表人物。
雖然沒有達到某位正在承受多國制裁的老年民營企業家的高度,但已經成為了很多年輕人的偶像。
甚至有些自媒體為了流量,還編撰了一些故事,說天元集團已經在芯片產業投資了,立志要做出自己的芯片來。
——這個就有點離譜了。
天元集團前幾年倒確實是投資了一些高科技公司,可是這家集團本身并沒有什么高科技的基因,他們全額投資的實業,基本上都是落后產業。
芯片這方面,他們倒不是說沒有那個心,但是,靠譜的項目他們根本就攏不過去,不靠譜的項目也不敢投那個錢進去。
就他們自己的體量,燒不起那個錢。
當然,他們也沒有辟謠。
反正這樣的事情不是他們自己發布的,沒有人來求證這件事情,他們就不會否認。
問就是不知道。
除非求證到他們面前,這才會辟謠。
讓老百姓的情緒沸騰一下,對于商品的銷售有好處,那就沒必要急著否認了。
這一波熱度,不比疫情爆發時柳青捐贈幾千萬個口罩所帶來的熱度小。
甚至因為天元集團也花了上千萬宣傳此事,熱度比當初還要大了不少。
柳青這個國內青年民營企業家的良心,一時間受到了很多的贊譽。
這些贊譽讓柳青飄飄然,同時又有著那么一些惶惑。
私下里對蘇綺說道:“我聽人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就一私生活混亂的渣男,我配獲得這樣的贊譽嗎?”
蘇綺笑著對他說:“人家夸張的是你做出來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還是屬實的。又沒有說你私生活怎么好,也不算德不配位吧。”
“我總有一些不安。”柳青坦白說。
蘇綺道:“你要是覺得自己德不配位,那就盡量的提升自己的品德,讓自己的品德能夠配得上這樣的聲譽,那就沒事了。”
“怎樣才能提升自己的品德,配得上這樣的聲譽呢?”柳青認真的問。
“你看那些輿論嘛,老百姓希望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投資大量資金研發芯片,杜絕公司員工加班的事情,減輕員工的工作壓力,提高員工的福利待遇,多關心社會上的貧困人口,給他們送溫暖,多關心社會上的弱勢群體,替他們發聲…”
蘇綺一項一項的說著,柳青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看。
他當然知道那些都是好的。
可是他也知道,他做不來。
天元集團也做不來。
把整個天元集團賠進去,都做不來這些。
天元集團只是一家商業投資公司,并不是一個慈善機構。
蘇綺說了一大堆,然后說道:“這些是公德方面的,還有就是私德方面的提升。”
說著,笑了笑,道:
“想要讓自己的私德無可挑剔,你就不能穿著這一身的名牌,這樣有炫富的嫌疑。”
“這個倒沒什么,我個人對穿的并不挑剔,九塊九包郵的衣服,我也穿得多。”柳青說道。
蘇綺又道:“你不能吃太好的東西,你要想一下,你隨隨便便一頓飯花掉的錢,可能就是貧困人家一年的生活費。要是招待貴客,一頓飯比一個大學生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加起來都要高。”
柳青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其實我對吃的也不挑剔,但是吧,招待客人,規格低了,人家覺得不受尊重,說不定項目都會黃掉,這個有點困難。而且有你們兩個孕婦在,也不能吃得太差,你說是不是?”
蘇綺抿嘴笑道:“衣食住行,你需要節儉的可不只是吃和穿,住和行也要節儉。住這價值上億的別墅,過于奢侈,當然不適合。如果把它賣掉了換一套普通的商品房,剩下的錢捐出去,不知道能救助多少貧困家庭。出行方面,也沒必要開豪車,沒必要坐商務艙,平時坐公交或者踩共享單車,出遠門坐火車,那更好一些。”
柳青干笑一聲:“必須要這樣嗎?”
“不這樣做,私德上面還是有著讓人挑剔的地方。”蘇綺道。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身邊那么多女人,肯定不能繼續留著。有一個老婆就可以了,還小三小四小五一大堆,這不是一個有品德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個,看著柳青直笑,問道:“還想提升自己的品德嗎?”
柳青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想了,我還是做現在的我吧。我就是一個私德不堪的資本家,我的追求是更好的物質生活,而不是更多的贊譽。”
“品德這種東西,能提升一點當然是好的,但是我們沒必要拿圣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蘇綺認真的對他說道,
“咱們的私生活再怎樣混亂,沒有妨害到別人,那咱們就問心無愧,沒必要內疚。公德方面,你也要記住一點,我們身份是商人,而不是慈善家,我們是以商人身份做一些慈善,承擔起一定社會責任,并不是以慈善家的身份來經商。”
柳青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這段時間被那些鋪天蓋地的贊譽給綁架了,對自己有了一個不正確的定位。”
那么多的贊譽對他還是有影響的,讓他恍惚有一種自己已經是這個時代的英雄的感覺,好像已經成為了一個商界的圣人。
但同時他又清楚自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貨色,有著種種的缺點。
他想過,把那些缺點都給堵住,是不是自己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時代英雄?成為一個無可挑剔的偶像?
可是被蘇綺這么一說,他又感覺到,沒有了那些缺點,人生好像也就沒有趣味了。
也許能夠滿足大眾對自己的幻想,但那是按照大眾的要求去生活,成為了大眾的傀儡,自己卻無法感到幸福,反而只會感到很辛苦。
最不能忍的一點,那就是讓身邊的那些女人都離開,最多只能剩下蘇綺一個。
不是說蘇綺不好的意思,而是,少了那些女人,生活中會少掉多少的樂趣?
這么一想,就打消了那樣的念頭。
就自己這品性,高尚的人做不了了,還是繼續做一個充滿了低級趣味的人吧。
守住底線,惡劣事情不做,那就可以了。
不要拿圣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就做一個低俗快樂的人,這樣也挺好的。
這么一想,感覺念頭就通達了。
對社會上的贊譽也就沒有那么在意了。
從京城回來后,他休息了三天時間,到了28號星期二才去上班。
在這時間里,黎晗也退掉了自己租的小公寓,搬到了柳青的別墅。
不過她沒有住在三樓,因為三樓的幾間臥室都住了人,沒有她的空間。
她住的是二樓,找的還不是主臥——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占據主臥,而是選擇了一間偏小一點的臥室。
還沒有回到羊城的時候,柳青就向她提過,可以退了她原來租的房子搬過來一起住,這樣能夠省掉房租費,還能跟著他們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也省了交通費和伙食費。
而且大家住在一起也更熱鬧一些。
不過當時黎晗拒絕了,只是說自己在那個公寓已經住習慣了,有一些朋友也在那邊,暫時還不想離開那里。
柳青就沒有再說了。
可是回到羊城的第一天,蘇綺就跟她私下談了一下,對她說:
“你把你現在租的那個房子退了吧,搬過來住這邊。你也知道,柳總對集團很多事情都不大熟悉,需要有一個秘書隨時提供咨詢,你是他的秘書,最好是隨時都在他身邊,搬到一起住,顯然能夠提高工作效益。”
她的語氣都沒有商量的意味,直接就是提要求。
黎晗想要找理由拒絕,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只點頭說了一聲:“好的。”
就這樣答應了。
她當然知道跟柳青住在一起有多少的便利,能夠給自己省多少的錢,又能夠讓自己的生活質量得到怎樣的提升。
當初之所以拒絕柳青的提議,不是故作矜持,而是害怕自己搬過去之后,會變得跟她那個晚上所看到的小雯和馮芷萱一樣…
她不想變成那樣。
哪怕是她知道那一天不可避免,她也要盡量的拖延那一天到來的時間。
可是蘇綺開了口,她竟然沒有反對的勇氣。
她不怕柳青,但是對蘇綺有著比較重的畏懼之心。
一方面,蘇綺是她以前的老板,現在又是她老板的夫人,身份上就有著壓制。
另外一方面,蘇綺是柳青的妻子,而她和柳青發生了那種關系,在蘇綺面前,她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這是道德上面的壓制。
在蘇綺面前,她沒有任何對抗的勇氣。
蘇綺開了這個口,她發現自己除了依從,再沒有別的選擇了。
哪怕是對未來這么多人在一起的生活有著畏懼,還是搬了過來。
好在,她住的是二樓,樓層帶來的距離多少還是給了她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