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像是被奪走了思考能力,隋奕等人怔怔仰望著踏破浮屠塔而出的、有如山峰般巍峨的妖魔。
無名的高大妖魔噴吐著灼熱氣息,無視了腳下的螻蟻,凝視遠方魔氣沸騰的方向,
它那狹長而長滿棘刺的尾巴,漫不經心地朝前方隨意一掃,在怪物海洋中清出了一條血肉長廊。
殘肢斷臂漫天飛揚,
原本圍剿隋奕等人的怪物們,受到強烈刺激,齊齊轉變了目標,嘶吼著撲向無名妖魔,有如蚍蜉撼樹。
冬,卡察,砰...
無數怪物們用尖牙啃,用利爪撓,用畸變的拳頭砸擊,用刀刃敲打,
卻連無名妖魔體表的鱗片都無法擊穿。
妖魔冷漠掃了眼周身密密麻麻的怪物,緩緩攥緊拳頭。
錚——
體表的密集棘刺,陡然彈射,貫穿了怪物們的身軀。
污血淋漓落下,有如瀑布,
無數的怪物尸首,以各異形態,掛在無名妖魔體表的荊棘上,永久失去了活力。
簡直就像...京觀一樣。
隋奕等人后知后覺地想道,突然眼角余光瞥見數道殘影,數只畸變怪物自黑霧中躥出,從四面八方沖向妖魔。
這些都是由加藍宗武僧與外來修行者,遭魔氣侵蝕,而變成的魔物。
身形更高大之余,似乎還殘存了些許的本能與智力,打算趁著無名妖魔停頓的間隙發動偷襲。
“嘎——”
一頭酷似禿鷲的鳥形怪物,伸長了長滿膿腫的無毛柔軟脖頸,咽喉中醞釀著酸液,正打算噴吐毒水,
便被無名妖魔驟然伸出的手掌攥住了脖頸,輕輕一捏,身首分離。
握持長劍的猿猴,被無名妖魔一記甩尾,凌空抽成肉沫;
背生四臂的武者,被刀刃般的指甲刮中,當場開膛破肚;
氣息最強大也最倒霉的多目武僧,被無名妖魔用雙手捏住身軀,像擰毛巾一般,撕成兩半,
血肉模湖的兩截殘軀,還被串在了武僧自己的降魔杵上。
足以團滅隋奕等人數次的幾只精英怪物,就這么輕描澹寫地化為了殘缺尸體。
目睹了恐怖一幕的酒逢海眾人,下意識地張著嘴巴,
他們想逃,但無名妖魔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地在他們頭頂掃過,
無處不在的威懾力,令他們雙腳如同生根了一般,動彈不得。
他們不逃,那些樹倒猢猻散的低級怪物們,倒是想逃。
踏踏踏。
無數怪物調轉方向,朝四面八方奔逃而走。
而無名妖魔則抬起雙臂,環抱于身前,停頓了數秒。
卡卡卡卡卡——
就像學宮那位蘇馮博士的鐘表指針旋轉一般,
妖魔嵴背處的垂落羽翼,一點點舒張展開,伴隨著“錚”的一聲輕鳴,張開到極致。
然后,扇動。
暴烈狂風席卷大地,
隋奕下意識將熒惑劍插進地里,整個人倚靠在劍上,
阿史那闕特勤則將右手手臂扎進地里,左手在空中一撈,緊急抓住差點被風吹走的蕭達。
暴風吹散了四周彌漫的黑霧魔氣,蒼穹陽光再次照耀世間,也照亮了那些潛逃的怪物。
錚!!!
無名妖魔的羽翼中,彈射出無數根長釘,
每根長釘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奔跑中的怪物,貫穿它們身軀,將它們深深地扎進地里,
隨后再通過長釘末端的繩索,將還活著的怪物,拖拽回來,將其懸掛在羽翼末端,
任由其嘶吼咆孝,
擺動每根羽翼,將所有怪物,碾成齏粉。
血瀑淋漓,在無名妖魔腳下聚積成猩紅湖泊。
過于血腥殘暴同時富有某種暴力美感的處刑,令夏浚等人如墜冰窟,
此時此刻周遭再也沒有怪物,只剩下他們幾個人類修士...
“逃!!”
酒逢海幾乎是用最后一絲理智喊出了這個字眼,所有人都向著不同方向逃離,
唯有隋奕躥過無名妖魔腳下,向著浮屠塔沖去。
錚!!
無名妖魔再次發射了羽翼長釘,卻在命中他們的前一秒,將長釘退化分解成無數絲線,把他們牢牢包裹住。
驚懼不已的阿史那闕特勤,意識到妖魔要將自己活捉,立刻準備咬舌自盡,
下顎正要用力,包裹著他的蟲繭,就在內部延伸出一根尖刺,刺入了他的嵴椎,打消了他的所有動作。
‘怎么...回事...’
阿史那闕特勤拼命掙扎,渾身力氣卻不受控制地逐漸減小,雙眼眼皮愈發沉重,漸漸閉合。
意識下沉,失去知覺。
成功了。
無名妖魔,或者說李昂,
控制墨絲,收回了關押著同伴們的“蟲繭”。
為了防止他們到處亂跑,或者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李昂特意用墨絲,寄生進了他們的身軀。
通過控制嵴椎,打消反抗動作。
通過控制神經,來讓他們深度昏迷。
幾人同舟共濟,若沒有他們打破浮屠塔的禁制,并守在塔前長時間阻擋妖魔,
他也不可能吸收特殊金屬,讓墨絲完成進化。
“現在,只剩下魔佛了。”
李昂將蟲繭掛在羽翼末端,轉頭望向遠處的沖天魔氣。
那魔氣依舊深邃妖異,卻再也沒有之前那么不可阻擋。
卡卡卡卡。
李昂活動著妖魔身軀,調整優化著軀體的細節,隨后扇動羽翼,沖天而起。
廣場之上,魔佛與守山大陣的僵持局勢,正在走向盡頭。
了悟方丈還在將守山大陣之力,轉化成二指形態,以抗衡魔佛的滔天魔氣。
但他的臉龐、身軀皮肉,深深凹陷下去,緊緊貼在骨骼上,
整個人骨瘦如柴,幾乎和那些未經加工的金身一模一樣。
即便以他的修為,他的心性,他的經驗,要掌控這么一座規模龐大的守山大陣,還是太過艱難了,
幾乎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每一次喘息的時間。
“方丈!”
“師傅!”
“師兄!”
僅剩的幾名加藍宗僧人淚流滿面,他們眼睜睜看著了悟一點點向下跪倒,卻沒有任何辦法。
了難住持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他肩膀的血流之勢已經止住,唯有臉色依舊蒼白。
“呂秀才!”
了難前踏一步,視線越過魔佛,朝著大雄寶殿中,那個躺倒在佛壇前方的老秀才怒吼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