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門人帶著做蒸籠時累積的見識、人脈和資源,去了東北,開始了他們的木材生意。
他們翻遍了大小興安嶺的溝溝坎坎,東到牡丹江,西到滿洲里,北到漠河,處處都能聽到他們發聲獨特的甫田口音。
火車一響,黃金萬兩。
中門人通過市場化運作,把東北的樺木、落葉松源源不斷德運到京城、滬海等基建搞得紅紅火火的大城市,賺到了他們真正的第一桶金。
南易的問題,讓郭浮曦愣了愣,等緩了緩才直接說道:“既然南老板懂行,我也就不瞞你,主要還是東北的木材,蘇修的路子剛剛打開,那邊過來的木材并不多。”
“懂行談不上,對木材行業只能說是略知一二,之前有個客戶也有在做木材生意,從他那里聽到不少這方面的見聞。”
“不知道南老板這位客戶是不是國內的,要是國內的,可能我還認識,我在這個行當人面還是挺熟的。”
郭浮曦敢這么說,自然有他的底氣,十個做木材的起碼有六七個是中門人,只要是和木材沾邊的買賣人,就沒有中門人不認識的,就算郭浮曦自己不認識,但只要問兩三個老鄉,就能把人給問出來。
“郭老板聽過朱家洛這個名字?”
“嘶,這位可是神人,怎么可能沒聽說過。”郭浮曦倒吸一口氣說道:“就沒見過他那樣做生意的,只見他買,不見他賣,國內的貴重木材都快被他一個人買光了,不得了,我要有大筆閑錢也學他這么做,囤上幾年,木材價格肯定能漲上好幾倍。”
“他的做法有很大的風險,要是木材的價格沒漲起來,或者漲幅只有一兩倍,那他這個生意就虧得一塌湖涂,現在做點什么生意一年還不能翻上一番?”
“我不這么看,這幾年木材生意做下來,行情我比較清楚,國內對伐木的管控會越來越嚴,再過幾年想要拿到那些好木材就不容易了,好木材喜歡的人不少,將來這價格肯定會勐漲。”郭浮曦反駁道。
“說是這么說,可資金壓的時間太長,風險不可控,我是好不容易才給他找到一些資金。”
南易嘴里說著,腦子又開始撒歡亂跑。
魯班木業對貴重木材的囤積工作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各種木材的數量多到足夠給南易戴上無數個“大王”頭銜,金絲楠木大王、陰沉木大王、黃花梨大王、紅木大王、小葉紫檀大王等等。
接下去魯班木業的業務重心,一是趁著現在已經有人開始掃老宅子找金絲楠木的節點,在他們的眼鼻子底下把之前已經物色好的幾個老宅子給掃了。
早幾年,魯班木業就有人在全國各地看老宅子,可一直只看不掃,只是記錄下哪里有老宅子,里面又能掏出多少金絲楠木等信息,統計一下全國大概能出多少金絲楠木的老料、新料。
想要操控市場,自然要對金絲楠木的數量心中有數,計劃一旦開啟,就可以很容易就對市場上冒出來的真假傳聞進行甄別,也能更準確的把握出貨的節奏,把利益最大化。
之前之所以不掃老宅子,偏偏要在出現競爭對手后才下場,南易是想著打造一個珍貴木材的大玩家出來,順便觀察一下都有哪些人在囤金絲楠木,這些人大概率會成為將來的同盟或攪屎棍。
南易不可能也不想把金絲楠木給包圓,依然是那句老話,操控市場不能玩單機,必須匯集一批人的力量,大家有共同利益才能把市場給烘托起來。
珍貴木材只能拿來投機,不可能成為魯班木業的長期核心業務。
魯班木業的核心業務還得放在普通木材上面,木材市場的行情已經越來越熱,之前魯班木業購買和承包的森林需要加強防護,嚴厲打擊盜伐分子,另外還要繼續加大投資,購買、承包更多的森林。
自己的森林要邊伐邊種植,走可持續性發展的路線,這幾年可以把目光放在蘇修,那里的原始森林成片,可以撒開手腳大砍快砍,賺上幾波塊錢。
等時間推移,木材的需求進一步加大之后,可以悄悄地資助環保組織,讓他們有經費到處去呼吁保護森林、抗議毀滅性砍伐。
保護環境是南氏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主題之一,做人就應該講公德,等南氏布局好污水處理領域,就會資助水環保斗士和所有排放未經處理污水的企業作斗爭,雖千萬人吾往矣。
其他領域也是一樣,每一個南氏人都有強烈的保護地球使命感,一定會把環保革命進行到底,不怕艱難險阻,不怕流血犧牲,敢于向一切污染地球的惡勢力亮劍,誰不上環保設備就是南氏的敵人,不選擇南氏的設備就是頭號公敵。
郭浮曦眼睛一亮,說道:“我說呢,朱老板能那么干,原來背后有南老板給他在找資金啊。”
南易擺了擺手,謙虛道:“朱老板那里,我給他找的資金并不多,風險大,回報的周期太長,不算是什么好投資,我哪敢找太多的資金給他。雖說不是我自己的錢,可要是虧了,我的信譽就會受損,干投資信譽很重要,沒信譽沒人會把錢交給我。”
“是這個理,做生意都要講信譽,沒信譽就沒生意好做。”郭浮曦說著,舉起酒杯,“南老板,我敬你一杯。”
南易舉起酒杯說道:“郭老板,祝你生意興隆,干杯。”
“南老板,生意興隆。”
一頓酒,南易和郭浮曦算是認識了,往后,兩人會越來越熟悉。
南易有強烈的欲望要和郭浮曦交好,他要拿下中門木材幫這個大客戶群,讓魯班木業做他們的木材供應商,給他們提供優質的服務,而郭浮曦就是敲開客戶之門的敲門磚。
如果郭浮曦看著不像生意人,如果他不是胡建口音,如果南易不清楚胡建人做生意喜歡扎堆,如果那個小偷看著不像菜鳥,也許虎崽踢出的那半塊磚就會對著郭浮曦去。
沒轍,前幾年憑手藝吃飯的老榮這兩年又銷聲匿跡,現在活躍在深甽第一線都是半路出家的愣頭青,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拿刀戳在苦主身上繼續偷,要是苦主敢反抗,那對不住,直接改偷為搶。
陳于修曾經給南易講過一個冷笑話,說是他廠里的一個女職工一天出門的時候被搶走了一條金項鏈,第二天搶匪居然上廠門口來堵人,一邊打女職工耳光,一邊還罵罵咧咧,“我讓你裝,我讓你戴假項鏈…”
偷不成團,搶不走單,非偷非搶,又偷又搶的愣頭青除了剛入行的,一般都有同伙,郭浮曦是運氣好,遇到個菜鳥,不然再追下去不是皮青臉腫就是身上被開一個洞。
把苦主攔下避免其遭受二次傷害,這是南易自認為最合理的處理方式。
竹園賓館。
南易坐在沙發上給剛洗完澡的南無為擦拭頭發。
“爸爸,我想看《湯姆和杰瑞》。”
“看不了,我們還要漂泊幾天,過幾天爸爸再讓人把錄像帶送過來。”
“喔,爸爸,老鼠和貓真能做朋友嗎?”
“可以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杰瑞和湯姆其實是戰略合作伙伴,它們平時打啊鬧啊,都是做給那個女主人看的,杰瑞要是掉河里,湯姆一定會奮不顧身的去救它,家里要是沒有杰瑞,湯姆也會被掃地出門。”
“爸爸,我不是說動畫片里。”
“你說現實里啊,你忘了易仔它們一家喂大的那幾只倉鼠了?”
“爸爸,我說的是老鼠。”
“爸爸沒見過老鼠和貓成為朋友,倒是見過貓戲弄老鼠,貓如果肚子不餓,它們抓到老鼠不會直接咬死,而是會戲弄把玩,直到老鼠精疲力竭;也見過老鼠把貓給咬死,就是那種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奶貓。”
“老鼠會吃貓嗎?”
“大概會,爸爸從一張報紙上看到文章,說是烏干達有一種老鼠,它們的嘴巴上有一層硬殼,還會釋放一種氣體,貓只要聞到就會四肢發軟,等貓倒下,它們就會咬開貓的血管,吸干貓的血,然后把貓的尸體藏好慢慢吃。”
南無為睜大眼睛問道:“爸爸,這是真的嗎?”
“爸爸不清楚,報紙上寫的未必是真的。”南易搖了搖頭,又轉頭對校花說道:“找人去驗證一下這個說法是否屬實,要有證據,找外面的人,費用我個人出。”
“是。”
南易拿掉南無為頭上的毛巾,用手撫弄了一下頭發,“等調查結果。”
“嗯嗯。”南無為點點頭,“爸爸,如果真有這種老鼠,抓一只帶回來,我想做科學觀察。”
“人小鬼大,不管你是養著玩還是真要做觀察都不行,真有這種老鼠那一定很危險,就讓它呆在烏干達就行了,絕對不能讓它蔓延到其他地方。”
南易把南無為抱起來往床鋪走去,“還是等調查結果,要是有研究價值,爸爸就讓人在烏干達成立一個實驗室,然后把那些實驗老鼠命名為無為一號、無為二號,今天給一號解剖,明天卸掉二號的腿。”
“嘻嘻嘻,不行,叫劉貞一號,劉貞二號。”
“調皮,要是我把這個事情告訴你媽媽,你可就麻煩咯。”南易把南無為放在床上,刮了個鼻子說道。
“爸爸才不會出賣我呢。”
“好了,閉上眼睛睡覺,明天爸爸請你飲早茶。”
“嗯。”
南無為聽話的閉上眼睛。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靈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呀,琴聲那個輕啊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爹的寶寶,閉上眼睛…”
哼著《搖籃曲》,南易不僅把南無為送進了夢鄉,也把自己帶了進去。
第二天。
南易和南無為在茶餐廳填飽了肚子,正在慢飲看報的時候,南易的電話就響了。
“喂。”
“一起飲茶?”
“我就在茶餐廳,有什么事你說。”南易翻閱著報紙,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說的那個人我已經請回來了。”
“段步高?”
“對。”
南易略做思考,“竹園賓館邊上的點都德。”
“好,我現在過去。”
“不急,慢慢來,四十分鐘以后再到。”
南易掛掉電話,又把電話打給了范紅豆,“在家里?”
“嗯。”
“點都德,四十分鐘內趕到,帶你見個人。”
“好的,干爹。”
有一天,陳于修告訴南易華強北已經有人賣國產的紅白機,還有牌子,叫什么創造者,南易這才想起來小超人計算機的創意是他在別人的基礎上改良來的,也是時候去找找那位原創者段步高了。
南易并不是太清楚段步高的生平和創業史,只泛泛了解外面流傳的信息,不過有這些足矣,知道他畢業于哪個大學,就可以查到畢業分配去哪個單位,后面只要沿著線索一路查下去就行。
不到半小時,范紅豆就到了,小臉因為熱變得紅璞璞,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南易拿著手絹擦拭著范紅豆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問道:“沒開空調?”
“車子的空調壞了。”范紅豆拿起南易的茶盞,咕都咕都把茶水給喝掉,“干爹,一會要見誰?”
“耳東電子的新廠長候選人,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你已經到了及笄之年,也是時候培植自己的勢力,建立自己的人脈。”
“嗯。”
范紅豆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南若玢進入南氏核心,范紅豆游離在南氏之外,立足于國內,將來監管、照看南氏在國內的投資,這是南易一早就定下的策略。
相比南若玢要一直頂著南氏的頭銜,范紅豆擁有更大的自主權,南氏會扶持她建立自己的范氏商業帝國,將來雙方之間會更傾向于合作伙伴的關系,而不是純粹的白手套和附庸。
在南易心里,范紅豆是一個要分出去單過的女兒,稍稍給家里出點力,幫助一下弟弟,剩下的就為她自己而活。
范紅豆狀態甫一平緩下來,陳于修帶著和南易年紀相彷的段步高就到了。
段步高頂著一個平頭,頭發又黑又密,濃眉大眼,國字臉,臉色平澹,隱隱透出一絲兇相,有點不怒而威的味道。
“步高,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南易,村里的…南易,還繼續當副會計嗎?”
“不了,阿嬸說要把她婦女主任的位子讓給我,以后叫我南主任,準備一下,明天就帶你去醫療站結扎。”南易站起身,笑著對段步高伸出右手,“南易,在村里還能說得上話。”
段步高握住南易的手,說道:“你好,你好,我是段步高。”
松開段步高的手,南易示意一下范紅豆,“年少有為玩具廠的副廠長范紅豆,我女兒。”
“段先生,你好,范紅豆。”
南易介紹完,范紅豆就主動對段步高伸出右手。
段步高稍愣了一會,琢磨了一下,就和范紅豆握了握手。
“步高,請坐,于修,再叫壺茶。”
等服務員重新泡了壺茶,南易就給每人都倒上一盞。
“于修,給步高什么待遇?”
“第一年每月3000塊基本工資,配車配電話,每月報銷額度5萬,免發票部分1萬,年底有年終獎。”陳于修回答道。
“房子呢?”
“從南陳建筑那里租了幾套供高層居住,下午我就帶段廠長去選房子。”
“嗯。”南易頷了頷首,對段步高說道:“步高,這個待遇不會覺得委屈吧?”
“不會,不會,這個待遇已經很好了。”
段步高再一次回味受寵若驚的感覺,去年,他在京城碩士快畢業前,就有幾家很不錯的單位都愿意招錄他,但他發現這些單位的官本位思想都特別強,夸獎單位有多好,都會說:“你看,誰誰誰的兒子也在這兒。”
段步高心想自己就是個平頭老百姓的兒子,在這種單位會很不自然,于是,他畢業論文都沒交就南下,放棄了碩士畢業證,也放棄了價值一萬多塊的京城戶口。
段步高先是去了瓊省的椰城,覺得那里太狂熱,看著不太靠譜的樣子,于是他又跑到中山,進了一家看起來欣欣向榮的公司。
那家公司有幾百名員工,老板的目光很大,去年一年就新招了150多個本科生,50多個研究生,高學歷人才密度比京城很多科研單位都高。
拿著不到400塊工資的段步高覺得來對了地方,進了一個好平臺,他一定能在那里干出一番事業。
可不到幾個月,他就發現自己的一腔熱情喂了狗,別說他一個肄業的研究生,就算是那些正經研究生也沒有得到很好的機會,老板雖然招了不少高學歷人才,看起來很重視人才的樣子,可用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他們在做的工作,找個小學畢業生也照樣能干。
覺得前途無望的段步高正打算跳槽去同學介紹的小電子廠時,陳于修就出現了。
陳于修客氣的把他接到深甽,帶著他參觀耳東電子的工廠,也給他看了讓人驚艷的小超人計算機,跟他展望耳東電子的未來,也聊國際上半導體、電子行業的最新動態,說的頭頭是道,有很多東西都是他一個無線電專業畢業的本科生沒聽過的,讓他眼前一亮。
參觀完工廠,陳于修又帶著他參觀行政樓,最后請他去總裁辦公室就坐。
總裁,一個很新鮮的詞匯。
在總裁辦公室里,他看到辦公桌后面的書架上有寥寥幾本書籍,但每一本看起來都有點破舊、骯臟,可以看到書角上的毛邊。
辦公桌上有一沓厚厚的報紙,擺放的非常凌亂,也正因為凌亂,他可以看到不少張報紙的抬頭,不僅有國內的幾份主流報紙,還有香塂的、歐美的。
他當時就覺得,一個企業老板這么愛學習,這一定是一家有前途的企業,一家會尊重人才的企業。
然后,他就收到了橄欖枝,陳于修給的待遇讓他感到受寵若驚。
“于修啊,樓房的私密性差了點,也不能保證安靜,這會影響步高休息,去幾個別墅區看看在出租的別墅,給步高租一套,該添置的都添置上。”
“明白。”
“這…”
段步高不知道該說什么,一杯茶還沒下肚,待遇又提高了一截。
“步高,我們南陳村一直尊重人才,也唯才是舉,一年幾萬塊錢的收入,在深甽買不起房也買不起車,現在你的待遇就是如此,暫時不會改變,想要改變,需要你給出理由,為什么給你提高待遇的理由。”
南易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只要你的理由充分,你的月薪可以提高到3萬、30萬,哪怕有一天你的理由充分到可以要走耳東電子一半的股份,那也沒事,只要你開口,只要村里覺得合理,都可以給。
說到合理,這不是主觀意識上的認可,而是客觀的考評,你做了什么,你給耳東電子帶來什么,一條條都會羅列出來,一條條評價,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在耳東電子,你完全不需要擔心你的回報不值你的付出,對自己人,我們南陳村永遠真誠。”
南易說完,再次向段步高伸出右手,等段步高從震撼中清醒過來握住他的手,他才又說道:“期待你早日成為耳東電子的股東。”
段步高激動的說道:“謝…謝謝!”
“于修,你們再坐會,我要先走了,上午還得再逛一下,下午就去羊城。”
“好。”
“步高,下次見。”
南易和幾人都招呼了一聲,把深甽的電話留給了范紅豆,這才帶著南無為離開。
上午就是在街上轉悠,帶著南無為熟悉一下街道,中途,校花離開了一會,把衛星電話和信號接收器去拿了過來。
中午吃了一頓碰飯,南無為的午睡就在行駛的車上完成。
下午三點,南易已經蹲在新河浦別墅的院子里,樹蔭下,陽光斑斑點點,一把搖晃的蒲扇帶走心里的煩躁,卻帶不走陽光給予的溫度。
南無為沒跟著南易一起受罪,他癱躺在門洞陰涼處,享受著風扇帶動的絲絲涼風。
“買回來了,有荔枝、菠蘿、可樂、香橙四種口味,還冰著。”
虎崽推開院門,拎著一大袋啤酒走近南易。
南易手在袋子里扒拉了一下,拿了一罐菠蘿啤看了看又扔回到袋子里,換了一支荔枝啤酒,在樹壇子上一磕,送到嘴邊就是一大口。
“鬼天氣,太他媽熱了。”
剛吐槽完,南無為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一雙小手在袋子里翻找著。
一會,一罐菠蘿啤就到了他手里,噗嗤一聲打開,往嘴里灌了一口,一個飽嗝緊接著就打響。
“圪嘍,天太熱了。”
南無為挨著南易蹲下,抬頭看著樹冠,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小屁孩嘆什么氣?”
“爸爸,你知道有個地方叫海邊嗎?”
“知道啊,我們現在就在海邊別墅,你腳下就叫海邊小院。”南易笑著摸了摸南無為的頭,“小機靈鬼,爸爸記得要帶你去海邊,我們下一站就去椰城。”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南無為做了一個鬼臉,嬉笑道。
“不會忘的。”
南易說著瞄了一眼南無為手里的易拉罐,心里想著要不要對南無為管的嚴厲一點,當著他的面就敢喝啤酒,這會讓南無為喪失“偷”的樂趣。
趁父母不在偷著玩、偷著吃、偷著喝,那種刺激和滿足感,南無為還從未體會過。
“爸爸,你看到了嗎?”昂頭看著樹冠的南無為忽然說道。
南易抬起頭,看到一只鴿子就站在他們兩人頭頂的枝丫上,“看到了。”
“我們打賭好不好?”
“賭什么?”
“就賭鴿子會把屎拉到誰身上。”
“好。”
隨著賭約敲定,一大一小兩個人就保持仰頭的動作,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這只鴿子應該就是來逗南易爺倆玩的,將近二十分鐘,這只鴿子還是停在那里不動,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爸爸,你說它是不是媽媽變的?”
“應該是。”
“爸爸,我們不打賭了好不好?”
“不行,既然要賭,就要分出勝負。”
南無為帶著哭腔道:“脖子好累。”
其實南易的脖子也累,仰頭不動,南易的嘴里飄出幾個字,“虎崽,看看這鴿子怎么回事。”
虎崽抬頭看了一眼,“嗉囊破了。”
嗉囊就是嵴椎動物鳥類食管的后段暫時貯存食物的膨大部分,在鳥脖子下面一點的位置。
“腳上有環啊?”南易問道。
“有。”
“奇怪了,羊城怎么會有人玩賽鴿,不都是吃乳鴿么。”
“不奇怪,幾個北方老帶過來的玩法,這段時間很火,玩的人很多,賭得很大。”戴著墨鏡的林光偉手里握著一瓶亞洲沙示走進院子,“天氣這么熱,你們就蹲這里看鴿子?”
“我問你,鴿子嗉囊破裂還會不會拉屎?”
“咩啊?”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南易吐槽一聲,把脖子收了回來,“兒子,我們就當打平手,收了。”
南無為一聽,連忙收回脖子,扭動了幾下,就站起來和林光偉打招呼,“林叔叔,我去幫你搬凳子。”
“無為就是乖啊。”
林光偉夸了一句,就走到南易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南易,“晚上帶你去酒吧開開眼,今年從北邊過來不少新歌手,有不少靚妹。”
南易抬頭往上一瞟,“撲街,顯你長得高是不?說好三點半,現在都幾點了。”
“大老,我說的是最早三點半到,不是最晚。”
“算了,懶得說你。”
南易看著南無為一手拿著一張矮板凳過來,就迎上去接了過來,把其中一張遞給林光偉。
“尋呼機還好賣嗎?”
“早賣不動了,做的人太多,價格一跌再跌,一個只能賺幾毛,我早就把生產線停了。”
南易問道:“哦,去年物價闖關知道吧?”
“你這不廢話。”
“海子臥軌自殺了知不知道?”
“聽說了。”
“哥倫比亞、墨西哥、委內瑞拉三國集團成立了曉不曉得?”
“南易,別玩了,說正題吧。”
“哈。”南易詭異的笑了笑,“內有國際局勢動蕩,外有行星撞擊地球,我們正處在一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想要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我們要有堅定的信念,要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決心,我們…要有錢。”
“撲街,是不是劉貞知道你在外面有人,給你喂藥喂得你腦子秀逗了?”
“屁,老子沒錢了,準備賣個點子給你。”
一聽南易的話,林光偉嬉笑一聲,“嘿嘿嘿,大老,原來你又要關照我了啊,飲沙示,飲沙示。”
“去去去,拿開,都是你的口水。”南易拍開林光偉的手,臉色一正說道:“明年的亞運會有很大的政治意義和經濟意義,對你來說也是一次掙錢的好機會,秒表知道吧?”
“知道。”
“盼盼知道吧?”
“別考我了,盼盼誰不知道,外交明星,亞運會的吉祥物。”
熊貓盼盼,1980年出生,曾經代表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在美國訪問半年,有很高的國際知名度,亞運會之所以會選它當吉祥物,就是為了蹭它的名氣。
“亞運會、熊貓盼盼、秒表、電子表,把這些線串起來,開發一款熊貓形象帶秒表功能的電子表,等明年亞運會召開的時候開賣,你覺得會不會好賣?”
林光偉微微琢磨了一下,就點頭道:“肯定好賣,就是電子表行情不行了,再新奇也賣不上價,最多能賺個幾百萬,沒機會賺過千萬。”
“撲街,口氣真大,在你眼里幾百萬都不叫錢了是吧?”
“嘿嘿,我哪敢啊,只是說實話,這手筆的確不大,和隨身聽沒得比。”
南易睨了林光偉一眼,“吃現成的還挑肥揀瘦,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個點子,依我看以后也沒什么投機的機會了,做完這筆,心思都用在經營上吧。”
“大老,我一直都在好好經營,這點子我給你200萬,不會嫌少吧?”
南易擺了擺手說道:“拉倒吧,給我100萬就行了,就是出個主意值不了這么多,生意就是生意,不要摻雜其他因素。
我跟你說,動作快點去五川認養一頭大熊貓,不管你打算給大熊貓取個什么名字,光光、偉偉都好,你要和熊貓基地說好,你會以光光、偉偉的名義開發產品,該給多少錢給了;
要是萬一有人拿盼盼說事,你就可以拿這個當擋箭牌,要是有人嗆行,你就拿盼盼當借口找他麻煩,弄不死他,也得讓他出點血。”
“那我不如找亞運會組委會談…呃,不行,成本太高,也容易走漏消息。”
“知道就好,這次的事情有點風險,聰明人越來越多,京城那邊還出了一個什么點子大王,聽說鬼主意挺多,我這主意很可能別人也能想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南易這主意根本不是原創,上輩子就有人想到這個主意,熊貓大臉掛表,十塊錢一個,賣的不知道有多火。
“我懂,要囤貨,一次性把貨鋪到位,速度一定要快。”
“對,要搶速度,多地同時發售,不能有時間差,打其他可能會存在的對手一個措手不及。你還要搞出一個傳說,只要秒表按出特定的秒數就可以調出游戲功能。”
林光偉豎了豎大拇指說道:“犀利,游戲功能這一句就可以多賺兩三百萬,不行,我一定要給你200萬,100萬太少了。”
“別扯了,我說100萬就100萬,不行,天太熱,去冰室吃點涼的,現在流行什么?”
“紅豆冰,去皇上皇冰室,老板做臘腸犀利,做冷飲也厲害,羊城四大冰室之一。”
“走,先吃點涼的再去珠江邊大排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