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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魂音

  溫先生嘴角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但嘴中仍咕嚕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直到片刻之后,他才安靜下來,然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無邊無際的夜空,再沒了呼吸。

  秦源見他已死,便收了霧偶。

  王琪、趙俊生、李立以及其他十余個朱雀殿旳弟兄,即刻恢復了視野。

  隨即,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楞在當場。

  借著墻上昏暗的燈籠,他們看到地上躺著九具尸體,其中八具都是一劍封喉,而傳說中的大宗師溫先生,則在胸口有一個大窟窿,血還在滋滋地往外冒。。

  朱雀殿員無不是身經百戰的精英,見慣了大場面,但毫無疑問,這一刻是他們人生之中所見過的,最為震撼的一幕。

  仿若,看到了一出神跡。

  此九人當真是秦左使一人所殺?

  不可能,這不可能,若是須臾間便能殺這九位高手,那秦左使得是何等修為?

  他才十六七罷了!

  但越是想著不可能,每個人的眼里,對秦源越是充滿了敬畏。

  秦源也不想對他們解釋太多,

  只是淡淡道,“把尸體收了。自今日起,

  大長老和林殿主之命,

  我京城朱雀殿一概不奉,

  懂了?”

  聲音不大,但若悶雷繞耳,

  讓每個人都心頭一震。

  秦左使,這是要與大長老公開決裂了啊!

  自三長老失蹤之后,大長老獨攬大權,

  并且以肅清三長老余孽為名,捕殺了大批會內兄弟,人所共知。

  可以說,

  他完全沒有將年輕的總舵主放在眼里!

  會中弟兄自然對大長老多有不滿,但因為總舵主和二長老都對此保持沉默,所以也無人敢挑頭對抗。

  秦左使,

  可能是第一個!

  在場的都不是蠢貨,

  也知道只要秦左使挑頭,

  必然能得到總舵主和二長老的暗助!

  加上秦左使方才瞬息之間連殺九人,又曾屢立奇功,

  可見其勇武謀略都在上乘,自不是頭腦發熱逞一時之快。

  他未必不能成事!

  王琪神色凝然地想到這里,

  胸膛壓抑已久的一腔熱血頓時波濤翻滾。

  當即單膝一跪,

  雙手平肩一拜,

  大聲道,“屬下唯秦左使馬首是瞻!只愿左使帶我等,早日清除奸佞,

  還我會朗朗乾坤!”

  其他人一看,

  也當即同行大禮,齊聲道,

  “唯秦左使馬首是瞻!”

  秦源回頭,

  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堅定的眼神。

  心念驀地一動。

  “若是我敗了,你們便是會中叛徒,

  且無一可活,

  難道不怕?”

  卻聽趙俊生平靜地回道,“會中苦大長老久矣!再這般下去,

  圣學會必將分崩離析,

  五百年來無數先賢為之前赴后繼之大業,亦將付諸東流!倒不如搏此一把,

  便是身首異處,也不枉來人間一場!”

  “然也!”王琪、李立跟著說道。

  秦源默默地點了點頭,心想這就是為理想赴死的決心吧。

  于是說道,“如此極好。先把尸體收了,任何人來問,就說溫先生不曾來此!剩下的,無我號令,你們不得擅動!”

  “屬下遵命!”

  秦源稍作沉吟,覺得既然已經動手,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林殿主還沒有防備,今夜就去殺了他!

  至于大長老,現在自己可能還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搖人的話,就會暴露自己是圣學會的人,那就只能從長計議了。

  主意打定,他正要縱身越出染坊之際,卻忽地發現,溫先生的尸體竟猛地放出一道青色的異光,隨即朝東南方向飄去。

  那道異光,似乎夾雜著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

  “殺我者,叛賊秦源也!”

  秦源大驚,在場眾人亦無不大驚!

  秦源想起來,這似乎是音家一種特殊的技能,叫“魂音”。

  那些上了大宗師的音家死前,可以利用最后的正氣,

  凝結魂音,向三千里內的地點發送最后的傳音。

  從異光的方向來看,它似乎就是奔著總舵主所在的院落去的!

  到時,所有在那座院落中的圣學會高層,全部都會聽到!

  而這是溫先生的死前遺言,沒有人可以否認其真實性,如此一來,自己殘殺同門的事就會被公告天下,到時候哪怕總舵主心中暗爽,可能也不得不依照會規處置。

  秦源頭皮一陣發麻。

  這姓溫的可真特么的夠陰的啊,死了都不消停。

  此時,王琪說道,“秦左使,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兄弟們陪你一起去面見總舵主,把前因后果都說給他聽!總舵主和二長老都是明白人,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

  王琪這么一說,其他人也立即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跟著去。

  秦源略一思忖后,說道,“總舵主若有對抗大長老之力,又豈會韜晦至今?若是你們跟我去,大半要沒命。都在這好好呆著,把這些尸體收斂好放一起,我自有辦法!”

  說罷,秦源便縱身躍出圍墻,來到染坊外的街上。

  隨后一陣快跑,直奔總舵主所在小院。

  必須盡快找到總舵主,否則被大長老搶了先,就解釋不清了!

  此時,小院之中已然人影攢動,如臨大敵!

  溫先生的聲音,剛剛在小院上空回蕩數息,方才消散。

  眼下總舵主的屋外,已經站了十余位高手,一個個目光銳利,神情肅然。

  而院中還有五六個人,這些都是會中的高層,包括大長老、二長老都在。

  院中眾人議論紛紛。

  方才大家還隱約得到消息,說秦源因為會中叛徒的出賣,而被官府逮捕,為此一向性情溫和的總舵主,甚至還勃然大怒。

  但隨后,大伙兒就聽到溫先生傳來“魂音”,指秦源為叛賊,如此突然的轉折,眾人怎會不震驚、不愕然?

  關鍵是,這件事看上去,相信誰都不對!

  你要說相信秦左使是叛賊,那么請問,秦左使為何要幫本會灌頂,又為何要三番四次幫助本會?

  但你要說溫先生撒謊,他人之將死,又有什么必要撒謊?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也都焦急地等待總舵主開門,招大伙兒過去商議。

  甚至有人已經提出,讓總舵主趕緊轉移,萬一秦源真是叛賊,引來劍廟便大不妙了!

  只有大長老施英之和二長老陳笙站在總舵主屋外,穩如泰山,一語不發。

  就在這時,只見房門打開,出來一人,對大長老、二長老說道,“總舵主召兩位長老進屋。”

  于是,大長老和二長老便進了屋。

  一左一右,于屋中坐下。

  關陽炎坐于長案之后,看上去精神有些憔悴,但是見了兩人,便又強打起了精神。

  谷純</span“兩位長老,溫先生的魂音想必你們也聽到了,我想聽聽兩位的意見。”

  大長老施英之當即說道,“總舵主,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況且溫先生是我會樞密使,數十年來對我會忠心耿耿,斷不可能在犧牲之前還說假話!

  老夫以為,那秦左使殘殺同門,證據確鑿,當即刻派人將他拿下,處以極刑,方可告慰溫先生在天之靈。”

  關陽炎微微點了點頭,似乎認可這種說法。

  但,還是看了眼二長老陳笙。

  “陳長老,你覺得呢?”

  陳笙說道,“此事尚有頗多蹊蹺之處,老夫以為還不急下結論。可先將秦左使招來,問后再下定論不遲。”

  施英之聞言,當即怒道,“陳長老,此事還有何蹊蹺,難不成你認為溫先生會在臨死之前還欺瞞我等?”

  “自然不會。但,即便人確是秦左使所殺,我們是否也當問清來龍去脈呢?”陳笙不緊不慢地說道,“一日之間,先是秦左使被捕,隨后又是溫先生被殺,施長老你不覺得奇怪么?”

  “有何奇怪,說不定是那賊廝自導自演的呢?先讓我等誤認為他被官府所抓,然后又偷偷出來殺了溫先生!若非溫先生有此一音家秘技,我等現在打死也想不到,人是他殺的!”

  就在這時,只聽屋外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秦左使,你還膽敢回來!”

  “姓秦的,你殺了溫先生,今天必須償命!”

  秦源一進院子,七八個人就將他團團圍住,一個個怒目圓睜地看著他。

  迎著眾人殺意凜然的目光,秦源目不斜視,平靜地往里走。

  講真,就這些人他還不放在眼里。

  走到總舵主屋前,秦源大聲道,“朱雀殿左使秦源,求見總舵主。”

  關陽炎眉頭微微一皺,與陳笙對視了一眼。

  兩人現在都有一個疑問。

  他為何還敢來?

  施英之見兩人眉來眼去的,竟然不帶他,頓時怒火更燒。

  “總舵主,此賊”

  卻還沒等他說完,關陽炎便打斷道,“容他進來,便是死囚,也當給他自辯的機會。”

  施英之忽然心莫名地一沉,因為關陽炎此前從未打斷過他的話。

  這個細節有些不一般。

  難不成,他還想保那秦左使?

  門開了,秦源不緊不慢地走進屋子。

  開門的那位,便是總舵主跟前近侍喬年。

  看到秦源進去后,他悄悄出了門,來到東廂的一個房間,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

  一股清風拂過,廂房的門,吱呀一聲便開了。

  喬年抬頭,看了眼木板床上,盤腿打坐的一個黑袍人。

  黑袍人的背略微有些駝,體型非常瘦小,頭上是連著黑袍的黑色衣帽,將他的臉深深地埋在冒下。

  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他的臉龐,只能看到一撮長長的、白色的山羊須。

  喬年走到黑袍人跟前,嘆了口氣,說道,“藥老,眼下施長老與陳長老爭執不休,你看”

  此人,就是傳說中圣學會的兩位圣使之一,左圣使古越。

  左圣使還有個雅號,叫藥老!

  當今藥家實至名歸的第一人,號稱集藥家五百年之大成的一代大宗師,無可爭議的圣學會絕頂高手之一,藥老。

  他有個不太爭氣的愛徒,叫楚宴修,至今還在宮里廝混,讓他出來也不肯,倒是每次跟他要毒藥時,書信能寫得熱情洋溢、催人淚下。

  從地位上說,圣使還要高于五大長老,只不過一般情況下,圣使只鉆研修行而不參與會務管理,因而其影響力,一般只局限于高層之中。

  藥老收了氣息,對喬年說道,“總舵主自有判斷,我等無需過慮。”

  喬年還是不太放心地說道,“藥老,如今戰神不在,會里正是多事之秋。加上此次圍獵大統領,于我會干系重大,我是寢食難安啊!就這當口偏偏又遇到這種事您看這秦左使,究竟是忠是奸呢?”

  藥老淡淡道,“那就要看,溫先生是忠是奸了。”

  喬年微微一愣,覺得自己好像聽出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沒聽。

  嘆了口氣,只好悻悻地出門。

  屋內,秦源掏出了一個古怪的東西。

  但是關陽炎、陳笙和施英之三人,都閱歷廣博,一眼就瞧出那是墨家的錄音機,也稱留聲機。

  “此物喚作錄音機,可留住人的聲音。”秦源怕三人不識貨,還是介紹了一遍,然后才說道,“我作為墨家傳人,也造了一個。”

  吶,這很合情合理對吧?

  隨后,秦源不緊不慢地放出了一段錄音。

  “我們是朱雀殿林殿主手下。”

  “你們在禁軍衙門口,意欲何為?”

  “我們奉林殿主之命,前來打探左使秦源是否進出禁軍衙門!”

  “因何打探他?”

  “他、他是我會叛徒!”

  “誰告訴你,他是叛徒的?”

  “自然是林殿主了!”

  放完這段話,秦源平靜地說道,“說話之人,正是林殿主的手下王松。”

  陳笙立即點頭道,“確是王松的聲音。”

  秦源沖陳笙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繼續說道,“當時他躲在禁軍衙門口,被我的人抓到了。照他的說法,從我被抓走那一刻起,林殿主就告訴他,我是叛徒了。我想問,林殿主是否有未卜先知之能?”

  施英之立即道,“呵呵,誰知道是不是你逼迫王松如此說的?”

  陳笙又插話道,“王松是林殿主心腹,也是剛剛入城不久,若不主動出現。當無可能被秦左使認出并擒下。”

  這理由,無懈可擊。

  關陽炎不說話,只是看向了大長老。

  施英之沉吟了下,又冷哼道,“或是他提前看出了端倪呢?”

  秦源微微一笑,心想我要的就是你這話。

  于是說道,“那好,現在先請林殿主過來,我們當場對質,看看他為何在我被官軍抓走的情況之下,認為我就是叛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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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太監能有什么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