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半人馬將領的死而復生,對于戰爭的整體局勢還是產生了一定影響的。
當時礦道當中就只有孤山城堡治安巡邏隊的成員存在,根本就擋不住那個家伙的逃走,因此可以肯定,他已經把消息帶回去了。
但是這對于己方來說,卻未必是什么壞事。
恰恰相反,對于半人馬聯軍統帥嘯風穆里拉反倒是一場滅頂之災,因為精銳部隊全軍盡滅的消息,再也隱瞞不住了。
既然他再也瞞不住了,羅德也就不再替他兜著了。
羅德命人將那些尸體一具具掛在城墻上:豺狼人近衛軍的尸體、紅翼鷹身女妖的尸體,以及嘯風部黑甲重騎勇士的尸體。
次日,清晨。
當半人馬聯軍部隊的將領們起床時,卻看到己方士兵圍在前線,遠遠眺望著什么。
有將領皺著眉叫罵著過去訓斥,但是當看到城墻上懸掛著的一具具死尸時,卻驀然變了臉色,而后馬上驅散眾人,緊跟著有些慌張狼狽的逃向統帥大帳的方向。
這些將領沒辦法不恐懼,豺狼人近衛軍豺狼人的尸體,比普通同類龐大一倍,紅翼鷹身女妖也是難以偽造出來的,還有那么多彪悍強壯的半人馬尸體也掛在城墻上。
聯軍之所以可以扛住這么多天的巨大傷亡損失,依然不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消失了。
雖然沒有人明說他們去哪里了,但所有將領乃至軍士之間都傳言,這將會是一支在最關鍵時刻突然殺出,抵定勝局的部隊。
豺狼人近衛軍、紅翼鷹身女妖,嘯風部黑甲重騎部隊,都是荒野之原上可以止小兒夜啼的可怕強軍,有這樣被期望的資格。
現在,這一支所有人期望中,可以用來一舉抵定勝局的軍隊,卻以一種絕大多數人想象不到的姿態出現了,所有人又都覺得他們還不如再不出現的好。
半人馬聯軍部隊的士氣,因此遭受到重大的打擊。
當那名慌張的將領跑入統帥大帳當中時,卻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大帳當中已經聚集許多的同僚了,人心惶惶、議論紛紛,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那樣強大精銳的一支部隊,怎么會就這樣近乎無聲無息的全軍覆滅了。
除了少少幾位將領以外,絕大多數人都恐懼、不解,直到,聯軍統帥嘯風穆里拉身披鋼鐵甲胄,走入進來。
但是,他并沒有過多的解釋什么,而是直接下達命令:
“今日正午過后,全軍攻城。而我將作為全軍前鋒,此戰,不勝則死!”
聯軍統帥,作為前鋒攻城,不勝則死,這已經是最為決絕的表態了。
今日,要么昔日的群山堡壘,今日的孤山城堡城破,要么,半人馬部落的英雄嘯風穆里拉死在這里。
能夠成為聯軍統帥,嘯風穆里拉在軍隊當中毫無疑問還是有著巨大威信的,因此在他下達了如此決絕的表態后,所有的疑問、不解全部都被暫時性壓制下去了。
軍帳當中的將領彼此互相注視后,然后緩緩半跪下來,接受元帥軍令。
因為他們也都察覺到了帳篷四周隱隱跑動的馬蹄聲,以及眼前嘯風穆里拉那明顯發紅的雙眼: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不受軍令再敢提出置疑的話,恐怕立刻就會被處死。
“只差一點,就可以攻下群山堡壘了,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攻下它。”這一刻的半人馬統帥,已經陷入到了半癲狂的狀態。
在那名半人馬統領逃回之后,嘯風穆里拉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對聯軍的掌控了,既然如此,那干脆最后賭上一把。
贏了,一切就都還有解釋的余地。
輸了,那也沒有再繼續說什么的必要了。
“這是?全軍前進,打算拼命了?”
孤山城堡城墻前端,羅德端舉著黃銅望遠境看著城下正在推進的軍陣。
恍若看到了一位輸紅了眼,將自己面前所有籌碼都推上來的賭客,不由得因此嘴角勾起微微輕笑。
莊家,最喜歡這樣的客人了。
賭場上這樣的人已經基本沒有贏的機會了,不過莊家還是要提防對方的盤外招,防止對方掀翻桌子,直接攻擊自己。
“將所有的部隊都調上來,這場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
“大人,要不要留下一部分人防守地下暗道那一邊。”法提斯在這一旁這樣問道,所言說的建議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不用了,叫珍妮絲帶人守在那里就行。他們統帥現在的狀態,應該已經不會再使用任何的計謀了。”
“…是。”雖然略有一些遲疑,但是法提斯還是應命迅速離去了。
珍妮絲手下都是什么人?
連輔兵都不如,是一群沒有進行過任何軍事訓練,完全自發組織起來的義兵/自由民,讓他們防守那里的唯一意義,就是人多可以讓敵人多砍上一會。
但若是大概率沒有人偷襲那條暗道的話,那么領主大人這樣的布置卻也是合情合理。那里雖然沒有重兵把守,卻也有著防御工事。
全軍攻城開始了,此時此刻注目下視,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頭:
半人馬、羊頭人、野豬人、蜥蜴人、魚人,很多士兵涌上來都是過多了,因為有限的沖城板梯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們全部登上全部攻城,那么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城鎮中射手的箭靶。
在這一刻每一名弩手俯覽射擊時,完全不需要瞄準了,因為只要向那異族戰士堆積之處射擊,幾乎沒有不中的,并且還是大幾率一矢爆頭。
“這些獸人是瘋了嗎?明知道是死還這樣往上沖,搶著去死嗎?”雷蒙德立身于箭塔高處,瘋狂的執弓抽箭不斷射擊。
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己沒有注意到,自身體內突然有一股暖流溢出,舒緩長久戰斗積累的疲憊,增益潛能。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雷蒙德終于從夏爾四級豹靈獵手晉升成為了五級森林之子,隨著羅德的確定與升級,他的個人屬性獲得了提升。
精英的提升,也是需要消耗第納爾的,并且消耗的還比普通士兵升級更多,但是羅德無法控制他的屬性提升方向,甚至雷蒙德自己也無法控制,只能說是多練哪些屬性,哪些屬性提升的可能就更高一些。
“這是薩滿祭祀團的嗜血奇術,可以在一定的時間內極大刺激受術者的潛能,讓他們力量提升行動敏捷,但同時向這么多人加持,這是很消耗魔力的…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說明敵人的士氣不足,不得不以這種法術強行維持了,并且,使用了嗜血奇術攻擊魔法能夠使用的數量就會減少。”
法提斯曾經游歷荒野見識廣多,此時此刻解釋言道。
“對于真正的戰士來說,這種法術加持其實是一種負擔,但是對于獸人來說,這種法術卻是再好用沒有了。”
再下一刻,法提斯就已經沖鋒了出去。
經歷過這一個周血獄般的鍛煉,法提斯,雷蒙德,克雷斯,羅德四人當中,以法提斯的等級提升最多,現在他已經是四級神圣騎士了。
羅德主要給他加點力智雙屬性,因為敏捷并不是速度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種敏銳與協調,戰場上力量等于速度,多高的力量爆發帶來多快的速度爆發。
如果這是一本騎士小說的話,那么法提斯一定才是真正的主角,羅德可能是躲在幕后進行某種邪惡力度的魔王,因為至少在這段時間,個人戰力成長速度上,羅德遠遠比不上法提斯提升的快。
半人馬聯軍首領嘯風穆里拉所說的率眾沖鋒,作為先鋒,并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這么做了。
當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將周身漆黑色重甲,手持長桿月牙大斧沖鋒上沖城板梯時,所有的半人馬都陷入了某種癲狂,哪怕被迎頭斜上方的弩矢狂烈攻擊,也一時擊不退這種狂熱。
在這種紛亂的戰場上,羅德并沒有能力第一時間下令,指揮所有的弩手狙擊這個老家伙,但是嘯風穆里拉那桀驁的姿態,第一時間就自然而然受到了最猛烈的圍攻。
在他身處于沖城板梯的時候,四面的弩矢幾乎匯成肉眼可見的密集洪流攻擊向他。
然而所攻擊射中的,卻是這名將領周身驀然爆發出的強烈光焰,那是一種血色光焰,竟然猶如鋼鐵堅甲一般,將四面八方射擊來的弩矢擋在了外面,別說殺傷對手了,連嘯風穆里拉身上的甲胄都碰不到。
如此恐怖的一幕畫面,甚至讓戰場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禁聲,就好像看戰爭電影,按住了暫停鍵一樣。
不僅僅是超級恐怖的防御力而已,力量、速度、瞬間爆發力,嘯風穆里拉的所有屬性無不恐怖!
為什么能夠成為半人馬聯軍的統帥?那是因為,這位半人馬勇士在年輕的時候,是帶領部落走向強大的英雄。
在嘯風穆里拉年輕的時候,嘯風部還沒有多么強大,那個時候這位年輕的半人馬勇士想要保護部落,保護家人,憑借的就只能是手中的戰弓、大斧而已。
那個時候的嘯風穆里拉驍勇絕倫,嘯風部的男兒無不視他為英雄,女兒無不以嫁給他為榮耀。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沉迷于權力帶來的力量感了?是嘯風部落終于成為最大的半人馬部落,還是在我發現自己開始衰老的那一天?”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信任權柄更勝過信任手中的武器,相信權謀更勝過相信自己?原來…是在我老去的那一天啊。”
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瘋狂加點智力屬性的某人,嘯風穆里拉可能一生都不需要再像現在這樣審視自我。
當然,也不會再有像現在這樣近乎瘋狂的自我燃燒。
“回來吧,我的勇氣,我的力量,哪怕,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讓我再一次帶領我的部落走向勝利!”
“嘯風部的勇士們,沖鋒!”最后這一句,嘯風穆里拉是吶喊出來的。
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像一枚沉重的炮彈一般,沖撞向了城墻之后的敵人,大斧揮舞砍砸過處,防守的人類士兵就像炸開一般飛了起來。
“沖鋒!”
下面,是咆哮的半人馬以及其它種族戰士,將為兵之膽,因此諺語才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哼,這樣瘋狂消耗燃燒斗氣,以那樣老邁的身體,又能堅持多久?”站立在城墻中一端高處,羅德俯覽著戰場。
在心思雖然是這樣想著,但是此時此刻讓他去下場抵擋嘯風穆里拉,羅德卻是自知不行的,不是因為勇氣,而是真的打不過。
以嘯風穆里拉此時此刻的氣魄狀態,羅德評估自己此時下去,最多撐過兩斧,第三斧不死也殘,第四斧必死。
“但是就算是讓你沖上來了,又能怎么樣?如果你一開始就有這樣的勇氣決心,也許我就真的戰敗了。”
嘯風穆里拉的勇冠三軍,對于獸人士氣的激勵是巨大的,由于是他以強大個人武力開辟出來的那個點,成為后續獸人登上城墻的據點,并且不斷擴展,人數增多。
在這個時候,羅德注意到正在其它位置斬殺擊退獸人沖城的法提斯,周身斗氣爆發,似乎要沖上去和嘯風穆里拉對莽一波。
羅德抬手就是一弩射過去,正在沖鋒中的法提斯身邊驀然射落下來一支弩矢,自然是陡然而驚,他抬頭望去,看到的卻是自身所效忠的領主羅德,正在沖自己緩緩地搖頭。
見此,雖然很不甘心,但是有著極高騎士操守的法提斯,最終也只能注視著嘯風穆里拉,然后一步一步的后退。
羅德當然不可能讓法提斯去與嘯風穆里拉死磕,法提斯今年才二十四歲,他只是長得比較老成而已,而半人馬聯軍統帥嘯風穆里拉已經是垂暮之年了,現在讓法提斯去與嘯風穆里拉對決,大幾率法提斯是打不過的,就算僥幸險勝,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羅德手中目前有機會沖擊神將的英雄,就這么一個。全傷模式下,讓法提斯去進行這樣的對決,除非自己腦袋被門夾了,被半人馬踢了。
隨著羅德的指令,城墻上的部隊紛紛有秩序的后撤,前軍抵擋,后軍弩手掩護。
以法提斯為主將,使用紅木鎮精兵,未必擋不住,趕不下以嘯風穆里拉為首的獸族精銳,但是大幾率大損,法提斯還有可能因為身負重傷而影響未來發展潛力。
如果是實在沒有其它辦法,那也就罷了,但是,羅德卻是有應對辦法的。
“這段時間我閱讀能夠找到的本世界軍事著作,結合我上一世的記憶,發現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個世界軍事著作,相比上一世的東方軍事著作,其中少了一個概念,那就是‘勢’。”
“這個世界的軍事著作,都是按部就班的教你怎樣排兵,怎樣布置陣形,每遇到什么情況,使用什么樣的戰術可以獲得優勢。而上一世的東方軍事理論,可能是基于象棋或者圍棋思維,有一種‘勢’的概念,就是我通過特定的行為形成‘勢’引導對手做出我想要獲得的軍事動作。”
“這個世界的人是并不比上一世的東方人愚蠢的,為什么他們沒有誕生出這種思維?一開始我也沒想明白,后來就漸漸反應過來了,因為超凡力量的過分強大。正所謂‘窮則戰術穿插,達則給老子炸!’如果有一種無比方便有效的手段時,那么更加復雜的操作,似乎就沒有什么孕育的必要土壤了。”
“吼吼吼吼!”
當獸人勇士們,在統帥的英勇帶領下終于攻上了城墻的時候,它們忍耐不住仰天發出快意至極的咆哮。
沒有人堅城防守,那些軟弱無力的人類,似乎就已經變成了待宰的牛羊家畜,只配被強悍英勇的獸人勇士們收割。
然而,當它們的腦袋真正越過城墻的高度,真正看清楚墻后的存在,盡管它們臉上笑容還沒未及完全消失,但是瞳中獸孔卻已經先一步猛烈擴張,而后驟然收縮成針尖。
只見高度只比城墻稍矮半刃左右,站立聚集著密密麻麻弩手的木質高臺上,大量的人類戰士早就已經列陣準備。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獸人,弩手們的嘴角微微彎起,那是死神收割生命時,才會露出的殘忍笑容。
高臺樓車這種設計并不復雜,尤其孤山城堡是在內城建設不需要移動的臨時高臺,只要人手足夠,很短時間內就可以建好。
真正不對勁不可能是,眼前四面八方人類弩手那密密麻麻的數量。
經過這些天的交戰,聯軍高層早就已經得出結論,群山堡壘內的人類弩手頂多百人左右,否則不可能被聯軍屢次攻上城墻。
可是,眼前出現的各個方位弩手,至少有兩百近三百人數量,他們同時扣動扳擊所射出來的弩矢,黑壓壓一片,讓人想起大雨降臨之前,匯聚籠罩的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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