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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謝安親自上門提親

  當然了,身為一個極為有經驗的穿越者,王謐早就已經熟諳從旁偷偷窺視的本領。

  身邊的沈蒜子看到有熱鬧,那什么將作坊里的差事,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王謐才不會縱容她進行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偷聽偷看活動,一把把她拽進了門,躲在了影壁后面,通過那纏枝葡萄的鏤空向外看去。

  只見馬車在瑯琊王府朱紅的大門前堪堪停住,小廝放了馬凳,看到那個年輕小廝,王謐登時吸了口涼氣:“謝安來了!”

  沒錯!

  來人正是謝安無疑!

  雖然沈蒜子還沒有看到車里的人,但是她卻也認出來了,那個搬馬凳的小廝,正是天天跟在謝安身邊伺候的小書童。

  昨日宴會上都見過的!

  年紀小小,卻一臉高高在上,看誰都很倨傲的樣子,沈蒜子卜卦算命好幾個月,在看相,認人這方面,確實是有幾分能耐的!

  只要有一面之緣的人,她就不會認錯。

  “謝安來了,這可是大事件!”

  等到王謐看到謝安本尊下了車,這才放出了這句話,不能在這里等了,要趕緊躲遠點。

  自從謝安執掌朝政以來,五年以來,他都未曾踏足瑯琊王府一步!

  最近這是怎么了?

  轉性了?

  花甲過后,看透人生了?

  打算和以前鬧掰的幾大世家,握手言和了?

  這個時候的王謐,匆匆逃回了生父王劭的院落,慶幸之余,卻不知曉,真正的好戲,正在向他漸漸逼近…

  “主公,主公,不好了!”

  “出大事了!”

  王薈這邊,正打算穿好朝服去建康宮走一趟,到底也是在冊的官員,朝廷上的大小事情總要關心一下。

  即便現在還在休沐期,即便就算他不去關心也沒人會在意,司馬曜那懶鬼,休沐期到了,他都不一定會上朝,才不會管這些破事。

  身為中領軍將軍,建康宮以及周邊村鎮的防務,都歸王薈一人管轄,雖然按照大晉的規制,這個領軍將軍的頭銜,并不是專屬于他一個人的。

  護軍將軍,領軍將軍的職責基本上和王薈的有很大的重疊,建康城周圍駐扎的禁軍,幾位將軍都有權指揮。

  但是,王薈還是準備去查看一下都城的防務,是親自的,不是把差事扔給那些左衛帥、右衛帥等屬下去做。

  瑯琊王氏,也要有些干實事的人。

  “出什么大事了?”

  “看把你急的。”

  王薈身邊的小書童,素質明顯趕不上謝安身邊的謝襄,謝安還沒有現身,他就已經失了分寸,讓王薈很為難。

  王薈進宮不過是去視察情況,倒是也不趕時間,便轉過頭來又端起了茶盞。

  “主公,不是小的著急,是有貴客到了!”

  “謝公,謝公親自登門拜訪了!”

  端的好好的茶盞,啪的一聲摔到了桌上,王薈眼光微聚:“你說誰來了?”

  不可置信!

  完全沒有征兆!

  “謝公,謝安石,親自來了!”

  真的是謝安!

  王薈完全被弄懵了,趕忙讓小廝婢女們準備迎接謝安,雖然瑯琊王氏并不歡迎謝安,但是小廝說的沒錯,不管怎么說,謝安也是貴客。

  在謝安緩緩向內院走來的這個當口,王薈這邊,小廝奴婢迅速行動,清水潑地,桌案也重新擦抹了一遍,連裝飾的瓶瓶罐罐也換上了更雅致的。

  以往,王薈這邊來拜訪的客人,身份大多在他之下,他也不必去太費心張羅這些小事。

  老夫能見他們,就已經是他們的榮幸了,還想怎樣?

  謝安來訪的這件事,在他還沒有見到王薈之前,就已經在瑯琊王府傳開了,王珣知道了,他苦命的弟弟王珉也曉得了,大家都好奇的不行,卻還是保持著一點點世家子弟的派頭,沒有探頭探腦的打探情況。

  謝安來了,絕對是重大事件,待他走后,他究竟是何來意,便天下大白,瞞不住的!

  “謝公,請上座。”

  不論從官位再到年齒,謝安都遠高于王薈,自然要上座,王薈也沒有任何意見。

  賓主入座,茶水糕餅都準備齊全之后,小廝婢女紛紛退去,這是貴客來臨,要談正經事的時候,該有的禮節。

  眼前的謝安,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卻見他略顯清瘦的臉頰,不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是那樣的云淡風輕。看到他現在這般恬淡的樣子,誰也不會想到,想當年,他咬著牙和瑯琊王氏決裂時候的果決。

  但是,既然已經絕交,此刻又為何要出現在這里?

  不應該啊!

  完全沒必要。

  如今的大晉,再也沒有比謝安權力更大的臣子,由謝家一手掌控的北府兵,又連連大勝,聲望達到了頂點。

  按照王薈的想法,在如今謝安的眼里,瑯琊王氏恐怕都算不上是一股勢力。

  陳郡謝氏都已經是這樣聲威赫赫了,干什么來驚擾王家呢?

  還是親自登門,這樣謙虛,豈不是誠心給王家難堪?

  罪魁禍首,帶給人們無盡猜想的謝安本人,如今卻是一臉輕松,他在屋里屋外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目標。

  便笑道:“敬文,稚遠呢?”

  “不妨把他找來,老夫有話說。”

  王薈一愣:上來就找王謐?

  這么直接?

  看來,謝安的來意,果然如他想象的一般,根本就不是沖著他來的,而是為了王稚遠!

  不會是來算賬的吧!

  王薈趕忙遣人去召喚王謐,頭腦中卻顯現出了昨晚宴會上的那一幕,為了維護王恭這個曾經的朋友,王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忤逆謝安的心意!

  這不是瘋了嗎!

  雖然最后,在多方努力下,這個圓場終于是找回來了,但是,謝安不可能不記仇。

  謝安的性子,大家都了解。

  私底下使絆子有可能,絕對不會公開鬧不和,甚至是大打出手,破口大罵。

  謝老兒還真的要見我!

  當真是主角光環想扔也扔不掉,因為是謝安專門提出要見,王謐也就不能帶著沈蒜子了。

  這讓揣了一肚子疑問,耐著性子等著看熱鬧的她,十分不滿。

  “我為什么不能跟著?”

  “反正也沒人認識我!”沈蒜子言之鑿鑿,都已經準備好要跟著了,要是以往,王謐也就依了她了。

  可這一次,卻是萬萬不能。

  “不是我不帶你去,是你現在穿的女裝,出現在謝公的面前不是就讓他認出來了?”

  沈蒜子一驚,這才發現,此刻她的裝扮,從頭到腳完全就是一個女子,可是,昨天的宴會之上,她穿的卻是正經的男裝。

  謝安都是看到了的,別指望他會失憶,老謝還沒糊涂到那地步。

  王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此刻的沈蒜子若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謝安的眼前,該對他老人家造成怎樣的驚嚇。

  人家老謝也不容易,還是不要再給他刺激了。

  大變活人吶!

  王謐掐著時間,不慌不忙的繞到了王薈處,一眼看到謝安,心里便安穩了。

  老謝居然笑盈盈的,還能笑得出來,這說明,今天他造訪王府,并不是打算挑事。

  警報可以解除了。

  “不知謝公到來,有失遠迎。”王謐拱手致禮,樣子做的足足的。其實,王家這一支也不是他說了算,迎來送往這樣的差事,也輪不到他,不過是客氣而已。

  謝安對這一套也是接受良好,根本就沒有走心。

  “謝公,稚遠已經來了,有什么事,可以直說了吧。”從謝安落座開始,王薈的態度就相當明確。

  有事就說事,別扯那些有的沒的,趕緊把正事辦了,大家都解脫了。真格來說,瑯琊王氏也并不歡迎謝安。

  在謝安辣手斷姻緣的時候,很明顯的,王家是處于劣勢的。

  連連吃大虧,還在朝堂上占不到便宜的瑯琊王氏,豈能給謝安好臉色。

  謝安微微一笑,王謐臉上迷惑不解的表情,讓他心中暢快。

  哈哈!

  疑惑吧!

  鬧不明白吧!

  太好了!

  “敬文,其實,老夫今天來,為的就是商量稚遠的事。”老謝的語調忽然變得十分昂揚,仔細辨認,甚至還透露出一股欣喜之感。

  這是要干什么?

  嚇死人了!

  王謐只覺得背后陰風陣陣,竄起了一溜雞皮疙瘩。

  “稚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給他安排一樁婚事了。”謝安忽然化身知心老爺爺,關心起王謐的終身大事。

  王謐豈止是年紀不小,在這個十二三歲,甚至是八九歲就可以結婚的時代,王謐的年紀,簡直就是老爺爺本尊。

  要不是他生就一副堂堂的相貌,出身還這樣高貴,一定會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那個郎君都二十了!

  居然還沒有娘子誒!

  一個老光棍,他是不是有毛病!

  老謝這是明知故問,這就不好了嘛,當事人還杵在這里呢,讓王謐的臉面往哪里擺。

  “謝公,稚遠的情況,你也知道,不是我們不想給他找個合適的娘子,實在是這建康城里,相中他的娘子實在是太多,我們舉棋不定。”

  “有的時候,選了這家的吧,又怕得罪那一家的,選了那一家的,又怕這一家心里不痛快,左右為難。”

  “不過,還請謝公放心,如今,稚遠立了這么大的功勞,還得了新爵位,我們也正打算給他張羅婚事,雙喜臨門呢!”王薈侃侃而談,聽起來特別像是一回事,有模有樣的。

  只有坐在下手位的王謐,一頭霧水中。

  婚事?

  他回家也有好幾天了,怎么從沒聽說,王薈有這方面的企圖?

  他不是覺得,有沈蒜子在他的身邊晃,就足夠了嗎,什么時候又動了這個歪心思?

  他王稚遠頂天立地的八尺男兒,豈能容這些人指揮他的婚事?

  就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女子,驕傲自滿,自我感覺良好,他看得上嗎?

  “正是因為知道你們為難,老夫這才來幫你們解決的!”

  聽到王家也在考慮王稚遠的婚事,謝安登時就樂了。

  多少年了,終于在一件事上和瑯琊王氏達成了共識,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謝公的意思是…”

  王薈毫不掩飾,他完全被謝安的舉動弄懵了,我王家稚遠的婚事,與他謝安何干?

  還要幫忙解決?

  他不再挑一對勒令離婚,已經是恩德了,還解決個鬼!

  謝安捋捋胡須,知曉王薈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卻也不著急,總歸他的提議還是很震撼人心的,要給他們一點時間準備。

  沉了片刻,這才言道:“稚遠年少英才,老夫也是十分欣賞,這才想到,稚遠的婚事已經耽誤許多年了,這樣的好兒郎,卻一直沒找到稱心如意的娘子,實在是憾事一件。”

  “吾有孫女,乃吾兄謝奕幼子謝玄的幼女明慧,年芳十六,與稚遠正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最難得是,兩人自幼相識,近來在京口也見過面。”

  “若是敬文中意,老夫愿將小孫女許配給稚遠,成就一段佳話。”

  謝安文縐縐的說了那么一長段,實在讓人頭疼,他就直接表達,想把謝玄的女兒謝明慧許配給王稚遠,這不就可以了。

  被親自召喚來的王謐,世界觀漸漸崩壞中。

  老謝這是在干什么?

  親自上門提親?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謝安的話,好像一記驚雷,在瑯琊王府的上空炸開,轟隆一聲,王薈傻了,王謐也傻了。

  那些躲在暗處,不時偷聽一句的小字輩們,也全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很長一段時間,廳堂之中,鴉雀無聲,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真真切切的。

  老夫這樣的好安排,他們怎么也不知道給個反應,謝安輕咳幾聲,稍有不滿。

  “謝公,恕我直言,我兩家交惡,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這些年,原本締結的婚姻,也有幾樁是離散了的,謝公為何又興起了這樣的心思?”

  王薈這話說的,就相當于是在啪啪打謝安的臉。

  誰不知道,兒女離婚的事,根本不是瑯琊王氏的主意,全都是他謝安一意孤行。

  當日,把好端端的夫妻拆散的是他謝安,今天又要把自家孫女塞給王家的,還是他謝安。

  他謝安當瑯琊王氏是什么了?

  就算這些年,王家勢力漸弱,不復當年,但他們依然是大晉境內的一等豪族,排場,架子都沒有倒!

  豈容他這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王薈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不悅的神色,謝安卻視而不見,只笑道:“當年之事,老夫也多有考慮不周之處,如今歲月荏苒,很多事情,也應該放下。”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個謝老頭,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一切惡事,全都是他一手造成,他居然還有臉皮勸王家的人放下!

  今日不發威,他老謝就不知道他王薈也是個有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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