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末刻,在符睿的百般催促之下,鮮卑將軍,姿容璀璨,身量雄壯的慕容沖,終于磨磨蹭蹭的登上了馬背。
都已經過了未時,那大太陽還是掛在天上,連一點偏斜都沒有,陽光灑落下來,拼命炙烤著大地。
地面上的熱氣又再度蒸騰上天,循環往復,反復折騰著困苦的百姓。
在這樣鬧心的日子里,就連得勝堡的鄉民們都早早的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家小屋里歇著了。
可是我們的慕容大將軍,還得騎在高頭大馬上,不情不愿的到得勝堡去拜訪。
“將軍,與劉方相熟的,明明是符睿,為何他自己不去,偏要讓將軍去?”
“那得勝堡現在是是非之地,符睿他這不是明擺著拉將軍去擋槍嗎?”
就算換了一個工作對象,金世良多嘴的個性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慕容沖原本已經許久不帶兵,手下也沒有幾個機警有能力的小將,慕容垂便把手下隊主金世良交給了他。
原本想讓金世良多多的護衛慕容沖,也敦促著他,到了得勝堡一定要盡力辦事。
卻沒成想,這位金隊主,不但不知道鼓勁,還一個勁的給慕容沖潑冷水。
抱怨比慕容沖還多。
“當然是他自己不敢了,就想拉我做墊背!”
慕容沖騎在馬上,卻讓金世良牽著馬,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這種破差事,誰也不愿意做啊!
金世良一驚:“原來,符睿的奸計,將軍全都心知肚明。”
“那我們還為什么要去?要我說,不給他這個臉面就罷了,他符睿想要買好,卻還要將軍去冒險,我們鮮卑人這些年被他們氐人壓制,已經夠憋屈的了!”
“才不伺候他們!”
“是啊,將軍!”
“我們為什么要替氐秦賣命!”
“我們不能干這樣的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慕容沖的身邊,范圍不大,卻勉強也能算作是浩浩蕩蕩的跟著百十來個士兵。
全都騎著高頭大馬,鎧甲锃亮,堂堂正正的騎兵,正是他慕容一族之中的精銳。
能讓慕容沖帶著這些鮮卑騎兵出城,便足可以表明,符睿心中有鬼。
要不然,符睿是絕對不可能讓鮮卑軍隊和他們的主將單獨呆在一起的,氐人時時刻刻都在防備鮮卑人反叛。
而現在,聽說慕容將軍受了欺負,鮮卑壯漢們立刻原地停住,吵嚷起來。
這便是胡人漢子的特點,他們的仇恨來得快,表現又異常的激烈,仿佛下一刻,便可以整合出一股力量,反戈一擊。
“將軍,我們不如回去算了!”
“讓符睿自己去想辦法!”
按照鮮卑人的個性,要是他們還有的選,寧可原地解散,也不會愿意再踏進襄陽城。
可惜,在這被氐秦牢牢控制的襄陽城附近,他們這些面容迥異的鮮卑人,似乎除了返回襄陽城也沒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眾位安靜,我們為什么要回去,我們還就偏要到得勝堡去!”
“去得勝堡,才是為了給氐秦致命一擊!”慕容沖揮鞭宣誓。
眾人全都定定的看著他,眼神頗為復雜。
慕容沖面向眾人,現在他們已經出了襄陽城,有些事情,似乎也可以挑明了。
“這一次我代替符睿出城,也是阿六敦的意思,阿六敦已經定下了計策,這次襄陽大戰,我們要和得勝堡合作,我們之所以要到那種是非之地去,就是為了給氐秦一個措手不及的!”
“兄弟們跟著我,只要聽我的號令行事就好,不必擔憂我們的安危,我也絕對不會讓氐秦占便宜!”
去和得勝堡合作?
以往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將軍的消息捂得也太嚴實了,居然一點風都沒有透出來。
戰士們心中疑慮未消,馬蹄卻漸漸開始踏起來,終于不再原地踏步。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個時候的人們雖然還沒有總結出這個道理,但卻總是在按照這個原則行事。
氐秦的敵人是晉軍,那晉軍就是鮮卑軍人的朋友。
“將軍的心意,屬下們都明白了,屬下定當護衛將軍的安全,還請將軍帶隊!”
金世良代表士兵們上前表態,原本是在下面牽馬的他,也掀起大腿,跨上了戰馬。
一陣煙塵卷起,士兵們馬鞭揚起,眼看就要飛奔而去。
有的心急的戰士,早就已經跑到了前頭。回頭一看,慕容沖的戰馬居然動都沒動一下。
“急什么!”
慕容沖揮揮手,又把金世良叫了回來。
金世良滿頭霧水:“將軍,再慢,到得勝堡,天都要黑了。”
鮮卑人終究還是頭腦簡單了些,想問題一根筋。
慕容沖故作深沉的說道:“天黑了又怎樣?”
“反正我們只是去做個樣子,為了符睿,根本就不必著急。”
“慢慢來,我還想看看這沿路的風景哩。”
眾人環顧四周,將軍的思路還真是清奇,這沿途的情況,他們是最清楚不過了。
還有什么風景可看?
慕容沖坐在馬上,不緊不慢,金世良無法,只得繼續擔任牽馬的差事。
對于慕容沖來說,什么正經事都是假的,只有愛擺譜還懶才是真的。慕容垂還是小看了他。
以為把這真實的目的告訴慕容沖,他就能打起精神好好辦事。其實,甭管什么樣的嚴肅差事,到了慕容沖這里,都能被他化解于無形。
古代又沒有手機電話,坐在襄陽城里的符睿慕容垂,就是想管教慕容沖,也是無能為力。
只能任由某人消耗時間,從天亮走到天黑。
襄陽城內,天還沒黑,城里的喧囂熱鬧也仍在繼續,而身兼重任,本該勤勤懇懇為襄陽這座氐秦前線的軍事重鎮謀劃一切的大將軍符睿,卻一手摟著一個小嬌娘,沉迷溫柔鄉。
“將軍,屬下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腳踏銀鈴的舞姬,拖著長長的拽紗,拼命的旋轉,她們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即便是轉個不停,看客也能清晰的捕捉到她們的笑臉。
頗有職業道德。
常山抱拳請示,沒有符睿的命令,那些舞姬也不敢擅自停下舞步,常山只能閃轉騰挪,竭盡全力的躲避著她們。
符睿從小嬌娘的懷里勉強支起身子,那眼皮子像是睜不開一樣半耷拉著。
“說吧。你人都來了,我還能不讓你說嗎?”
不咸不淡的一句話,讓常山心里很不痛快。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自從緣江戍回來,符睿對他的態度就有了些微轉變。
常山知道,符睿對他并不是絕對相信,符睿只不過是礙于沒有真憑實據,勉強留著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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