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野性意志的針對,重返海域并不會受到刻意的針對。
唯一需要小心的是海域之中的海怪本身,特別是那些覺醒智慧的海怪,領地意識都非常強烈,貿然闖入,必然與之起強烈沖突。”
蔡淵認真聽著,問道:“我聽說,海怪的習性普遍偏暴虐、攻擊欲強烈,而海獸的性情則要溫和許多,在你看來,可有適合咱們前期接觸溝通的?”
姜不苦奇道:“您這是…想與他們提前打個商量?”
蔡淵道:“若有可能,我還想更進一步,與他們結個盟,若他們愿意更進一步融入炎夏體系,接受我們的分封,那當然更好…不過也不急,事情都要一步步來,我只是希望能夠盡快找到突破口,邁出重返海域的第一步。”
結盟?分封?
聽到這些詞語,姜不苦便明白了蔡淵的野心,也認真思考起了其中的可行性。
良久之后,他才緩緩點頭道:
“那么我建議前期去接觸那些鯨類與龜類海獸是最穩妥的。
鯨類海獸習性溫和,只要不去撩撥他,他也愿意與人和平共處,雖然性情普遍有些孤僻,不善交流,但只要與之相處一段時間,便能得到他的默認,將你也視作這片區域的一員。
處著處著便就處成了同伴。
而龜類海獸則普遍有著明事理、懂厲害、識時務的優點,是所有海獸之中,最容易被炎夏的力量‘說服’的群體。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們的數量非常多,在各類智慧種千奇百怪的海域,這兩類智慧種加起了幾乎占了總體數量的百分之六,這是非常恐怖的。
哪怕只有其中一小部分適合與人類打交道,只要能把這股力量囊入手中,便已足夠為炎夏重返海域扎下堅實的根基。”
而后,他又介紹了一些其他海獸海怪的習性。
因為長期泡在信息海洋中,讓姜不苦能夠輕易透過各類事物的表象看到更深的本質,可以說,對這些海獸海怪的了解,甚至超過了他們對自己的認知。
而此界炎夏以前雖然也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但他們面對的都是降臨者,并沒有真正與此界土生土長的海域智慧種打過什么交道,了解自然也就少得可憐。
一個想盡一份力,一個想多聽點,直到日落西斜,天色變暗,姜不苦這才將海域智慧種的情況大略介紹了一遍。
最后,他卻提了個請求。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還會在此界停留近一年時間。
剛才入城后,我本來想去趟九珠箭館的,但很顯然,他們期待的是真正的姜泰回去,我若回去,彼此都尷尬,所以我就沒去與他們相見了。
所以,我想請蔡爺去與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無謂的猜測擔心。”
“好。”蔡淵答應道。
當姜不苦提出告辭,蔡淵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嗯了一聲,輕輕點頭。
他知道,下一次再見,就是另一個姜泰了。
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他幾次張嘴欲言,他很想問問對方的姓名。
因為他忽地發現,他連對方到底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可最終,直到姜不苦徹底消失,他這話也沒有問出口來。
姜不苦心中的情緒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么灑脫,但他更不喜歡將離愁別緒掛在倆上,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樣。
這次相見之后,他離開了天京,游走在世界各地。
一年之后,足跡行遍全球的他再次回到了天京,站在九珠箭館之外。
一陣恍惚之后,姜泰睜開了眼睛。
眼前之景讓他一陣錯愕,在他的記憶中,自己上一刻還在演武場的更衣室呢,怎么忽然就出現在了箭館大門之外?
可很快,他就沒心思去想這種小事了。
他完全被自己身體中涌動的、充沛無盡的力量給嚇住了。
印象中那已站在此界之極的武尊修為,與之相比不過是螢火之于皓月,完全沒有可比性。
“這…這還是我的身體嗎?”他震驚失聲。
他這些反應,也只是一個恍惚而已,守在九珠箭館大門口的幾個人,已經看到了他,立刻驚喜大喊:“館主回來啦,館主回來啦!”
很快,一群人就從里面沖了出來,一個女子沖在了最前面,柔美的臉上帶著驚喜。
如同來時一樣,只不過方向正好相反,姜不苦感到自己整個人忽地化為一種奇怪的狀態,而這個世界,在他眼中也忽地變得越來越虛幻。
天地變幻,真幻逆轉。
然后,姜不苦就感覺一股力量就像是抓娃娃機一樣罩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身形就如同被旱地拔蔥般,迅速離地,向天外飛去。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的修為遠非當初被強攝進來時可比。
當時的他面對這股力量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而現在,他卻非常清晰的感覺到了這股力量的存在。
他體內勁力輕輕鼓動,這股包裹住自己的力量就如同縛身的鎖鏈般一起晃蕩變形起來。
“我若加一把力,是不是就能夠掙脫這股力量的牽引?”
他心中正如此想著,一道溫和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請務必小心,不要掙脫出牽引通道之外,其外乃是兆億人心思潮的沉淀,浩蕩無際,最擅湮滅人心意志,本次牽引只能保證您身在牽引通道之內的安全,一旦脫出牽引通道,后果難料,請小心!請配合!
謝謝!”
聽到這溫和的提醒,姜不苦立刻老實了下來,不僅徹底將體內力量收斂,甚至還刻意控制了自己的筋骨狀態,以便讓這股力量能夠抓得更穩更牢一些。
他自己倒是不敢動彈了,可他擔心那抓住自己的力量本身掉鏈子啊。
此刻,他呆了兩年多的世界已化作腳下一顆小球,而他則已身處于一個光柱通道之內,外面,廣袤虛無的空間中,無數細碎沉淀物如同颶風龍卷,隨意肆虐游走。
充滿了枯敗和死寂,讓他本能的感覺不適。
姜不苦覺得,這樣的所在,任何一個生命體都會本能的感覺排斥。
可恰恰是這里,孕育出了一個奇特的第二藍星世界。
他正好奇的四處打量張望著,看著光柱通道外颶風龍卷移動的趨勢,發現它們的移動并非四散隨機,隱隱以數個區域為核心匯聚。
他不由得凝神看了過去,所見之景卻讓他心中一怔。
在距離光柱通道最近的一個區域內,他看到了一顆仿佛仿佛乒乓球大小、介于真幻之間、仿佛半透明的小球。
這顆小球,除了比他腳下那顆更小之外,其他方面,還有著太多相似的神韻。
讓人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一個系列出來的東西。
而他腳下那顆,可是一個有別于現世的藍星世界!
“難道…那里也有一個類似的世界正在演化?”他心中很自然的就升起這樣的念頭。
他的目光不由向其他幾個颶風龍卷移動的區域看去,或是距離太遠,也或許是演化才剛開始,他只在一個區域遙遙見到一點極小的異樣存在,而其他地方,更是一點異樣都沒看到。
雖然心中念頭沒有完全得到證實,可他心底其實已經非常篤定。
看著外面那充滿枯敗死寂之地,想到炎夏一直以來的傳統審美。
他是完全洞徹了第二藍星的形成機理的,他不會自大到以為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炎夏中樞很可能比自己更早就認識到了這些。
既然這條路已經被驗證成功,沒道理就只有一個第二藍星這么孤零零的懸在這里。
第二都有了,第三第四還遠嗎?
他看著外面那廣袤和虛無,卻仿佛看到了未來這里沉浮著成千上萬的“藍星世界”,形成一個有別于現世的壯美星河。
心中轉著這些念頭,他發現自己已被拉出了光柱通道,已身在脫凡池外,陰冥世界之中。
這同樣陌生的天地,卻讓姜不苦生起親切熟悉之感。
“回來了。”
心中如此感慨著,身周空間波動,景物變幻,他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一個房間之內。
他盤膝坐在一張榻上。
看著周圍布置,他心中回憶了一會兒,才找到一些熟悉感。
這里對他來說,同樣是陌生的,只是暫居的客所。
當時自己剛從云萊書院離開,被洪都學院邀請參加呼吸法交流學習,白天與人交流,晚上回這處客所靜修,總共也就不到兩個月時間。
在他的記憶中,這已經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他的幾乎所有精力都在對呼吸法的學習和交流上,根本沒有關注身外他物,此刻回歸,還真得好好想想才能再次喚起沉淀在心底的那些模糊記憶。
房中陳設,和兩年多以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就連因他自己的生活習慣對一些桌椅陳設的方位布局做了一些細微的調整擺動,也都保持著原樣,再加上一些基本陣法都在如常運轉,不會因為長時間無人進入而落灰積塵,依然干凈至極。
單看這個房間之內,仿佛他的離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兩年多的時間,經歷了種種神奇,見過了許多不可思議,可在此刻,這個平平常常的房間,仿佛這一切都被無聲的消泯了大半,他的心緒也莫名的平靜了許多。
他甚至陷入到一種奇妙的恍惚狀態中,這種強烈的對比和反差,讓他心中生起許多奇妙的感悟。
雖然當他再度清醒過來之時,并沒有從這場感悟之中得到什么具體的收獲,但他卻感覺異常的滿足,還有,充實。
也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確信,自己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了,回到了現世藍星,現世炎夏。
盤膝而坐的他從榻上下來,開門,出屋。
屋外,陽光熾烈。
正在天空運行的太陽處在正中偏西方向。
而他所在位置正是一座半山腰上,草木蔥蘢,山林寂寂。
他順著一條樹蔭小徑向前走了幾步,轉過一個轉角,便看見那熟悉的交流學習之地,不過,現在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從他出了房間直到現在,原本聚了數百人的這處交流之地,仿佛閑置荒廢了一般,除他之外,他就沒有遇見第二個人。
他站著看了一會兒,幾道虹光便從遠處天空掠來,很快便落在他身前,化作幾道人影。
其中一個,正是當年邀自己來洪都學院的劉副院長,而另外幾位,他都很陌生,并不認識。
劉副院長看到姜不苦,臉上立刻綻放出笑意。
“剛才感到這里陣法被觸動,我就知道多半是姜同學回來了。”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他一陣,詢問道:“都說這次有幸被挑中成為降臨者的都是中了大獎,全程從頭到尾都經歷了的,卻是寥寥無幾…怎么樣,姜同學你這一次的收獲必定不小吧?”
他好奇的詢問著,眼神之中卻帶著一種期盼。
姜不苦稍稍感覺有些奇怪,點頭道:“收獲確實不小…嗯,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這是所有降臨者回來后都會問的一個問題,劉副院長也不奇怪,道:“現在是新歷三一八年八月二十三日…你應該已經突破金丹、晉入元神層次了吧?”
回答了姜不苦問題后,劉副院長再次追問。
雖不知他為何如此急切,但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突破時狀態有些特殊,和元神境有些不同,但是,單從境界層次來說,應該與元神境相當的。”
得到他的回答,柳副院長神色有些放松,而后,卻又變得更加鄭重的道:
“姜同學,事實上,早在你剛選擇降臨之后不久,六一學院那邊就有確切的消息傳與我們,說你若回歸后修為突破到元神層次,一定要邀你往六一學院一行!”
說著,他的手中多了一份邀請函。
原本,修為層次不夠的時候,姜不苦對于去帝都、去六一學院心中都是有著本能抵觸之心的。
可現在,看著手中這份邀請函,那些抵觸之心早已消散,心中反而有種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