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臉老師驚訝道:“你現在什么修為?”
姜不苦道:“剛突破紫府境。”
黃臉老師聞言,更加驚訝,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似乎再看稀有生物。
“我還真沒看出來…看走眼了!”
對于高境界修行者來說,很容易就能夠通過肉眼判斷出低境界者的修為和一些大概的狀況。
彼此之間境界相差越懸殊,就越容易看出來。
但這也不是絕對,有的是某些功法天生具有隱匿迷惑的特性,還有更特殊的,那就是有人的體質天生如此,能夠迷惑乃至誤導他人的感知。
若是后者,很可能意味著對方有著某些未挖掘出來的特殊天賦。
這種時候,若是宗門,師長們直接就會上手探測情況,做更仔細的探查。
但黃臉老師只是表現出了驚訝,并沒有上手一探究竟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的道:
“你的統考成績應該非常不錯,應該超過了道院的錄取線吧?”
“是。”
黃臉老師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找到的問題所在,這是本來有資格進入道院的天才學生,提前得知了綜合特等院校即將成立的消息,特意選擇州學“屈就”了一學期。
對于這樣的學員,云萊書院當然是持雙手歡迎的態度,來得越多才越好呢。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柄巨斧,一柄巨錘。
遞給姜不苦道:
“了解你的力量是為了給你配備最適合的工具,既然你是橫煉修士,還突破到了紫府境,那這兩件東西你拿著。
這柄斧子自重一噸多,錘子自重兩噸多,對你來說沒有任何負擔就可以使用,比較特別的是,它們可以完美匹配你本身的肉身力量,無論你想施展多大的力量,都會感覺恰到好處,不會感覺飄忽。
若以真元或者精神力量激發,威能還會有三五倍不等的增幅,對你來說,都非常趁手合用。”
本來沒抱什么期待的姜不苦聽了黃臉老師的講述,臉上現出歡喜之色,接過一斧一錘,在手上了掂了掂,向空虛揮試了試,臉上笑意越發明顯,高興道:“謝謝老師。”
黃臉老師擺手道:“不用,這是你的任務工具,任務完成后要歸還的…不過,你若真的喜歡,貢獻值也足夠,可以把它們買過去,也是很不錯的玩具。”
姜不苦問:“都需要多少貢獻值才能兌換?”
黃臉老師道:“這柄斧子需要貢獻值280點,錘子需要貢獻值300點,這是針對學院內部才有的超級優惠。”
“好,我買了。”
兩件加起來居然才不到六百點貢獻值,他一天賺得都比這個多,雖然還背了一屁股債,但這點花銷毛毛雨而已。
黃聯老師點頭道:“好,我給你留著,等你有了足夠貢獻值就來兌換吧。”
“不用,現在就兌換。”
說著就亮出了鯤口吞環,黃臉老師看著上余額一萬多的貢獻值,看姜不苦的眼神變得越發古怪。
不過,他并沒有深究其中原委,很利落的給姜不苦辦了武器兌換。
行走在林間,一手執錘,一手執斧,感受著它們沉甸甸的分量,眼神四處游移,看到一塊巨石,一棵巨樹,他就有種沖上去掄錘砸、掄斧劈的沖動。
偶爾看到有學員將一只只野物從潛伏處驚出,到處亂竄,雞飛狗跳,他更有種想要立刻沖上去沖它們腦瓜砸的念頭。
這種欲望被他死死摁住,才最終沒有偏離既定軌跡。
他不由想到一句俗語:拿著把好刀,看什么都想削,拿著柄羊角錘,看什么都想錘。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終于,來到講道場所在區域,果然有著很明顯的標記。
姜不苦先將巨錘收入儲物袋中,往手心呵了兩口氣,搓了搓手,拎著巨斧就沖了上去。
干吧。
巨斧翻飛,刃芒閃動。
他發現,以自己的力量,以巨斧的威能,根本不用一棵棵去砍。
揮動間,一枚枚刃芒飛出,哪怕是一人合抱、乃至兩人合抱的參天巨木,也如田中秸稈一般,截面光滑整齊,毫無抵抗的軟伏倒地。
那是巨大無匹的力量,凝聚于一線之間,撕裂空氣,甚至隱約中擾動了空間,直接化作一線最是鋒利絕倫的刃芒。
遠遠看去,就見一棵棵參天巨木嘩啦啦摧折,枝葉翻飛,飄落如雨,原本被濃密樹蔭遮蔽、陽光照射不進來的林間,現出一塊巨大的空洞,陽光照進潮濕的地面,堆滿了各種厚重腐殖質的地面終于再次暴露在天光之下。
這塊“空洞”原本還不是很大,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原本,還有其他人接取了講道場這邊的任務,可遠遠看到這情形,宛如一頭魔神兇怪在肆虐。
掄起巨斧的姜不苦對付的雖是一棵棵巨樹,可真要細究起來,這么大的樹木比人砍起來更費勁。
加之姜不苦在四州比試中第一的名頭,他自己沒把這點成績放在心上,可在四州學員心中,這分量就非同小可了。
遠遠見此情形,心中發憷,雙股顫顫的其他學員自然不敢前來打擾他的“雅興”。
實力接連突飛猛進,力量的增長超出了他自己最樂觀的預期,他心底總有種小兒掄巨錘的忐忑,生怕力量增長過猛超出自身的掌控。
要真將這種力量掌控由心,如臂使指,徹底成為自身的一部分,對絕大多數修行者來說,辦法都非常簡單,戰斗,瀕臨自身極限的戰斗,甚至被人狠狠“錘”幾次,那種力量增長過速帶來的漂浮感自然就消失了。
姜不苦之前也是采取的類似辦法,每天實戰數十場,最多的時候甚至將近百場,可隨著修為快速提升,曾經壓著自己打的朱富榮、李婉月等人現在連做自己對手的資格都沒有,這種力量懸殊的實戰對雙方都沒有益處,他也真正體會到了雞群之鶴的艱難,想尋一個稱心如意的對手變成一件大難事。
好在,他也不鉆牛角尖,力量無法通過戰斗發泄出去,那就通過更頻繁的力量輸獻,在反復的極限消耗與恢復中熟悉掌控的力量。
遠途跋涉同樣也是一種極好的打磨方式。
現在,他又發現了一種新的輸出方式,做一名勞動者,一名建設者,在這廣闊的天地面前,在近乎無窮盡的建設任務面前,他那點自認為磅礴無量的力量,不過是滴水入海,杯水車薪而已。
斧芒紛飛,錘影如雨。
繁密勃發的參天巨樹在接連射出的斧芒過處,如同秸稈野草般倒伏;
松軟潮濕,凹凸不平的地面,在如同暴雨一般砸落的、每一“滴”都有數十上百噸巨力的錘影之下變得堅硬平坦,針插不入。
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來,姜不苦才從這種近似于“撒野”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看向自己的勞動成果,硬化地面光滑如鏡,所在區域整體下陷了超過一米。
若從天空俯瞰,一片蔥蘢翠綠的無垠巨毯上,被他一個人硬生生掏出了一塊長寬超過一公里的孔洞,沒有翠綠,只有大地的土黃色。
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勞動成果,他這才拎著一斧一錘往回走。
以通往云萊福地的空間門洞為中心,也是最初眾人下船和領取任務的地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營地雛形。
幾排就地取材,臨時搭建的排屋錯落有致的分布著。
隨著獵殺野物的隊伍陸續歸來,肩挑背扛,帶著各種獵獲,這片營地也一點點熱鬧起來。
而且,主事老師也適時發布了新的任務,剝皮取水,磊灶生火,都有貢獻值可拿,雖然數量不多,可從性價比看,卻比其他任務更賺,再加上幾百號學生忙活這事,有種露宿野營的趣味,所有人都積極參與其中,充滿了歡聲笑語。
享受著自己勞動創造的一切,人們的臉上,哪還有什么群情激憤,看看大家臉上真摯不作偽的笑容,就能明白,那最初橫亙在心間的塊壘,不是因為勞動,而是因為偏見,勞動,也可以是一件快樂的事。
那些主事老師也已融入他們中間,并沒有去福地內多清閑,反倒是與他們一起在這外面“遭罪”。
那位掌管物資的黃臉老師一揮手,六個巨鼎便在地面一字排開,各種靈米靈面再加上各類調味香料堆了好大的一大堆。
“按理,你們都有筑基境修為,即便有所消耗,吸納煉化靈氣也可恢復狀態。
但這種方法其實是在變相的、加速的遏制身體機能,你們的腸胃、包括與之相關的一切臟器功能,氣血搬運,周身循環,這些功能都會因此而逐漸消退,用進廢退,就是這么簡單。
以前,我們對生命造化方面的認知不足,在這方面的認知遵循了‘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這樣的傳統觀念。
但隨著對生命造化的認知越來越深徹,這個傳統觀念也得到了補全,不是說它不對,而是不完善。
食氣乃至不食當然很好,這是生命層次躍遷的最好鐵證,可與此同時,我們也要保住食肉食谷的權利,我可以不吃,但不可以‘不能吃’,若有朝一日身體完全喪失了進食的欲望,失去對美味的渴望,甚至會本能的引起不適乃至惡心,這難道不可悲嗎?”
黃臉老師先是隨意闡發了一點引人深思的言論,而后才笑道:
“經過一天的勞動,吃飽喝足睡一覺,就是最好的休息。
光吃肉也不好,這些米面乃至這些烹飪器材,本來都是要用貢獻值來換的,不過今天就算了,免費給你們提供。
材料都在這里,想做什么都隨你們的意,不過,可千萬別往下面加柴火啊,這是特制的靈膳藥爐。
需用炎陽類的真元或者術法加熱升溫,內部空間靈活可調,一爐最多能做數百上千人的靈膳而不影響功效,不過,這對使用者的實力要求也高。
具體細節,你們自己摸索吧。”
那些修煉了炎陽類術法或者真元屬性本就偏炎陽的學員,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已經爭先恐后的擼著袖子湊了上去。
朱富榮李婉月幾人沒有去湊熱鬧,都坐在姜不苦身邊。
朱富榮笑著問姜不苦:“雖然內卷有些嚴重,但我們的運氣不錯,每人都收獲了二十五點貢獻值…你呢?”
姜不苦道:“伐樹除草,240點,硬化地面,280點,合計520點。”
朱富榮張了張嘴,扭頭看向李婉月三女,似乎在確認這里確實是現實世界,最后,他道:“當我沒說。”
當充滿活力與生氣的一餐晚飯用完,四百位男女同學看著簡陋的排屋,土腥氣,各種植株原木自帶的氣息充斥其中,原本歡活的神色終于又一點點淡了下去。
此時,那位憨直的女老師在排屋外貼出一張布告,內容很簡單,云萊福地內,每座樹屋24小時使用權需用貢獻值30點兌換,起步最小兌換單位乃是半天12小時,用15點貢獻值即可兌換。
看到這則布告,所有學員都是一陣歡呼。
因為即便是收益最低的,收獲的貢獻值也超過了十五點,所有人都可進云萊福地過夜,不用真的在這露宿野營。
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從中看出了另一層意思。
學院的目的是鼓勵大家參與勞動,只要你完成基本的任務量,所得貢獻值也足夠每天晚上在福地內夜宿,而且,貢獻值的購買力大家都知道,修為突破筑基境以后,本命法器的獲取就是一件擺在日程表上的大事,唯一的阻礙就是本命法器太貴,絕大多數學員都不可能買得起,學校免費保障學員在基礎修行上的一切所需,卻不可能把本命法器人手一件當贈品免費發放。
從這個角度來說,學院其實是在給他們提供一個持續賺取大量貢獻值的渠道。
而且,這對他們也確有磨礪之效,并不是一件純粹的苦差累活。
通過簡單的兌換操作后,眾學員陸續進入福地之內。
輪到姜不苦兌換進入的時候,那位憨直的女老師盯著他看了許久,實在是晶玉簡中的余額太多了點,也是唯一一位只一天不到,積累的貢獻值超過三位數的學員。
其他人兌換了今夜的樹屋使用權后,最多也就剩十幾二十點,而姜不苦剩余的貢獻值是五百點,很可能比其他所有學員總加起來還多。
進入云萊福地,姜不苦再次感受到濃郁的靈氣和充沛的生命氣息,兩者結合在一起,對任何生命都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其濃郁程度,比州學修煉室還要更勝一籌。
而此間福地大小,比秀林水府更是大了不知多少倍,秀林水府幾乎能一眼看到頭,而此方世界,卻一眼不見邊際。
一座座樹屋錯落有致的綴在一株株巨大靈樹之上,每一間都有編號,每人在兌換的時候,都會領取到唯一的樹屋編號,加上從福地入口處就有標牌和提前進入熟悉的學校老師的指引,大家都能輕松找到自己木屋的位置。
姜不苦的木屋隱在幾棵靈株環抱而成的幽靜空間,孤零零的懸掛在那里,只一眼,姜不苦就喜歡上了。
“可將這間定為我的專屬木屋。”他心中如此想著。
木屋內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屋,一榻,一蒲團而已。
他輕輕一躍,便盤膝坐入其中,迅速進入深層入定狀態。
體會過蝸牛爬的他,再一次知道風馳電掣是什么滋味。
翌日,直到木屋的使用時限用完,主動切斷生命氣息的供應,靈氣也恢復正常濃度,他這才中斷修行,緩緩醒來。
他沒有立刻出去,做完每日例行的輸獻任務,這才出了福地。
這時,早已天光大亮,臨時營地周圍甚至看不見幾位學員的身影,只能遠遠看到他們在林中時隱時現,活力無限的身影。
第一次,他的作息節奏比其他學員更慢。
那幾位發布任務的老師正聚在一起低語交流,見他這時才從福地內出來,其中一人招手喊道:“姜同學。”
對他招呼的正是那位黃臉男子。
姜不苦聞言趕了過去,問候道:“各位老師好。”
幾位老師同樣點頭示意,黃臉男子問:“你這是準備繼續去伐樹除草,硬化地面?”
“嗯。”
黃臉男子看了看其他幾位老師,輕咳一聲,道:
“姜同學,說實話,你昨日的表現讓我們都很驚訝,好得超出了我們最好的預期…另外,咳咳,我們私下討論了一下,這些任務你不用表現得過于積極。”
姜不苦一臉奇怪的看著他們,似乎有些不懂他這話中的意思。
實在是從來都只聽說老師勸學生多努力多認真的,沒有暗示學生不要太積極的。
被他這么看著,黃臉老師自己都覺有些尷尬,握拳抵在嘴邊又輕咳了兩聲,才繼續道:
“我相信,以你們的聰明,多少能夠看出來,這些任務看似繁雜,可以眾學員筑基境的實力,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送福利。
你應該知道,咱們現在說是特級綜合學院,可生源水平不僅無法和洪都學院這種老牌特級學院相比,就連道院的生源也比我們優秀太多,咱們為了把這架子搭起來,只能從外部資源上多想辦法。
可這種資源還真不能完全免費發送,越珍貴的資源越不能這樣做,無論對學校還是對學員個人,形成這種習慣都不是好事。
我們想到的辦法就是眼下這個,從無到有新建一所特級學院,有著足夠的任務量發放,拆解開來也都不是什么難事,都是筑基境很輕易就能完成的。”
說到這里,他再次看向姜不苦,道:“我的意思你聽懂了吧?”
姜不苦若有所思道:“學院建設的貢獻值發放量是固定的,我得到的多了,其他人能得的就少了?”
黃臉老師再次一陣輕咳。
倒是那位憨直的女老師補充道:
“主要是你那多得實在太多,我們做了一次盤點,所有學員都兌換了一晚樹屋使用權之后,其他三百九十九人剩余的貢獻值總量還不如你一個人多。
而且,我們與天行局的同事有過交流,知道你已經是資深天行副使,你完全可以把做學院任務消耗的精力用在天行副使的力量輸獻上,你收獲的貢獻值并不會因此減少。
與天行府相比,我們學院的經費是很有限的…”
她還要繼續說,黃臉老師打斷道:
“這是我們設計的時候考慮不周,是我們工作的疏漏。”
“好,學院建設的任務我不接了…不過,我發現這對我是一種極有益的修煉方式,不知道有沒有類似的、不打亂你們計劃安排的活給我做?…我可以不要貢獻值!”
一眾老師面面相覷,他們預想過這位姜同學各種回應,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這是…干活干出癮來了?
面對這種奇葩的詢問,有的老師心中已經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你若真覺力量無法發泄,那就找塊空地去砸著玩吧。
當然,這念頭一經浮現,就被他們自己掐滅了。
倒是那位憨直的女老師給出了一個建議:
“咱們學院和那座新城之間應該有道路貫通的吧?現在還沒納入規劃之中,而且,隨著這片區域的持續開拓,連接聚居地之間的道路永遠都不會嫌多。”
“修路嗎?”姜不苦若有所思的輕點著頭,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若真覺滿溢的力量無法發泄,硬鑿一條路出來,什么都解決了,這豈不比找人干架有意思多了?
而且,正如這位女老師所說,路永遠不會嫌多,也永遠不會嫌好。
“好!”
他果斷的點頭應了。
聽到他明確的回應,幾位老師都很高興。
說實話,他們之前對于與這位天才姜同學交涉此事,心中是有些顧慮的。
毫無疑問,姜同學是個超出他們預估之外的天才,可正是如此,他們才感覺有些頭疼,因為天才的另一面往往就是桀驁不馴。
別看他們現在是他的老師,可以他表現出的能力,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全方面的超越他們,這事他們知道,天才姜同學自然也知道。
所以,面對這種層次的天才學生,水準不夠的老師心中多少都有些“弱氣”,有種見面矮半截的感覺。
姜不苦心中倒是沒想這些,他沒再領取建校任務,而是跑到距離學院有十幾公里的新城工地。
那里又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建設景象。
匠人們的力量無法與學員們相比,可各種靈傀配合靈傀化的工程機械,形成一種有些另類的機械建設兵團,雖然新城的范圍比學員更大,但從效率來看,比學院這邊甚至還略勝一籌。
見到這些,他也更加理解幾位老師所謂“想著法給學員們送貢獻值”的說法了,以云萊書院的規格,只要有心,甚至能夠調動起比新城那邊更大規模的靈傀化機械建設兵團。
不僅效率遠超當下,耗費也遠超當下——眾所周知,工時費遠比材料費更貴,而調動一位筑基境學員的勞動積極性所支出的貢獻值,夠買幾臺效率更高更聽話的靈傀機械了。
他遠遠看了一陣,便從空中往返數次,確定兩地之間最佳路線規劃。
這晚,朱富榮揉著有些酸疼的胳膊,對姜不苦低聲道:“我感覺我已經知道學院的真正想法了。”
“什么想法?”姜不苦問。
朱富榮道:“學院很可能想把我們培養成‘產業工人’。”
姜不苦一頓,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扭頭看向他:“啊?”
朱富榮挪了挪屁股,湊近些掰扯道:
“你想啊,在很早以前,沒有特等院校,甚至沒有高等院校的時候,中等修行學院就是這個…”
說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然后,隨著時代發展,炎夏人口爆炸式增長,人均天賦越來越高,中等修行學院不夠看了,只有高等學院出來的才叫人才,然后,高等學院也淪落了,只有特等院校的才受追捧。
現在呢?
原本一個副都之內只有一所特等院校,現在有多少了?
這豈不就落入以前的歷史循環了嗎?
現在名為特等院校,可和以前的特等院校能一樣嗎?”
姜不苦道:“可是,若以天賦論,咱們已經不比一兩百年前特等院校的學員差吧?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朱富榮搖頭道:“我說的不是個人天賦,而是咱們在官方乃至全社會眼中的定位在持續下降…越來越不值錢了!”
“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咱們天賦不比當年特等院校的學員差,現在受到的教育,享受的資源,比他們也猶有過之,不管定位怎么變,咱們的成長上限實打實的比他們更高。”姜不苦道。
朱富榮繼續搖頭,道:“我不與你論這個了…你聽我把話說完。
當年,特等院校畢業的學員,還沒出校就已被各方搶奪預訂,必然是整個社會,整個炎夏的頂梁柱。
而現在,我都可以想到我們畢業時會是什么局面…泛濫成災,太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若說以前特等學員出來的學員,全都是天之驕子,那么,咱們不過就是力量高點,修為強點的螺絲釘了。
建設者,開拓者,最強的一線勞動力。
和那些普通工人相比,咱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力量大點,他們無法完成的任務我們能夠輕松勝任,除此之外,有什么不同嗎?”
說至此處,他一臉的惆悵。
姜不苦卻很是奇怪的看著他。
“怎么啦?難道我哪里說得不對?”朱富榮問。
“你沒說錯,我甚至覺得你分析得很好,不過…這難道不是好事嗎?”姜不苦問。
就像一個讀書人,放在幾千年前文明早期,讀了幾萬個字,就能稱為社稷棟梁。
而現在,別說熟讀幾萬字,熟讀幾千萬字都沒這資格了。
這不是社會倒退了,這是社會進步了啊。
朱富榮聞言,卻真的很想吐血,顫抖的手指著姜不苦,最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