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要體驗下親自揭開謎底的樂趣。
父母雙亡…自幼貧苦…天賦平平,心性勉強過關…有一顆真誠的奉獻之心…貢獻值遠超常理的恐怖漲幅…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隨著時間進入九月下旬,陸續有學員突破至練氣后期。
李婉月、朱富榮幾人也都在此列,除了姜不苦這個異數,都已處在第一梯隊。
即便在剛入學之初,劉靜王雪二女距離第一梯隊還差些意思,但有培元丹提供的額外助力,讓他們在九月中旬的修煉室分配中獲得了優勢,修煉室加培元丹,讓他們以比其他人更快的速度成長,等到九月下旬,他們已經徹底奠定了在新生之中的優勢地位。
就向道之心、刻苦程度來說,他們都在超越曾經的自己,若說在縣學的時候,他們是在以天賦“壓人”,那么進入州學之后,他們基本復刻了曾經姜不苦的那種心態,天賦已經不足以為恃,唯一可恃者,唯有自己的態度了。
在這一點上,他們有一個超越其他人的優勢,那就是有姜不苦這個實打實的榜樣矗立在那里,抬頭就能夠看見。
讓他們有著更加堅定的信心,和堅持的動力。
而姜不苦則在鞏固筑基境中期的成果,從一場場講道中,從典藏館中,努力讓自己的認知與迅猛增長的力量相匹配。
自從突破筑基境后,培元丹和固體丹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這不是它們本身的效力下降了,而是他修行的效率有了巨大的提升,原本一枚丹藥能抵正常一個月的修行成果,現在一枚丹藥最多也就能抵他兩三日的修行成果。
不過,因為筋骨體魄的全方位提升,丹藥入腹,就像被巨磨碾壓一樣,很快就會被消化得干干凈凈,有益的被身體完全吸收,有害的則隨著呼吸被排除體外。
每天都可以同時服用兩枚丹藥,培元丹,固體丹。
對他的修行也不無裨益,不過,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等剩余的丹藥用完,他就不會再兌換類似丹藥了。
他依然保持著每日最高額度的輸獻工作,每天入手的貢獻值已經達到六十六點,不僅早已將負債還清,貢獻值額度已經高達689點。
五百四十點貢獻值兌換的丹藥還沒用完,就已經產生了將近一千三的產出,不僅將成本填平,還有極大的盈余。
他簡單算過一筆賬,即便撇除頓悟突破這事,換成州學中任何一個學員。
若將天行府提前支取的各類丹藥視作肥料,必須的投入成本,只要他們能有自己這樣的心態,都只賺不虧。
看著每天都在增加的賬戶余額,他心中已在考慮培元丹、固體丹用盡后該兌換什么新的丹藥。
距離向唐師姐提出心靈秘法之事已經過了二十多天,一直沒有確切的回復,他當然不可能一直攢貢獻值等著。
九月二十九這天,他剛從陰煞窟出來,唐小棠就找了過來,臉上帶著激動之色。
“走,跟我去州天行局。”
跟隨唐師姐來到遂州天行局駐地,姜不苦被單獨引進一個房間中。
房中,一位白衣青年在等他。
他看向姜不苦,目光中帶著好奇的審視,問:“你就是姜平?”
“對。”姜不苦道。
白衣青年道:“你們州天行局發函邀我為你傳法,我很好奇你有什么特別處值得他們如此看重,特地跑這一趟,結果…真是令人失望啊。”
姜不苦既無豐神俊朗的外貌,也無出塵氣質,從各方面來看,都只能算是中人,仿佛天生自帶一身的塵土氣,挽個褲管就能下田,挑擔燒餅就能融入市井的那種。
聽到他的點評,姜不苦沒有一點羞惱,反而認真回答道:“我本就是一名平平無奇的修行者。”
白衣青年點頭道:“我收回剛才的話,在自知之明上,你也算是不錯的。”
姜不苦安靜站著,也不回話,靜等白衣青年下文。
白衣青年道:“據我所知,你們州分局投遞了很多份邀請函,其他不說,單是這一點,你做到了人所不能!”
姜不苦安靜等著,沒有回話。
青年便繼續道:
“因為傳心印的特點,各種心靈秘法基本都還在金丹境這個圈子里流轉,而且,不是什么金丹境都能獲得,更別說金丹境之下的,能得此法者寥寥無幾。
我的金剛琉璃心修法得自一位老僧,當時因為一些特殊的變故,我心如枯槁,對人生充滿了消極和悲觀。
他把此法傳給了我,助我擺脫了那種絕望陰霾。
修習此法,能讓你的心如同金剛琉璃一般,堅不可摧,剔透無塵。
佛家有句著名的謁語,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在定心、破妄、祛魅、破幻這些方面都非常神效,更容易洞察很多陣法、符文、丹藥法器靈傀的奧妙本質,并進行更有針對的打擊。
在日常的修煉中,能夠提升悟性,對天地大道更加敏感。
在不多的一些嘗試中,紫府境修行者得到此法,只要正心誠意,初有小成,至少也能凝成上品金丹,丹成超品的比例也更高。
也即是說,此法有極大概率助修行者的成丹品質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升一個臺階。”
他認真看著姜不苦,很想從他眼中看到垂涎之意,可姜不苦的表情依然平靜。
他大感無趣,道:“說了這么多,你應該知道此法的價值,就憑你們州局,根本出不起這個價。
我雖覺這事有趣,卻也不可能白跑這一趟,金剛琉璃心這樣的法門,也不可能輕易與人。更別說假使我傳心印于你,對我自己也有不小影響的!”
姜不苦并沒有說“既如此,那你來這一趟是尋人開心嗎”這樣充滿挑釁的話,而是直接問道:“前輩有什么要求?”
無趣再1。
白衣青年道:“我要你以后所有的貢獻值做為報酬。”
他道:“你現在這點身家我是看不上的,只能以你的未來作價,你覺得怎樣?”
姜不苦聞言,皺眉不語。
白衣青年見此,笑問:“怎么,不同意?”
姜不苦道:“前輩還是定個具體的標準吧,若我以后所有的貢獻值都歸你所有,再好的功法我也不會學的。”
這不僅僅是貢獻值的問題,這將在事實上讓他成為另一人扈從一般的角色,無論如何祂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白衣青年眉頭挑了挑,道:
“可我定什么標準合適呢?
別說你現在,即便以后到了紫府境能賺更多,也不足以打動我。
等你金丹之后或許能令我動心,可那都是多久后的事了?
你能不能到那那一步都還是兩說呢,即便你真到了那個境界,那又是多久之后的事情呢?
或許,對那時的我來說,這已經毫無價值了!”
姜不苦沉默,許久之后,才道:“拋開其他因素,只說當下,傳心印對價多少貢獻值你才覺得合適?”
白衣青年也很配合的認真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認真道:“10萬…你能給出這么多嗎?”
姜不苦道:“給不出來。不過,我可以分期支付。
前輩的顧慮是隨著年限的延長,你修為的持續提升,就你個人而言,貢獻值的價值是在持續走低的,現在十萬貢獻值對你是比不菲的收益,可到了彼時,就遠沒有今日這般的分量了。”
白衣青年頷首。
姜不苦道:“那可否這樣,這次傳心印的價值就算做十萬,每年底盤一次欠賬,這未還的欠賬直接按照一定比率增長一次,算是對我延時償付的平衡。”
白衣青年雙手抄在懷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問:“那你覺得這比率定多少合適呢?”
姜不苦道:“這由你定,只要在我承受范圍之內,我都愿意接受,若是前輩定個每年百分之百的增長比率,那也只能勞煩前輩白跑一趟。”
“你這是…把球踢給我了?”他笑著問。
其實,他動身前來遂州這事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他的傾向,姜不苦在不確定對方底線的情況下干脆把開條件的權利讓給對方,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那自然也就只有遺憾拒絕了。
反正他是不可能為了一門秘法就把自己徹底與某人綁定的。
白衣青年也顯然領會到了他這話語中透露出的意思,摩挲著下巴考慮了一陣,才道:“百分之…”
說這話時,他仔細盯著姜不苦看,似乎很想看到他的忐忑和緊張,可是,姜不苦始終平靜,并沒有為他這故意吊人胃口的舉動而心生波瀾。
“十五!”
他緊盯著姜不苦,說出了這個答案。
姜不苦想也不想,便點頭道:“好!”
白衣青年提醒道:
“你可想好了,按照這個比率,你第一年的償還額度就不能低于一萬五,不然,欠賬就會如滾雪球一般逐年增長,等增長到一定額度,你就是窮盡一切辦法,也很難還得清了。”
姜不苦頷首道:“我想好了。”
白衣青年點了點頭,便也不再多言,伸手一指點在姜不苦額頭。
姜不苦閉上了眼,想要仔細感悟這傳心印的特別,可是直到那手指離開,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好了。”
姜不苦睜開眼,心中有些疑惑,但看到白衣青年原本豐神俊朗的樣貌變得有些虛弱無力,臉色慘白,雙目無神,像是腎水被掏空。
姜不苦忙問:“前輩怎么啦,失敗了嗎?我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
白衣青年看著他,眼神仿佛在看一朵奇葩,道:
“你當然沒感覺,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么石頭不開竅的腦袋。
你知不知道不能傷害你,又要把心印植入你的心田耗費了我多大的心力?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好了,去吧去吧,回去趕緊修煉!”
說著他就揮手攆人,在姜不苦即將離開之際,他又補充了一句:
“你可要記住,在還清我的欠賬之前,你都是在為我打工,可不能懈怠了!”
等姜不苦離開,他也踱步去了隔壁,與他直接聯絡的費離正等在那里。
見面后,他直接道:“以后他償還的貢獻值你們也別轉給我了,就留在你們局里當福利吧。”
費離當時就驚了,問:“這貢獻值你不要了?”
他擺手道:“不要了,轉來轉去,懶得麻煩。”
費離道:“你既然這么不在意,剛才和人家孩子斤斤計較,爭論那么久干嘛?”
白衣青年道:“我以前聽到一個說法,毀掉愛好最好的方法是將之變成工作。
他的輸獻強度這么夸張,也不是沒人這么嘗試過,可長期堅持的我卻沒見過。
我就想看看,當我幫他把輸獻這事變成一種工作,一項沉重的債務后,他還能夠堅持多久。”
費離目瞪口呆,道:“你這不是…你這是缺德啊!”
他原本還想含蓄一點,結果話出口一半,直接道出“缺德”,直抒胸臆。
白衣青年擺手道:“這可不是我的問題,這是金剛琉璃心的一個小考驗,他若能堅持,過了這坎兒,兌現承諾,在這門修法的領悟上將有一個質變提升。”
若是過不去這坎,那豈不是就廢了?
費離仔細看著白衣青年,許久之后,才感慨道:
“金昊,跟老哥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之所以從核心疆域來我們這偏遠之地定居,是不是就和你這行事作風有關?”
白衣青年神色一下變得肅然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正義之氣,仿佛在說,你怎么能夠妄加揣測,憑空污人清白?!
姜不苦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他找不到心印之種在體內留下的任何痕跡。
回到學校,他直接去了陰煞窟。
他不斷往里深入,很快,幻聽幻視再次襲來,漸漸地,他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他依然幻聽幻視,可另一方面,他的心意似被一股無形之罩保護著,始終留有一絲清明,讓他知道自身、乃至外界的狀況。
漸漸地,隨著他繼續深入,虛實界限越來越模糊,他發現自己最后殘留的一點清明心意端坐眉心深處。
而在這枚心意被一層閃動琉璃之色的光罩覆蓋。
他“端坐”其中,清晰的看見,在他面前呈現出的越來越光怪陸離的世界。
而透過這層光怪陸離,他還能夠看到現實中的陰煞窟模樣。
他一步步往里層深入,一步步走到陰煞窟第一層的盡頭,然后,邁步進入第二層。
陰煞之氣的濃度陡然提升。
仿佛浪潮一般拍擊著維持著心靈那最后一絲清明的琉璃光罩,琉璃光罩沒有破碎被摧毀,反而在這拍擊之下一點點收縮凝聚。
也是在這過程中,種種玄妙難言的意念從這光罩中被“擊碎”,如同一朵朵浪屑水霧,融入他的心田,化作他自己的感悟。
當他把這些信息吸收,也自然而然的獲知了金剛琉璃法的修法。
首先當然是內因,需要他深刻領悟金剛琉璃心法的神髓,這是一切的根本。
其次則是外因,借助各種外因的沖擊,可以加速金剛琉璃心法的進度。
外因多種多樣,可以是陰煞之氣這種能夠引動特殊力量的地域或者陣法,也可以是心靈情緒上的波動沖擊,還有更玄妙的人心思潮的沖擊,而要接觸到這種沖擊力量,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神道司申請觀政。
外因適當可以加速心靈秘法的修習,可若是過度,則很可能出現悲劇,如何把握這個度,是衡量不同修習者水平的一個關鍵。
在這種奇妙的狀態中,他一口氣走到了陰煞窟第二層的盡頭,這才終于再次有了幻聽幻視之感,另一方面,體內真元也消耗大半。
他明智的停了下來。
第一次嘗試,就有這樣的奇效,比以前足足多闖了一層,若要硬闖,進入第三層都是可以的。
從今日起,陰煞窟真正成為他的磨礪與成長之地。
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趕在那本質上來自于金昊的琉璃光罩一點點消耗磨損之前,將自己的心靈力量一點點替代填充進去。
最終,凝成完全屬于自己的金剛琉璃。
當其他學生還在第一層艱難前行的時候,他已經摸到了第三層的邊。
這越發坐實了他此屆新生中絕頂天才的名頭。
而因為他的超卓表現,從十月上旬開始,每十天中他將有四天即九十六個小時的修煉室使用權限。
白天他已經安排滿了,雙日聽道,單日或在陰煞窟磨礪心意,或去典藏館博覽群書,偶爾還旁聽朱富榮、李婉月等人組織的交流會——原本這只是他們內部的小圈子,可或許是因為有絕世天才姜平的坐鎮,雖然他從來不發言,只是默默旁聽,但這都無形中提升了這交流會的格調,越來越多其他學員的加入,自發形成了新生中最大、質量也最高的交流群體。
十月中旬,新生群體迎來一波晉升潮,除姜不苦之外,其他處于第一序列的學員們,開始陸續掙脫練氣境的桎梏,很順利的晉入筑基境層次。
而自突破到筑基境中期后,又在修煉室泡了兩百四十個小時,姜不苦的實力也順理成章的突破到筑基境后期。
巨大的差距,也在這時展露無遺,那些排名墊底的學員,還在練氣境中期的沉浮。
若無意外,不到兩個月前新生入學那段時間,是所有新生實力最平均的時候,經過兩個月的放大拉伸,初步有了一在平地一在天的差別,往后,這差距還會越來越大。
修為突破到筑基境,再次處于同一層次,雖然他們只是筑基境初期,而對方已在筑基境后期,這卻讓李婉月再次有了平視姜不苦的底氣。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前實戰切磋,壓著姜不苦打,以各種手法將之“擊斃”的場景,那些記憶分明還在不久前,也就半年光景,可現在回憶起來,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甚至,在考試之前,最后與他實戰那次,雖然戰斗再沒有最開始那么輕松,可她依然是獲勝那一方。
現在忽然就變成了這種局面,原本他在身后,下一瞬就到了前方,連如何超過的都不知道。
這總讓她有種復雜難言的滋味。
她忍不住道:“姜平,咱們有多久沒練過了,有時間再練一下?”
“好。”姜不苦不知道李同學心中的百轉千回,很干脆的就答應了。
見他如此干脆就答應,朱富榮趕緊道:“和我也練練。”
“好。”姜不苦道。
“我,我,我也要!”劉靜急忙道。
“還有我。”王雪同樣不甘人后。
“好,好。”姜不苦道:“擇日不如撞日,正好現在有暇,現在就去?”
他也很好奇其他同學突破到筑基境后都有些什么改變。
五人結伴去了訓練館,申請了一間單獨的副館。
當大門關上,一切嘈雜紛擾都被隔絕在外,副館內安靜而空曠。
姜不苦問:“你們誰先來?”
朱富榮、李婉月四人相視一眼,傳音交流了一陣,朱富榮率先站出來道:“我先來吧。”
兩人相距五十米左右,彼此相對。
朱富榮沒有立刻動手,道:
“我知道現在和你差距太大,你來我往絕對打不過你,我就出一門絕招,也是突破筑基境后才能施展,而且,準備時間特別長,請你幫我品鑒品鑒。”
姜不苦點頭道:“可以。”
朱富榮雙手攤開,虛按向下,漸漸地,已經初窺金剛琉璃心門徑的姜不苦“看見”兩條虛無氣線順著他雙掌接入大地,然后一路向他所站之地蔓延而來,如同兩條蜿蜒游動的巨蟒。
在“巨蟒”臨身之前,兩條巨蟒陡然分開,一左一右繞著姜不苦,將他包圍,兩條虛無巨蟒連接成環,進一步變化。
最終,距離他出手大概過了將近一分鐘,一個以他為中心,范圍半徑十米的虛無氣陣成型。
而這一切,用肉眼是無法看見的,哪怕有精神力掃描,也無法看得這么細致,可在他眼中,卻歷歷在目。
他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等到他這絕招成型。
當這氣陣成型的瞬間,他瞬間感覺所站地面陡然震動起來,而且,堅硬的地面一瞬間變成流沙之地,一根根堅硬地刺從他的身下、從他的前后左右各個方向向他扎來。
與此同時,隨著這一切成型的剎那,籠罩在他身周的重力場名下加重了數倍,若是在發覺危機的剎那想要跳起躲避,陡然變化的重力會將這一跳化解,而且,身下地面變成只會陷人而不承重的流沙,即便想要借大地之力起跳,也暫時無力可借。
這一擊可以說非常精妙,練氣境修行者是做不到這般程度的天地之力調動的。
若是其他筑基境修行者遇到這種局面,即便是中期乃至后期修為,這一刻最先要做的也是撐起防御,先扛過這一波再做打算。
但姜不苦沒有防御。
抬起左腳,猛力往地下一頓。
“砰!”
腳下本是虛不受力的流沙,可這一刻卻有種踏在鐵板上的感覺。
一股磅礴無匹的勁力送入腳下,隨著這勁力送入,就像一拳打在巨蟒的七寸,前一刻還猙獰兇惡的天羅地網般的圍攻之勢,瞬間變得松軟無力。
堅硬地刺如化蠟一般消融,流沙之地再次變成訓練館的堅實地面,甚至更堅凝幾分,仿佛被專業機械夯實過,比周遭整體下陷了近十公分。
這一腳勁力不僅踏在腳下地面,更像是同時踏在朱富榮身上,渾身勁力松懈,整個人變得松松垮垮,再加上醞釀剛才那一擊本就耗盡全力。
這一瞬他臉色蒼白,踉蹌兩步,幾乎倒地。
他連忙擺手道:“認輸認輸!”
他自忖,這差距,比縣學之時,他與卓不凡之間的差距還要更加夸張。
隨著朱富榮退場,李婉月邁步上前。
她道:“你讓我也出一招?”
“好。”姜不苦道。
然后,她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仿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但在姜不苦眼中,卻隱約看到有光芒從她身上泛起,漸漸地,一個模糊的、宛如神祇一般的身影虛立當空。
這尊神祇手里握著一柄神兵,祂一點點抬起手,最后,向他投擲而來。
這神祇的本質是她的精神力量觀想而來,而這神兵一擲,不僅包含了她的精神力量,還有所有真元與體力,乃是精氣神合一的全力一擊。
一擊之后,就無力再戰,會陷入精氣神的全面匱乏。
而在現實層面,通過不短的前搖準備后,如雕塑般靜立不動的李婉月一揮手,便扔出一束光。
這融合了她精氣神的全力一擊,不僅有物理打擊,還有精神打擊。
姜不苦沒有躲避,沒有反擊,完全的承受了這一擊的所有傷害。
最終的結果就是,這一束光如同碎星一般消散無蹤。
身體無恙,精神無恙,心靈也無恙。
“變態,你現在真是個變態!”這種局面,讓李婉月完全無力吐槽。
可這就是姜不苦的特點,你的實力若是強于他,那么,哪怕苦手一點,狼狽一點,大概率也不會輸。
可若是你的實力弱于他,哪怕只是弱了一點點,那么,任你千般手段,萬條妙計,你也基本上不可能贏。
而隨著她退場,劉靜、王雪二女相視一眼,一起邁步向前,道:“我倆實力更弱,單獨打絕對毫無懸念,要不我們一起吧?”
“好。”姜不苦點頭。
一陣準備之后,王雪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扔出數十粒種子,當它們分布于姜不苦身周,恰好將他籠罩在內的剎那,數十根如同百煉玄鐵一般的、還帶著細密鋸齒的藤條宛如蟒蛇纏身般向他纏繞而來。
密不透風,無處可逃。
可以想象,任何血肉之軀不加防備的陷入這樣的絞磨之中,瞬間就會宛如被割破的血包,化作齏粉血漿。
與此同時,劉靜也觀想出了自己的神祇真形。
那是一尊持槍挺立的昂然之軀。
當神祇與她合一,真元在她掌中實化為槍,而在槍尖位置,更有著奪目閃耀的光輝。
而后,她槍出如龍,直往被玄鐵鋸齒藤陣困住的姜不苦刺去。
可在槍尖觸及姜不苦身體之前,他雙手舒展,就如同做擴胸運動一般,將那些纏繞身周的藤條撕扯得寸寸斷裂。
順勢一拳擊出,拳頭與槍尖相撞,拳頭毫發無傷,槍尖碎裂,槍身碎裂,就連持槍的手臂連同半邊身子都被震得酥麻無力。
“變態,變態!”
見他如此輕描淡寫,將他們全力醞釀的一擊如此輕松化解,除了這句話,他們已經找不到任何別的評價。
這同樣是姜不苦的特點,只要面對實力更弱的對手,哪怕只是弱一線,數量的優勢也很難彌平這“一線”的差距。
與他對戰,車輪戰,人海戰術,都很難取得對方想要的戰果。
“不打了,不打了。”朱富榮道。
劉靜左手揉著酥麻無力的右臂,道:“咱們這么和他打,天生就吃虧三分…我決定了,等把之前的貢獻值欠賬清掉,我不兌換丹藥了,我準備兌換一件本命法器。”
李婉月、朱富榮、王雪三人聞言,也都點頭道:“確實該把本命法器之事納入考量之中了。”
對他們這種正統修行者而言,戰力有一大半都要靠法器來“表達”。
一來新生們基本都毫無積攢,且大家的修為成長都太快,尋常法器剛置辦上很可能就已經落伍了,所以并不急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新生們競爭的焦點,修煉室使用時限的爭奪和有沒有法器毫無關系,只與各人的修為心性和精神力量這些因素有關,所以,在練氣境,沒有人考慮法器一事。
不過,本命法器和尋常法器不同,不僅可以與修行者同步成長,越早祭煉效果越好,本身也可成為修行者的護道重器,甚至可以視作身體的延伸,修為到了筑基境,也應該考慮此事了。
唯一的阻礙就是價格高昂,不過,他們現在是天行副使,每天都能賺貢獻值,還有一定額度的透支權限,這讓他們與本命法器之間的距離,比大多數學員都還要更近一些。
說到此事,李婉月不禁看向姜不苦:“以你的境界,應該早就敲定此事了吧?”
姜不苦卻搖頭道:“我暫時沒有考慮此事。”
“啊?!”
李婉月幾人一臉驚愕,他的回答實在太出乎他們意料了。
不過,他一貫出人意料的舉動實在太多了,他們也沒深究其中原因,畢竟,這很可能涉及到對方道路的秘密。
這個時候,保持緘默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場切磋,姜不苦也對自己當下狀態有了一個更明確的定位,要知道,他還沒有動用法符的力量,距離全力爆發,極限爆發都還有很長的距離。
對于自己徹底爆發會有什么效果,他自己也開始有所期待。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月底。
雖然成長有快有慢,但卻都在努力成長。
此時距離開學已經過了倆月,一則消息很快就在所有新生中傳開。
就是幾個月前唐小棠師姐給姜不苦透露的事,而且,消息比那時候還要詳細許多。
洪都十七州將共同推動成立四所特等綜合修行學院,名義上和眾道院乃至洪都學院都出于同一層次。
今年開始試運行,第一屆生源將直接在十七州學中產生。
因為生源相比道院有著先天劣勢,十七州將傾盡全力給予扶持。
因十七州本身底蘊的不均衡,為使新成立的四大特等院校彼此均衡,根據強配弱的方式進行靈活調配,而不采用就近州就近合并這種方式。
十七州中,底蘊最深的豐州將提攜四位“身小體弱”的小老弟,組建云萊書院,這四位小老弟中就有一個是遂州。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這第一屆試運行,云萊書院將招收1000名生源,豐州將獨自承擔600名生源的招募,這同樣是已經議定之事。
而剩余四百生源則由遂州等四州共同協商解決。
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四州均分,各占100位名額。
可這是不可能的,面對豐州他們四州聯合起來都沒有說不的能力,可在四州內部,卻是誰也不服誰的。
都想要自己多分點,其他州少分點。
對此,豐州擺足了老大哥姿態,并不干涉,“你們自己解決,只要別影響下學期正式開課就行。”
于是,四所州學必須先確定下各自招募生源的名額數量。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把四州新生拎一塊,讓他們分出個高下來。
可這是不現實的,正常的教學秩序不能受影響。
最終,四校約定,在這學期末前半月,各校各出20位新生代表,80人進行比試,決出前四十名,這四十個名次,每個名次則代表著不同數額的入學資格。
原本有人提出每個名次代表十個入學資格,但這遭到了大多數人的否定,排名第一和排名倒數第一,背負的意義怎么能是相同的呢?
再細致一點,第一名和第二名,也不可能相同。
最終議定的是,只有進入前四十名,才有資格參與分配,而名次越好,能夠分到的名額越多。
這不僅關乎所在州及州學的利益,也關乎學生們的利益。
而現在距離那比試期滿打滿算都不足倆月,所有學生都為此緊張起來,氛圍不比統考前的集訓弱。
學校也特地多安排了許多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師,更具體、更深入的了解和解決大家在修行中遭遇的各種問題。
姜不苦也因此對自己的作息做了適當的調整。
而時間到了十月底,他已將星環更替調整完畢,只要是有調整價值的,都做了調整。
相比于開學之初,他的天賦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他現在,就是州學新生中天賦最好最拔尖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