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每一種心靈秘法本身就有著極高的領悟門檻,更重要的是,心靈類的秘法現在還在驗證歸納階段,根本沒有形成正式的功法,你就是想學也是沒路的。”唐小棠道。
姜不苦頷首道:
“我知道,可既然在驗證,那大致的框架和路徑應該都已經成型了,現在做的只是更進一步的細節完善和在普適性上做一些調整。
我就在想,其他人都可以獲得這提前試用的資格,我可不可以用我的貢獻值購買這樣一個資格?”
說到這里,他還小小的激將了一下,道:
“不是說貢獻值的購買力很強嗎?一門心靈秘法的修行資格,應該也不是什么禁忌吧?”
唐小棠一臉奇怪的看著他,道:
“貢獻值的購買力再強,你現在也還是欠債階段吧,沒把這筆窟窿填上,就是貢獻值的購買力再強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姜不苦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腕,將鯤口吞環展示在他面前,小小光屏上亮起一行數字。
貢獻值:255.2點。
見到這個數據,她目瞪口呆,一臉驚愕的看向姜不苦:“怎么還得這么快?”
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月二十六號去州天行局看到的檔案信息,當時姜不苦哪怕每日幾乎不間斷的頻繁輸獻,日產貢獻值也才三點幾,要把這筆債還清,還得好幾個月的時間呢。
姜不苦沒有隱瞞,道:
“開學前僥幸得到一場頓悟,修為突破到筑基境,現在我每日輸獻能得貢獻值近二十點,最多只需到這個月的二十號左右就可以將所有負債清空。
以我這一次的表現,到時應該能夠透支更高的額度吧?”
“你…你這就突破到筑基境了?”唐小棠一臉的不敢置信。
姜不苦伸手道:“你可以檢查一下。”
唐小棠便用兩指在他手上輕輕搭了一下。
“居然…是真的!”她看向姜不苦眼神驚中帶喜,心想自己這是什么運氣,甫一出手就撿到這樣的寶貝,還是說,自己隱藏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識人天賦?
她的態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頷首道:
“確實,這才剛開學你就突破到了筑基境,要是還有對尋常州學生的要求來對待你,那對你才不公平,心靈秘法的門檻高,難學難精,可這對你來說,卻正是你需要的。”
她拍著胸脯保證道:“我雖沒這路子,不過你放心,我保你能學到此法!”
遂州天行局。
檔案館。
唐小棠這次無喚自來,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情,主動登門,并道明來意。
“金剛琉璃心?”費離古怪的看著唐小棠,道:“你確定這是他要求的?”
唐小棠點頭道:“對。”來到州天行局,她沒有直接去相應的職能部門,反而先找到費館長說明情況。
“你可知為何心靈類秘法迄今還卡在試驗階段,沒有推而廣之?”費館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唐小棠有些呆愣的回道:“還沒有形成可以穩定傳承的功法和修行體系?”
費館長搖了搖頭,道:“這是結果,我問的是原因。”
“什么意思?”唐小棠更加迷糊。
“從影響力來說,心靈類秘法若是徹底推廣開,將比劍道體系對整個修行體系的刺激還要大。
按理說,即便沒有形成普適性的功法,但只要有了一個大略的框架,都應該先推行起來,總會有人天賦異稟領悟玄機,讓更多人參與其中,有了更多的樣本,也能助這些心靈秘法的進一步完善。
本來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可為什么事實不如此呢?”
是啊,為什么呢?
唐小棠心中也泛起了這樣的疑問,她原本沒往這方面想,可現在一被提醒,就反應過來,任何一種方法,不可能在“實驗室”階段就獲得完美方案,實驗室只是驗證這條路是否能夠走通,最終這條路能夠完善到什么程度,是走出“實驗室”之后的事。
她所知道的一切法門,包括劍道的推廣,都遵循這條規律,怎么到了心靈秘法這里就成了例外?
她一臉好奇的看向費離館長。
費離沒賣關子,直接道:
“事實其實很簡單。
心靈秘法神奇的地方在于,心靈力量是一種比精神力量更加虛無玄奇的狀態。
可心靈秘法卻要將這種近乎虛無的力量盡可能拉到現實層面,拉入修行體系框架之內,欲將之當成一種常規力量體系。
這就像臺階第一步還在平地,第二步就已到萬丈高空之上,第三步、第四部都正常了,可唯獨這第一步,成了最大的關隘。
第一步與第二步之間,不存在任何中間狀態,也不可能加密梯子,必須有一股初力,將你從第一步拉到第二步,者才可以正式開啟心靈秘法類的修行。
無論哪種心靈秘法,想要入門,就必須有精通這門密法的先行者將自己的心靈修為分割一部分,化作心種心印寄入對方心靈之中,引導新人自己邁出這關鍵的一步。
這被稱作‘傳心印’,以心傳心,以印傳印。
這個法門的弊端有二。
首先,這極大地限制了心靈類秘法的傳播推廣速度,必須人傳人,人帶人;
其次,引導者將自己的心靈修為分割一部分,是會造成其其本人心靈境界倒退的,雖然這可以緩慢恢復,但卻更進一步的限制了傳播推廣的速度。
而這必然會嚴重影響引導者的心靈修行進度,若是有人不愿意,也不可能強硬的進行要求。”
唐小棠聽得緩緩點頭,她真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講究。
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眼神一凝,道:“不對,若是所有心靈秘法的入門都需要一個引導者,那第一個引導者又是怎么來的?”
這豈不是也變成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費館長道:“所有心靈類秘法的最初源頭都是六一學院,咱們尋常人一輩子能有一兩次頓悟的機會就是燒高香了,可對那里的人來說,吃飯睡覺都在頓悟,頓悟心靈類修行秘法,難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聽他這么一說,唐小棠若有所思的點頭。
有道理。
一切沒有道理可講的事情,或者他們自認為沒道理的事情,只要源頭是六一學院,那就是有道理的,只不過人家的道理太深奧。
說到這里,費館長忽然俯首前傾,臉上露出些神秘兮兮吐露至高八卦的神色。
“還有另一種說法,據說這所有的心靈秘法還真有一個最初的源頭。”
“哪兒?”唐小棠好奇問。
費館長道:“你想想心靈秘法真正被當成一個體系推行起來的時間。”
“新歷三百年。”唐小棠道。
費館長眼神示意,“當年發生了什么?”
這還用問。
唐小棠道:“十日橫空,世界大變。”
“關鍵人物。”費館長繼續提示。
唐小棠也反應了過來,倒抽一口涼氣,卻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道:“您是說,那位?”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天空,似乎將其名諱說出口都是一種忌諱。
費館長又道:“他的出身不用我說吧?”
“六一學院典藏閣。”唐小棠。
費館長道:
“據說他的遺蛻還保存著,當年諸多大事完結后,他曾回去過一次,還與學院高層有過一番談話,具體都彈了什么,外人當然不知道。
可自那之后不久,六一學院就推出了已經頗為完善的心靈修行體系。
一點前兆都沒有,這可和以往類似事件不同,那都是經過更長時間醞釀的。
所以,有很多人猜測,心靈修行的體系化,很可能與那位有關!”
繞了一圈,話題再次被唐小棠掰正。
“所以,這法門還是能夠獲取的?”
費館長頷首:“是可以獲取,可難度非常大。”
唐小棠道:“我可以提高貢獻值懸賞。”
費館長搖頭道:“對于身具此法之人來說,姜平能夠給出的那點貢獻值并不被他們看在眼中。關鍵在于人家愿不愿意,你要知道,每一次‘傳心印’,對引導者來說都是有損害的。”
唐小棠的臉色變得不是太好看。
不過,她還是抱著萬一的指望問道:“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費離本想說是,對他而言,這是最輕松的。
不過,他想起了姜平的表現,那從檔案數據中透露出的那顆堅強如金剛、剔透如琉璃一般的心靈,頓了頓道:
“無論是天行使還是天行副使,我們遂州境內沒人修有此法,那些沒納入天行府管理之列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過,我愿意利用特殊權限向上申請,甚至推動以州局名義行此事,這樣成功的幾率應該會大很多。”
聽到費館長如此承諾,唐小棠深鞠躬感謝道:“麻煩費館長了。”
費館長一臉的婆婆笑,道:“這樣的孩子,能幫助一下我也是開心的。”
“正在推進中,請耐心等待。”
收到唐師姐反饋回來的消息,姜不苦真就把這事放到了一邊。
又聽了一天陣法之道符文之道的講道,不僅關乎陣法與符文本身,透過陣法和符文,更讓他們體會到天地之力、天地靈機,人類以一己之力撬動世界的力量,真就是“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動世界”,陣法之道,符文之道,就是求道者的答卷。
下午聽道結束,姜不苦沒有返回住處,直接去了修煉室。
在這十天內,他有三天,也就是72小時的使用機會呢,再不抓緊時間,這資格可就要作廢了。
修煉室建在與陰煞窟相反的另一個方向,有數百個房間,沿山而建,一半在石壁內,一半在石壁外,有的甚至臨到懸崖邊上。
從外觀上看,每個房間比秀林水府的小木屋還要更大一些。
在入口位置有一個管理處,并沒有人值守,只有幾臺仿佛ATM機一樣的機械放在里面。
他走到一臺機械前,把自己的晶卡在感應區刷了一下,屏幕亮起,直接進入操作頁面。
您有72小時固定使用權限,截止9月10日24:00止另有24小時特殊使用權限,截止9月30日24:00止 請選擇此次使用時間小時。
修煉室的使用以小時為單位,姜不苦在中間輸入了36,按下確認鍵,當即屏幕一變,現出幾個大字——編號148修煉室。
然后晶卡彈出。
他拿著晶卡依著編號找到148號修煉室,用晶卡在感應區刷了一下,房門打開。
一進入其中,姜不苦就再次體驗到了身在秀林水府之中的感覺,不僅靈氣更加充沛,更有著濃郁的生命氣息彌漫。
他很快就進入深層入定狀態,體驗著飛一般的感覺。
夸父呼吸法,似乎有變成饕餮呼吸法的架勢。
且不說尋常修煉無法與之相比,即便是吞服丹藥修行,效率也不敵此處的十分之一。
更何況,在這里,不用擔心任何修行時效的問題,只要積累型的提升沒有用盡,就可以一直修煉下去。
三十六小時后,當時間來到他設定的期限時,房間中充沛的靈氣和濃郁的生命氣息全部消失無蹤,修煉室變成非常尋常的普通房間。
沉浸在深層修行,體會著飛馳電掣的姜不苦忽然有種從告訴行駛的動車上坐回了烏龜拉的板車。
“速度”上的陡變落差,讓他直接清醒過來。
九月初六下午六點進入,九月初八早上六點中止,三十六個小時。
他體會了一下修行成果,筑基境初期的修為有了肉眼可見的提升。
根據身體變化的情況,他做了個比較感性的判斷。
“筑基境初期到中期,這一次就走完了四分之一左右的路程。”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這豈不是說,只需要能在這里修煉一百四十四個小時,也就是六天時間,我的修為就能突破到筑基境中期?”
而他現在,每個月能夠進入此地修煉10天!
他將手抵在下巴上輕咳了兩聲,以緩解這個把他自己都震驚到的信息。
將這情緒回肚子里,匆匆走出修煉室。
先回住處洗漱了一番,然后去規格最好的靈膳堂飽食了一頓,犒勞了超過四十個小時都沒有進食的胃。
雖說修為到了筑基境,基本已經擺脫了對食物的依賴,十天半個月不吃飯依然活蹦亂跳,但他從心態上就沒有強行違逆吃飯睡覺這種天性,夸父呼吸法本身對此似乎也是持贊同態度,適當的深度睡眠甚至比修煉更能夠緩解疲勞恢復狀態。
九月初八這天,又一位新面孔的講道者,他用一天時間讓眾人大概的領略到了靈植、馭獸與生命進化聯系起來之后的種種奧妙。
隨著這幾次聽道,大家現在都已經深刻的領會到新生開學這幾場“大課”的意義。
這一連串講道,最主要的目的是將練氣觀想修行體系三百多年的發展以一種直觀卻又精深的方式直接呈現在他們眼前,給他們一個縱觀俯覽的宏觀視野。
當大家更清晰的認識到這一切之后,做任何選擇,都能夠“有的放矢”,而不是瞎蒙。
不出所料,九月的講道基本都會圍繞這一核心目的展開。
至于原本某些學員所期待的對某些功法修行的答疑解惑,人家根本連提都沒提。
不僅是因為不同人修行著不同的功法,更因為這涉及到的所有疑惑,都能在典藏館中找到答案,典藏館對所有學子敞開,沒有任何限制,十幾年的文科教育,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培養學生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
這天講道完畢,姜不苦又沒有回家,直接去了修煉室。
又定了三十六小時修煉時間,從九月初八下午六點到九月初十早上六點。
不僅姜不苦,其他新生也都漸漸適應了新的生活,修煉室之助,修為都在快速的提升著。
可他們與姜不苦的差距,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越拉越大。
雙日聽道,順便更替星環,單日或去陰煞窟磨礪、或去典藏館、或靜悟苦修。
九月十七日。
修煉室中。
姜不苦彷如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漩渦,濃郁的靈氣夾雜著寶貴的生命氣息涌入其體內,就在某一瞬,這漩渦陡然擴大了些,吸力都變大了幾分。
單位時間內涌入的靈氣和生命氣息更多了。
筑基境中期,就這么悄無聲息,又毫無阻礙的突破了。
洪都。
天行府駐地。
一間靜室之內。
一個白衣青年盤膝坐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
忽然,在他身前虛空蕩起一層漣漪,一枚晶瑩如鉆、在虛空中自發便生出光輝的晶體陡然出現,在晶體的表面,卻帶著清晰可見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破碎掉。
破碎晶體融入白衣青年眉心,閉目一動不動的他睜眼醒來。
他徐徐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周圍環境,本來帶著煞氣的眼神這才逐漸平復下來。
他念頭一動,一枚紫玉之環從他頭頂飛出,懸浮在他身前。
一個溫婉賢淑、知性輕熟的麗人虛影從紫玉環中浮現而出,她看著他,眼神中透著關切。
這雖是他自己設定的形象,可看著她,他的眼神就變得親切,連還未徹底轉變過來的心態都迅速柔和起來。
他柔聲道:“楠姐,幫我看看這次收獲。”
“楠姐”卻并未應他,反而道:“阿昊,你現在要做的是調節自己的心態,不要被鏡像本我之念的死亡反向污染本我念頭,收獲什么時候都可以看,你先恢復自身…在我確定你的狀態之前,我會暫時關閉這方面的信息渠道。”
白衣青年道:“我可是修了金剛琉璃心,這點反向污染怎么可能危及到我?”
“楠姐”眼神堅定,不為所動,反而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好,仿佛長輩看一個不聽話的后輩。
白衣青年受不得這樣的眼神,告饒道:“好吧好吧,我先調節心態。”
說罷,他盤膝而坐的身形變成斜靠在榻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串水靈靈的靈果,一邊悠閑吃著,一邊問:“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都有些什么消息發給我?…老規矩,那些過期失效的信息就暫時別念了。”
“楠姐”當即道:
“明月道院喬靈初教授擬在10月15日舉辦一次花會,到時候會有大量各道院的師姐師妹參加,半月前就發帖過來,說你若從天外歸來,請你務必到場。”
正歡快吃著水果的白衣青年聞言立刻僵住,許久,才道:
“不去不去…不知道道院的是怎么想的,咱們宗門要是培養起優秀的女弟子,真是防賊一樣,生怕被那頭豬跳出來把白菜拱了。
他們倒好,天天想著拉紅線當月老,恨不得給她們一人配個道侶,不去不去!”
器靈女童繼續道:“紫微道院發帖,想邀你去當兩天的客座講師,給新生們講道。”
白衣青年認真的往嘴里拋果子,順便道:“不去不去,我那點水平,去了豈不是誤人子弟?不去不去。”
“楠姐”念了一條又一條,白衣青年的回答都是“不去不去”“無趣無趣”,最后,似乎只剩下繼續宅著練劍一個選項了。
器靈女童繼續道:“最后一條,遂州天行局發函,想請你為一個州學生傳授金剛琉璃心的修法。”
正用手拋果子嘴來接的白衣青年瞬間愣住了,果子砸在鼻子上都沒理。
什么情況這是?
請自己親自跑一趟,為一個州學生傳心印?
這是…什么情況?
“這人背景很深厚嗎?”他喃喃問道。
不然,怎么有這么大的臉?就算其本人有此意向,當地天行局也不可能失心瘋把這么離譜的信息傳自己這來。
可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這個猜想,天行府還沒有腐化墮落到這個程度。
而“楠姐”的回答也證實了他的猜測:“這位州學生沒有任何背景,隨這份函件發送來的還有這學生的檔案。”
她就要開始讀檔案。
白衣青年立刻阻止了她:“別讀,我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