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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論道大會結束

  李瀟瀟一個剛成就金丹境的小丫頭,如果是空手上來說這樣的話,自然沒人會重視。

  可當她身邊簇擁著一群“造化生靈”的實物之后,那說服力就直接拉滿了。

  即便是想要反駁她,至少也得對她周圍那群傀儡生靈有一個基本的了解。

  所以,在她說出開場那段話后,并沒有人跳出來反駁,反而數百萬計的精神念力在這群傀儡生靈身體內外掃過。

  不僅自己掃視探查,還彼此交流碰撞,越來越多的發現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些宗門出生,或者對六一學院一些前沿理論研究不深的修行者,面對這些發現依然一臉迷惑,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生靈”的,不過,在與周圍人溝通之后,立刻恍然大悟起來。

  傀儡之軀全是常見靈植材料,也探測不到任何精神波動,但確實生出了明顯靈智。

  要理解其原理——仙古世界的修仙者并不會執著于此,但炎夏的修行者卻都喜歡在這方面較死理,需要和“靈氣共鳴”理論聯系起來,更簡單的做法,就是和流水怪這群實物聯系起來。

  這些傀儡靈智的本質,其實便是利用傀儡體內的靈氣共鳴,經過特殊的“點化”,在更高層面上形成了一個“集體靈智”,只不過相比于流水怪這種大型的、族群性的集體靈智,這種傀儡靈智的外在體現上反倒像是一單獨的個體。

  根本不需要李瀟瀟再費任何唇舌,論道十余天,思維正處于最活躍階段的眾人瞬間像是被一點火星點燃的汽油桶,靈感如同野火一般迅速的燃燒起來。

  木頭傀儡可以點化生靈。

  那么法器呢?法器可以生靈嗎?

  丹藥呢?丹藥可以生靈嗎?

  陣法呢?陣法可以生靈嗎?

  再進一步。

  術法可以生靈嗎?

  神通可以生靈嗎?

  好像,似乎,只要有靈氣參與的,都能夠用這樣的辦法“點化生靈”,而修行體系內,基本所有環節都是有靈氣參與的。

  若是這種理念運用推廣開去,那整個修行界的面貌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雖然他們覺得,這種“靈智”和真正的智慧生命的靈智還是有些不同,和天變前那種以二進制為基礎構建的信息智能有著某種神似,只不過,因為誕生的基礎不同,一者更側重于靈智,一者更側重于計算。

  可這依然不妨礙這種技術的誕生對整個炎夏、乃至整個世界的影響。

  一件更有智慧的法器,一枚更具靈性的丹藥。

  一個懂得自己調整變化的陣法,一艘有著靈智、懂得隨時調整體內狀況的飛船。

  一個敢于充當探險排雷先鋒的機關傀儡,

  甚至是一道有著自己想法,可以自己拐彎、變形、追蹤、索敵的術法,

  一道有著智慧的神通;

  雖然這一切都是構想,可是,李瀟瀟展示的這種“創造生靈”的做法,至少在理論上,都是可以很絲滑的平移到這些領域之中。

  而一些事先并未得到通知,出身于天機系的修行者,此刻也陷入集體亢奮之中。

  這種造靈的手段,不僅是其他修行者討論的那些,他們幾乎第一時間就將之和天機眼聯系在了一起。

  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原始的天機眼已經有了許許多多的變種,在飛船上,在深海里,在陸地上,探測、勘察、記錄、計算。

  雖經過一代代變化,但其根本依然是最初北遠設計出來模型,以天機單元為基本單位,通過復雜的排列組合,衍生出無數的變種。

  天機單元雖也有優化,但其根本依然是分析機、差分機那一套機械計算原理。

  所以,天機眼本身就有著強大的計算能力,若是能夠給它們配備一個“聰明的大腦”,哦,不,若是每個天機單元都能有這樣一個“腦袋”,數千萬計、乃至以億計的天機單元就有同等數量的腦袋——這哪里還是一個聰明的天機眼,分明是一國聰明的天機眼!

  兼具智慧與計算!

  這樣的念想,是每個天機系之人都有過的,這似乎是從天變之前就傳承下來的某種執念,他們為此誕生過無數的奇思妙想,其中,也不是沒有受流水怪啟發想從“集體智慧生命”這個方向想招的,可腦洞永遠都只是腦洞,和實實在在做出來之間還有著遙遠的鴻溝需要跨越。

  可現在,這個跨越鴻溝的方法,被一個才突破金丹境的小丫頭給捧出來了。

  聽著眾人在自己傀儡生靈的啟發下,誕生出種種奇思妙想,擦撞出無數的靈感火花,李瀟瀟心中還是極有成就感的。

  雖然她只想安安靜靜突破前世的桎梏,尋找到屬于自己的道路,并沒有想過出什么風頭,若是能夠一直這么茍下去才是最好的。

  可是,既然因為一個小小意外被曝光,忽然站在了聚光燈之下,她也只得趕鴨子上架,且行且看。

  反正她獨創出的這套點化生靈之法本來就高度借鑒了藍星世界天變之前信息智能相關的知識理念,本來就是兩個世界共同孕育而出的產物,現在反哺出來,也算是回報藍星世界對自己的點道之恩吧。

  等眾人討論完畢,視線再次逐漸聚焦在她身上,卻再也沒有了最初那看待小丫頭一般的目光。

  李瀟瀟笑嘻嘻的開口道:“怎么樣,你們覺得洞虛、不朽之后接造化是不是非常棒?”

  既然不得不站出來一鳴驚人,李瀟瀟就決定站在最高處、鳴得最大聲。

  而把自己的兩世感悟烙進炎夏的修行體系之中,對炎夏的修行道路產生深遠影響,還有什么比這更大鳴大放的嗎?

  有人質疑道:“你這種造化生靈的手段,嚴格來說,應該算是一種技法,如何能夠當成大道的前進方向呢?”

  李瀟瀟卻搖頭道:“我現在實力低,這種手段也才剛剛起步,所以,你覺得它只是一種技術,雖然你們已經認識到了這種技術對整個修行體系的重要意義,可它果真只是一種技術嗎?”

  “我們有了更強大的空間感、還有了時間感,仿佛在求道陸上走得越來越遠,可對作為一個生命的我們自身呢,我們除了不斷修煉,汲取靈氣,提升實力,在認知度上又有什么本質提高嗎”

  她這話一出口,許多人都陷入沉默。

  李瀟瀟搖頭道:

  “沒有!我們對于生命自身的認識,依然是一片空白。”

  “咱們現在似乎在血肉靈魂上的認知比以往有所提高,能夠精準的制造一些生物血肉組織。

  魔族自詡對血肉與靈魂有著最深刻的認知,可那都只能算是在生命本身的基礎上進行加工再裝飾。

  別說造人了,他們能夠憑空造出一只草履蟲嗎?

  他們能夠憑空造出一粒可以生根發芽,繁衍生息,屹立大地千年不倒的普通樹種嗎?”

  接連拋出兩個疑問,而后,李瀟瀟自問自答,搖頭道:

  “不能,不僅他們不能,咱們也不能。

  可修行求道,修的、求的,不就是這些嗎?

  總不可能只是對力量的簡單堆砌積累,反而對自身、對生命的認知一無所知吧?

  這樣的修行,修的到底是什么呢?”

  越來越多的人陷入沉默,從內心深處,他們對這話是認可的,炎夏自古以來傳統理念,也是傾向于這方面的。

  反倒是不斷追逐外在的力量,空間感大成,能夠徒手撕裂虛空,或者一念之間便另時間停止乃至時間倒退,結果對生命自身卻全無所知,沒有根本性的提高,這樣的修行方向,仔細想想,他們自己都會覺得極不協調,感覺就像一頭力大無窮、但卻沒有長丁點腦仁的肌肉怪。

  李瀟瀟指出的這個方向,確實更值得探索。

  不過,很快就再度有人提出了質疑。

  “你這話其實也有所偏頗,我承認,我們對生命自身的認知確實遠遠不夠,可一路修行至今,從一個普通人成長到現在,我自己感覺我在這方面的認知還是在持續提高的。

  每一次境界天生,生命長度也會有一次本質性的提升,這種直觀的變化,難道能說大家對生命的認知在原地踏步?”

  “更別說,我們現在能夠根據需求制造性狀匹配的血肉組織,包括肌肉、神經、臟器、皮膚,都能夠完美的制造再生,這能說我們對生命的認知沒有提高?”

  “可另一方面,我們確實無法用一堆死物材料制造出一個完整的生命出來,哪怕這生命本身非常微小普通。

  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也大約可以想見造化生命是一件何等困難的事情。

  在我想來,那難度大概也就比開辟出一個生靈盡有的世界稍差一點點,或者說,兩者在大的階位上是相同的,連生命都能無中生有的創造出來,再額外創造一個陸地天空似乎也是一件很容易想象的事。”

  其他人也都聽得連連點頭,雖然沒有任何理論依據,可創生與創世感覺上相差不會很懸殊。

  “而我們現在,才剛踏進大道的門檻,距離那里一步,必然還有著漫長的路要走,直接把第三步定這么高,這太不符合實際,怕是所有人走一輩子都走不完這條路,這有什么意義呢?

  何況,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元神境的問題,我想,我們討論的這個問題,必然已經超出了元神境的范疇。”

  李瀟瀟笑著回應道:

  “不朽期也不是真不朽,只是相對而論,您們怎么就那么軸,一定要把第三步定在真正造化生命那一步呢?

  這個名稱,本身就是一個最簡略的前進綱領。

  洞虛期,空間方面的突破。

  不朽期,時間方面的突破。

  造化期,生命方向的突破。

  至于突破到多少,突破到什么階段,當然要具體情況具體定,也不可能一次就突到底,對吧?

  洞虛期能把空間突透嗎?不朽期能把時間突透嗎?

  那為什么造化期就一定要把生命這個難關突透呢?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確定下元神境第三個階段以生命自身為主的修行方向,如果你們對這個方向本身認可,那還糾結一個名稱干什么?”

  眾人無語,不是我們糾結,是你在糾結吧。

  我們不用這名字,你就跟我們急是吧?

  不過,對于她提議讓元神境第三階段的修行方向以生命自身為主,對于這個提議本身,他們還是頗為認同的。

  到了那個境界層次,確實應該對生命自身來一次“總盤點”,即便無法直接創造生命,但能有一個階段性收獲也是極好的。

  無論是陳中夏,還是和他站在一起的張凡,忽然都心有感慨。

  從現在回看過去,仿佛有種注定如此的感覺。

  從確定下元神境前兩階段分別為空間、時間的時候,第三階段的方向其實就隱約可見了,李瀟瀟吼那一嗓子,只是點開了最后的迷霧罷了。

  即便她不來吼這一嗓子,陳中夏相信隨著討論的深入持續,話題也會一點點走向生命這個方向。

  她在這個討論中的最大貢獻就是貢獻了“造化期”這個名字本身。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她的出現是多余,確實是非常重要。

  她那傀儡生靈的手段給了大家兩個啟示。

  一是這種技術必然可以進行更大范圍、更大領域的推廣,改變整個修行界的面貌。

  第二個就是,這雖不是真正的創造生命,可無疑也是走在這條道路,而且,非常領先,相比于魔族對血肉靈魂的知識掌握,這還是一個全新的方向,嶄新的領域。

  也正是因為這種手段的誕生,給了大家信心和底氣。

  確實,創造生命無疑是困難的,但并不意味著他們就要繞道而行,視而不見,即便不能一次性達成制造生命這個成就,中途的種種階段性成果,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而張凡心中又如何能不感慨呢,關于李瀟瀟和自己同屬穿越者身份,同樣來自仙古世界這事,已經成為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仙古世界也有法寶器靈、仙寶器靈,還有陣靈、丹藥之靈的存在,但總體來說,它們的誕生條件都非常苛刻。

  不僅需要法寶丹藥的煉制者或者陣法布置者本身有著極其高深的造詣,這些法寶丹藥或者陣法本身的品質也要非常高端,還需要各種精心布置,甚至機緣巧合,因緣際會,才會誕生出靈智。

  可李瀟瀟領悟到的方法卻明顯違背了這個“常理”,一百多件傀儡生靈,絕不可能是巧合的產物,也就是說,她有能力讓它們必然誕生出靈智。

  再就是這些傀儡材料本身非常普通,并沒有用到什么珍惜的天材地寶,事實上,藍星上現在也基本沒有這玩意兒,靈氣誕生至今才一百五十年,世界上限也卡的死死的,原生的靈植靈獸材料上限何在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事實上,所有能在市面上獲取的靈植靈獸材料,絕大部分都是炎夏人工培育養殖出來的,野生的反倒極少,而且,在相同的條件下,大家都趨向于購買人工培育養殖的材料,而不是野外獲取,因為前者意味著穩定安全,后者指不定就藏著什么變數,導致煉制品質降低甚至失敗——至于變得更好,那是一個看運氣的低概率事件。

  所以,她這中點化生靈的方法,是可以批量化制造的。

  雖然這些靈智傀儡的實力能力很低,遠不能與仙古世界那些誕生了靈智的傀儡法寶相比。

  但是…

  想到這里,張凡心中已是無言。

  李瀟瀟這是把仙古世界的點化法靈的方法與藍星世界的一些理念結合起來,完成了一件極有顛覆性的工作啊!

  正下意識的對前世今生做著對比,并感慨這位忽然冒出來的“老鄉”,張凡隱約感覺到旁邊陳中夏在對自己說著什么,卻因為走神,沒有聽清。

  “你說什么?”他問。

  陳中夏問:“用你們那邊的標準衡量,她算是一個求道者吧?”

  張凡點頭道:“當然,她這種都不算求道者,還有幾個配稱求道者?”

  陳中夏又道:“這幾天我也了解了一下,炎夏這些年也找出了許多穿越投胎者,不過,他們和你們都有著本質的不同。”

  聽到這話,張凡下意識的又抬了抬下巴,似乎在和陳中夏嘴中所說的那些人劃清界限,道:“我們和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壓根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陳中夏點了點頭,又問:“那以你估計,如你與李瀟瀟這種求道者,在咱們炎夏,乃至整個藍星世界,大概會有多少呢?”

  張凡啞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可以肯定的是,如他與李瀟瀟這種求道者絕不可能只有他們兩個,必然還有更多。

  仙古世界雖然大多都是蠅營狗茍的求長生、求力量的庸俗之輩,可同樣不缺一心向道的大才。

  他與李瀟瀟能夠看出藍星是一個求道寶地,沒道理別人就看不出來。

  雖然看出來不代表就要進來,仙古世界那么大,當然也有足夠的地方容許他們去求道。

  可同樣的,選擇進入藍星的求道者,也絕不可能只有他與李瀟瀟二人。

  張凡沉默了一陣,搖頭道:“具體多少我也不確定,不過,數量也不可能太多。”

  陳中夏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追問這個話題。

  張凡卻忍不住補充道:

  “不過,在我看來,你們大可不必擔心他們會搗亂生事,我們決定拋下仙古世界的一切魂入藍星,這完全是把生命都投注在求道這件事上。

  自然也不可能把用生命換來的機會用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更重要的是炎夏秩序穩定,只要安分修行就不用擔心有任何意外,而那些資源外物對我們來說,意義也不大,也就聊勝于無罷了。

  所以,有這樣的安生環境,好好珍惜利用一心修道都來不及,哪有閑心去惹是生非?

  若真有這樣的人,那也不是真正的求道人,那就自然更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陳中夏點了點頭,不過,他也不是擔心他們現在搗亂生事,甚至從大局的角度講,他們這樣搞炎夏還求之不得。

  真正讓人頭疼的就是他們過于安分老實不生事,連心態上都和其他穿越者不同,對炎夏毫無敵意抵觸之心,這就讓氣運搜檢的辦法在他們面前有些失效,炎夏的體量和格局也不容許他們如新大陸那般行事。

  在大世將臨的現在,這些安分守己的求道人,反倒是炎夏顧慮最多的腹心隱患。

  這次論道大會,持續了整整一月,隨著論道大會結束,炎夏修行體系向前躍進了一大步,基本上將元神境的梗概全貌展現在了所有修行者面前。

  這種清晰而明確的目標,對那些后來者的激勵是非常巨大的。

  就如同爬山,一個知道下一站在哪里,還要行多久,自己每走一步的意義何在,另一個對此卻懵懂無知,只知道用力向前,前者必然會更加輕松,而后者會更加艱難,甚至可能就在距離下一站不遠的一個轉角處放棄了繼續攀爬,因為他已經被漫無止境的階梯和越來越艱難的前進給摧折,哪怕他只需要鼓起最后一絲余勇就能抵達。

  所以,這次論道會結束,隨著那些各宗門、各機構部門的元嬰境、元神境們返回自己的崗位,將總總論道所得傳播出去,整個炎夏修行界忽然求道之風大盛。

  以往都說求道,可絕大多數都只是口頭說說,心知肚明自己沒那本事,頂一個切實可求的目標就行了。

  在這股風氣的帶動下,許多比較佛系、現世系的修行者都被動的點燃了一把,加之世界本身完成了一次躍升,上限拔高了太多,低境界者的突破變得比以往更加容易,這又反過來把這把火燒得更旺。

  典藏閣,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個姿勢,我們的主角正在從炎夏人道的“檔案庫”中翻閱著一個個視頻,有趣的就多看一會兒,無趣的就滑過,這些視頻不僅有論道大會現場的,還有此刻在炎夏各處發生的。

  一切被炎夏人道認為值得記錄的資料,都在他閱讀的范圍之內。

  “咦?”

  帶著好奇的心情,第一次踏入典藏閣的張凡,扭頭看向這個老頭,感覺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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