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十余天。
自從和老和尚搭伙過日子,李瀟瀟就跟著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每個月幾乎要陪著老和尚輾轉六七座寺廟,看他給信眾老人們普及五講四美三熱愛,為山村老人們的精神生活而勞碌奔波。
不過,對她來說,做這一切也還遠未到乏味的時候,反正可以騎著木鳶飛來飛去,距離再遠點就坐飛船做傳送列車,也耽誤不了她多少時間,她絕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屬于她自己。
新歷二二五年的除夕,她也是在一個寺廟度過的。
她當然也沒有錯過這次星球晉升的契機。
事實上,炎夏境內,但凡是修行者,錯過這個機緣的真的少之又少,這樣的羊毛都不懂的薅,那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修行者。
所以,這次星球晉升真的把整個炎夏修行界的素質生生拔高了一個甚至是幾個檔次。
完成一次小境界突破,那都是運氣不太好的,能借機完成一次大境界的突破,才算被公認為沒有枉費了世界賜予的這場機緣——雖然并不說所有境界極限者都完成了這臨門一腳的跨越。
所以,李瀟瀟借著這次契機將個人修為突破到金丹境,在這個大時代大背景之下,就顯得非常平常普通了。
李瀟瀟個人對此也沒有太在意,她對個人的修為本來就沒有過于放在心上。
現在年紀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就已經突破到金丹境了,于她而言,遠比計劃中更早的完成目標,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個意外之喜。
她之所以也期待著這次星球晉升的契機,是因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一個想法,這是她兩世的經驗見聞結合起來的共同產物。
為了抓住星球晉升的尾巴,同時也是為了驗證腦海中各種各樣的想法,她在那座寺廟中把自己和一堆傀儡模型關在了一起,不出門一步。
三日后,老和尚第一次主動來敲她的房門,實在是他對自己的行程有著周密而詳細的安排,最多只能在一個寺廟待四五天,不然,其他地方就要被放鴿子了。
而他每次要去某地講法的消息,經過提前溝通確認,當地寺廟很可能早在一個月之前就開始跟信眾老人們宣傳,并讓他們在圈子里把話帶到。
畢竟,有的老人熱衷于逛寺廟,三天兩頭就去,可也有的十天半個月才去一次,每個月初一十五分別去一次就算得上心誠的信眾了。
所以,為了盡可能讓更多信眾知道大法師講法的消息,都是會提前宣傳的,也因為這個緣故,老和尚和寺廟也會提前做好溝通。
這種情況下,他若爽約放人鴿子,那妨礙到的不僅是對方寺廟,更是所有從一個月前就開始苦等期盼的信眾老人們。
現在本就是春節期間,各種活動本來就極多 而且,這妨礙波及到的還不止一處,很可能后續計劃都會因之全部亂套,這如何使得!
所以,在預感到再不出發去下一地就要失信于人的老和尚終于不再顧忌一直恪守的準則,敲門催促。
李瀟瀟火急火燎的出發,因為實力有了全方位的突破,速度比以前快了數倍,很快就把老和尚送到下一個目的地寺廟,然后,她就立刻找了個清靜房間,繼續把自己關進去。
中間又奔波了輾轉了兩座寺廟。
正月十五這天下午,一座摩肩接踵,人流密集,信眾絡繹不絕的寺廟內。
有兩個熊孩子跟著爺爺奶奶過來逛寺廟,最開始興致高昂,逛到一般就各種毛皮擦癢,東邊跑到西邊,南邊跑到北邊,胡亂瘋玩,反正就是不想再跟著爺爺奶奶的腳步。
兩個老人開始還招呼了幾次,后來見實在招呼不住,再加上是寺廟虔信,對地方和那些僧眾都非常熟悉,對寺廟內的安全也非常放心,便拜托了幾個周邊僧眾幾句,就任由兩熊孩子隨便去玩了。
兩熊孩子玩著玩著開始在一間間僧房內躲貓貓,一間進一間出,到處亂跑。
然后進到了一個房間,很快,便尖叫著跑出來,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
見人就說一群木頭成了精。
因為這樣大型人流集會的場所,必然會有一些官方派駐的修行者力量于暗處蹲守把關,防止出現一些可能造成惡劣后果的意外事件。
對現在的炎夏而言,練氣境中后期的修行者,數量實在太多,哪怕因為數量的持續增多,他們的任務也變得越來越“接地氣”,逐漸向城管或者基層輔警轉變,但這種待遇變低不僅沒有使報名者減少,每年申請入編制的修行者反而越來越多。
因為隨著世界上限一次次提升,人均修行天賦一直在持續上升,內壯境突破練氣境的門檻越來越低,練氣境開始逐漸“泛濫貶值”。
在普通民眾的心目中變得越來越沒了修行者的風采氣度,反而越來越像個穿衣吃飯、工作掙錢的普通人。
這種全明性的集體心態轉變,反過來也加深了練氣境修行者形成這樣的自我認知,沒到練氣境巔峰、還不具備沖刺一下筑基境的練氣境,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求道者”,老老實實工作掙錢才是正經。
當然,總會有不老實的,選擇下海成為鮫人,去另一片天地為炎夏人道添磚加瓦,這也不需贅言。
所以,官方現在有著非常充裕的練氣境人手用來做這種事。
當兩個熊孩子一邊“逃命”一邊叫嚷木頭成精,在附近蹲守的兩名不敢自稱求道人的練氣境源于職業的敏感性,第一時間就把兩熊孩子控制了起來,詢問清楚了緣由。
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他們一邊發了道傳訊符給自家老大,然后敲響了那藏了滿屋子“木頭成精”怪物的房間。
過了許久,就在他們商量著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李瀟瀟打開了房門。
而幾乎是前后腳,一位筑基境修行者被他倆傳訊信息吸引了過來。
在這位筑基境進屋之后,又過了不到一刻鐘,兩位紫府境修行者開著最新版絕云梭趕了過來。
兩位紫府境進屋之后,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一位六劫金丹境修行者踏著飛劍趕了過來。
在這位六劫金丹境進屋之后,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沒有元嬰境強者過來。
直接來了三個元神境大修士。
嗯,三個。
而且,他們還是直接元神離體一路傳送過來的,顯得非常在意。
只從他們元神所化外貌來看,一個儒雅帥氣的中年男子,一個有些柔弱氣質的青年,還有一個活脫脫仙子下凡的女子。
他們都是那種因為職責在身,不能去六一學院參與論道的元神境中的一員。
現在卻因為這個意外狀況,齊聚在一個小丫頭的臨時閨房中。
三個元神圍繞著一屋子的“木頭精怪”來回研究打量了許久,一邊看還一邊詢問李瀟瀟一些信息,雖然對于這個突發狀況有點毫無準備,但李瀟瀟對于他們的詢問,也都是有問必答,也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抵觸情緒,很快,他們就完全搞懂了這些“木頭精怪”的巨大價值。
三個元神不再圍著一堆木頭,全來到李瀟瀟身邊。
儒雅中年男子飄到李瀟瀟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才道:“我們要推薦你去六一學院論道大會。”
李瀟瀟一臉懵懂,“六一學院論道大會?那是什么?”
這個論道大會雖然在修行界高端圈子里早已經轟傳開來,凡是有資格與聞的,莫不對其保持最大程度的關注,因為他們都知道,炎夏修行體系未來的道路,有很大一部分都將在這次論道大會確定下來。
每天,從那里流露出來的任何消息,都是他們關注的要點。
又怎么可能不關注呢,畢竟,那就是他們未來前進奮斗的指南。
而李瀟瀟這段時間本來就很少接觸修行者圈子,再加上她才借著這次契機突破到金丹境,距離這個圈子還有很遠一段距離,她能接觸到的朋友圈基本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此刻聽到這個說法,才會表現出疑惑。
中年男子大略的將這次論道大會的規模和目的講了出來。
李瀟瀟還沒聽完就傻眼了。
讓我一個剛剛突破金丹境的去一個數百萬元嬰境、近十萬元神境的論道大會上露臉?
你們是不是有點過于看得起我?
雖然我不知道張凡是誰,但我卻從沒有他那么大的野望的啊!
可看三人的態度,她就知道,這件事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此刻說出來,也不是與自己商量的,而是把結果給自己這個當事人展示一下。
她想了想那場面,有些無奈的道:“我…心里還是有點沒底。”
對方的回答也很特別:“怎么樣才能好點呢?”
李瀟瀟想了想,有些遲疑道:“我和老法師這段時間相處融洽,和他在一起,莫名就感覺心安許多,若是他能夠與我同行這一趟,有他這個熟悉的人在,我的狀態或許會好很多。
可是,他的行程早已排到了一個月以后,而他也是不可能為了任何理由而對信眾爽約的。”
儒雅男子頷首道:
“沒問題,我們會安排溝通解決,到時候我們從其他地方抽調一名大法師頂他一陣也是可以的,對那些信眾而言,具體跟他們講法的大法師是哪一位,是否和提前告知的信息相同,他們并不會太在意。”
說到這里,他看向李瀟瀟,一臉鄭重道:
“其他事情我們都會安排好,包括與六一學院那邊溝通,還有陸上行程安排這些,你都不用操心。
現在唯一需要你關心的事情就一件,那就是你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一鳴驚人!”
說到這里,他再次鄭重點了下頭,道:“這才是你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事。”
然后,剛才講經壇下來的老和尚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把他那件賣相極佳的袈裟戰袍給脫下來,就被塞進了一艘飛船里,直到上了飛船,才被告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還能怎么辦呢?
總不能半路跳船吧,只能雙手合十,默默念誦,平復心緒。
然后,花了大半天時間,他們這個奇怪的組合一路舟車勞頓,先是坐飛船,然后坐傳送列車,又從帝都那邊飛過了,這才進得六一學院,站在了證道殿的正中大門之前。
李瀟瀟站在前方,活動了幾下臉頰,仿佛在做熱身。
在她身后,跟著一群數量不下百只的各種各樣的“木頭精怪”,它們可比她輕松多了,或者說,它們根本就沒有緊張這種情緒。
她有扭頭看了低頭雙手合十的老和尚一眼,也跟著雙手合十,連做了幾下作揖拜年的動作,輕聲道:“大法師,這么大場面,我心中的難免緊張嘛,感覺你在旁邊心里就莫名踏實不少,所以,你可千萬別覺得我在那你下水啊。”
老和尚雙手合十,可惜了,自從不能念誦阿彌陀佛以后,和尚們在表達一些微妙的情境的時候,再沒有了這種一語雙關,甚至一語多關,本身就蘊意深遠無窮的禪語選擇。
比如此刻,他若說沒關系是絕對不妥的,這不是出家人的說話方式,更不能說我原諒你了,同樣不妥得很。
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吧,又擔心女施主誤會。
最后,他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雙手合十低頭,念經如故。
見他如此,李瀟瀟就當他是認可了,便繼續道:“所以,待會兒我進去的時候,您可要跟著我啊。”
老和尚的神色變得越發愁苦,卻依然閉口不言語。
李瀟瀟高興的點了點頭,就當老和尚答應了。
這才開始做最后的準備,在腦子里把自己設計好的種種再次預演了幾遍。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清晰的在她精神中響起:“可以進來了。”
她也不管給她傳音的是誰,臉上開始泛起笑意,大步向里走去。
老和尚跟在身邊,身后則跟著一串“木頭精怪”。
“我知道!洞虛期、不朽期之后就應該是造化期呀。”一進入主臺,她就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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